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簡介
公元前431-前404年,數百個城邦捲入了規模空前的“希臘世界大戰”,戰火幾乎波及當時整個地中海文明世界。以斯巴達為首的伯羅奔尼撒同盟和雅典帝國這兩大城邦集團,一個在陸上稱雄,一個在海上稱霸,雙方巧施權謀,展開長期的拉鋸戰。正當雙方兩敗俱傷、財盡兵竭之時,虎視眈眈的波斯人藉機干涉,最終協助斯巴達人擊敗雅典,摧毀了盛極一時的雅典海上帝國。以雅典為首的提洛同盟和以斯巴達為首的伯羅奔尼撒同盟為了爭奪在希臘的霸權,斷斷續續打了二十七年惡仗,這便是歷史上所說的“伯羅奔尼撒戰爭”。這場戰爭的事跡,絕大部分是賴有大歷史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記載而流傳下來的。這場戰爭對希臘城邦政治造成巨大的衝擊和震盪,對於社會經濟和民生無異於一場浩劫,對於其後希臘人的思想文化、對於地中海世界的國際局勢都產生重大而深遠的影響。親歷這場大戰的歷史學家修昔底德,以其客觀冷靜的態度,生動豪放的史筆,簡潔流暢的文字,不僅全面地記載了戰爭的主要史實(迄至公元前411年),展示了陸戰海戰的恢宏場面、黨派鬥爭的嚴酷慘烈,還恰如其分的描述了其間人們心理心態的微妙變化。此著是希臘古典文明極盛時期的文化精品。作者提出的人性不變論,書中大量精彩的演說詞,字字珠璣,飽含哲理,千百年來一直吸引著無數讀者去欣賞、玩味、思考。精彩內容
從遠古時代到伯羅奔尼撒戰爭開始前的希臘國家 (節選)
我,雅典人修昔底德,在伯羅奔尼撒人和雅典人之間的戰爭剛剛爆發的時候,就開始撰寫這部戰爭史了。我相信這將是一場偉大的戰爭,比此前的任何一場戰爭更值得敘述。這種信念並不是沒有根據的。雙方戰士在各個方面都竭盡全力來準備;同時,我看到其他的希臘人在這場爭鬥中支持一方或另一方;那些尚未參戰的希臘人也正在準備參加。的確,這是迄今為止歷史上----不僅是希臘人歷史上,而且是大部分異族人世界歷史上,甚至可以說是全人類歷史上的最大的一次騷動。雖然我們對於遠古時代的事件,甚至對於那些戰爭前夕的事件,由於時間的間隔而不能完全確知了,但是盡我所能探討過去所得到的所有證據,使我相信,過去的時代,不論是在戰爭方面,還是在其他方面,都不是偉大的時代。例如,現在被稱為希臘的地區,在古時候顯然沒有定居的人民;相反地,移民運動頻頻發生,各部落在受到那些比他們更為強大的部落的壓迫時,他們總是準備放棄自己的家園。當時沒有商業;無論在陸地上或海上,都沒有安全的交通;他們利用領土,僅以攫取生活必需品為限;他們缺乏資金,從未耕種其土地(因為他們知道侵略者隨時會出現,劫走他們的一切,而當侵略者到來時,他們又沒有城牆用以抵禦),認為在一個地方可以獲得日常必需品,在其他地方也一樣。這樣,他們對於變換居住地點並不在意。因此,他們既沒有建築大的城市,也沒有取得任何重要的資源。凡是土地最肥沃的地方,如現在的色薩利、波奧提亞和除阿卡狄亞以外的伯羅奔尼撒的大部分地區,以及希臘其他最富饒的地區,其主人的更換都是最頻繁的。土地的肥沃有助於特殊的個人擴大其權勢,由此引發紛爭,紛爭導致公社瓦解,還會引發外族入侵。因此,阿提卡因土地貧瘠,自古以來就沒有內部紛爭,這裡的居民也從未發生改變。我認為民族遷徙是其他地區沒有相應增長的原因,阿提卡就是一個重要的例證。希臘其他地方因戰爭或內訌而被驅逐的那些最有勢力的人,求助於雅典人,把阿提卡作為一個安全的避難所。在早期時代,他們歸化入籍,使原本眾多的城邦人口迅速膨脹,後來以致阿提卡面積太小,容納不下這么多人,最終不得不派遣移民到伊奧尼亞去了。
