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
乙酉年(雞年)
後唐同光三年
南吳順義五年
前蜀鹹康元年
吳越寶大二年
閩同光三年
于闐同慶十四年
契丹天贊四年
南漢乾亨九年,白龍元年
荊南同光三年
本年年表
南漢不復通中原
南漢乾亨九年(925)、後唐同光三年二月,南漢主劉岩所遣使節何詞入貢於唐,至鄴都(今河北大名東北),觀後唐形勢。得何詞南歸復命,稱唐帝驕淫無政,不足畏。劉岩大喜,從此不再與中原王朝來往。
後唐滅蜀
前蜀自去年後唐使節李嚴還朝後,曾加緊邊防以為戍守。後復與唐修好,先後撤回武興節度(今陝西鳳縣東北)、武定節度(今陝西洋縣)、天雄節度(今甘肅秦安西北)及金州(今陝西安康)等九十七軍。蜀後主王衍則沉湎於酒色遊樂,後唐則加緊伐蜀準備。同光三年(925)六月,唐詔河南、河北諸州括市戰馬,官吏人一匹,多者坐罪,九月初十,唐以皇子魏王李繼岌(存勖子)為西川四面行營都統(年幼不任事),以郭崇韜為西川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負軍事全責),率李(朱)令德、李紹琛(康延孝)、董璋等伐蜀。十八日大軍西行。十月十八日,後唐前鋒李紹琛下蜀威武城(鳳縣),得城中二十萬斛糧。十九日蜀將王承捷以鳳、興、文、扶四州印節降唐,唐義得四十萬斛糧,八千兵馬。蜀主王衍自九月初出巡遊樂,至十月二十到利州(今四川廣元)始信唐大軍巳壓境,及以王宗勛、王宗儼、王宗昱為三招討使領兵三萬迎敵。唐前軍連下興州(今陝西略陽)、成州(今甘肅成縣),並大敗蜀三招討使,隨之兼程奔利州。蜀各州鎮望風而降。至十一月中,蜀利州以北及武信節度使(今四川遂寧)所轄五州均已降唐。十六日,蜀中書令、判六軍諸衛事王宗弼自利州返回成都,劫蜀後主及太后、後宮、諸王,遷至西宮,自稱權西川兵馬留後。二十日,蜀後主王衍命人草降表、降書,遣人奉迎唐軍主、副帥。二十六日,唐大軍至成都。二十七日,蜀後主率百官出降。蜀自王建於大順二年(891)據西川,開平元年(907)稱帝,歷二主十九年而亡。後唐僅用七十天時間滅蜀,得十節度、六十四州、二百四十九縣、三萬兵馬,鎧仗、錢穀、金銀等數以千萬計。翌年正月,唐遷前蜀宗族、百官數千人往洛陽。
南漢改元白龍
南漢乾亨九年(925)十二月,高祖劉岩因白龍入南宮三清殿,改名劉龔,改元白龍,以承其瑞。
吳與吳越絕交
吳順義五年、吳越寶大二年(925)閏十二月,吳越國王錢鏐派沈瑫為使,致書於吳,告以受後唐冊封為吳越國王之事。先是兩國息兵修好,至此,吳以吳越國名與吳同,不受書,遣還使節,與吳越絕交,仍禁止吳越使者及商旅過吳境。
雜譚逸事 華北久旱淫雨
後唐同光三年(925),北方春夏持續大旱,至六月中,始降雨。以後自七月三日至九月十八日,連續七十五日陰雨,少有晴日。江河百川水災為患。
唐殺王宗弼等
後唐同光三年(925)十二月,唐伐蜀副帥郭崇韜收蜀中書令王宗弼及王宗勛、王宗渥等,族誅之,籍沒其家。王宗弼(?——925),本名魏弘夫,前蜀高祖王建養子。以功官至中書令。蜀後主即位,以其判六軍輔政,後封齊王。後主不視事,內外官員遷徒均由王宗弼。後唐伐蜀,蜀三招討使兵敗,後主命宗弼殺三人,宗弼反與三人合謀送款於唐。返回成都後囚後主等,掠宮中財寶。以財賄郭崇韜求為西川節度,並邀眾求以郭鎮蜀,引起魏王、郭崇韜二人相互猜忌。唐征其犒軍錢數萬,王宗弼惜財致使軍士喧譁。郭崇韜殺之。
王審知卒,子王延翰為閩留後
後唐同光三年(925)十二月十二,閩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卒,子王延翰自稱留後。王延翰(?——926)字子逸,王審知長子。襲父位後,於後唐天成元年(926)十月自稱大閩國王,十二月為王延稟所殺。
長和鄭仁旻向南漢求婚
唐末,南詔改名大禮,後又改名長和。南漢白龍元年(925),長和驃信(帝)鄭仁旻遣其弟鄭昭淳以紅鬃白馬求婚於南漢。南漢以烈宗劉隱之女增城公主妻之。
大事
(1)春,正月,甲午朔,蜀大赦。
(1)春季,正月,甲午朔(初一),前蜀國實行大赦。
(2)丙申,敕有司改葬昭宗及少帝,竟以用度不足而止。
(2)丙午(初三),後唐帝下令有司,改葬昭宗和少帝。最後竟因費用不足而停止。
(3)契丹寇幽州。
(3)契丹人入侵幽州。
(4)庚子,帝發洛陽;庚戌,至興唐。
(4)庚子(初七),後唐帝從洛陽出發。庚戌(十七日),皇帝到達魏州。
(5)詔平盧節度使符習治酸棗遙堤以御決河。
(5)後唐帝下詔,命令平盧節度使符習在離酸棗較遠的地方修築河堤以防禦黃河決口。
