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時代,有一個“米癲”,其書法常常左右傾倒,卻搖曳生姿,讓欣賞者有著妙不可言的意趣,這個人就是北宋書法家米芾。
說來這宋徽宗趙佶雖然是一個昏君,政治上昏庸腐敗,生活上荒淫無恥,最後淪為階下囚,在歷代帝王中留下恥辱的一頁;然而在藝術領域,趙佶才華橫溢,是書畫家、鑑賞家。
某日宋徽宗在御花園賞花,忽見一隻孔雀落在果樹上,便叫來畫院的畫師,讓他們畫下這個生動美妙的場景。可惜沒有一幅令趙佶滿意,大家困惑地望著趙佶,趙佶說:“孔雀起飛,都是先起腳,再展翅;而你們畫的都是先起右腳,但這孔雀起飛是先起左腳呀!因此,你們畫的都不符合實際情況。”
由之,可見趙佶是一個高明的行家,頗有藝術天賦,精通書畫,深得其妙,自己也就喜歡精於筆墨的,慧眼識才的,聞知這米芾書法了得,就宣進宮中,在瑤林殿備下筆墨紙硯,讓其展示一番,看看到底工夫如何?自己坐在帘子後面,讓近臣梁師成陪著米芾。
這米芾知道是宋徽宗是一個行家,喜歡真正的書法藝術,又見這筆墨紙均是上乘,情緒高漲,靈感飛揚,精神百倍。
只見米芾反系袍袖,提筆蘸墨,凝神片刻,運筆如行雲流水,筆走龍蛇,形神兼備,收放自如。
他知道一國之君,當朝天子正隔簾欣賞,寫到興處,不時回望,對著帘子朗聲說道:“妙極了,陛下!”
宋徽宗聽了內心美滋滋的,對於書法他是內行,見這米芾落筆如有神,一富又痴又癲的樣子,喜上眉梢,幾近於在簾後手舞足蹈了,聽到米芾喚他“陛下”,就欣然把現場的鎮紙與硯匣賞賜給米芾,還任命米芾為“書學博士”,成了御用書法家。
於是,這米芾成了宋徽宗的紅人,在宋徽宗面前潑墨揮毫是常有的事,時不時地宋徽宗還找他談談書藝。
這宋徽宗是個玩家子,在未即位之前,宰相章惇就說過:“端王(宋徽宗趙佶)輕佻,不可以君天下。”然趙佶卻當了皇帝。有一天遊覽御花園,陪伴左右的也多是文人墨客,米芾有一次又陪同宋徽宗在御花園賞景遊玩,興余這趙天子令米芾在特製的一軸黑格線的高檔絹紙上書寫大字。
米芾行禮謝君,然後擼起袖子,輕舐那筆,不由暗思:這筆大高檔了;筆落紙上,那筆墨紙的效果讓書法更靈動飄逸了。
可以說善書法的人都鍾情筆墨紙,皇帝老兒的這些就是不一樣呀,分明是宋徽宗的御用品,凡間貴賤得不到呀。讓米芾對這筆墨紙喜歡得達到痴迷的地步,愛不釋手。
書完宋徽宗要求的大字,呈上去,就尋思如何得到這筆墨紙。
萬歲的東西,當然不便開口直要,他靈機一動,試探地對宋徽宗說:“陛下的筆硯,被微臣抹鴉了;如微臣用後,陛下在用,我有點大不敬,不知能否賞賜給微臣,供微臣揮毫,以體會龍恩!”
宋徽宗明白他的意思,也喜歡他的會說話,宮中筆墨多了,就對他揮了揮,笑了。
米芾聰明,立馬跪倒山呼萬歲,謝主龍恩。然後也顧不得硯台上還有殘墨,把這些剩下的紙往懷中一挾就走,弄得袖子上都是墨汁。
宋徽宗望著米芾的背影,看到他喜不自禁的樣子,不由笑了,對站在一旁的蔡京說:“米癲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呀!”
蔡京討好地對宋徽宗說:“米芾人品高潔,是世間不可無一,不可有二的奇才呀!”
我很喜歡米芾的癲狂與痴迷,徹頭徹尾一個性情中人,對習好能夠專注而認真,藝無止境,興致來時,龍飛鳳舞,字字珠璣。而且嗜好歷代名家的書畫,熱衷於收藏真正有價值的字畫,很有審美層次。
當他看到那位收藏有入他眼的作品,他都會軟磨硬借地要來認真臨摹,領會了方止,而且幾乎都能達到形神兼備,以假亂真的程度。
據說蔡攸有一幅晉人王衍的書法,米芾一暏心中痒痒的,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不肯放下。
當時大家在船上,米芾見蔡攸不出聲,知他不肯給。就把那書法捲起來,往懷中一揣,躍步往前走。
蔡攸見了,這個米芾要帶著這書法落水呀,連忙扯住他,望著他說:“米癲呀,你要乾什麼?”
米芾十分嚴肅地回答:“我不想活了,愧疚呀,我收藏了一輩子字畫,都不如這幅,乾脆讓我們同歸於盡吧!”
說話間,用力相掙脫蔡攸的拉扯,非要很水裡跳。
蔡攸了解米芾,明白這個癲狂之人不得到什麼都做的出來,只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答應給他……
米芾愛書法達到如此地步,可見其對藝術的痴迷與執著,甚至行為有點古怪而滑稽了。
然而米芾的痴癲與清狂並沒有影響他的才華,是同時代的四大家之一,其餘三位是蘇軾、黃庭堅與蔡襄。
讀書之餘,欣賞一下書法,愜意的筆墨,散開陶情的香馨,潛心凝神,本色才是做人最好的信條,傲慢與傲骨,清純與清狂,時而是楓紅搖影,時而是霜露垂淚,揮揮手,永恆不變的是那份痴迷。
宋徽宗 米芾 章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