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海大地震

通海大地震

“通海大地震”是中國百年歷史上僅次於唐山大地震的第二大地震災害。1970年1月5日,在雲南省通海、峨山間發生了7.7級的強烈地震,使通海、建水、峨山、華寧、玉溪一帶人民生命財產遭到了嚴重損失。震源深度134米,主震後發生5級至5.9級餘震12次,引起嚴重滑坡、山崩等破壞,受災面積4500多平方公里,造成15621人死亡。這是20世紀中國重大自然災害之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第三大地震。

基本信息

地震資料

通海大地震通海大地震

●發震時刻
1970年1月5日凌晨1時00分34秒
●經緯度
北緯24.06度/東經102.35度
●震中位置
雲南省玉溪市通海縣高大鄉峨山縣小街鎮和建水縣曲江鎮之間(曲江斷裂帶)
●震級
Ms7.7級
●震中烈度
10度
●震源深度
約10—13公里
●傷亡人數
死:超過15621人,傷:超過32431人

地震參數

地震紀念碑地震紀念碑

通海大地震發生於1970年1月5日當地時間1時0分34秒,震中位於中國雲南省通海縣、峨山之間,震級為芮氏7.7級,震中烈度為10度,震源深度約13公里,震中距離省會昆明僅100多公里。受災面積達到4500多平方公里。

此次地震造成15621人死亡,受傷人數超過32431人。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第三大地震。

2010年1月5日是通海大地震40周年紀念日,屆時玉溪市將舉辦各種活動紀念這次人類罕見的大災難。由於歷史的原因,關於這場大地震發生時的災情、救助、傷亡、時代背景等細節,許多市民,特別是青少年都知之甚少,為此新聞網特開闢專題,刊載相關的紀實文學、人物專訪、珍貴照片,希望以圖文的形式,部分還原大地震的第一現場,揭秘被那個特殊的年代掩蓋的歷史真相,同時傳播相關的地震知識。在汶川大地震發生一年多後,重新回顧和反思在通海、峨山等地發生的這次大地震,同樣具有現實意義。

震後信件

劉心武發現從通海寄到北京的“密信”

1970年春天,一個偶然的機會,劉心武從同事那裡借來一本描寫埃及愛資哈爾大學生活的小說《日子》,主人“不慎”在書中夾了一封家書。那是一封從雲南省通海縣寄來的“密信”,內容是向他們在北京工作的親人報喪的,說的是這一年的1月5日深夜家鄉發生了特大地震,房屋幾乎倒平了,埋死了很多人。信中提到了許多遇難者的姓名,從他們家族中類似哥嫂、侄甥、舅父、叔姨那樣的至親到鄰里同窗,列出了很長的一串名單。

對於這樣可怕的“密信”,如同泄露了國家的重大機密,著實把年輕的劉心武嚇壞了,以致30多年之後,已經成為著名作家的他,對此事仍記憶猶新。最近,他在一篇回憶錄中寫道:“那晚,在昏暗的燈光下,我捏著一封別人的信,呆立了很久,驚詫莫名。雲南真的有那么大的地震發生嗎?報紙上沒那么報導過,廣播裡也沒那么廣播過。”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大地震,僅與同事有關的親友就死了那么多人,那該地區一共死了多少人呢?

而事實上,不僅是劉心武無法知曉那次大地震的真相,在當年,甚至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絕大多數中國人,對於1970年1月5日凌晨1時發生在雲南通海的那場大地震,並沒有多少了解。那次大地震被命名為“通海大地震”,它造成的死亡人數達到了15621多人,僅次於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和2008年5月的“汶川大地震”,是建國以來死亡人數超過萬人的三次大地震之一。

地震後果

人類災難史上已鄭重記下:
公元一九七零年一月五日凌晨1時0分37秒,東經102°35′,北緯24°06′,在距離地面13公里深處的地球外殼,發生了比日本廣島核子彈強烈四百多倍的猛烈爆炸,整個大西南猛烈地搖動起來。

