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譯文
驛亭之外,靠近斷橋的旁邊,孤單寂寞地綻開了花,卻無人作主。每當日色西沉的時候,總要在內心泛起孤獨的煩愁,特別是颳風下雨。
不想費盡心思去爭芳斗春,一意聽憑百花去嫉妒。零落凋殘變成泥又碾為灰塵,只有芳香依然如故。
注釋
(1)驛(yi 去聲):古代大路上的交通站。這句寫的是幽僻無人來往的地方。
(2)寂寞:冷清。無主:沒有人過問。
(3)著(zhuo 陽平聲):加上。
(4)這一行說:自己不想費盡心思去爭芳鬥豔,完全聽憑百花去妒忌吧。
(5)碾(nian 上聲):軋碎。作塵:變成灰土。
(6)香如故:香氣還是照舊不消失。
賞析
這首詞以梅喻人,人闋寫梅的處境和遭遇:寂寞無主,還要加上風雨催逼!下闋寫梅的氣節操守:無意爭春,即便是零落成泥,依然保持那一份清香!我們從梅花的命運與品格中不僅可看到詞人仕途坎坷的身影,而且讀出詞人像梅花般冰清玉潔的精神世界。
作者介紹
陸游,南宋詩人。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祖父陸佃,徽宗時官至尚書右丞,後被罷知亳州。父陸宰,官朝請大夫,直秘閣。陸游出身於一個由“貧居苦學”而仕進的世宦家庭。他誕生和成長的年代,正當宋王朝腐敗不振、屢遭金國(女真族)進犯的時候。陸游誕生的第二年,金兵即攻陷宋朝首都汴京(今河南開封),他隨父陸宰向南逃亡,在“經旬不炊”和夜聞金兵馬嘶中,歷盡艱辛,逃至壽春(今安徽壽縣),後又逃歸故鄉山陰。飽經喪亂的生活感受,群情激昂的抗敵氣氛,給童年時代的陸游留下難忘的印象,並受到深刻的愛國主義教育。他後來曾這樣回憶道:“紹興初,某甫成童,親見當時士大夫相與言及國事,或裂眥嚼齒,或流涕痛哭,人人自期以殺身翊戴王室,雖醜裔方張,視之蔑如也。”(《跋傅給事帖》)
陸游自幼好學不倦,自稱“我生學語即耽書,萬卷縱橫眼欲枯”。青年時代曾從江西派詩人曾幾學詩,得到不少啟發,但他並未受其束縛,又從前代大詩人屈原、陶淵明、李白、杜甫、岑參等人的詩作中汲取滋養。
封建家庭雖然給陸游以良好的文化薰陶,特別是愛國教育,但也給他帶來婚姻上的不幸。他20歲時與唐氏結婚,夫妻感情甚篤,可是母親卻不喜歡唐氏,硬逼著他們夫妻離散。離婚後,陸游非常傷痛,曾在10年後的一次偶然相遇中寫了〔釵頭鳳〕詞以寄深情,此後多次賦詩懷念,直至老年還寫了有名的愛情詩《沈園》。
陸游29歲時,赴南宋首都臨安(今杭州)應鎖廳試,名列第一,但因居於投降派權臣秦檜的孫子之前,又因他不忘國恥“喜論恢復”,於是受到秦檜忌恨,竟在複試時將他除名。秦檜死後,孝宗即位,起初頗有抗金之志,主戰派受到重視,陸遊方被起用。他積極向朝廷提出許多抗敵復國的軍事策略和政治措施。但由於張浚舉兵北伐,部下將領不和,再加投降派掣肘,抗戰終於受挫。宋朝廷立即動搖,又走上屈服求和的老路;陸游也被加上“交結台諫,鼓唱是非,力說張浚用兵”的罪名,罷黜還鄉。
