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片

除小令外,詞都是分片的,而多數分為上下兩片。它們是表現同一主題的兩個層次,其間必定要密切關聯。關鍵就在上下片銜接之處,即下片的開頭部分,稱之為過片。過去寫詞、評詞的人是很重視過片的,特彆強調"過片不可斷了曲意,須要承上接下"。(張炎)"承上接下"是個總的要求,要接得緊密、自然,又以能出新意為上。沈義父《樂府指迷》說:"若才高者方能發起新意,然不可太野,走了原意。"就是要人們同時兼顧這兩個方面。

詞條解釋

過片一首由兩片構成的詞,其下片的起句,具有承上啟下及過渡轉折連結兩片的作用,稱為“過片”或“過變”。寫好過片,是作詞的重要關鍵。

使用方法

兩片之間,同寫一事或轉述他事,下片詞意的提起或並列,承接分述設問或作答等,都靠過片以為提攜

過片的具體做法

筆斷意不斷,上下緊相連

這是最普遍的做法。其中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意思雖上下緊接,但寫法上有明顯的頓宕,使人一聽便知是另起了一段。張炎推崇的姜夔的《齊天樂》"庾郎先自吟愁賦"就是這種做法的典範。

庾郎先自吟愁賦。淒淒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侯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這首詞是寫由蟋蟀的鳴聲而引起幽思的。詞有序說明作詞的緣起:與張功父會飲,聞壁間有蟋蟀鳴聲,乃相約為詞。功父先成,辭甚美。姜夔則"徘徊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詞的起句就是呼應詞序的,突出了一個"愁"字,也是全詞情調的總括。聽功父之詞已有愁思,更何況又聽到蟋蟀那象私語般的淒清的鳴聲。這樣,作者一開篇便把愁思與蟲聲緊結在一起了。接著,作者以尋聲探索過渡,轉入對蟋蟀悲鳴的刻畫。他用機杼聲、暗雨聲、砧杵聲、絲竹聲,細緻八微地比況蟲聲,又由這蟲聲聯想到思婦無眠,候館迎秋,離宮吊月,突出一種孤獨、思念的感情,由此回憶到兒時的呼燈灌穴,捉蟲為戲。兩相對比,越感到幽思無限。這一切部是連綴直下,很難截然分開的。而作者卻卻十分奇妙地抓住了"西窗又吹暗雨"一句作為過片。前片尾句已經說到"夜涼獨自甚情緒!"在這淒冷的寒夜中獨自一人聽秋蟲悲鳴已經感到難以忍受了;豈料西窗外又傳來隱隱約約冷雨敲窗的聲音!一個"又"字,既把上下片緊緊地連線起來,又使之明顯地劃成兩段,手段確是不凡的。
辛棄疾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也同樣精采。作者先寫低頭看著那郁孤台下飽含著千千萬萬宋代難民血淚的江水,然後寫舉頭北望故都,叢山蒼莽遮斷了關切的目光,上片就結束在"山"字上("可憐無數山")。接著,下片又從"山"說起:"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由青山又回應到江水。這兩"山"相連的過片,銜接得那么緊湊而節奏又多么分明!

異峰突起,對比明顯

過片處十分鮮明,看上去,好象上下片說的是兩件事,仔細一看,才發現整個的意境、感情、氣脈是完整貫通的。這樣的過片,峭拔險峻,跟上片結句有個明顯的對比。辛棄疾的《水龍吟》(過南劍雙溪樓)就是個較好的例子。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欄卻怕,風雷怒,魚龍慘。
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元老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問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陽纜。
上片寫作者俯視劍溪,幻想取出神劍,以實現殺敵救國的壯志,卻受到當權者的阻撓。上片結句"風雷怒,魚龍慘",情調是很蒼涼的。可是過片處卻出現了一個十分挺拔峻峭的形象:"峽束蒼江對起",一下子把人的視線導向峰頂,接著吐出了壯志難酬的無限感慨。上片以詠志起首而結於悲憤,下片以抒憤為主而起於激昂,界線分明,以對國家無比關切而又無能為力的激情貫穿起來。

上下連貫,文意並列

上下片文意並列,或一正一反,或一今一昔,而以過片為橋,下片首緊承上片尾,使上下片貫通一氣。如: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鬂銷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李煜 )

《破陣子》

上片追念昔日帝王生活,下片哀訴今天囚虜處境的淒涼,一今一昔,一正一反,對比是很鮮明的。過片處,上片以過去連干戈都不知為何物作結,下片以突然間作了敵人干戈下的囚虜起首,互相呼應,連得又緊,轉得又急,自然親切,使人感動。陳與義的《臨江汕》"憶昔午橋橋上飲"情況近似。上片追憶南渡前在西京洛陽過的瀟灑歲月,下片抒發如今偏居江南一隅的惆悵之情,而以"二十餘年成一夢"作過片,承先啟後,而且定下了全詞比較消沉的基調。
呂本中《採桑子》是又—種類型: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上下片一正一反,沒有明顯的過片句子,而以上下片格式上的重複,實現了上下片的聯繫與區分。
(4)一總一分,直接過渡。上下片一總一分,其間往往沒有起過渡作用的句子,格式本身就決定了上下片既是整體又有區別的關係。
例如趙企的《感皇恩》詞,寫別情,上片總寫,下片一句一層,分四層寫離恨的原由。從而,將別離時人們的心理狀態,描摹得淋漓盡致。
(5)有問有答,上下相接。李孝光《滿江紅》,上片尾句作"舟人道:‘官依緣底馳驅奔走?'"下片首句說"官有語,依聽取",直問直答,比較少見。李清照的《漁家傲》"天接雲濤連曉霧"可以歸入這一類: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浯。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漫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另一種是,上片尾句以問句作結,而下片雖未直接回答,但內容實際上是就問題而發,呼應上文的。這種寫法比較多見。如:
華鬂星星,驚壯志成虛,此身如寄。蕭條病驥。向暗裡,消盡當年豪氣。夢斷故國山川,隔重重煙水。身萬里。舊社雕零,青門俊游誰記?
盡道錦里繁華,嘆官閒晝永,柴荊添睡。清愁自醉。念此際付與何人心事。縱有楚柁吳檣,知何時東逝?空悵望,膾美菰香,秋風又起。(陸游《雙頭蓮·呈范致能待制》)
上片慨嘆"壯志成虛,此身如寄",深戀故國而飄落萬里,結句含淚設問:舊日的同志們已四散飄零,青年時在故都的慷慨激昂的鬥爭生活還有誰記得嗎?下文沒有正面作答,而是又把筆鋒轉回到個人理想抱負無法實現的苦悶,用"盡道錦里繁華,嘆官閒晝永,柴荊添睡"作過片。其實,這正是另一種回答方式:在這樣一個但求苟安而無所作為的環境中,誰還可能實現當日的懷抱呢?
辛棄疾的《水龍吟》(為韓南澗尚書壽)也近於此。他上片在抨擊南宋那幫權貴苟安誤國的罪行的同時,提出了"誰是真正能力挽狂瀾的人?"("幾人真是經綸手?")"完成平戎事業才是讀書人值得自豪的大事,你們懂嗎?"("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兩個問題。下片沒有直接答覆,卻以"況有文章山斗"起句,對韓南澗發出了一連串的讚譽。這實際上就是對上片問題的回答:韓南澗就是能力挽狂瀾的"經綸手",就是懂得平戎是大業的"真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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