昆明西郊海源寺里有一個地震觀測點,是全國為數不多的一個基準台,由於地震太強烈,這裡唯一的一台地震儀都被震得出格了,無法確定這次地震的震級和震中位置。

美國有關地震台網當日向世界報導:中國西南發生8級以上強烈地震。

日本地震觀測站估計震中位於北緯25度,東經103度,震級在7.5級左右。

台灣氣象局稱:這次地震震中位於北緯28度,東經100度的大陸西南部,震級7.8級。

泰國報紙於1月6日報導“滇省發生強烈地震”的訊息,並接連數天登載有關這次地震的新聞。

這些世界各地的地震台網和新聞媒體,都不同程度地認為這次地震發生在雲南省人煙稀少的高山、峽谷和森林地區,危害極小。

真實的災情究竟如何呢?至今,我們翻開那一份份“震害報告”,仍然能強烈地感受到那數秒鐘的震動是那樣的慘烈和悲壯,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請看有關報告:
1970年1月5日1時許,正值午夜,雲南省南部通海地區發生7.8級強烈地震。巨觀震中在通海縣高大公社五街附近,震中烈度為十度,震源深度約13公里。受害地區包括玉溪、通海、峨山和華寧等地。在極震區,民房幾乎全部倒毀,僅剩殘垣斷壁,偶有木架尚存,也都七斜八歪。

這次地震,震害波及的範圍達8880平方公里,其中重災區約1777平方公里。在地震期間沿北西方向的曲江斷裂帶,產生了一條斷層,該斷層西起峨山,向南東經梅子樹、通海高大,至曲江北面,全長約60公里,寬約20米,總體走向為北西60度。它不受地形、岩性等限制,橫切谷溝和山脊,穿過不同時代的斷層,似刀切一般,展布於曲江河谷北岸。

曲江兩岸的高大鄉,8000多人中有2300餘人震亡。僅普叢村的70戶人家,就有10戶全部死難,全村死亡613人。位於震中位置的五街村,原有597人,194人死難,其中年齡最小的剛出生兩小時。槽子村原有25人,20人死難,僅留下兩位老人、一位婦女和兩個小孩。老茅村原有150餘人,有近50%的人死難。

地震後,沿曲江斷裂分布許多地裂縫,從建水縣廟北山北,經通海縣的高大、峨山縣的水車田、大海洽、牛白甸、直抵峨山城下,全長近60公里,總體走向北500-600西,傾向北東,傾角50o-80o,構成了巨大的地裂縫帶。其中主幹地裂縫不受任何地形約束,跨溝越嶺,斷開基岩,長達數公里,最寬處可達20米左右,具右鏇水平錯動性質,最大水平錯距2.2米。

除沿曲江河谷密集展布的地裂縫外,在極震區還出現多起滑坡,個別地區還有下陷或隆起。沿曲江河谷出現大小山崩數十處,使河道阻塞,道路毀壞。此外,噴水冒砂現象也比較普遍。噴水冒砂孔有單個的,也有串珠狀成群的,總體走向為北西向,與曲江斷裂的走向一致。

余家河坎村坐落在一條幹涸的河床旁邊,地震時約有26萬立方米泥土形成壩體向東南方向低洼的梯田滑移,整個壩體向東滑移129米,向南滑移約200米,壩體經過之處,地面下陷2米多,田地就像被亂刀剁過的豆腐,破碎得不像樣子。河旁村莊裡16戶人家的近50間房屋,隨著地表向東南方向滑移了100至150米以後,全部倒塌。周圍全部變成深溝大槽,慘不忍睹。村中4438人,死105人,重傷71人。

大興橋外的曲江峽谷,由於地震造成山體滑坡,一座三級水輪泵站和10名管理人員,剎那間被深埋在滾滾泥沙之下。同時,下滑的泥石堵河成湖,水位上漲4米多,河水淹沒了曲江盆地的4000多畝耕地,成為雲南歷史上最大的地震水災。

與通海縣毗鄰的峨山縣城有逢5趕集的習慣。1月4日下午,從四面八方匯集來了不少準備第二天趕集的人,兩層樓的大旅社住客爆滿,還在過道上加了地鋪。地震時,樓房被夷為平地,絕大多數旅客遇難,大旅社內死了200多人!昆明工學院設在這個縣小街的“五-七幹校”內,有138名教職員工死亡。

建水縣曲溪中學,168間校舍全部震毀,只殘存一所古廟的屋架。當晚是星期六,大部分師生已回家。留校的147人中,有54人被倒房壓死,另外有31人重傷、58人輕傷,僅有4人安然無恙。其中,在一間女生宿舍里,有7個女學生被齊排排埋死於牆下……

