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香奈兒能有今天,離不開夏奈爾和拉格菲爾德的功勞。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如果沒有維德摩爾家族三代人的傳承,也不會有香奈兒的今天。沒有他們,為香奈兒賺了最多的榮譽和金錢的5號香水就不會走上市場;沒有他們,上個世紀50年代夏奈爾的復出就只能是空想;沒有他們,就很難想像拉格菲爾德會成為今天的時尚霸主……
很多年前,拉格菲爾德這樣形容他和香奈兒所有者的關係:“在整個事業中,有一個超凡的人,那就是阿蘭•維德摩爾(Alain Wertheimer)。如果不是他,我將無法工作,他是百分百在背後支持我的。所以,我可以做我想做的,即使我想做的和政治、商業問題有衝突的時候。”
同是香奈兒的功臣,比起夏奈爾和拉格菲爾德的張揚高調、備受矚目,維德摩爾家族顯然低調許多,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家族的存在,或者知之甚少。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做得少,而是他們只做不說或少說。正如香奈兒現在的掌門人之一傑拉爾•維德摩爾(Gérard Wertheimer)在2001年參加香奈兒的一場時裝秀時所說的:“我們是一個謹慎的家族,(對香奈兒)我們從來不說什麼。香奈兒是關於可可•夏奈爾的,是關於卡爾的,是關於每一個在香奈兒工作、創作的人的,而不是關於維德摩爾家族的。”
在這個企業家也競相成為明星的年代,維德摩爾家族的低調隱蔽無疑有些不可思議,尤其對於家族企業而言。但是,這顯然沒有影響他們的作為。有國外評論指出,維德摩爾家族的此種做法,也許就是一種專業的戰略吧。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盡力地靠近這個家族和它的專業戰略吧。用不用得上倒是在其次,能開開眼界、拓寬一些思路,也算是難得可貴啊。
與香奈兒的緣起
維德摩爾家族與香奈兒的淵源,開始於20世紀20年代皮埃爾•維德摩爾與夏奈爾的相識。但是,維德摩爾家族的起源卻可以追溯至於中世紀的德國。普法戰爭期間,皮埃爾的父親歐內斯特離開阿爾薩斯來到巴黎。19世紀70年代,歐內斯特投資了一個化妝品公司——Bourjois。到了20世紀20年代,歐內斯特的兩個兒子:皮埃爾和保羅,已經將這家公司變為法國最大的化妝品和香水公司了。1922年,夏奈爾和著名調香師、被稱為“鼻子先生”的歐內斯特•鮑(Ernest Beaux)創作了5號香水。這款香水很快得到了顧客們的熱烈回響,但是在鮑的實驗室里,產量非常有限。著名的老佛爺百貨的創始人趣弗利•百德(Théophile Bader)看好,希望能在自家的商場裡銷售它,因此他介紹夏奈爾給他的朋友皮埃爾認識,看看能否合作此事。
1924年,夏奈爾、皮埃爾和百德三方達成協定,成立了香奈兒香水公司(Les Parfums Chanel)。皮埃爾讓5號香水在他的Bourjois工廠生產,並獲得70%利潤,百德賺取20%作為中間費,夏奈爾只得到10%的利潤分配。
1929年,皮埃爾引進了面向大眾市場的夜巴黎(Soir de Paris)香水,通過Bourjois公司進行市場推廣。同時,夏奈爾在巴黎羅浮宮附近成功創辦了時裝設計室。與維德摩爾家族達成一致,她的設計事業由她自己獨立運作,所售服裝用香奈兒命名。儘管香水和時裝的生意都欣欣向榮,但夏奈爾和皮埃爾的關係在這時候開始惡化了。分裂的原因,是夏奈爾對最初達成的協定不滿。夏奈爾覺得她應該拿到比10%更多的利潤分配,而且,她的名字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使用的。對於她的委屈,維德摩爾家族則指出,是他們資助她走出第一步,幫助她將創意推向市場,將她變成富人。據艾克塞•梅德生(Axel Madsen)在傳記《香奈兒:她自己的女人(Chanel: A Woman of Her Own)》中所言,維德摩爾家族有一個律師專門和夏奈爾打交道。