(6)初,李嗣源北征,過興唐,東京庫有供御細鎧,嗣源牒副留守張憲取五百領,憲以軍興,不暇奏而給之;帝怒曰:“憲不奉詔,擅以吾鎧給嗣源,何意也!”罰憲俸一月,令自往軍中取之。
(6)當初,李嗣源北征契丹時,路過興唐,東京的武庫中有供給皇帝用的精細的鎧甲,李嗣源寫了牒文給副留守張憲,取走五百具鎧甲,張憲因軍隊在行軍中,沒有時間奏告後唐帝就給了李嗣源。後唐帝知道這件事後很生氣地說:“張憲不遵守詔令,擅自把我的鎧甲給了李嗣源,這是什麼意思?”於是罰了張憲一個月的俸祿,並命令他親自去軍中把鎧甲取回。
帝以義武節度使王都將入朝,欲辟球場,憲曰:“比以行宮闕廷為球場,前年陛下即位於此,其壇不可毀,請辟球場於宮西。”數日,未成,帝命毀即位壇。憲謂郭崇韜曰:“此壇,主上所以禮上帝,始受命之地也,若之何毀之!”崇韜從容言於帝,帝立命兩虞候毀之。憲私於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
後唐帝因為義武節度使王都即將來朝拜,打算開闢一塊球場,張憲說:“近來把行宮闕廷做為球場,前年陛下在那裡即位,這個壇不能毀掉,請在宮西開闢球場”幾天過去了,球場還沒有修成,後唐帝下令毀掉即位時用的壇。張憲對郭崇韜說:“這個壇是皇帝用來給上帝祭祀的,是皇帝一開始受命於上帝的地方,怎么能它毀掉呢?”郭崇韜很從容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後唐帝,後唐帝反而馬上命令馬軍虞候和步軍虞候把壇毀掉。張憲私下對郭崇韜說:“忘天背本,這是最大的不吉祥。”
(7)二月,甲戌,以橫海節度使李紹斌為盧龍節度使。
(7)二月,甲戌(十一日),任命橫海節度使李紹斌為盧龍節度使。
(8)丙子,李嗣源奏敗契丹於涿州。
(8)丙子(十三日),李嗣源奏告後唐帝在涿州擊敗了契丹人。
(9)上以契丹為憂,與郭崇韜謀,以威名宿將零落殆盡,李紹斌位望素輕,欲徙李嗣源鎮真定,為紹斌聲援,崇韜深以為便。時崇韜領真定,上欲徙崇韜鎮汴州,崇韜辭曰:“臣內典樞機,外預大政,富貴極矣,何必更領藩方?且群臣或從陛下歲久,身經百戰,所得不過一州。臣無汗馬之勞,徒以侍從左右,時贊聖謨,致位至此,常不自安;今因委任勛賢,使臣得解旄節,乃大願也。且汴州關東衝要,地富人繁,臣既不至治所,徒令他人攝職,何異空城!非所以固國基也。”上曰:“深知卿忠盡,然卿為朕畫策,襲取汶陽,保固河津,既而自此路直趨大梁,成朕帝業,豈百戰之功可比乎!今朕貴為天子,豈可使卿曾無尺寸之地乎!”崇韜固辭不已,上乃許之。庚辰,徙李嗣源為成德節度使。
(9)後唐帝認為契丹人的存在是個憂患,和郭崇韜謀劃,因有名望的老將們差不多都不在了,李紹斌的威望平時也不高,於是就想調李嗣源去鎮守真定,作為李紹斌的後援,郭崇韜深感這樣做是很適宜的。當時郭崇韜兼管真定,後唐帝想調郭崇韜去鎮守汴州,郭崇韜推辭說:“臣下在朝掌管機密,在朝外又參與重大政事,富貴到了極點,何必還要再管藩鎮呢?況且朝廷大臣們有的已經跟從陛下好多年了,身經百戰,所得到也不過是一個州官。我無汗馬功勞,只是陛下的左右侍從,隨時輔佐聖上謀劃一些事情,爵位升到這樣高,我心中經常感到不安。現在乘委任有功或賢能的人,讓我解脫現在職位,這才是我最大希望啊!況且汴州是關東的要害地方,人多地富,我既然不到官府所在地,只能令別人代為管理,這和空一個城有什麼兩樣呢?這不是鞏固國家的辦法。”後唐帝說:“我深知你對我一片忠心,然而你為我出謀劃策,奪取了汶陽,保住並且鞏固了黃河的渡口,以後又從這條路乘虛直搗大梁,成全了我的帝業,難道百戰之功可以和你相比嗎?今天我顯貴地成為天子,怎么可以使你沒有寸土之地呢?”郭崇韜堅決推辭,後唐帝於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庚辰(十七日),調李嗣源為成德節度使。
(10)漢主聞帝滅梁而懼,遣宮苑使何詞入貢,且覘中國強弱。甲申,詞至魏。及還,言帝驕淫無政,不足畏也。漢主大悅,自是不復通中國。
(10)南漢主聽到後唐帝消滅了後梁感到很害怕,於是派宮苑使何詞來朝進貢,並偷偷地察看了一下中原的強弱。甲申(二十一日),何詞到了魏都。他回去後對南漢主說,後唐帝驕傲荒淫,不管政事,不必害怕。南漢主聽了非常高興,從此以後斷絕了和中原的來往。
(11)帝性剛好勝,不欲權在臣下,入洛之後,信伶宦之讒,頗疏忌宿將。李嗣源家在太原,三月,丁酉,表衛州刺史李從珂為北京內牙馬步都指揮使以便其家,帝怒曰:“嗣源握兵權,居大鎮,軍政在吾,安得為其子奏請!”乃黜從珂為突騎指揮使,帥數百人戍石門鎮。嗣源憂恐,上章申理,久之方解。辛丑,嗣源乞至東京朝覲,不許。郭崇韜以嗣源功高位重,亦忌之,私謂人曰:“總管令公非久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密勸帝召之宿衛,罷其兵權,又勸帝除之,帝皆不從。