地震瞬間

駐紮在高大鄉的公路建設七團,有15個剛下夜班的民工到廚房裡吃飯、烤火。地震時,一堵粗厚的土牆向他們壓去,未等他們明白髮生什麼事情,許多站立著的人就被牆體從頭壓向腳掌。當人們把他們刨出來後,看到的是這樣一幅被地震定格了的慘狀:15個人變成了15團肉餅,變形的嘴裡還含著飯菜,火塘附近的人則被燒成了焦屍。

峨山縣城有逢5趕集的習慣,1970年1月4日下午就從四面八方匯集了許多前來趕集的旅客和農民,兩層樓的大旅社爆滿,還在過道上加了地鋪。地震時,絕大多數旅客遇難,死亡200餘人。

昆明工學院140多名教職工,從省城昆明來到峨山縣小街公社“五·七幹校”學習,接受政治洗禮。按照當時的階級劃分,在這140多人中,有90多人是“革命民眾”,有40多人屬於罪該萬死的“牛鬼蛇神”。90多名“革命民眾”住在條件較好的農場大倉庫里,過著軍事化的集體生活,而那40多個被打入另冊的專政對象,住在低矮的“牛棚”里。地震發生時,大倉庫里的90多名“革命民眾”,被厚重的牆體和巨大的屋架整整齊齊地打死在床上,無一倖免。住在“牛棚”里的“牛鬼蛇神”卻全部躲過浩劫,幸免於難。

解放軍某部駐紮在峨山縣紅旗公社(現錦屏鄉)通訊團營房裡的136名女兵,剛剛在1969年冬季徵兵中光榮入伍,軍裝上還未正式佩戴領章帽徽,她們正在這裡接受集訓。大地震發生的頃刻,也許震魔不願傷害這些豆蔻年華的女兵,她們住的營房竟然沒有倒塌。姑娘們在極度震駭之後,以軍人的速度飛快地奔出營房。在寒冷的夜空下,她們僅穿著內衣和內褲,發獃地站著。只聽一聲哨響,部隊首長發出了“保護油庫”的動員令,倖存者們開始集合起來。這時,女兵們才發覺自己穿得這么少,羞澀之心使她們漲紅了臉。她們看看自己的營房尚存,就不約而同地衝進去尋找衣服。須臾間,一次強烈的餘震發生了,本來已岌岌可危的營房頓時全部垮塌,女兵們就這樣全部慘死在屋裡。

這些驚天動地的巨變,這些毛骨悚然的鏡頭,一切都發生在不到10秒鐘的時間裡。而當時正值深夜,因此,只有極少數倖存者目睹到這“瞬間的劫難”。

一位姓王的國小教師回憶說,地震前我一直在看報紙,但心慌得無法靜心閱讀,沒過多久,只聽到“當”的一聲巨響,就像在地下放了一聲悶炮一樣。燈火隨之熄滅,平時放在桌上的電筒也滾落下來,只感到房子搖動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門窗、土基、瓦片壓在地下。當我掙紮起來時,爬過去摸摸那邊,不像自己的房間,爬過來摸摸這邊,也不像妻子、兒子的住處。我無法辨別房間的方向,頭腦里什麼也不會想。過了一會兒,我繼續摸爬,發現整個房間全是土塊、木板。抬頭望望,眼前有一條藍色的影子,可怎么抓也抓不到。我只好向藍影爬去,用手一摸,原來是個大洞,洞外是藍色的天空。

倖存者艾傳貴說,我們普叢村在地震中,死亡613人,占總人口的23%。昔日美麗的村莊,頃刻間變成了一片廢墟,磚瓦遍地,哭聲四起,悽慘之狀隨處可見。

觀音村的錢學德,1月4日結婚,夜裡正在鬧新房的時候,地震發生了。他匆忙拉住新娘子的手往外跑,跑到天井時,一根木頭正好打中新娘的頭部。在地震中,他家死了4男4女,只剩下他和父親、小妹三個人。埋葬親人的時候,他和父親用皮帶拴著屍體,抬上山,匆匆埋下。8具屍體,讓父子倆花了4天時間,挖了8個洞,來回上山8次,累得坐下就起不了身。

五街村的陳福軍,地震時未滿10歲,與姐姐同床,二人被深埋在土牆裡。他的嘴剛巧被一片瓦堵住,呼吸極其困難,無法呼救。他的腳掌壓在姐姐的屁股上,感受著姐姐掙扎、冒冷汗、流尿,直至死亡的過程。當時每當感到姐姐在向他求救時,他就使勁地啃那片瓦,直至把瓦咬爛了。他被救出來後,嘴唇腫得像豬嘴,沒法吃飯。