照我看來,還有一種情況可視為古代的一個弱點。在特洛伊戰爭以前,沒有跡象表明在希臘有過任何共同的行動,這一地區也確實沒有被通稱為“希臘”。甚至在丟開利翁的兒子希倫的時代以前,連“希臘”這個名稱都不存在。這個地區以不同部族的名號,尤其是以“皮拉斯基人”的名號來稱呼。隨著希倫和他的兒子們在弗提奧提斯的勢力的增長,並且以同盟者的身份被邀請到其他城邦之後,它們才因這種關係一個接一個地取得“希臘人”之名。經過很長時間以後,這個名稱才通用於這一地區。關於這一點,荷馬提供了最好的證據。荷馬雖出生在特洛伊戰爭以後很久,但是他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用“希臘人”來稱呼全體軍隊。他只用這個名稱來稱呼來自弗提奧提斯的阿喀琉斯的部下,他們就是原始的希臘人;他們在史詩中被稱為“達那安斯人”、“阿爾哥斯人”和“阿凱亞人”。他甚至沒有使用“異族人”一詞,大概是由於希臘人那時還沒有一個獨特的名稱,以和世界上其他民族區別開來。因此,希臘人諸公社看來既包括一個城邦接一個城邦地採用這個名稱,互相之間使用共同語言的人們,還包括那些後來把這個名稱當做全體人民的共同稱呼的人們。希臘人諸公社在特洛伊戰爭以前,由於實力不足,缺乏相互聯繫,因而未能開展集體的行動。無疑地,只有在他們獲得更多的航海經驗之後,他們才能夠聯合起來發動遠征。根據傳說,米諾斯是第一位組建海軍的人。他成為今天被稱為“希臘海”的主人,統治著基克拉底斯群島,在大多數島嶼上派出最早的殖民者。他驅逐了島上的卡里亞人,指派他的兒子們負責島上的事務。他必定盡力鎮壓這一海域的海盜活動。這是保障他自己收入的必要措施。
在早期時代,不論是居住在沿海或是島嶼上的人們,不論他們是希臘人還是非希臘人,由於海上交往更加普遍,他們都在最強有力的人物的領導下熱衷於從事海上劫掠。他們做海盜的動機是為了滿足自己貪婪的欲望,同時也是為了扶助那些弱者。他們襲擊沒有城牆保護的城鎮,或者說是若干村社的聯合,並且加以劫掠;實際上,他們是以此來謀得大部分的生活資料的。那時候,這種行為完全不被認為是可恥的,反而是值得誇耀的。這方面的一個例證,就是現在大陸上某些居民仍以曾是成功的劫掠者而自豪;我們發現,古代詩人詩中的航海者常常被詢問:“你是海盜嗎?”被詢問者從不打算否認其所為,即便如此,詢問者也不會因此而譴責他們。同樣的劫掠也在陸地上流行。時至今日,希臘的許多地方甚至還沿襲著古時的風尚。例如,奧佐里亞的羅克里斯人、埃陀利亞人、阿卡納尼亞人,以及大陸上這些地區附近的人民,這些大陸居民依然保持著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就是古代海上劫掠風俗的遺留。全希臘都曾有隨身攜帶武器的習俗,那時他們的聚居地沒有設防,彼此交往,很不安全;實際上,佩帶武器是他們日常生活的重要內容,正像現在的蠻族人一樣。希臘這些地方的居民至今還保持古代的生活方式,這一事實證明全希臘的居民曾有過共同的生活方式。雅典人是最早放棄攜帶武器的習俗,採用比較安逸和奢侈的生活方式的。事實上,他們當中那些富有的老人只是最近才擯棄奢侈習俗,不再穿亞麻布內衣,不再把頭髮盤一個鬏,用一個金蚱蜢別著,這種風俗傳播到他們伊奧尼亞宗族中,在那裡的老年人當中長期流行。相反,拉棲代夢人是最早依照近代的風尚身著簡便服裝的,富人也儘可能地按平民的方式生活。他們也最早實行裸體競技運動,公開地脫掉衣服,在裸體運動後用橄欖油遍擦身體。從前,就是在奧林匹亞競技會上,參賽選手也要系一條腰帶;就在數年以前,這種習慣才被擯棄。現在,在某些蠻族人尤其是亞細亞的蠻族人中,當懸賞進行拳擊比賽和摔跤比賽時,選手們也要系這種腰帶。還有很多其他特徵可以說明古代希臘世界的生活和現在蠻族人的生活是相類似的。