(11)後唐帝性情剛愎好勝,不願意權歸臣下,到了洛陽之後,聽信了伶人宦官的讒言,對過去那些老的將領頗疏遠忌恨。李嗣源家在太原,三月,丁酉(初五),他上表請求調衛州刺史李從珂為北京內牙馬步都指揮使,這樣對他照顧家裡比較方便。後唐帝看了之後很生氣地說:“李嗣源掌握兵權,身居大鎮,軍政大權在我手中,他怎么能為他的兒子提出請求呢?”於是貶李從珂為突騎指揮使,讓他率領幾百人戍守在石門鎮。李嗣源對這件事又擔憂又害怕,上書申辯,很長時間才緩解了和後唐帝的關係。辛丑(初九),李嗣源請求到東京去朝見,後唐帝沒有答應。郭崇韜認為李嗣源功高位重,也很嫉妒他,私下對人說:“總管令公李嗣源並不是久為人下的人,皇家子弟都比不了他。”於是偷偷勸後唐帝把李嗣源召來,讓他任警衛官,罷免了他的軍權,以後又勸後唐帝把李嗣源除掉,後唐帝都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12)己酉,帝發興唐,自德勝濟河,歷楊村、戚城,觀昔時戰處,指示群臣以為樂。
(12)己酉(十七日),皇帝從魏州出發,從德勝渡過黃河,經歷楊村、戚城,去觀看了一下過去打過仗的地方,並指示群臣們要以此為樂。
(13)洛陽宮殿宏邃,宦者欲上增廣嬪御,詐言宮中夜見鬼物,上欲使符咒者攘之,宦者曰:“臣昔逮事鹹通、乾符天子,當是時,六宮貴賤不減萬人。今掖庭太半空虛,故鬼物游之耳。”上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採擇民間女子,遠至太原、幽、鎮,以充後庭,不啻三千人,不問所從來。上還自興唐,載以牛車,累累盈路。張憲奏:“諸營婦女亡逸者千餘人,慮扈從諸軍挾匿以行。”其實皆入宮矣。
(13)洛陽的宮殿修建得宏偉深邃,宦官們打算讓後唐帝增加擴充侍妾和宮女,於是就假裝說宮中黑夜裡發現鬼物。後唐帝打算讓巫覡們來驅逐這些鬼物,宦官說:“我過去侍奉懿宗、僖宗,在那個時候,六宮裡的侍妾宮女無論貴賤,都不下萬人。現在妃嬪們居住的地方有一大半是空的,所以鬼物就來這裡遊玩了。”於是後唐帝命令宦官王允平、伶人景進去民間挑選女子,遠的地方到了太原、幽州、鎮州。回來後把這些女子安排在妃嬪們住的地方,不只三千人,也不問她們從什麼地方來的,後唐帝從興唐回來時,用牛車拉著很多女子,滿路上接連不斷,到處都是。張憲上奏說:“魏州各營婦女逃亡的有一千多人,可能是那些扈從的軍隊士卒們挾持著把她們藏起來,然後把她們帶走了。”其實是都進入宮內了。
庚辰,帝至洛陽;辛酉,詔復以洛陽為東都,興唐府為鄴都。
庚辰(疑誤),後唐帝到了洛陽。辛酉(二十九日),下詔又把洛陽改為東都,興唐府為鄴都。
(14)夏,四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14)夏季,四月,癸亥朔(初一),出現日食。
(15)初,五台僧誠惠以妖妄惑人,自言能降伏天龍,命風召雨,帝尊信之,親帥后妃及皇弟、皇子拜之,誠惠安坐不起,群臣莫敢不拜。時大旱,帝自鄴都迎誠惠至洛陽,使祈雨,士民朝夕瞻仰,數旬不雨。或謂誠惠:“官以師祈雨無驗,將焚之。”誠惠逃去,慚懼而卒。
(15)當初,五台山的僧人誠惠用虛妄的邪術來迷惑人,他自己說能制服天上的龍,能呼風喚雨。後唐帝尊敬相信他,並親自帶領皇后、皇妃以及皇弟、皇子們去拜見誠惠,誠惠安穩地坐在那裡也不起來,跟隨後唐帝去的大臣們沒有敢不跪拜的。當時天氣正值大旱,後唐帝從鄴都把誠惠迎接到洛陽,請他祈雨,士民們從早到晚都來看他祈雨,結果好幾十天過去了也沒下雨。有人對誠惠說:“皇上請你來祈雨,結果沒有應驗,他將會燒死你。”誠惠聽後就逃跑了,因感到慚愧害怕而死。
(16)庚寅,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趙光胤卒。
(16)庚寅(二十八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趙光胤去世。
(17)太后自與太妃別,常忽忽不樂,雖娛玩盈前,未嘗解顏;太妃既別太后,亦邑邑成疾。太后遣中使醫藥相繼於道,聞疾稍加,輒不食,又謂帝曰:“吾與太妃恩如兄弟,欲自往省之。”帝以天暑道遠,苦諫,久之乃止,但遣皇弟存渥等往迎侍。五月,丁酉,北都奏太妃薨。太后悲哀不食者累日,帝寬譬不離左右。太后自是得疾,又欲自往會太妃葬,帝力諫而止。
