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仙穿著紫色的素服,始終拌在棺木的左右。端莊中帶者幾分蒼白的秀麗,沉靜間透著一絲淒楚的哀傷;就像一株綻放的七星海棠,無聲無息。七星海棠是沒有眼淚的,因為它根本無法體會喜怒哀樂;雪仙的臉上也沒有淚痕,或許那在心中流淌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夜梟長嘯
江湖中最負盛名的男人當然是秋桐,因為這世上不會再出現一個像雪無痕那樣天才而又瘋狂的魔鬼,也不會再有人能夠像秋桐沒有幸運的戰勝他。像秋桐這樣的一個男人,要怎樣的女人才有資格陪在他的身邊呢?是柔情似水的纖暇山主人花纖,還是冷艷如凍的西域尊主月暇?不,都不是。陪在他的身邊的只有一個雪仙,名不見經傳的雪仙。
秋桐會娶沒有家世地位、甚至連一點武功都不會的雪仙為妻,當時的確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過了這么些年之後,大多數的人已不再追究了。不管雪仙以前是一個多么平凡的女人,她既然能夠嫁給秋桐,既然能夠做他唯一的妻子,她也就是不平凡的了。不僅是不平凡的,而且可以說是非凡的了。
秋桐的名字因為曾踏過雪無痕的屍體而變得神乎其神,而雪無痕的名字則因為秋桐的死而更加駭人聽聞。是的,秋桐死了,死在二十年前雪無痕那可怕的一掌之下。當秋桐那曾被傳說是不死之軀的身體倒下去的時候,人們仿佛又聽到了雪無痕那如夜梟般的長嘯。
葬禮之後
雪無痕是沒有葬禮的,他的骸骨還留在當年決戰的那片雪地里。秋桐的葬禮卻是如此的隆重,漫天飛舞的七心海棠塞滿了整個七星壇。因為他還有雪仙這樣的妻子,所以注定他不會如雪無痕那般落寞的離去。
雪仙穿著紫色的素服,始終伴在棺木的左右。端莊中帶者幾分蒼白的秀麗,沉靜間透著一絲淒楚的哀傷;就像一株綻放的七心海棠,無聲無息。七心海棠是沒有眼淚的,因為它根本無法體會喜怒哀樂;雪仙的臉上也沒有淚痕,或許那在心中流淌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人已經散了,偌大的墳場只剩下雪仙一人,說不出的清冷。紫色的花瓣被風吹起,露出地上斑駁的新泥。
“你最終還是要死的。不管你曾經是多么的英勇,擁有過多少令人眼羨的榮耀,現在都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個冰冷的地方。”雪仙的臉蒼白的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神態平靜的近乎冷漠。“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很痛苦。因為並不快樂,所以你根本沒有興趣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你應該知道,你本不必死的。只是現在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是的,現在無論再說些什麼都已是多餘的了。”一個柔音悅耳的女聲從雪仙背後響起,好象很遠又似乎很近。空氣中滲透著玫瑰花的清香,淡淡的。
“花纖,你來了。”雪仙並沒有露出任何驚異的表情,只是輕輕一笑。“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知道你知道。”花纖雪白的衣裙隨風飛舞,襟前的紅玫鮮艷奪目。
“你已來了很久,卻直到現在才肯現身。為什麼?難道你竟不想見他最後一面嗎?”
“我不必見了。他本不是一個會把痛苦寫在臉上的人。而且,你恐怕也不會允許他那樣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秋桐是我的丈夫。”
“可你卻沒有為你丈夫的死流一滴眼淚。”
“眼淚是流給別人看的,痛苦只有自己能夠體會。”
“不錯,是痛苦還是快樂,只有你的心裡是最明白的。”
“你認為我會因為秋桐的死而暗自高興?你想說是我害死了他?”
“難道你敢說他的死和你連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污衊我?”
“就好象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就像你第一次見到我時那樣,手無縛雞之力。”雪仙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仿佛又憶起了一些她永遠都無法忘懷的痛苦。“不,是手腳四筋皆有損傷,任督二脈俱已折斷的廢人。”
“你的身上的確有永遠都無法癒合的創傷,但卻不足以證明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二十年前你的出現和你出現後所發生的一切,難道真的只是一些巧合,而不是一場陰謀嗎?”
“那你認為我的陰謀是什麼?”雪仙反問道。
“我不知道。雖然我一直相信你是別有用心,但卻找不到絲毫證據。”花纖的手在顫抖,被揉碎的花瓣流出了血一般的汁水。“你很聰明,無論做什麼從不假手於人。只要你不說,也許永遠都沒有人能夠捉住你的把柄。”
“花纖,你太抬舉我了,我根本就沒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精明。如果只是想要接近你們博取同情的話,我應該會有很多更好的方法,何苦使自己變得終身殘疾呢?”雪仙嘆著氣道,“但如果我說認識秋桐以後對他毫無企圖那是騙人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我承認,我的確想嫁給他;雖然知道他愛的人並不是我,卻從來也沒有放棄過那個既可笑而又可憐的念頭。”
花纖看著雪仙那原本平靜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來的痛苦,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雪仙卻突然笑了,笑得很苦澀。“你真應該看一看他走時的表情。只要你看了,你就不會再懷疑我,你就會相信其實這些年我過得比他還要痛苦。”
花纖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雪仙還沒有離開,風已把四周變的更加肅殺。
“我從不知道你有如此嚴重的內傷。”秋旭從暗處走出來,為雪仙披上外衣。
雪仙對秋旭的出現似乎很吃驚。“你都聽見了?”
秋旭點頭。他不想隱瞞什麼,也不認為有隱瞞的必要。
“那你相信她的話嗎?”雪仙淡淡的問。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相信她說的話。”
“那你是相信了?”雪仙的臉上並沒有應有的悲切。
“不,我不信。”秋旭突然笑了。
“為什麼?”雪仙這才有點詫異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因為她是爹的情人,而你卻是爹的妻子。”
“你爹他並不愛我。雖然我們是多年的夫妻,但他的心裡一直沒有我。”
“我知道。爹走得時候很不甘心。雖然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在身邊,但是他最愛的人卻沒有來。”
“阿旭……”
“我們走吧。也許爹並不願意我們在這裡陪他。”
連雪仙都已經走了,只有秋桐還不得不留在這個冰冷的地方。他是孤獨的,他是痛苦的,但卻再也無法擺脫。這就是他的結局,他已體會到雪無痕倒下去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