1940年,納粹占領巴黎,皮埃爾和兄弟保羅去了美國紐約。他們委託美國人喬治•托馬斯(H. Gregory Thomas)回到巴黎去完成一件使命:設法搞到5號香水的配方和主要原料。托馬斯還幫助皮埃爾的兒子雅克逃到紐約去,後來,他成了香奈兒美國分公司的總裁,在這一職位上工作了32年。
與此同時,夏奈兒停止了她的時裝業務,但是繼續住在巴黎。她很快結識了一名納粹軍官。她希望通過納粹,從維德摩爾家族手裡為自己爭得更多的利益(這一不智之舉使夏奈爾的名字與“法奸”聯繫在了一起)。
但是,維德摩爾家族是卻顯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他們收購了菲利克斯•阿米奧公司(Féix Amiot)50%的股份。當夏奈爾背叛他們的時候,維德摩爾家族將香奈兒香水公司轉讓給阿米奧公司,而阿米奧公司和納粹有軍火交易。通過此舉,儘管與“法奸”的行為一樣不光彩,但德國人在戰時確實沒有動香奈兒香水公司的一根毫毛。二戰結束後,阿米奧公司將香奈兒公司“還”給維德摩爾家族。
不過,因為和納粹的關係經歷被抓、被放的夏奈爾,並沒有放棄和維德摩爾家族的糾纏。夏奈爾趕往瑞士,在那裡,她威脅維德摩爾家族——生產自己的5號香水——香奈兒小姐5號(Mademoiselle chanel No.5)。最後,維德摩爾家族和夏奈爾達成了一個協定:不是分給夏奈爾法國銷售額的10%,而是給她全球銷售額的2%,同時給她權力去生產自己除了5號之外的其他香水。
1953年,當5號香水的銷售走弱時,皮埃爾去瑞士洛桑看望了70歲的夏奈爾。很快,夏奈爾決定回到巴黎,重整她的高級時裝屋。當她的第一個系列失敗後,她告訴皮埃爾:“你知道,我想一直做,一直做,直到成功。”皮埃爾決定繼續支持夏奈爾。
這一次,皮埃爾又與夏奈爾又達成了一個協定:維德摩爾家族將幫助夏奈爾建立位於康朋街(rue Cambon)31號的總部,夏奈爾自己負擔的費用和自負的稅金將換來她對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香水和時裝的控制權。因為夏奈爾沒有繼承人,她去世後,維德摩爾家族將獲得其香水的特許使用權。很多年後,維德摩爾家族又從百德家族手裡買下了其所擁有的20%的股權,完全擁有了香奈兒。
1963年,皮埃爾去世,他的兒子雅克繼承了香奈兒。他當時已經55歲了,大好時間都花在了賽馬上。雅克生於1910年,有兩個兒子阿蘭和傑拉爾,50年代與妻子離婚,1996年2月死於巴黎。雅克不是一個有經驗的商人,香奈兒也不是他的最愛,但是他見證了這個品牌商業最成功的30年,還經歷了夏奈爾最後8年的設計生涯、後來又看見拉格菲爾德接手時裝屋。
1974年,香奈兒公司的業務變得蕭條,25歲的阿蘭從他的父親雅克手裡接下了公司,這個品牌現在取得的很多成就都源於他。阿蘭接手香奈兒時,並沒有什麼經商經驗,但是,他很快就看到該做什麼了。他開始控制渠道的發展,把香奈兒5號從藥妝渠道撤下來,並推出了只在高端渠道銷售的香奈兒美女(Chanel Beauté)化妝品系列。1978年,香奈兒引進了它的成衣系列,由費利佩•吉布(Philippe Guibourg)設計。1980年,阿蘭聘請了凱蒂•達雷西奧(Kitty D’Alessio)去經營美國分公司。