伯羅奔尼撒戰爭的爆發(節選)
現在,雅典人及其同盟者與伯羅奔尼撒人及其同盟者之間的戰爭真正開始了。除了通過傳令官以外,現在雙方已經斷絕了所有其他的來往。戰爭開始以後,就一直沒有中斷。這部歷史記載事件是按照夏季和冬季來紀年的。征服優波亞後所締結的“三十年和約”已經有14年了。在第15年,也就是阿爾哥斯的克里西斯擔任女祭司的第48年,在斯巴達的埃尼希亞斯擔任監察官的那一年,即雅典的執政官皮索多魯斯執政任期最後兩個月,波提狄亞戰役後6個月,正值初春,一支底比斯的軍隊,約300餘人,在波奧提亞同盟官,腓萊德斯之子皮桑吉魯斯和奧涅托里德斯之子狄恩波魯斯的統率下,大約在頭更的時候,進入普拉提亞,一個與雅典結盟的波奧提亞的城鎮。底比斯人是應一位名叫諾克雷斯的普拉提亞人及其同黨邀請而來的。他們把城門打開,讓底比斯人進城。這個黨派的目的是屠殺公民當中的政敵,使普拉提亞倒向底比斯,以便他們自己取得政權。這個計畫是底比斯的一個頗有影響的人物列昂提亞德斯之子攸里馬庫斯制定的。因為普拉提亞總是與底比斯不和,底比斯人知道戰爭已經迫近,他們想在戰事尚未真正開始以前,在和平時期向其宿敵發動突襲。這樣,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輕易地進入普拉提亞,因為普拉提亞人沒有防範。底比斯軍隊開進市場,把武器放在地上。邀請他們來的那些人希望他們立即行動起來,沖向他們政敵們的宅邸。但是,底比斯人沒有採納這個意見,而是決定發布一個安撫性的宣言,如果有可能與其公民達成友好諒解的話。因此,他們的傳令官宣布,任何想加入他們的同盟、恢復在波奧提亞同盟中先前地位的人,都應來向他們投誠。他們認為這種方式可以使這個城邦毫不猶豫地加入他們這一邊。
至於普拉提亞人,他們眼見底比斯人長驅直入,俄頃之間就占領了城市,他們驚恐之間竟斷定進城的軍隊人數超過實際的人數,黑夜裡也使他們看不清入城者的情況。因此,他們接受了這個提議,對底比斯的軍隊不加抵抗,尤其是因為底比斯軍隊沒有對他們任何人施以暴力。但是,就在他們協商談判的時候,卻發現底比斯軍隊為數不多,斷定他們會很容易地攻擊並制服底比斯人。普拉提亞人中的大多數反對叛離雅典。他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抵抗。他們把毗連在一起的房屋的牆壁鑿成孔道,大家集合起來。為避免被街上的行人發現,他們還把沒有牲口的馬車拖到街上,以造成障礙。其他一切對此事有利的工作,他們都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都儘可能地完成之後,他們注意抓住機會,衝出住宅,殺向敵人。這種機會便是曙光未啟、到處都是漆黑一片之時。如果選擇在白天進攻,他們面對的是驚慌失措的敵人;敵人不熟悉地形,也是一個弱點。因此,他們立即發動進攻,並且儘快地逼近敵人。
當底比斯人發現自己中計的時候,他們馬上整隊,反擊來自各方的敵人。他們打退了普拉提亞人的兩三次進攻。但是進攻的男人們喊聲震天,婦女和奴隸們在屋頂上尖叫呼喊,並且向他們拋擲石塊和瓦片;同時,整個夜裡大雨下個不停。最後,底比斯人喪膽了,掉轉方向朝城外逃去。恰逢月末,天黑路滑,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走哪條路才出得去。而追擊者知道他們的逃跑路線,很容易地阻止他們逃竄。結果,很多底比斯人被殺死了。