(17)太后自從和太妃分別之後,經常恍恍忽忽不高興,雖然娛樂玩耍的東西在她面前到處都是,但也不能使她開顏而笑。太妃和太后分別之後,也悶悶不樂而生病。太后派遣宮廷醫生連續不斷地去給她看病,後來聽說太妃的病情加重,她愁得連飯也吃不下去。於是她對後唐帝說:“我和太妃恩如姐妹,我想親自去看望一下她。”後唐帝藉口天氣熱,道路遠,苦苦規勸她不要去,好長時間才阻止了太后,只是派遣皇弟李存渥等前去迎接侍奉。五月,丁酉(初六),北都上奏說太妃去世。太后聽說後十分悲哀,連續幾天吃不下飯,後唐帝守在太后身邊安慰解釋。太后因此得病,又想親自去給太妃送葬,後唐帝極力勸阻,她才沒有去。
(18)閩王審知寢疾,命其子節度副使延翰權知軍府事。
(18)閩王王審知得病臥床,命令他的兒子節度副使王延翰暫時代管軍府事。
(19)自春夏大旱,六月,壬申,始雨。
(19)從春天到夏天一直天旱,六月,壬申(十一日),才開始下了雨。
(20)帝苦溽暑,于禁中擇高涼之所,皆不稱旨。宦者因言:“臣見長安全盛時,大明、興慶宮樓觀以百數。今日宅家曾無避暑之所,宮殿之盛曾不及當時公卿第舍耳。”帝乃命宮苑使王允平別建一樓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上曰:“吾自用內府錢,無關經費。”然猶慮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歲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與梁人相拒,行營卑濕,被甲乘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宮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敵未滅,深念讎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懷。今外患已除,海內賓服,故雖珍台閒館猶覺鬱蒸也。陛下儻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帝默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帝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諫曰:“今兩河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帝不聽。
(20)後唐帝受不了盛夏濕熱的氣候,在皇宮裡選擇地高涼爽的地方避暑,都不滿意。宦官們因此對後唐帝說:“我記得長安在全盛時期,大明、興慶等高大的建築就有數百座。如今聖上竟沒有個避暑的地方,宮殿的華麗還不如當時公卿們的住宅。”後唐帝於是命令營苑使王允平另外修建一座樓,用來給後唐帝避暑。宦官們說:“郭崇韜經常愁眉不展,是因為孔謙老議論費用不足,恐怕陛下雖然想修建一座樓來避暑,但最後怕建不成。”後唐帝說:“我自己用內府的錢來修建,和租庸使管的經費無關。”但後唐帝心裡仍然憂慮郭崇韜來勸諫。於是派宮中的使者鄧郭崇韜轉達他的話說:“今年的盛暑異常,朕過去在黃河邊與梁軍對壘,行軍的軍營低下潮濕,穿著鎧甲騎著馬,親自抵擋箭石,也沒感到這么熱。現在深居宮中而難以度過這個暑天,怎么辦呢?”郭崇韜回答說:“陛下過去在黃河邊時,強敵還沒有消滅,深深思念的是洗除恥辱和殺敵報仇,那時雖然也有酷暑,但您也不在意。現在外面的憂患已經消除,國內諸侯都臣服,所以雖然有珍貴的高台和空閒的館所,仍然覺得很悶熱。陛下倘若沒有忘記艱難的時候,那么暑熱就會自然消除。”後唐帝聽後沒有說什麼話。宦官們說:“郭崇韜的宅第,和皇宮沒有什麼兩樣,因此他不了解聖上的暑熱。”後唐帝最終還是命令王允平修築樓閣。每天參加修建樓閣的人有一萬多,所耗費的錢財十分巨大。郭崇韜勸後唐帝說:“今年兩河乾旱,軍隊的供給也不充足,希望能夠停止修建,等到豐年時再開始動工。”後唐帝沒有聽從他的規勸。
(21)帝將伐蜀,辛卯,詔天下括市戰馬。
(21)後唐帝將討伐前蜀國,辛卯(三十日),下詔天下,收買戰馬。
(22)吳鎮海節度判官、楚州團練使陳彥謙有疾,徐知誥恐其遺言及繼嗣事,遺之醫藥金帛,相屬於道。彥謙臨終,密留書遺徐溫,請以所生子為嗣。
(22)吳鎮海節度判官、楚州團練使陳彥謙身體有病,徐知誥害怕他留下遺言談及繼嗣的事,於是送給他藥品和金銀絲帛,運送物品的車在路上接連不斷。陳彥謙臨終時偷偷留下了一封遺書送給了徐溫,請求能讓他的親生兒子繼承他的爵位。