代辦村有一個婦女,地震前三四天生下一個男孩。地震時,這位婦女不幸遇難,別人把娘兒倆刨出來放在一塊,大家都認為娘倆死了,準備埋完其他屍體,再返回來埋娘兒倆。可是,當人們返回來時,看見那個孩子已經醒來,不哭不叫,正撲在他娘的屍體上吸食乳汁。

地震成因

本區地形、地質條件十分複雜,盆地、山區、河谷相間出現。斷裂構造縱橫交錯,其中以北西向和北東向斷裂最為發育,南北向和東西向斷裂次之。這次地震既發生在北西向的曲江斷裂上。

通海地震的烈度分布與曲江斷裂的位置密切相關,總的趨勢是離曲江斷裂越近,烈度越高,震害越重。極震區沿曲江斷裂呈北西向狹長條帶展布於曲江河谷,長軸長約52公里。

震區居民點多為磚柱承重的磚牆結構、土坯牆結構和木架結構的房屋。在極震區,房屋基本倒毀。

國家反應

當大地震發生後僅兩小時,中央地震工作小組副組長劉西堯就決定:由中央地震工作小組辦公室主任劉英勇帶隊,耿慶國和其他幾位地震科學家參加,立即飛赴雲南地震現場。5日上午,他們飛到昆明,乘車抵達通海極震區後,劉英勇就接到了劉西堯從北京打來的電話,傳達周恩來總理1月5日凌晨作出的重要指示。耿慶國在劉英勇身邊做著筆錄,周總理指示:“密切注視,地震是有前兆的,是可以預測的,可以預防的,要解決這個問題,地震工作要以預防為主。”

1月24日,劉西堯打電話給在通海的劉英勇,指定劉英勇和耿慶國立即返京出席已於1月17日開幕的全國地震工作會議,向會議代表報告通海地震情況。

2月5日是己酉年除夕,會議代表沒有放假。晚上,軍代表王克仁和劉英勇告訴耿慶國:周總理在百忙之中要在人民大會堂接見1970年全國地震工作會議的全體代表並做重要講話,事先他要劉西堯找幾位青年專家給他講講有關地震的情況。2月6日是庚戌年春節。晚上10時整,由劉西堯率領,分乘幾輛轎車從北京科學會堂開至中南海國務院小會議廳。一下車,耿慶國就抓緊時間,把雲南通海地震的震害照片等,一一懸掛或擺放在周總理坐席前面。他剛剛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周總理就微笑著走了進來。

周總理揮手示意請大家坐下。他首先詢問在座的同志:“這次雲南地震是否比邢台地震厲害得多?有到過雲南現場去的沒有?有到過邢台現場去的沒有?有沒有兩個地方都去過的?”與會人員一一作了回答。周恩來又詳細看了全部震害照片之後,肯定地說:“比邢台地震厲害啊。”接著周恩來用了整整4個小時的時間,專門聽取了關於雲南通海7.8級地震和1970年全國地震工作會議情況的匯報。

震後救援

通海大地震,震動了西南,震動了全國。一場全省、全國性的緊急救援於當天夜裡拉開了帷幕。那天夜裡,雲南省革命委員會、省人民政府、昆明軍區的領導譚甫仁、魯瑞林、黎錫福等人,被強烈的地震波驚醒,他們立即奔赴指揮崗位。當時,最重要的是弄清發震地點及其災情,但由於震感強烈,昆明海源寺的地震監測儀器記錄出格,一時難以確定震中。他們只好通過省直屬機關的電話和部隊無線電台來確定災區。凌晨2時30分,他們大致圈劃出了受災範圍。4時,向黨中央作了匯報。1月5日上午,雲南省革命委員會副主任、昆明軍區副司令員魯瑞林就帶領軍隊幹部趕到通海,主持抗震救災工作。

通海大地震發生後,遠在北京的中央地震工作領導小組,當時就獲知了這個訊息。中央地震工作小組副組長劉西堯親自調兵遣將,指定劉英勇帶隊,組成“通海綜合地震考察隊”(15個單位的250餘人參加),飛赴災區,開展抗震救災、災情調查與觀測等工作。