陸游在故鄉山陰鏡湖之濱閒居4年,屢次上書求職,最後才於乾道五年(1169)得一個夔州(今四川奉節)通判小官,其時已45歲。他迫於生計,不得不於次年遠行入蜀就任。由於位卑職微,再加僻處山城,感到無所作為,但任期滿後“歸又無所得食”,不得不又上書求“捐一官以祿之,使粗可活”。乾道八年(1172)主戰將領四川宣撫使王炎聘他為幹辦公事,延至幕中襄理軍務。這使陸游的生活發生很大變化,他換上戎裝,馳騁在當時國防前線南鄭(今漢中)一帶。鐵馬秋風、豪雄飛縱的軍旅生活,使陸游的懷抱不禁為之一開,寫出了許多熱情奔放的愛國詩篇。“飛霜掠面寒壓指,一寸丹心唯報國”,可算是他這一時期生活和心情的寫照。特別是當他看到川陝地勢險要,民氣豪俠,覺得可用關中作根本,以謀反攻收復失地。於是便向王炎陳進取之策,提出一些經略中原、積粟練兵的戰略。他充滿勝利的信心,認為“王師入秦駐一月,傳檄足定河南北”。可是陸游的這一片報國赤忱,並不能實現。腐敗的宋朝廷,只求苟安,無意進取,致使將士閒置前線,“報國欲死無戰場”。不久,宋朝廷將王炎召回,隨即罷免,陸游也改任成都府安撫司參議官。他只好抱著“不見王師出散關”和“悲歌仰天淚如雨”的激憤心情,眼看著收復中原的希望破滅。此後,陸游又在蜀州、嘉州、榮州代理通判、知州等職,自稱“身如林下僧”,抗戰復國的壯志一直得不到伸展的機會。
淳熙二年(1175),范成大鎮蜀,邀陸游至其幕中任參議官。陸與范素有詩文之交,因此不甚拘守官場禮數,以至引起了同僚譏議;又由於陸游的復國抱負和個人的功名事業長久得不到伸展,常以“脫巾漉酒,拄笏看山”為自得,甚至在琵琶腰鼓、舞衫香霧中尋求精神遂又麻醉,被同僚指責為“不拘禮法,恃酒頹放”。於是陸游索性自號“放翁”,並在詩中這樣解嘲道:“名姓已甘黃紙外,光陰全付綠樽中。門前剝啄誰相覓,賀我今年號放翁。”從此,“放翁”便和他的詩名同著於世。
陸游在川陝 9年,祖國的山川形勢、風土民情豐富了他的生活體驗。特別是在南鄭前線,他接觸到許多邊防戰士和“忍死望恢復”的“遺民”,使他的精神境界不禁大開,並將許多富有生活實感的愛國激情傾注於詩。這是他創作上收穫最多的時期。陸游對這一創作階段很珍視,覺得“詩家三昧忽見前”,於是將全部詩作題名為《劍南詩稿》。
淳熙五年(1178)春,陸游詩名日盛,受到孝宗召見,但並未真正得到重用,孝宗只派他到福州、江西去做了兩任提舉常平茶鹽公事。在江西任上,當地發生水災,他“草行露宿”,不辭辛苦,親到災區視察,並“奏撥義倉賑濟,檄諸郡發粟以予民”,不料卻因此觸犯當道,竟以“擅權”罪名罷職還鄉。
陸游在家閒居6年,已經62歲,才又被起用為嚴州(今浙江建德)知州。他赴京受命,寫了有名的七律《臨安春雨初霽》,其中“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兩句,得到孝宗的激賞,但孝宗並不了解陸游的真正抱負,只叫他到嚴州後,“職事之暇,可以賦詠自適”。新職雖然不合陸游素志,但他還是勤勉從事,正如詩中所說:“憂民懷懍懍,謀己恥營營。”他在任上,力求“寬期會,簡追胥,戒興作,節燕遊”,因此得到當地人民的愛戴,為他立碑,並為他曾經作過嚴州太守的高祖陸軫立祠,以紀念他們祖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