(23)太后疾甚。秋,七月,甲午,成德節度使李嗣源以邊事稍弭,表求入朝省太后,帝不許。壬寅,太后殂。帝哀毀過甚,五日方食。
(23)太后病得很厲害。秋季,七月,甲午(初三),成德節度使李嗣源以邊境戰事逐漸停下來為理由,上表請求進朝廷看望一下太后。但後唐帝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壬寅(十一日),太后去世。後唐帝由於過份的悲痛,五天以後才開始吃飯。
(24)八月,癸未,杖殺河南令羅貫。初,貫為禮部員外郎,性強直,為郭韜所知,用為河南令。為政不避權豪,伶宦請託,書積几案,一不報,皆以示崇韜,崇韜奏之,由是伶宦切齒。河南尹張全義亦以貫高伉,惡之,遣婢訴於皇后,後與伶宦共毀之,帝含怒未發。會帝自往壽安視坤陵役者,道路泥濘,橋多壞。帝問主者為誰,宦官對屬河南。帝怒,下貫獄;獄吏榜掠,體無完膚,明日,傳詔殺之。崇韜諫曰:“貫坐橋道不修,法不至死。”帝怒曰:“太后靈駕將發,天子朝夕往來,橋道不修,卿言無罪,是黨也!”崇韜曰:“陛下以萬乘之尊,怒一懸令,使天下謂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帝曰:“既公所愛,任公裁之。”拂衣起入宮,崇韜隨之,論奏不已;帝自闔殿門,崇韜不得入。貫竟死,暴屍府門,遠近冤之。
(24)八月,癸未(二十三日),河南縣令羅貫被杖打而死。起初,羅貫任禮部員外郎,性情剛直,被郭崇韜賞識,任用他去當河南縣令。他在任河南縣令期間,處理政事從不迴避那些有權有勢之家,伶人宦官們請求托辦事情的書信堆滿了桌子,他一個也不給回答,把這些書信全部拿去讓郭崇韜看,郭崇韜把這些事上奏給後唐帝,因此那些伶人宦官們對羅貫恨得咬牙切齒。河南尹張全義也認為羅貫很高傲,十分討厭羅貫,派奴婢告訴皇后,皇后和伶人宦官們一起詆毀羅貫,後唐帝聽了雖然內心很生氣,但還沒有發作出來。正好這時後唐帝自前往壽安察看修築坤陵的人們,這裡的道路泥濘,橋樑多數也毀壞。後唐帝就問主管這裡的是誰,宦官們回答後唐帝說是河南縣令羅貫。後唐帝聽了十分生氣,下令把羅貫抓入監獄。監獄吏們用棍子打他,打得羅貫體無完膚。第二天,後唐帝下詔要把羅貫殺死,郭崇韜勸後唐帝說:“羅貫犯了橋路不修的罪,但按照法律也不應該定死罪。”後唐帝很生氣地說:“太后的靈駕很快就要出發,天子經常往來這段路間,這裡的橋路不修治,你說他無罪,太袒護他了。”郭崇韜說:“陛下是國家最尊崇的人,為一個縣令生氣,讓天下人說陛下用法不平,這是我的罪過。”後唐帝說:“既是你喜歡的人,那任憑你來裁決。”於是後唐帝拂袖而起,進入宮中,郭崇韜跟隨著沒完沒了地向後唐帝論說奏請。後唐帝親自把殿門關了,郭崇韜沒有進入宮中。最後羅貫還是被處死,在府門前把他的屍體示眾,遠近人們都認為他死得冤枉。
(25)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賜吳越國王玉冊、金印,紅袍御衣。
(25)丁亥(二十七日),後唐帝派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前去賞賜給吳越國王玉冊、金印、紅袍御衣。
(26)九月,蜀主與太后、太妃游青城山,歷丈人觀、上清宮,遂至彭州陽平化、漢州三學山而還。
(26)九月,前蜀主和太后、太妃到青城山遊玩,經過丈人觀、上清宮,又到了彭州陽平化、漢州三學山,後來才回去。
(27)乙未,立皇子繼岌為魏王。
(27)乙未(初五),後唐立皇子李繼岌為魏王。
(28)丁酉,帝與宰相議伐蜀,威勝節度使李紹欽素諂事宣徽使李紹宏,紹宏薦“紹欽有蓋世奇才,雖孫、吳不如,可以大任。”郭崇韜曰:“段凝亡國之將,奸諂絕倫,不可信也。”眾舉李嗣源,崇韜曰:“契丹方熾,總管不可離河朔。魏王地當儲副,未立殊功,請依故事,以為伐蜀都統,成其威名。”帝曰:“兒幼,豈能獨往,當求其副。”既而曰:“無以易卿。”庚子,以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面行營都統,崇韜充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又以荊南節度使高季興充東南面行營都招討使,鳳翔節度使李繼充都供軍轉運應接等使,同州節度使李令德充行營副招討使,陝州節度使李紹琛充藩漢馬步軍都排陳斬斫使兼馬步軍都指揮使,西京留守張筠充西川管內安撫應接使,華州節義使毛璋充左廂馬步都虞候,州節度使董璋充石廂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嚴充西川管內招撫使,將兵六萬伐蜀,仍詔季興自取夔、忠、萬三州為巡屬。都統置中軍,以供奉官李從襲充中軍馬步都指揮監押,高品李廷安、呂知柔充魏王府通謁。辛丑,以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參預都統軍機。