地震發生在凌晨,幾個小時後,第一批救援人員就出現在地震災區。獲悉了通海地震災情的玉溪專區革委會,一方面立即派出專區機關工作人員和廠礦工人,連夜趕往通海縣城。另一方面,他們也設法向雲南省革委會、省軍區匯報。4時左右,玉溪專區革委會派來的救援人員就趕到了通海縣城,他們立即與當地居民一起搶救廢墟下呼救的人們,奮力用手挖刨出許多傷員,並一一把他們轉移到安全地帶。解放軍駐峨山某部自救脫險後,採取果斷措施,迅速率領全體指戰員,全力以赴,向人口密集的地區跑步前進,投入救援,當即救出受災民眾584人。解放軍駐建水部隊,一接到命令,連夜趕赴通海,途中因交通阻斷,只好下車跑步前進。天未亮就趕到高大鄉的各個村寨,把許多廢墟下的農民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北京方面火速召集了第一批醫療隊,當夜72名隊員乘專機到達昆明,隨即乘汽車趕到通海。一下車,醫療隊立即奔赴縣城和其他6個公社的8個重災區。

最初猜疑

地震後曾以為是核戰爭爆發

從1969年8月開始,中國的政治又多了一份重要內容——“要準備打仗”。因此,當通海大地震發生後,災區的不少幹部、民眾都認為:核戰爭爆發了。

當時的高大公社革委會主任李祖德在一份材料中說:“強烈地震發生後,我家裡10口人全埋在倒塌的土牆底下。一個念頭在我腦里閃現,是不是帝、修、反搞突然襲擊,對我國發動了侵略戰爭?我是公社革委會主任,應立即召集民兵投入戰鬥。”

一位姓張的國小教師說:“地震發生時,我住的老房子全倒塌了,我掙扎著爬出去一看,淡淡的月光下,整個村子已變成一片殘垣斷壁、土塊瓦礫,哭泣、呼救的聲音響成一片。我當時想,肯定是敵人的核子彈打進來了,才會造成這樣的悲慘場面。”

一位當年的民兵回憶說:“地震第二天,天上飛來了大飛機,我們以為敵人來轟炸了,立即跑到甘蔗林里,用一支沒帶子彈的老式步槍瞄著它。”

一位極震區的老人對我說,地震發生後,在他們村頭,地陷下去一大塊,當時有人說,那是核子彈爆炸的彈坑。
五街村的皮紹漢說:“由於認為是戰爭爆發,怕敵機來轟炸,所以夜間不準點火,到處漆黑一團。我們怎么救人?當時,我們村有315人埋在土堆瓦礫下,大家摸黑救出了121人,許多人卻被埋死了。如果允許點火的話,我們村至少還可以救出60多人。”

抗災自救

災區人民不要救濟糧,不要救濟款,不要救濟物

通海大地震發生時,全國處於極度緊張的戰備狀態中,由於“文革”武斗迭起,社會混亂,生產銳減,物資奇缺,國民經濟瀕臨崩潰的邊緣。在災民最缺乏填充肚皮的食品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成了名副其實的“精神支援”:各地源源不斷地送來數十萬冊紅寶書、數十萬枚毛主席像章、143514封慰問信。

災區人民似乎得到了巨大的精神力量,“精神”完全超越了一切,人們自然而然地“曠傲而崇高”起來。災區人民除了向國家提出“三不要”(不要救濟糧,不要救濟款,不要救濟物)之外,還提出“三依靠”——依靠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依靠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依靠集體的力量來發展生產,重建家園。

國家對國際援助的態度是:我們感謝外電,但不要他們的物資,我們這么大的國家,內債、外債都沒有,我們不向他們化緣。我們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發展生產,重建家園。

拒絕外援,各災區紛紛退款、退糧、退物——
雲南省抗震救災辦公室當即退回各地捐款11.5萬元;通海縣的黃龍大隊只收下紅寶書、毛主席像章和慰問信,別的物資,全部退還。

科學研究

“通海大地震”是地震科學研究中的“顯學”

1966年3月8日5時29分的邢台地震為標誌,20世紀中國地震一個罕見的“高潮幕”隨之來臨。嚴峻的地震形勢引起了政府的極大關注。從1969年10月起,擬議中的“全國地震工作會議”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

在這之前,地質學家李四光的地質力學理論,引起了周總理極大的重視。周總理希望將地質力學理論引入地震預報的實踐中,曾多次指示在大學裡要辦一個“地應力”專業。邢台地震後,李四光力排眾議,認為地震有前兆,可以預測預報。周總理對李四光的觀點非常欣賞,當場表示我們應當有這個志氣,解決世界上解決不了的難題。

