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怨慢·重過中庵故園

本詞是重遊友人故園的懷舊之作。通過一首短詞,流露了作者對往事的無限依戀和因時光荏苒產生的遲暮之感。\"上片寫當年相聚的歡樂開心及別後的憂傷。下片構想友人忘記故園,遠至天涯,隱含責備之意。結尾幾句抒寫年華已晚往事難再的悵惘和感慨。本詞題為“重過中庵故園”,舊注以為中庵系元曲家劉敏中。劉敏中號中庵,有《中庵樂府》。但劉敏中乃由金入元者,據其他作品和其他史料看,似與王沂孫無關。故此中庵究屬何人,有待詳考。但有一點似應肯定,即此人與作者是故友,關係相當不錯,很可能入元朝為官為未歸故鄉,故詞有如此感慨。

概述

名稱: 《長亭怨慢·重過中庵故園》
作者: 王沂孫

簡介

王沂孫
生卒年不詳。字聖與,號碧山,又號中仙詠道父,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宋亡,出為慶元路學正,未幾歸隱。工詞,其中多故國之感,詞風典雅渾厚,結構曲折縝密。
主題
主題詞或關鍵字: 宋詞
欄目關鍵字: 宋詞三百首
體裁: 詞
年代: 南宋

內容介紹

原文
長亭怨慢·重過中庵故園①
王沂孫
孤艇、東皋過遍②。尚記當日,綠陰門掩。屐齒莓階③,酒痕羅袖事何限。欲尋前跡,空惆悵,成秋苑。自約賞花人,別後總,風流雲散。
水遠。怎知流水外,卻是亂山尤遠。天涯夢短。想忘了,綺疏雕檻。望不盡,冉冉斜陽,撫喬木,年華將晚。但數點紅英,猶識西園淒婉。