他們原先進城的城門是惟一開啟的城門,一位普拉提亞人把這道城門關閉了,他用標槍頭把門閂釘緊,所以,惟一的出城之路也給堵住了。現在底比斯人在城裡四處逃竄。有些逃命的人爬上城牆,向城外跳下去,大多數人就這樣摔死了。有一隊人找到了沒人防守的城門,他們從一名婦女手中取得一把斧頭,把門閂劈開。但是他們還是很快就被發現了,只有很少的人逃到城外。其餘的人在城裡被分割圍殲。人數最多的一支隊伍集合起來,衝進城牆旁邊的一棟大房子,那棟房子面向街道的大門恰好是敞開的。底比斯人認為那就是城門,可以由此通向城外。普拉提亞人看到敵人自投羅網,大家商量,是放火把他們燒死在這棟房子裡面還是另想辦法來對付敵人。最後,這裡的以及在他處留得性命的敵人都無條件地向普拉提亞人繳械投降。譯序
修昔底德(Thucydides,約公元前460~前400/前396年),古代希臘著名歷史學家,以其所著《伯羅奔尼撒戰爭史》而在西方史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關於修昔底德的生平,所知甚少。那極有限的一點材料,主要來自他自己的著作中偶爾提及自己的地方。此外,還有來自晚後的希臘羅馬作家的零星記載。
修昔底德出身於雅典的一個富裕而顯貴的家族。他的父親奧洛魯斯,與馬拉松戰役的主要指揮者米太雅德的後輩以及色雷斯的王族都有親戚關係。他和公元前5世紀中期活躍於雅典政治和社會舞台上的一些頭面人物,如客蒙、伯里克利以及另一位修昔底德(麥里西亞斯之子)等,大概都多多少少沾親帶故。修昔底德自己提到,他在色雷斯沿海擁有金礦開採權,在當地居民中有很大影響(Ⅳ.105)。至於他是如何取得這些金礦的,我們無從知曉。但無論如何
,這樣的家庭背景,無疑為他後來寫出名垂千古的史學名著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關於他的出生年代,自古就有不同說法。根據修昔底德自己的記載,在伯羅奔尼撒戰爭爆發之初,他已經開始撰寫這部歷史著作了(Ⅰ.1);當時他正當明達之年,能夠懂得事物發展的意義了(Ⅴ.26)。顯然,這時他已是壯年。修氏於公元前424年擔任將軍職務,這是一個可靠的年代。按照雅典法律規定,擔任此職務者必須年滿30歲。根據這一點來推算,他至遲應出生在公元前455年或此前不久。有的學者估計,他可能出生在公元前471~前455年之間;有的學者推算,他大概出生在公元前460~前455年之間。他在青少年時代和雅典的許多貴族子弟一樣,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公元5世紀的馬賽林努斯提及一個故事,說修昔底德在童年時代,隨父親一起聆聽希羅多德朗誦其歷史著作時,曾感動得流涕。希羅多德看到這個情況,對他的父親說:“奧洛魯斯,你的兒子深受求知慾的感動。”這個故事的細節未盡可信,但從中可以想見希羅多德對修昔底德產生過一定的影響,而後者對前者的著作頗為熟悉,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從公元前431年戰爭爆發起,到公元前424年他任將軍止這7年間,修昔底德大概一直居住在雅典。他自己說,這時他已經開始蒐集有關材料,以撰寫這場戰爭的歷史(Ⅰ.1)。他明確指出,公元前430年雅典瘟疫肆虐之時,他自己也染上此病(Ⅱ.48),而當時這種病在希臘其他地方似乎很少流行。他又說到,他的著作中所援引的演說詞,有些是他親自聽到的(Ⅰ.22),尤其是伯里克利的演說,他一定是多次聽到過的。這也只有住在雅典才有可能。其間,他也有可能住在色雷斯經營他的金礦。公元前424年,他當選為雅典十將軍之一(Ⅳ.104)。