中國地震科學家懷著“中國應當對於人類有較大的貢獻”的偉大抱負,決心“首先”解決這個世界難題。通海大地震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從那時起,“通海”二字已經深深地鑄入了中國地震工作發展史的里程碑,毫無疑問地成為一顆“明星”。地震發生後,周總理在聽取通海地震情況匯報後做出重大決策:立即召開全國地震工作會議,討論地震工作的全局性問題。

1970年1月17日至2月9日,中國地震工作史上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盛會——全國第一次地震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了,289名代表出席會議。1月25日,中央地震工作小組辦公室主任劉英勇從通海地震災區返回北京。26日,在大會上作了“通海地震”的報告。2月7日,周總理在接見會議全體代表時說:“今年1月5日雲南地震損失比邢台大得多,以後還有餘震。從這幾次經驗,從中國歷史積累的經驗,從有科學儀器記錄以來,總結人類的歷史經驗。”

周總理講完以後,李四光又說:“這次,雲南地震造成這樣大的損失,我和同志們一樣,心情很沉重。事情過去了,我們只能很好地總結經驗教訓,走到廣大革命人民民眾中去,認真開展工作。”

會後,廣大地震工作者表現出了博大的胸襟與無私的獻身精神,他們捨棄原來熟悉的專業,離開多年工作的故土,按照地震工作歸口大聯合的統一部署,毅然踏上地震預報的征途。

通海,成了他們“嚮往”的地方;通海大地震,成了他們的重點調查和研究課題。一大批地質地震研究專家站在通海的“土地”上成長起來;一大批地震預測預報專家從通海窺視“震魔”的機密。一位地震科學專家說:“的確,通海是中國地震研究的舞台,為中國地震研究事業培養了一大批人才,是新中國地震工作發展史上的一個新起點、一個閃亮點。

1970年1月5日,一場7.8級大地震——通海大地震將眾多親歷者的記憶定格在那個恐怖之夜

這場與六年後的唐山大地震相同震級的地震,重創了通海、建水、峨山、華寧、紅塔區一帶,波及面積達8800平方公里,造成七縣區15621人死亡,死亡人數僅次於1976年7月28日的唐山大地震和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死亡人數超過萬人的三次大地震之一。震中通海縣傷亡最為慘重,全縣死亡4426人,占當時總人口的2.64%。

整整四十年時間過去了。在紀念通海大地震四十周年的日子裡,那段塵封的話題又開始撞擊玉溪人的神經。尤其對於親歷了那場地震的人來說,那個夢魘般的日子始終未曾遠離。

驚世災難

通海大地震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死亡人數過萬人的大地震,但因災情受到有意的遮蔽,長期以來外界對其知之甚少,其死亡數字、震級甚至地震發生地點,都曾是諱莫如深的機密。

“蘇修放核子彈了”

通海大地震發生的時期,由於核大國在世界範圍內進行核威懾,加之人們地震知識的極度缺乏,通海大地震發生後的一剎那間,災區的幹部民眾湧上腦子的第一個念頭是:核大戰爆發了!

據當時的通海縣高大公社革委會主任李祖德回憶:“強烈地震發生後,我家裡的10口人全部被埋在倒塌的土牆下面。一個念頭在我腦中閃現,是不是帝、修、反搞突然襲擊,對我國發動了侵略戰爭?……我身為公社領導,應立即投入戰鬥。”於是,李祖德從倒塌的屋裡掙扎著爬出來,顧不得搶救家人,立即召集民兵,並搶出了被埋的武器彈藥。

當時,那似飛機又似大炮轟鳴的聲音和緊接著而來的劇烈顛簸和搖晃,將大家從夢鄉中驚醒,奪門而出的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在高喊“蘇修放核子彈了!”於是,人群中發出了一片哭喊聲。

震中地區的一位老人說:“地震發生後,村頭大地陷進去了一大塊,村里人都說,那是核子彈爆炸的彈坑。”一位當年的民兵回憶說:“地震第二天,天上飛來了大飛機,我們以為是敵人派來轟炸的,立即動員民眾跑到甘蔗地里隱藏起來,還用一支沒有子彈的老式步槍瞄著它。其實,那是解放軍派來給我們空投食品的飛機。”

地震發生的當晚,村裡的幹部都在搶救被埋民眾的同時,立即組織動員活著的人疏散到山裡躲藏起來,不準哭,不準點火,天亮後不準穿紅衣服和白衣服,以免暴露目標,被敵人發現……