注釋

①中庵:元劉敏中號中庵,有《中庵樂府》
②東皋:指中庵寓居之地。皋(gāo):水邊的高地。
③屐齒:木屐底部前後各二齒,可踏雪踏泥。

賞析

這首詞為記事感懷之作,寫重過故友舊園時的複雜心緒,流露了對往事的無限依戀和因時光荏苒而產生的遲暮之感。王沂孫一改填詞用典多慣例,這首詞用典極少,文辭稍顯簡淡的情感曲折跌宕,用語波峭起折,也堪稱一首佳作。
“泛孤艇、東皋過遍。”寫重訪中庵故園。扣準本題。“孤艇”,詞人孤身一人重遊,流落出訪故地的落寞。“東皋過遍”之“遍”字說明作者足跡遍至東皋,留連徘徊。烘托出情境。詞人對此地蘊含深情,此次特地前來追尋舊遊之地。照下文“欲尋前跡”,足見發端伊始,雖入手擒題,卻並非一覽無餘。曲意直筆,頗耐人尋味。
“尚記當日”點明下文是對往昔的追憶。“綠陰門掩”,表明當日中庵園林的清幽,景境宜人而訪者少。“屐齒莓苔”,指遊覽之事:“酒痕羅袖”,是講宴樂的。正所謂“事何限”表明事情的範圍。而“記當日”指時間。昔日中庵園林的清幽無限與當日交遊、樂事的欣愉雅致相互生髮映襯,給人印象頗佳。
“欲尋前跡,空惆悵,成秋苑”。筆鋒轉至眼前。履舊跡,尋前蹤。一切皆已渺然。舊日舞台歌榭,已雨打風吹去。怡人春光。亦復化為令人惆悵的一片秋色。斗轉星移,世事滄桑。“成秋苑”用李賀《河南府試十二月樂詞》“梨花落盡成秋苑”詩句。
“欲尋前跡”本應接在“東皋過遍”之後,詞人卻把它置於“尚記當日”後面,是一種騰挪之法。這種利用“時間差”的寫法,造成今昔的強烈對比,和筆勢上的波峭迴環之感。詞人同時還輔以不同的景致和虛實相生的描寫,進一步加強了這種對比。昔之歡游,“綠陰”、“莓苔”的春色點染,樂景獨好;今之蕭條,一片“秋苑”的悲秋筆墨,哀感十足。昔日之樂何其樂,此時之哀何其哀矣。追憶昔游是出於想像,本是虛寫。用了“屐齒莓苔”、“酒痕羅袖”的具體可感的細節,變得歷歷可見,足見詞人對昔游的懷戀之深。重遊尋跡,望故園蕭條跡渺,感慨無窮,卻將萬端感慨凝為“空惆悵”一語,用“成秋苑”的寫意筆墨,世間滄桑都言盡,寓不盡之意於象外言外,極為空靈,此正是碧山過人之筆。“空惆悵”感發於中庵園林的今昔相比,和與故人流散之哀,故而下啟“自約”數句。“自約賞花後,別後總,風流雲散”兩句寫出故人之離散。以風雲流散變幻飄渺不定之姿,寫人間別離,妥貼空靈而悽美可感。“總”字遙合於“孤”,寫盡人去園空,形單影隻相別久矣之感。孤寂的情懷和惆悵的眼睛。貫穿於故園之憶,之尋的過程,非常傳神,是詞人精心提煉的效果。
“水遠”二字起頭,於奇峭中透視常理,寫法非常獨特,不落俗套。於敘情之處,戛然收束,寓情於景,讓人體味個人情改,頗為曲折。“水遠”在景致上是遙應“泛孤艇”之所見。上片歇拍將故人離散的實事,幻為一片風流雲散。“水遠”則是緊承其命脈而來。卻以山高水遠進一步渲染離散之實。故人的萍蹤渺然蒼茫里,更加反托出詞人懷念之情的悠深纏綿。又以“怎知”“卻是”的虛字進一步勾勒,歐陽修《踏莎行》有“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之句,正是水遠,表意渾厚。
“亂山尤遠”。則知水遠山長在前人筆下,超越自身美感,象徵著天各一方的深沉的意蘊。這三句在淡墨無華中,具有渾厚的藝術感染力。在層層遞進之中,融進了詞人多少懷戀和傷離之情。“天涯夢短”,以“短”狀夢,精警峭拔。是承上啟下之轉折,它承前反扣山長水遠的天涯隔阻,束後則點出天涯未歸之人的處境。“想忘了、綺疏雕檻”。“綺疏雕檻”,中庵園林的亭台樓榭。“想忘了”是體貼故人遲遲不歸之婉辭。夢短路遙,是一種叫人割捨不斷的痛苦無奈。短夢溝不通花花天涯的阻隔,使故人無可憑依。因而顯見詞人對故人的同情的了解。
“望不盡,冉冉斜陽,撫喬木,年華將晚。”再折回眼前之景,收束全詞。它上承過故園的各種感懷,歷層層曲折,極自然地以眼前景作結,正寫出詞人的情感變化。敘寫的景色蕭然:一片斜陽晚照、數點殘花映紅。“望不盡,冉冉斜陽”由周邦彥《蘭陵王·柳》中的“斜陽苒苒春無極”名句而稍加變動。
“春無極”改為“望不盡”極寫中庵故園眼前秋苑的無限蕭條。“春”“望”之變,與“重過”故園的題旨相扣。“撫喬木、年華將晚。”《世說新語·言語》載:桓溫北伐,前種之樹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折條,泣然流淚。“冉冉斜陽”所描繪的日暮黃昏之景,使人易生蒼涼遲暮之感。“望不盡”,更引出對人生的渺長和惆悵的反思。“撫喬木、年華將晚”進一步渲染此情此景。詞中將這種遲暮之悲由外圍、外景、外物引向內心深處,使之情景生髮,匯融成為綺麗中帶悲壯、淡遠中寓蒼涼的意蘊渾厚的意境。使人意感橫生,情景交加,在煙靄蒼茫之處,感慨則紛至皆來。但數點紅英。猶記西園淒婉:在斜暉脈脈的中庵故園裡,只有幾點殘存的紅英,經歷了風風雨雨的洗劫,目睹滄海桑田的變換,在由極或到極衰的轉換中,也定是悽愴已極吧。對人、對花,皆是如此。
全詞筆調傷感淒涼,意境空靈高遠,怨悵之情溢滿字間,哀婉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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