凱蒂•達雷西奧曾經負責香奈兒的廣告業務很多年,明白在變化迅速的時尚界,公司需要快速調整的是什麼:一個新的設計師。她把目光對準了拉格菲爾德。“我已經注意他的工作很久了。我想他是非常有才華的,而且對現代性有很好的感覺。他以前的作品,從沒有抄襲香奈兒或者受到其影響,非常具有原創性,這非常吸引我。”因此,如果沒有阿蘭,就沒有凱蒂•達雷西奧,就沒有拉格菲爾德入軍香奈兒。
可以說,沒有香奈兒,維德摩爾家族也是非常富有的。不過,香奈兒的成功,給了這個家族更多的榮譽和財富,使其更上一層樓。現在,維德摩爾家族的財產估計達到70億~80億美元。
香奈兒------低調的藝術
很多評論都指出,香奈兒的文化是保守的。然而,這似乎和夏奈爾、拉格菲爾德的張揚不那么符合。所以,有人懷疑,是什麼力量成就並將香奈兒的這種保守文化一直傳承至今。仔細想想,也許其背後的維德摩爾家族能給我們一些解答吧。維德摩爾家族的低調、波瀾不驚與香奈兒能給人的安全感,似乎真的有某種默契。時代在變,家族在發展壯大,即使發展到阿蘭和傑拉爾這一代,他們的低調仍然一如既往地傳承著。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家族特質吧。
阿蘭在紐約工作,傑拉爾在日內瓦工作,他們非常安靜、勤勉地處理著家族事務。阿蘭,比較瘦,留有鬍鬚,是兩兄弟中更憤世嫉俗的一個,和太太布麗奇特、三個孩子一起住在第五大道的一處豪宅里。他們全家的行動都非常隱蔽,很少參加慈善晚宴之類的活動。紐約名流南•坎普那(Nan Kempner)曾說:“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但只是打打招呼,從來沒有相互拜訪過。”傑拉爾,則矮一些、胖一些、和藹一些。他也是和他的太太瓦萊麗過著一樣的隱蔽生活。一位日內瓦的商人和其他很多名流一樣,都拒絕說其中原因。他說:“他們是非常隱蔽的,你無法在飯店看到他們。”
當阿蘭和傑拉爾去參加香奈兒的時裝秀時,他們乘坐最保守的法國造的掀背汽車,悄悄地走進去、坐到第三排或第四排的位置。他們很少參加香奈兒的新店開幕或者其他活動,也從來不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宣傳上。
當維德摩爾家族人員到了巴黎之後,也是很少出門。Vogue法國版曾經的一個編輯說:“他們鍾情於古典音樂,常去夏特雷劇院,因為我常碰到他們。我確實每年會在隆尚(Long Champ)馬場的凱鏇門(Arc de Triomphe)跑馬比賽看見他們。他們不會勉強自己出門應酬,即使是和香奈兒有關的活動,這確實是非常奇怪的。”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維德摩爾家族的歷史中,馬是非常重要的。皮埃爾與保羅都是很狂熱的馬主。維德摩爾家族在賽馬方面獲得的第一個獎是在1911年。皮埃爾獲得的最大成功是在1956年,他的馬薰衣草(Lavandin)獲得了艾普森大獎(Epsom Derby)。雅克對養馬的投入更不用說。今天,傑拉爾監管家族的養馬。在1995年,維德摩爾家族已經擁有120匹馬,這是一筆上億美元的財產。
他們拒絕許可經營、拒絕大肆擴張。阿蘭在他很多年前難得的一次接受《葡萄酒觀察家(Wine Spectator)》的採訪時說:“許可經營可以賺錢,但是,那不是做家族企業的方式。我之所以會接受你們的採訪,是因為我非常高興與你談葡萄酒和馬。因為我們售賣品牌價值,馬正是維德摩爾兄弟的品牌價值。但是我不接受關於香奈兒的採訪,因為,那對於香奈兒的經營沒什麼用處。”
也許正是這樣的低調,才能讓他們的內心更平靜,更能不為世事沉浮所左右,更能看得高、看得遠。他們不受外界公布的增長數字的牽絆,他們注重長期投資。正如阿蘭曾經指出的:“我們不總想著回報。我們不是為了賣而買的。我們買來是為了讓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