幾天后,“地震”這個字眼才闖進人們的心裡。當時提出的口號是:以戰備統帥抗震救災,通過抗震救災加強戰備;把災區當戰場,把災害當作美帝、蘇修,把抗震救災當作戰鬥任務。

救援非常及時有效

通海大地震,震動了西南,震動了全國。一場全國性的緊急救援於當天夜裡拉開了帷幕。

那天夜裡,雲南省革命委員會、省人民政府、昆明軍區的領導譚甫仁、魯瑞林、黎錫福等人,被強烈的地震波驚醒,他們立即奔赴指揮崗位。當時,最重要的是弄清發震地點及其災情,但由於震感強烈,昆明海源寺的地震監測儀器記錄出格,一時難以確定震中。他們只好通過省直屬機關的電話和部隊無線電台來確定災區。凌晨2時30分,他們大致圈劃出了受災範圍。4時,向黨中央作了匯報。

1月5日上午,雲南省革命委員會副主任、昆明軍區副司令員魯瑞林就帶領軍隊幹部趕到通海,主持抗震救災工作。

通海大地震發生後,遠在北京的中央地震工作領導小組,當時就獲知了這個訊息。中央地震工作小組副組長劉西堯親自調兵遣將,指定劉英勇帶隊,組成“通海綜合地震考察隊”(15個單位的250餘人參加),飛赴災區,開展抗震救災、災情調查與觀測等工作。

地震發生在凌晨,幾個小時後,第一批救援人員就出現在地震災區。獲悉了通海地震災情的玉溪專區革委會,一方面立即派出專區機關工作人員和廠礦工人,連夜趕往通海縣城。另一方面,他們也設法向雲南省革委會、省軍區匯報。4時左右,玉溪專區革委會派來的救援人員就趕到了通海縣城,他們立即與當地居民一起搶救廢墟下呼救的人們,奮力用手挖刨出許多傷員,並一一把他們轉移到安全地帶。

解放軍駐峨山某部自救脫險後,採取果斷措施,迅速率領全體指戰員,全力以赴,向人口密集的地區跑步前進,投入救援,當即救出受災民眾584人。解放軍駐建水部隊,一接到命令,連夜趕赴通海,途中因交通阻斷,只好下車跑步前進。天未亮就趕到高大鄉的各個村寨,把許多廢墟下的農民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北京方面火速召集了第一批醫療隊,當夜72名隊員乘專機到達昆明,隨即乘汽車趕到通海。一下車,醫療隊立即奔赴縣城和其他6個公社的8個重災區。

送往災區的是“精神食糧”

通海大地震發生時,全國處於極度緊張的戰備狀態中,由於“文革”武鬥迭起,社會混亂,生產銳減,物資奇缺,國民經濟瀕臨崩潰的邊緣。在災民最缺乏填充肚皮的食品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成了名副其實的“精神支援”:各地源源不斷地送來數十萬冊紅寶書、數十萬枚毛主席像章、143514封慰問信。

災區人民似乎得到了巨大的精神力量,“精神”完全超越了一切,人們自然而然地“狂傲而崇高”起來。災區人民除了向國家提出“三不要”(不要救濟糧,不要救濟款,不要救濟物)之外,還提出“三依靠”——依靠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依靠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依靠集體的力量來發展生產,重建家園。

國家對國際援助的態度是:“我們感謝外電,但不要他們的物資,我們這么大的國家,內債、外債都沒有,我們不向他們化緣。我們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發展生產,重建家園。”

雲南省革命委員會辦事組秘書組1月9日電話通知:不搞捐贈活動,已捐贈的東西全部退回,集體的退給集體,個人的退給個人。省抗震救災辦公室當即退回各地捐款11.5萬元,建水縣退回糧票7313斤和捐款1.3萬元,通海縣黃龍大隊只收下紅寶書、毛主席像章和慰問信。災民們都表態:“千支援,萬支援,送來毛澤東思想是最大的支援。”

震後好長一段時間,災區小朋友們最大的快樂就是排起隊去領各式各樣、各形各色的毛主席像章。時間不長,家家分到的毛主席像章,就裝滿了一大籮筐。

在拒絕金錢與物資捐獻的同一天,雲南省革委會和昆明軍區開始回響中央號召,要求全省軍民“揩乾淨身上的血跡,掩埋好同伴的屍首”,“狠抓革命,猛促生產,加強戰備”。據親歷者回憶,震後各種政治會議仍然頻繁。當時最流行的口號是“備戰、備荒、為人民”。災民的生活很困苦,每天“早請示”之後,就去從事生產。

