作者
四重山人作品類型
散文書籍簡介
無夢想與現實之間
我只和你去過江南,你還記得吧。那一年裡,正是秋天。我們乘火車一路南下,在車上時,你就坐在車窗旁,不住的望著窗外,也許農田和收穫的風景有些單調了,你偶爾回頭看看我;我就坐在你旁邊,不住的望著你,也許你的眉毛和眼神有些單調了,我偶爾會看看窗外。這時你問我:“什麼時候到呢?還有多遠?”我笑了,“快了,就要到了。”富春江上的秋色總是給你一種淡淡的愁,這讓我想起了郁達夫的《釣台的春晝》。而你坐在船弦上,把兩隻腳浸入江里,不時擺動著盪起一層層的水波。“我就不喜歡郁達夫那樣的愁,好像黯淡的夜,沉沉的,不好!”你正回身對坐在船艙里的我說著,卻不料船兒一晃,你就坐得不穩了,“哎呀!”你一聲尖叫,我忙從艙里出來抓住你的手。你沒落入水中,而把我的手抓得很緊,船家說:“小姑娘不懂水咧?不要在船上頑皮咧。”我說:“進艙里好好坐著吧。”“我現在不是也好好坐著呢么。”“真拿你沒辦法。”
富春江是碧綠的,平靜的,蜿蜒伸向遠處的環抱著的山中。我感慨道:“畢竟是秋天,色彩是主旋律啊。”你卻答道:“為什麼?”“你看那山上,紅綠黃交織的樹木,圍住了這一條青翠的江,還有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彩……”“還有紫色的竹子!”你不等我說完就插嘴道。“哪有啊?”“這裡啊。”你指指自己,我才發覺你今天淡紫色的衣衫竟和這富春江上的色彩極是相配。恰有風吹過,你就勢在船舷邊晃晃身子說:“竹子也要隨風搖動……”而我此時抓住你的手說:“小心,小心。”
嚴子陵釣台就在富春山上。我們讓船家將木舟停在山下,步行上山。富春山並不高,我們沿著一條一人寬的石階小路,你前我後緩步而上。行了一會兒,我發現在這條不時迂迴的小路上,山花散漫在兩旁,有時甚至漫過了道路。而你不許我踩壞這些山花兒,於是我只得跟著你在山路上蹦蹦跳跳的,恐怕踩到一朵花兒。這樣,山雖不高,而我們上到頂上時也有些氣喘了。
“在山上看看景吧。”我說。“你是想歇歇吧?”我聽你這么說,用手指江對面的山說:“你看看對面的山,多好看!”是啊,對面的山,帶著蒙蒙的濕潤,仿佛把山上的綠色流進了江水了,江水越發的綠了,山色越發的淡了,是江水浸泡得山褪了顏色,還是山在吸水而讓色彩淡化?不覺間,我們都看得呆了。
“富春山上除了東邊的嚴子陵釣台外,還有一謝翱台在西邊。”許久後,我也說了這么一句。“謝翱是誰?”“是個南宋的文人,當年文天祥兵敗後,他曾經在這哭奠,這才有此台的。”我說。你誇我道:“博學。”“我是看旅遊手冊上寫的。”“我想先去嚴子陵釣台吧。”你就這樣拉著我的手一路又蹦跳開來,“別踩了花兒啊!”
釣台在半山腰,是一塊磐石,而西邊只一山谷相隔的就是謝台,同樣也是一塊磐石。兩台端坐在富春山腰間,為山中的花草樹木掩映,時時的鳥鳴,時時的風聲。你說:“主旋律不是色彩,是歌聲。”“恩?”我聽了一愣,而你此時已經唱道:“你是江水深處最柔順的水草你是在山裡逐漸茂密的樹林你是黃昏與夜晚最緊密的間隙你是喃喃自語的魚兒順水而下不肯回家”
我聽的痴了。你唱得忘了時間,忘了地點,忘了我們僅僅是這富春江上的一對過客。“是過客么?”當我們從釣台上下來,又回到船上時,你這樣問我。秋天的時候,天變得短了,只六點多,天就已經暗了。夕陽浮在江面上,像你一樣盪著江水,一波波的紅暈就泛在了富春江上。“想不到你喝了這么一點米酒臉就紅了。”我說,“好像富春江的紅暈啊,你沒醉吧?”你笑了,“這一壺已經喝完了么?那就再燙上一壺酒,醉一醉欲走還留的夕陽,羞一羞纏綿不捨的雲霞,扶一扶傾身而坐的房屋倒影。”小舟緩緩地行著,輕輕地滑水聲和我們的交談,一起沉入了江水裡。驚動的魚群,鑽扯進浮萍,絆住了櫓,盪悠過艄歌,顛潑出酒。只一忽兒,夕陽西下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