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南北朝 謝朓
詩詞正文
千里常思歸。
登台臨綺翼。
纔見孤鳥還。
未辨連山極。
四面動清風。
朝夜起寒色。
誰知倦遊者。
嗟此故鄉憶。
作品鑑賞
這是一首用樂府題寫的去國懷鄉之作。清聞人倓《古詩箋·臨高台》註:“若齊謝朓,但言臨望傷情而已。”此說甚是。這首詩寫於荊州,當時詩人為隨王蕭子隆的文學侍從。據《文選·謝朓·游東田》李善註:謝朓有莊園在京城建康東首的鐘山腳下。
首句點明一篇主旨——“思歸”。“千里”,寫離家路程之遠。“常”,寫離家時間之久和“思歸”之心切。次句寫登台。因“思歸”而來登台,目的是想遠眺故鄉所在,以慰鄉關之思。“綺翼”,像鶯鳥羽毛一樣薄而美的絲織品,這裡指窗簾。
“才見孤鳥還,未辨連山極”,寫登台所見。他登上高台,憑窗舉目,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倦飛歸巢的孤鳥。“孤”字似寫飛鳥之狀,而實寄詩人自己遠離故鄉,客羈異地之情。“孤鳥”離巢思歸而自歸,而客羈異地的自己,“常”是“思歸”卻是回歸不得。以有情之人喻無情之鳥,卻人不如鳥,則更見離人思歸不得愁苦之深。接著,詩人目光由近而遠,向他家鄉方向望去。他多么想藉此高台一覽其故鄉所在。然而,極目遠天,唯見山巒連綿。望斷關山,“未辨”家鄉何處。上句“見”字,寫無意中被動地看到;下句“辨”字,寫有意地主動遠眺。“未辨”二字,用意尤苦,是說:詩人翹首痴立,凝目遠方,尋找故鄉,辨盡千山都不是,然心猶未灰,而在繼續辨認,以期辨得故鄉之所在。可見詩人思鄉之情是何等之切。
上面二句寫目之所見,接著“四面動清風,朝夜起寒色”二句寫身所感受。因是高台,四面皆窗,故能感到“四面”清風之“動”。詩人早晨即來登台,辨認故鄉所在,一直辨認至夜晚。“朝夜”,寫辨認時間之長。孤身遠羈、思歸不能、望鄉不見,已是十分淒涼。不見故鄉而不願離台而去,暮色降臨,清風四起,寒氣砭人,此境此景此情,更是無限淒涼。
“誰知倦遊者”句,與首句照應,揭示“思歸”之意。詩人早期憑藉自己的文學才華,奔走“游”歷於蕭齊權貴之門,以謀求官職。然而直至當時,還僅是一名官卑職微的地方王的文學侍從。他自然感到極度的疲“倦”。但這種心情是能與知者道,難與俗人言。故“誰知”二字,正是有口難言所致。而“倦遊”一語實含萬般辛酸。最後“嗟此”一句,把胸中這萬般辛酸傾盆倒出。而“嗟此”一聲的悲慨鬱結之氣遠達於高台四野。
全詩八句,從“思歸”起,到“故鄉憶”結。明寫“思歸”之情,實寫“倦遊”之意。以景襯情,融情入景。如走珠流玉,讀來意味深沉,淒楚動人。
作者簡介
謝朓(464~499)南朝齊詩人。字玄暉。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縣)人。出身世家大族,祖、父輩皆劉宋王朝親重,祖母是史學家范曄之姐,母親為宋文帝之女長城公主,與謝靈運同族,經歷有些類似,時與謝靈運對舉,亦稱小謝,與謝靈運並稱“大小謝”。初任豫章王太尉行參軍,後在隨王蕭子隆、竟陵王蕭子良幕下任功曹、文學等職,頗得賞識,為“竟陵八友”之一。公元495年出任宣城太守,故有謝宣城之稱。因告發岳父王敬則謀反事受賞,舉為尚書吏部郎。後被誣陷死於獄中。現存詩二百多首,其中山水詩的成就很高,觀察細微,描寫逼真,風格清俊秀麗,一掃玄言余習。寫景抒情清新自然,意境新穎,富有情致,且佳句頗多。明人輯有《謝宣城集》,今人郝立權有《謝宣城詩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