掩蓋歷史

被掩蓋的驚世大災難

地震4天之後的1月9日,《雲南日報》才刊登了新華社的一則語焉不詳的訊息,標題是《我省昆明以南地區發生強烈地震災區人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迎擊地震災害》。內容如下:

1970年1月5日凌晨1時,我國雲南省昆明以南地區發生了一次7級地震。受災地區人民在雲南省和當地各級革命委員會的領導下,在人民解放軍的幫助下,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正在勝利地進行抗震救災工作。

《人民日報》只於同日轉發新華社電,稱“我國雲南省昆明以南地區”發生了一次“七級地震”,中共中央立即向受災地區的人民民眾發了慰問電云云。此後,新華社與人民日報再未就通海大地震做過任何報導。

中央媒體的語焉不詳,使通海大地震不為更多國人所關注。當時奉行的是“內外有別”宣傳策略,直接面對災區的《雲南日報》,就做了持續一個月的報導;報導以宣揚“用毛澤東思想武裝民眾戰勝災害”為主基調。

《雲南日報》1月10日報導,災區的各級革命委員會,最迅速地把黨中央的慰問電傳達給每個貧下中農和廣大民眾。災區人民感動得熱淚盈眶。

作為災民,他們很少見到前來慰問的縣及公社領導,遑論更高級別者。每天早上和晚上,大家都被集中到空地上,拿著紅寶書喊毛主席萬歲萬萬歲!據當地人回憶,受災後仍沿襲了震前的“早請示晚匯報”傳統,只是忠字舞不再跳躍。

在進行了大約一個月關於“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革命人民無所畏懼”的報導之後,有關地震的訊息也在《雲南日報》銷匿了。

通海大地震降臨時,正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進行之際,全國性的“武鬥”高潮剛剛落幕,距中蘇邊境武裝衝突(“珍寶島事件”)事發不及一年,“要準備打仗”、“深挖洞、廣積糧”、“提高警惕,保衛祖國!隨時準備殲滅入侵之敵!”等口號此起彼伏並落實到每個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當中。在失去理智的“革命大潮”面前,在難得真相被掩蓋起來,“昆明以南地區”成了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地方,“通海地震真相”成了一個被掩蓋的謎。

直到1982年的7月,雲南省地震局與通海縣政府,在該縣秀山接近最高處的鳳儀亭內,立了一塊“通海地震記事碑”,上面刻有中央的慰問電,並首度公布了官方認定的死亡人數:15621人。

這塊記事碑上,地震級別由1970年新華社電的“7級”升格為“7.7級”,其實,當時地震儀已經出格,就算7.8級也大抵只是一個估算的數值。

抗震紀念

雲南通海抗震救災指揮部製作了一枚紀念章,贈給參加抗震救災的工作人員、部隊官兵以及醫務人員。該紀念章(如圖正、背面),鋁質,直徑4厘米,正面中間鐫毛澤東浮雕像,下方繪有天安門和紅旗等圖案。背面鑄有中共中央慰問電的主題:“奮發圖強、自力更生、發展生產、重建家園”,底部刻有“雲南通海抗震救災指揮部贈”銘文和“1970.1”日期。該紀念章是一位曾經參加抗震救災的貴州籍轉業軍人贈予筆者。

雲南通海大地震的抗震救災,真正是自力更生、白手起家。紀念章背面特殊的銘文,仿佛在人們面前展現了當時軍民共同向自然災害作鬥爭的生動場面。如今,當躋身“雲南經濟十強縣”的新通海矗立在人們面前時,誰不被災區人民“人定勝天”的抗震精神所折服,誰不為雲南人民天塌地陷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所感動,誰不為他們無比的創造力和無窮的智慧而振奮!

地震啟示

我國地震科研始於此次地震。“對‘通海’一點不知的人,不配做地震科研工作;對‘通海’一知半解的人,沒有資格站在地震科學研究的講台上。”這是在我國地質地震科學界盛傳的說法。從地震科學的角度看,邢台地震、通海地震、唐山地震是最典型、最有科研價值的3次大地震,在我國乃至世界的災難史和地震史上,都具有重要的地位。

1970年1月17日,全國第一次地震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我國的地震科學研究和防震減災事業正式始於通海大地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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