(28)丁酉(初七),後唐帝與宰相商議討伐前蜀,威勝節度使李紹欽平時巴結討好宣徽使李紹宏,李紹宏推薦說:“李紹欽有蓋世奇才,孫子、吳起都不如他,可以委任他幹大事。”郭崇韜說:“李紹欽是亡國之將,他奸詐獻媚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不能相信他。”大家又推薦李嗣源,郭崇韜說:“契丹方面正打的激烈,總管李嗣源不能離開河朔。魏王應當是君位的繼承人,但他沒有立過什麼特殊功勞,請按照過去的慣例,任命他為討伐蜀國的統帥,成全他的威名。”後唐帝說:“兒子還小,怎么能讓他單獨前去,應當給他尋找一個副統帥。”後來後唐帝又說:“沒有人可以代替你。”庚子(初十),任命魏王李繼岌出任西川四面行營都統,郭崇韜擔任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隊的全部事務都委託給郭崇韜。又任命荊南節度使高季興擔任東南面行營都招討使,鳳翔節度使李繼擔任都供軍轉運應接等使,同州節度使李令德擔任行營副招討使,陝州節度使李紹琛擔任藩漢馬步軍都排陣斬斫使兼馬步軍都指揮使,西京留守張筠擔任西川管內安撫應接使,華州節度使毛璋擔任左廂馬步都虞候,州節度使董璋擔任右廂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嚴擔任西川管內招撫使,率兵六萬前往討伐蜀國。同時下詔讓高季興率兵奪取夔、忠、萬三州作為荊南巡屬。都統設定中軍,以供奉官李從襲擔任中軍馬步都指揮監押,又讓宦官李廷安、呂知柔擔任魏王府的通謁。辛丑(十一日),讓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一併參與都統軍中的機要事情。
(29)自六月甲午雨,罕見日星,江河百川皆溢,凡七十五日乃霽。
(29)自從六月甲午(疑誤)下雨以來,很少能看見太陽和星星,江河百川到處溢流,雨下了七十五天才停下來。
(30)郭崇韜以北都留守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將行,言於上曰:“孟知祥信厚有謀,若得西川而求帥,無逾此人者。”又薦鄴都副留守張憲謹重有識,可為相。戊申,大軍西行。
(30)郭崇韜為了報答北都留守孟知祥過去引薦他的舊恩,臨出發以前,對後唐帝說:“孟知祥忠厚誠實,又有謀略,如果能奪得西川而尋求統帥,那沒有人能夠超過他。”郭崇韜還推薦鄴都副留守張憲穩重有見識,可以任他為相。戊申(十八日),大軍向西出發。
(31)蜀安重霸勸王承休請蜀主東遊秦州。承休到官,即毀府署,作行宮,大興力役,強取民間女子教歌舞,圖形遺韓昭,使言於蜀主;又獻花木圖,盛稱秦州山川土風之美。蜀主將如秦州,群臣諫者甚眾,皆不聽;王宗弼上表諫,蜀主投其表於地;太后涕泣不食,止之,亦不能得。前秦州節度判官蒲禹卿上表幾二千言,其略曰:“先帝艱難創業,欲傳之萬世。陛下少長富貴,荒色惑酒。秦州人雜羌、胡,地多瘴癘,萬眾困於賓士,郡縣罷於供億。鳳翔久為仇讎,必生釁隙;唐國方通歡好,恐懷疑貳。先皇未嘗無故盤游,陛下率意頻離宮闕。秦皇東狩,鑾駕不還;煬帝南巡,龍舟不返。蜀都強盛,雄視鄰邦,邊庭無烽火之虞,境內有腹心之疾,百姓失業,盜賊公行。昔李勢屈於桓溫,劉禪降於鄧艾,山河險固,不足憑恃。”韓昭謂禹卿曰:“吾收汝表,俟主上西歸,當使獄吏字字問汝!”王承休妻嚴氏美,蜀主私焉,故銳意欲行。
(31)前蜀國安重霸勸王承休請求前蜀主到東面的秦州去遊玩。王承休到任後,馬上就拆除了府署的房子,修建行宮,大興土木,讓人們來服勞役。他又強奪民女教她們唱歌跳舞,並畫出這些歌舞的圖像送給韓昭,請韓昭言於前蜀主。王承休又將秦州產的好花木畫成圖畫獻上,盛夸秦州山川土風的美麗。前蜀主將要去秦州遊玩,大臣中有很多人勸說,前蜀主不聽。王宗弼上表進行觀勸,前蜀主把他的表章扔在地上。太后痛哭吃不下飯,勸他不要去,也沒有聽從。原來的秦州節度判官蒲禹卿給前蜀主上表將近二千多字,大概意思是說:“先帝創業時十分艱難,打算流傳萬世。陛下從小生長在富貴人家,迷戀於酒色。秦州是羌、胡人雜居的地方,經常流行惡性瘧疾等傳染病,百姓困於力役,郡縣為了供應官府所需,疲憊不堪。鳳翔長期以來與蜀有仇,一定會積嫌引成仇敵。和唐國剛剛互通友好,因無事出兵,恐怕也會引起懷疑。先帝從來沒有無故去遊玩過,陛下經常隨意就離開宮殿。秦始皇向東巡狩,車馬未歸;隋煬帝南巡,龍舟不返。蜀都很強大,虎視鄰邦,邊境雖上沒有烽火的憂患,境內卻有腹心之疾,百姓失業,盜賊橫行。從前李勢屈從於桓溫,劉禪終於投降於鄧艾,山河雖然險要牢固,但仍不能夠依賴。”韓昭對蒲禹卿說:“我先收起你上的表章,等到主上回成都時,一定讓獄吏一字一句來問你!”王承休的妻子嚴氏長得很美麗,前蜀主與她私通,所以他堅決想去。