此前,他可能參加過一些戰役,否則不會陡然取得這樣高的地位的。這年冬天,斯巴達名將伯拉西達統率遠征軍,在色雷斯人的協助下,向雅典人在色雷斯地區的戰略重鎮安菲波里斯發動進攻。此時修昔底德正駐紮在塔索斯。安菲波里斯守將攸克利斯向他求援,他迅即率7艘戰艦馳援。然而,當他趕到時,守將已降,安菲波里斯已落入敵手(Ⅳ.106)。顯然,安菲波里斯的失陷,責任不在修昔底德。可是,在雅典,有人誣陷修氏,說他有通敵之嫌,雅典民眾因此議決把他放逐。在此後蒙冤受辱的20年裡,他充分利用閒暇時間,在希臘世界,特別是在那些敵對國家廣泛遊歷,收集到多方面的史料(Ⅴ.26)。其間他一定經常前往伯羅奔尼撒各地以及西西里進行實地考察,尤其注意考察那些發生過重大戰役的地方。雅典和阿爾哥斯、曼丁尼亞以及愛利斯所簽訂條約的內容(Ⅴ.47),可能就是他親自從奧林匹亞的石柱上抄錄下來的銘文,因為他的著作中記載與考古發掘出來的銘文內容基本相同。關於曼丁尼亞戰役的史料(Ⅴ.69~74),則完全是從伯羅奔尼撒方面得來的。他肯定去過西西里,否則在描述西西里的戰事時,他對於西西里的地形不會如此熟悉;關於雅典人在西西里慘敗的情況,他是從雅典的俘虜口中得來的。
修昔底德在流亡20年後重返雅典(Ⅴ.26),並且知道公元前404年雅典和比雷埃夫斯的長城被拆毀一事(Ⅰ.93)。他對公元前396年以後的事情全未提及,但提到死於公元前399年馬其頓國王的改革(Ⅱ.100),因此,大約在公元前400到前396年之間,他未能按計畫完成其著作而猝然死去。修昔底德的這部著作是世界歷史文庫中的一部傑作。《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的整個結構合理、緊湊,文字簡潔、流暢、生動,富有哲理和感染力,顯示了作者出色的史才和良好的文化素養。全書被後世學者分為8卷,嚴格按時間順序展開史事,各卷之間保持著必然的聯繫。第一卷開頭有一個序言,闡明作者的寫作動機、方法,接著勾勒了戰前希臘歷史的輪廓,追溯了雅典人與拉棲代夢人之間矛盾的發展過程;第二、三、四卷至第五卷第24節,記載戰爭的前10年(所謂“阿奇達姆斯戰爭”),即自戰爭爆發至“尼基阿斯和約”的簽訂;第五卷第25~116節敘述“尼基阿斯和約”的簽訂至西西里遠征,即所謂“和平”時期的史事;第六、七兩卷敘述西西里遠征始末;第八卷敘述戰爭最後階段,即狄凱里亞戰爭和伊奧尼亞戰爭。按修昔底德自己的計畫,他的歷史著作將一直寫到公元前404年雅典長城被拆毀和比雷埃夫斯港被占領為止。但是他的著作只寫到公元前411年冬天,就突然中斷了,最後一句話也是不完整的(《Ⅷ.109》,說明他的著作尚未完成。
修昔底德生活的時代,是他的祖國雅典盛極而衰的時代。波斯戰爭以後,尤其是公元前5世紀60年代中期以後,雅典利用其強大的海上勢力控制了東地中海地區交通要道和戰略要地,把原提洛同盟諸邦逐步降至附屬國的地位,雅典與原同盟者的關係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形成古代世界歷史上第一個大規模海上霸國——雅典帝國。從此,雅典國家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它已由阿提卡半島的蕞爾小邦一躍成為地跨歐亞、囊括愛琴海的泱泱大國,煥然一新的雅典城成了東地中海地區政治、經濟、海陸交通和文化中心,成了“希臘的學校”。雅典人對包括奴隸在內的原提洛同盟諸邦人民的壓迫和剝削,是伯里克利時代雅典政治穩定、經濟繁榮、文化昌盛、兵源充足的最根本的原因。