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信息
【名稱】《南園·尋章摘句老雕蟲》
【年代】中唐
【作者】李賀
【體裁】七言絕句
作品原文
南園
尋章摘句老雕蟲，曉月當簾掛玉弓。
不見年年遼海上，文章何處哭秋風？
作品鑑賞
《南園》十三首詩是李賀辭官回鄉居住昌谷家中所作。這是第六首。慨嘆讀書無用、懷才見棄，是這首絕句的命意所在。
詩的前兩句描述艱苦的書齋生活，其中隱隱地流露出怨艾之情。首句說詩人的青春年華就消磨在這尋章摘句的雕蟲小技上了。此句的詩意，好像有點自卑自賤，十分耐人尋味。李賀一向以文才自負，曾把他自己比作“漢劍”，“自言漢劍當飛去”（《出城寄權璩楊敬之》），抱負遠大。可是，現實無情，使他處於“天荒地老無人識”（《致酒行》）的境地。“雕蟲”之詞出於李賀筆下，是他的憤激之辭。句中的“老”字用作動詞，有終老紙筆之間的意思，包含著無限的辛酸。
次句用白描手法顯現詩人刻苦讀書、發奮寫作的情狀：一彎殘月，低映檐前，抬頭望去，像是當簾掛著的玉弓；天將破曉，而他還在孜孜不倦地琢句謀篇。這裡，詩人慘澹苦吟的精神和他那只有殘月作伴的落寞悲涼的處境形成鮮明的比照，暗示性很強。
後面兩句寫讀書無用，以及有才學卻不能見用於世的原因。這兩句遒勁悲愴，把詩人的個人遭遇和國家的命運聯繫起來，揭示了造成內心痛苦的社會根源，表達了鬱積已久的憂憤情懷。“遼海”指東北邊境，即唐河北道屬地。從公元809年（元和四年）到812年（元和七年），這一帶割據勢力先後發生兵變，全然無視朝廷的政令。唐憲宗曾多次派兵討伐，屢戰屢敗，弄得天下疲憊，而藩鎮割據的局面依然如故。國家多難，民不聊生，這是詩人所以要痛哭流涕的原因之一；由於戰亂不已，朝廷重用武士，輕視儒生，以致斯文淪落，這是詩人所以要痛哭流涕的原因之二。末句的“文章”指代文士，實即作者自己。“哭秋風”不是一般的悲秋，而是感傷時事、哀悼窮途的文士之悲。這與屈原的“悲迴風之搖蕙兮，心冤結而內傷。……魚葺鱗以自別兮，蛟龍隱其文章”（《九章·悲迴風》）頗有相似之處。社會黑暗，君王昏庸，所以“文章”不顯，這正是屈原之所以“悲迴風”（“迴風”即秋風）、李賀之所以“哭秋風”的真正原因。
這首詩比較含蓄深沉，在表現方法上也顯得靈活多變。首句敘事兼言情，滿腹牢騷通過一個“老”字傾吐出來，鍊字的功夫極深。次句寫景，也是敘事、言情，它與首句相照應，活畫出詩人勤奮的書齋生活和苦悶的內心世界。“玉弓”一詞，暗點兵象，為“遼海”二句伏線，牽絲帶筆，曲曲相關，表現出詩人的文心之細。第三句只點明時間和地點，不說戰事而戰事卻自然明了，具有十分含蓄的韻味。三、四兩句若即若離，似斷實續，結構得非常精巧；詩人用隱晦曲折的手法揭示了造成文人淪落的社會根源，從而深化了主題，加強了詩歌的感染力量。
作者簡介
李賀
李賀像（790-816）唐代詩人。字長吉，福昌（今河南宜陽西）人。唐皇室遠支，家世早已沒落，仕途偃蹇，僅曾官奉禮郎 。因避家諱，被迫不得應進士科考試，韓愈曾為之作《諱辯》。和沈亞之友善。其詩長於樂府，多表現政治上不得意的悲憤，對宦官專權、藩鎮割據的現實，也有所揭露、諷刺。又因其多病早衰，生活困頓，詩中於世事滄桑、生死榮枯，感觸尤多。善於熔鑄詞采，馳騁想像，運用神話傳說，創造出新奇瑰麗的詩境，在詩史上獨樹一幟，嚴羽《滄浪詩話》稱為“李長吉體”。但也有刻意雕琢之病。後世有人稱之為“詩鬼”。有《昌谷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