(32)冬,十月,排陳斬斫使李紹琛與李嚴將驍騎三千、步兵萬人為前鋒,招討判官陳義至寶雞,稱疾乞留。李愚厲聲曰:“陳義見利則進,懼難則止。今大軍涉險,人心易搖,宜斬以徇!”由是軍中無敢顧望者。義,薊州人也。
(32)冬季,十月,排陳斬斫使李紹琛和李嚴率領勇敢善戰的三千騎兵、一萬步兵為前鋒,招討判官陳義到了寶雞說身體有病,請求留在那裡。李嚴生氣地說:“陳義見到利益就前進,害怕困難就停止。現在大軍爬山涉險,人心很容易動搖,應當把他殺掉示眾!”因此,軍中再沒有敢躊躇不前進的。陳義是薊州人。
(33)癸亥,蜀主引兵數萬發成都,甲子,至漢州。武興節度使王承捷告唐兵西上,蜀主以為群臣同謀沮己,猶不信,大言曰:“吾方欲耀武。”遂東行。在道與群臣賦詩,殊不為意。
(33)癸亥(初四),前蜀主率領數萬大軍從成都出發。甲子(初五),到達漢州。武興節度使王承捷報告說後唐兵從西面上來,前蜀主以為是大臣們合謀阻止他,對王承捷所講的不大相信,於是他誇口說:“我正想炫耀一下武力,顯示一下我的威風。”於是向東前進。在路上還和大臣們吟詩賦歌,根本不在意。
(34)丁丑,李紹琛攻蜀威武城,蜀指揮使唐景思將兵出降;城使周彥等知不能守,亦降。景思,秦州人也。得城中糧二十萬斛。紹琛縱其敗兵萬餘人逸去,因倍道趣鳳州。李嚴飛書以諭王承捷。李繼竭鳳翔蓄積以饋軍,不能充,人情憂恐。郭崇韜入散關,指其山曰:“吾輩進無成功,不得復還此矣。當盡力一決。今饋運將竭,宜先取鳳州,因其糧。”諸將皆言蜀地險固,未可長驅,宜按兵觀釁。崇韜以問李愚,愚曰:“蜀人苦其主荒淫,莫為之用。宜乘其人心崩離,風驅霆擊,彼皆破膽,雖有險阻,誰與守之!兵勢不可緩也。”是日李紹琛告捷。崇韜喜,謂李愚曰:“公料敵如此,吾復何憂!”乃倍道而進。戊寅,王承捷以鳳、興、文、扶四州印節迎降,得兵八千,糧四十萬斛。崇韜曰:“平蜀必矣。”即以都統牒命承捷攝武興節度使。
(34)丁丑(十八日),李紹琛率軍向前蜀威武城進攻,前蜀指揮使唐景思率兵投降。城使周彥等知道難以堅守,也投降了。唐景思是秦州人。李紹琛奪得城中的糧食二十萬斛。李紹琛放走了前蜀軍敗兵一餘人,然後兼程直奔鳳州。李嚴飛速向王承捷報信。後唐鳳翔節度使李繼把鳳翔積蓄的糧食全部饋送軍士,但還不能滿足,人心有點擔憂和害怕。郭崇韜進入散關後,指著這裡的山說:“我們如果進攻不能成功,就不能再回到這裡來。應當盡力決一死戰。現在運來的糧食快要吃完了,應當首先奪取鳳州,用那裡的糧食。”各位將領都說蜀地險要堅固,不可長驅直入,應當按兵不動,觀察一下蜀兵的動向。郭崇韜以此詢問李愚,李愚回答說:“蜀人對蜀主荒淫無度感到很苦惱,都不想為他效力。應當乘蜀國人心渙散時迅速發起進攻,這樣他們都會被嚇破了膽,雖然有險阻,又有誰來為他堅守呢?戰機不可遲緩。”當天李紹琛又傳來捷報,郭崇韜聽了之後十分高興,對李愚說:“你料敵如此,我還有什麼可憂患的。”因此率軍兼程前進。戊寅(十九日),王承捷持鳳、興、文、扶四州的印節來投降,得到八千多降兵,糧食四十萬斛。郭崇韜說:“平定蜀國是必定無疑了。”因此以都統的命令讓王承捷代理武興節度使。
己卯,蜀主至利州,威武敗卒奔還,始信唐兵之來。王宗弼、宋光嗣言於蜀主曰:“東川、山南兵力尚完,陛下但以大軍扼利州,唐人安敢懸兵深入!”從之。庚辰,以隨駕清道指揮使王宗勛、王宗儼、兼侍中王宗昱為三招討,將兵三萬逆戰。從駕兵自綿、漢至深渡,千里相屬,皆怨憤,曰:“龍武軍糧賜倍於他軍,他軍安能禦敵!”
己卯(二十日),前蜀主到達利州,威武城被打敗的士卒逃了回來,他才相信後唐兵已經到來。王宗弼、宋光嗣對前蜀主說:“東川、山南的軍隊還是很完整的,陛下只要用大軍據守利州,唐人怎么敢孤軍深入。”前蜀主聽從了他們的意見。庚辰(二十一日),任命隨駕清道指揮使王宗勛、王宗儼、兼侍中王宗昱為三招討,率兵三萬迎戰後唐軍。隨駕的士卒從綿、漢出發到達深渡,相連千里,士卒們都很怨恨,說:“皇帝賞賜給龍武軍的糧草有其他軍的好幾倍,其他軍隊怎么能來抵禦敵軍呢?”