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成人的修昔底德,作為統治階級上層的一員,作為雅典對外侵略擴張戰爭的實實在在的受益者,對此自然有著深刻的體會。在思想文化領域,希臘樸素的唯物論哲學家和自然科學家們不懈的探索,人本主義思潮的流行,如德漠克利特的“原子論”,希波克拉特斯的醫學成就,普羅塔哥拉斯提出“人是萬物的尺度”,希羅多德的歷史研究成果,以及演說術、詭辯術開始盛行,悲劇、喜劇頻頻上演……這一切,都不能不給修昔底德的世界觀、歷史觀和治學方法以深刻的影響。雅典民主政治為人才薈萃、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提供了良好的社會環境。修昔底德的史學成就達到了希臘古典史學的頂峰。
翻譯後記
修氏的著作寫於公元前5世紀,是希臘古典時代盛期的重要著作,在西方文化史上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2000多年來,尤其是文藝復興以來,歐美學者對這部著作作過大量深入的研究,取得了許多精深的研究成果。目前僅現代西文譯本(包括全書譯本和單卷譯本)和注釋本有數十種之多。其中在國際古典學界公認的比較好的譯本有三種:一是史密斯的譯本(《勞易卜古典叢書》,4卷,哈佛大學出版社,1977~1980年版);二是克勞利的英譯本;三是昭伊特的英譯本(收入《希臘歷史學家》,第1卷,紐約,1942年版)。三種譯本都依傳統把全書分為8
卷,卷下再分章、節,只是在劃分章節或自然段時稍有差異;三種譯本在譯文質量上各有千秋。斯譯本是希臘文英文對照的,譯文最為忠實;克譯本素以文字典雅有力著稱;而昭譯本在遣詞造句方面亦頗具特色。我們在翻譯過程中主要參照克譯本,如遇困難,多數情況下都是參照其他兩種英譯本,並參考了兩種注釋本加以解決的。這兩種注釋本分別是A.W.高穆、A.安德魯斯和K.J.多佛爾(A.W.Gomme,A.Andrews,K.J.Dover)的《修昔底德的歷史注釋》(5卷,牛津1945~1981年版)和s.霍恩布魯爾(S.Hornblower)的《修昔底德著作注釋》(第1卷,牛津1991年版)。中譯本的卷、章的劃分以克譯本為準,少數地方作了些處理,處理的原則大致是儘量使每一章成為完整的段落。譯本中的注釋主要是依據斯譯本,並參考了上述兩種注釋本以及現代學者的一些研究成果而編譯或編寫的。書末的索引主要是根據斯譯本和克譯本的索引編譯而成。這樣,不論是普通讀者還是專業研究者,在查閱古希臘文原文時也許會感到更方便些。另外,書中的長度單位,克譯本都換算成英美制,沒有保留希臘原名,譯者參照斯譯本加以恢復,並按中國讀者的習慣在注釋中換算為千米。其換算標準是:1斯塔狄亞=0.185千米。
修昔底德的著作曾有謝德風先生的全書譯本(商務印書館1960年初版,1978年修訂版)和吳於廑先生的節譯本(修氏著作的第7卷,載《外國史學名著選》,合訂本,上冊,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謝譯本主要根據R.華爾納(R.Warner)的英譯本(企鵝古典叢書,倫敦1956年版)。華爾納的譯本對原文作了大膽的處理,以便於非專業的普通讀者。然而,這個譯本的章節劃分與傳統的分法迥然不同,使許多研究者在查對原文時頗感不便。另外,由於時代的和英譯本的關係,謝譯本中某些譯文似也值得進一步推敲。關於後一點,通常在注釋中加以提示,藉以引起讀者的思考。
全書的翻譯工作分工如下:徐松岩翻譯正文第一至四卷,並編寫全書的注釋和索引;黃賢全同志翻譯正文第五至八卷,再由徐松岩參考其他資料對譯文加以校對和修改。譯者序言是徐松岩撰寫的。另外,黎冬梅、鍾永平、陳燕、李電等同志也參加了部分譯校工作。