李紹琛等過長舉,興州都指揮使程奉璉將所部兵五百來降,且請先治橋棧以俟唐軍,由是軍行無險阻之虞。辛巳,興州刺史王承鑒棄城走,紹琛等克興州,郭崇韜以唐景思攝興州刺史。乙酉,成州刺史王承朴棄城走。李紹琛等與蜀三招討戰於三泉,蜀兵大敗,斬首五千級,餘眾潰走。又得糧十五萬斛於三泉,由是軍食優足。
李紹琛等率軍經過長舉,興州都指揮使程奉璉率領他的所屬部隊五百人前來投降,請求首先修治橋樑和棧道,等待後唐軍的到來,這樣後唐軍行進就不用提心有什麼險陰。辛巳(二十二日),興州刺史王承鑒棄城逃走,李紹琛等攻下了興州,郭崇韜任命唐景思代理興州刺史。乙酉(二十六日),成州刺史王承朴棄城逃走。李紹琛等和前蜀國三個招討在三泉作戰,前蜀軍大敗,五千餘人被斬首,其餘的士卒都潰逃。李紹琛在三泉又奪得十五萬斛糧食,軍隊的糧食又富足起來。
(35)戊子,葬貞簡太后於坤陵。
(35)戊子(二十九日),在坤陵埋葬了貞簡太后。
(36)蜀主聞王宗勛等敗,自利州倍道西走,斷桔柏津浮梁;命中書令、判六軍諸衛事王宗弼將大軍守利州,且令斬王宗勛等三招討。
(36)前蜀主聽說王宗勛等戰敗,從利州快速向西逃跑,沿途拆除了桔柏津的浮橋。並令中書令、判六軍諸衛事王宗弼率領大軍堅守利州,又令將王宗勛等三個招討斬殺。
李紹琛晝夜兼行趣利州。蜀武德留後宋光葆遺郭崇韜書,“請唐兵不入境,當興巡屬內附;苟不如約,則背城決戰以報本朝。”崇韜復書撫納之。乙丑,魏王繼岌至興州,光葆以梓、綿、劍、龍、普五州,武定節度使王承肇以洋、蓬、壁三州,山南節度使王宗威以梁、開、通、、渠、麟五州,階州刺史王承岳以階州,皆降。承肇,宗侃之子也。自余城鎮皆望風款附。
李紹琛晝夜兼程直奔利州。前蜀國武德留後宋光葆送給郭崇韜一封信,信中說:“請求唐軍不要進入境內,如果辦到,我就將管轄範圍內的地方全部歸附於唐軍。如果不能按約定辦,我就背城一戰,以此來報答蜀主。”郭崇韜回信表示願如約接納他們。乙丑(疑有誤),魏王李繼岌到達興州,宋光葆率梓、綿、劍、龍、普五州,武定節度使王承肇率洋、蓬、壁三州,山南節度使王宗威率梁、開、通、渠、麟五州,階州刺史王承岳率階州,全部投降了後唐軍。王承肇是王宗侃的兒子。其餘城鎮都望風歸附後唐軍。
天雄節度使王承休與副使安重霸謀掩擊唐軍,重霸曰:“擊之不勝,則大事去矣。蜀中精兵十萬,天下險固,唐兵雖勇,安能直度劍門邪!然公受國恩,聞難不可不赴,願與公俱西。”承休素親信之,以為然。重霸請賂羌人買文、扶州路以歸;承休從之,使重霸將龍武軍及所募兵萬二千人以從。將行,州人餞於城外。承休上道,重霸拜於馬前曰:“國家竭力以得秦、隴,若從開府還朝,誰當守之!開府行矣,重霸請為公留守。”承休業已上道,無如之何,遂與招討副使王宗訥自扶、文而南;其地皆不毛,羌人抄之,且戰且行,士卒凍餒,比至茂州,餘眾二千而已。重霸遂以秦、隴來降。
天雄節度使王承休和副使安重霸謀劃伏擊後唐軍,安重霸說:“襲擊如果不能取得勝利,那么大事就完了。蜀國有十萬精兵,地形險要牢固,唐軍雖然勇敢,怎么能夠順利到達劍門呢?國家對你的恩情很大,聽到國家有危難不可不赴難,我希望和你一起向西回朝。”王承休平素很信任安重霸,認為他講得對。安重霸請求賄賂一下羌族人,買通文、扶二州的道路以便回蜀時通過,王承休也聽從了他的意見,並讓安重霸率領龍武軍以及招募來的一萬二千多士卒跟隨他一起回朝。臨行前,州人在城外為他餞行。王承休上路後,安重霸在他的馬前跪拜說:“國家用全部力量奪得秦、隴二州,如果我也跟隨你回朝,誰來堅守這裡呢?你走之後,我請求為你堅守在這裡。”王承休已經上路,對安重霸沒有辦法,於是與招討副使王宗從扶、文二州向南前進。這裡都是不毛之地,羌族人從後面抄襲他們,王承休率軍邊戰邊走,士卒們又凍又餓,到茂州時只剩下二千人。於是安重霸就率秦、隴二州投降了後唐軍。
(37)高季興常欲取三峽,畏蜀峽路招討使張武威名,不敢進。至是,乘唐兵勢,使其子行軍司馬從誨權軍府事,自將水軍上峽取施州。張武以鐵鎖斷江路,季興遣勇士乘舟斫之。會風大起,舟於鎖,不能進退,矢石交下,壞其戰艦,季興輕舟遁去。既而聞北路陷敗,以夔、忠、萬三州遣使詣魏王降。
(37)高季興經常想奪取三峽,只是害怕前蜀峽路招討使張武的威名,不敢前進。到這個時候,乘後唐軍的優勢,讓其子司馬高從誨暫管軍府事務,他親自率領水軍進入三峽奪取施州。張武用鐵鏈子封鎖了長江上的通路,高季興派遣勇士乘船去砍斷了鐵鎖鏈。這時正好颳起大風,後唐軍的船隻掛在了鐵鏈子上,不能進退,前蜀軍用箭石一起攻擊,打壞了後唐軍的戰船,高季興乘坐輕便的小船逃離。後來張武聽說北路陷落戰敗,因此讓夔、忠、萬三州派使者到後唐魏王那裡請求投降。
(38)郭崇韜遺王宗弼等書,為陳利害;李紹琛未至利州,宗弼棄城引兵西歸。王宗勛等三招討追及宗弼於白,宗弼懷中探詔書示之曰:“宋光嗣令我殺爾曹。”因相持而泣,遂合謀送款於唐。
(38)郭崇韜給王宗弼等送去一封信,向他們說明利害關係。此時李紹琛還沒有到達利州,王宗弼就棄城率兵向西撤退。王宗勛等三個招討在白追上了王宗弼,王宗弼從懷中取出詔書給他們看,並對他們說:“宋光嗣命令我殺死你們。”三個招討使和王宗弼一起哭了起來,最後他們合謀準備與唐軍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