作者簡介
修昔底德(約公元前460-前400/前396年),出身於雅典富有的顯貴之家,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據傳曾師從著名哲學家阿那克薩格拉斯和修辭學家安提豐,而立之年已具有深厚的學術素養和卓越的史才。當時正是雅典文化上的全盛時期,伯里克利的政治演說,愛斯契留士、幼里比德、蘇福克利等人的戲劇,希羅多德的歷史著作,詭辯學派的哲學,對他都有很大影響。
伯羅奔尼撒戰爭爆發時,修昔底德已是三十歲左右的人,所以能充分認識到那次戰爭的重要性。他可能在戰爭一開始時就列身戎伍。確實可知的是:公元前424/前423年當選為十將軍之一,主持色雷斯一帶戰事,後因有人指控他在增援安菲波里斯時,貽誤軍機,且有通敵之嫌,遂被革職流放。隨後20年他蒙冤受屈,流落異鄉,直至戰後才得以重返雅典。在這以後的二十年中,他大部分的時間是息影在色雷斯,一直注視著戰爭的進程,隨時隨地將之記載下來。直到公元前404年戰爭結束,他才遇到特赦,重返雅典。不能確知他究竟卒於何年,但不會遲於公元前395年。
他在戰爭之初即而立之年開始蒐集資料準備寫一部戰史,傾其畢生精力撰寫其《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直至生命的最後時刻。修昔底德的史學成就足以代表希臘古典史學的最高水平。他全面發展了人本史觀,運用樸素唯物主義的方法論,綜合地探討歷史因果關係,探索人事的規律,清楚地認識到經濟因素在歷史發展進程中的重要作用,創立了比較科學的治史原則,是西方史學史上第一位真正具有批判精神和求實態度的歷史學家,被譽為“求真的人”。 修昔底德只比希羅多德晚生約二十五年,然而在史學觀點、治學態度、史學方法、文章風格等方面,他們卻宛如隔了好幾個世紀。
希羅多德所著之《歷史》誠然是一部傑作,但體例不純,其中有真實的部分,也有虛構的部分。而修昔底德所著之《伯羅奔尼撒戰爭史》則體現了嚴謹的治學態度和縝密的史學方法,記載翔實,可稱為信史。修昔底德把當時希臘哲學家們那種追求真理的精神和邏輯方法套用到歷史研究中去,為後世的歷史編纂學樹立了光輝的典範,這是他最偉大的貢獻。修昔底德寫道:“在敘事方面,我決不是先入為主,一拿到什麼材料就寫,我甚至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觀察就一定可靠。我所記載的,一部分是根據我親身的經歷,一部分是根據其他目擊其事的人向我提供的材料。這些材料的確鑿性,總是儘可能用最嚴格、最仔細的考證方法檢查過的,然而即使費盡心力,真情實況也還是不容易獲得的:不同的目擊者,對於同一個事件會有許多不同的說法,因為他們或者偏袒這一邊,或者偏袒那一邊,而記憶也不一定完全可靠。我這部沒有奇聞軼事的史著,恐難引人入勝。但是如果學者們想得到關於過去的正確的知識,藉以預見未來(因為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未來雖然不一定就是過去的重演,但同過去總是很相似的),從而判明這部書是有用的,那么,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的著作不是為了迎合人們一時的興趣,而是要作為千秋萬世的寶笈。”這是何等科學的態度!這是何等遠大的抱負!憑著這種精神,修昔底德的著作才能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