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生死的藝術對話

超越生死的藝術對話

《超越生死的藝術對話》是2002年學林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祖慰。

基本信息


簡介

超越生死的藝術對話超越生死的藝術對話
片斷:

由“愛的人質”升華成“自然之子”

剛寫完這個標題,大腦蒼穹中倏然一閃——小米開朗基羅、小楊英風乘著這“一閃”,一起飛到我巴黎的書房來了。

“你為什麼不高興?”小英風問小米,“喔,我曉得,你和我一樣,沒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很想他們,不開心,對吧?我媽生下我之後,就和爸爸一起去了離台灣很遠的大陸東北九省做生意了。外婆為了讓我的父母常回老家看看,不讓父母把我帶走,把我當‘人質’留在外婆身邊。我見不到爸媽,常會想得哭起來。”“對,我也是。媽媽在我六歲的時候就去天國了,再也見不到了。我也很想我爸,”小米開朗基羅點頭,“媽死後,我被寄養在奶媽家。奶媽的丈夫是石匠,也就是雕刻家,我很喜歡跟著他刻石頭。有一天我對我爸說,長大了我想當雕刻家。我爸聽了,把我毒打了一頓,說我沒出息。”

“太巧了,我爸也怕我當雕塑家,後來把我送到日本東京美術學院建築系去學建築了。”

——真有趣,在我書房中的這兩個小東西的對談,全曉得他們的未來!

接著,小英風邀請小米去台灣:“你跟我到我的家鄉宜蘭去玩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發明了一個方法,想媽可以想得不掉眼淚,還會笑,還能和月亮在一起編出許多故事來。我外婆、舅舅、姨媽全對我好得不得了。你是我的朋友,他們對你也會好得沒話說。反正,他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我腦袋瓜里想什麼,我才這么一想,他們就幫我辦成了。比方說,有一次他們帶我上山摘金橘,我正吃著,第一次看到了藍幽幽的大海,海裡面有個大烏龜山。大人說,那是給宜蘭人馱福來的海龜,名叫龜山。我回家之後很想有一把剪刀,一張紙,把我看到的海龜山剪了下來。外婆立即賞了我一把剪刀,還有許多紙,說:我曉得,你要剪海龜山對吧?多剪些,給你爸媽馱去大福,給很多很多人送福。從此之後,我就剪了許多,寄給從東北到了北平的爸媽,剩下的送給小朋友和貼在我的課本上。從此剪刀就成了我一生最愛的用得最多的工具。它給我剪裁出很多很多美美的藝術夢。即使我後來做的那些你從沒見過的很硬很亮的不鏽鋼景觀雕塑,也是把腦子裡的美美的構思,先在紙上剪下來,像小時候剪下腦中記住的龜山一樣,做成型,再變成不鏽鋼的。你說好玩不好玩?

“小米,你到我們家會看到一個大鏡子,是嵌在紅木框裡的鏡子,是我媽媽用的梳妝鏡。我媽媽三年回來看我和外婆一次。平常我和外婆一起睡。媽回來後我就同媽媽一起睡了。我很喜歡聞我媽媽身上的體香,我永遠記得那比桂花、白蘭花還好聞的大香。更喜歡的是早晨起來,站在紅木大鏡子前看媽媽梳頭。不騙你,媽媽真漂亮,漂亮得不得了。我媽喜歡穿黑金絲絨旗泡,我同她一起上街時,不管男女老少,都會眼珠子不轉地看媽媽,沒一個人看我。後來我在古詩《陌上桑》中讀到,我媽就同詩里寫的大美女羅敷一樣美:‘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鬚。少年兄羅敷,脫帽著峭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我不吹牛,小米你要是在鑿《大衛》像時看到我媽,準會跑神將錘子打到手,而且會放下《大衛》改雕我媽媽!信不信?

“媽媽走後,我總會對著空鏡子傷心,心裡特空。但是,當我看到鏡框上的木刻鳳凰時,我的心就不空了。我媽就是這鳳凰,還在家裡。這么一想,每個晚上,鏡框上的鳳凰就飛進我的夢裡。鳳凰,成了我一生創作的原型母題。

“你問我鳳凰是什麼?好,小米,我馬上給你講。鳳凰是仙鳥,有點像孔雀,但比孔雀美一萬倍。外婆說,鳳凰是天鳥,常飛到人間來,像龜山一樣帶來福瑞。我說:哪不是像我媽媽一樣,三年一次從天上飛回來嗎?外婆說是。我後來畫了和雕了很多很多鳳凰,因為她是我母親——”

小米開朗基羅插話:“是的,我也一樣,後來我雕了畫了那么多聖母,仔細想來,聖母就是我很想念的媽媽。”

“沒錯,小米,我長大後在羅馬住了三年,在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的右側,看到你二十四歲雕的傑作——聖母抱著從十字架上取下的耶穌,名為《母愛·聖殤》。我特別注意到51歲的聖母過分年輕,我想,因為你小時候想念的媽媽就那么年輕。還有,我還注意到,你把你的簽名‘Michelangelo’刻在聖母的胸上,我懂了,那是你要把自己的名字永遠的刻在媽媽的心上,對吧?”

沒想到這兩位小童的童言卻道出了一個藝術真諦:短缺的母愛或短缺的性愛,都是人類藝術亘古永恆的原型母題。母愛和情愛是人乃至動物最渴望的“被愛”,它是兩個生命之歌——養育自己的生命和延續自己生命基因的最嘹亮而又最婉約的生命之歌。當它們在現實中瘖啞時,人類就會在藝術中高“唱”出來。在天才那裡,就唱出了震撼人類的傑作。

“呵,巴黎的月亮真讓我失望,”小英風從我書齋的窗戶往外看到夜空的一鉤月芽嘆氣:“巴黎的月亮為什麼像洗舊了的衣服那么混濁?為什麼不像我們宜蘭的月亮那么鮮黃透亮?”

我嘆了一口氣答道:“咳,因為巴黎的燈太多了,亮得太粗野,把那健美的月色、星光給擠病了。所有現代大城市上空的月亮和星星都病了,臉色都很難看,再也看不到李賀詠嘆的‘岑中月歸來,蟾光掛空秀,桂露對仙娥,星星下雲逗’的月亮和星星了。”

小楊英風對我說:“不,我媽告訴我,她在北平大城市看到的月亮和我在宜蘭鄉下看到的是一模一樣的。媽媽還說,她繡了一幅廣寒宮(我媽媽的刺繡一流)送給了月亮里的嫦娥,嫦娥阿姨很高興,讓媽媽轉告我,只要我對著月亮講話,特別是講自己的故事,嫦娥都聽得見,她會全部講給我媽媽聽。從那以後,我總喜歡一個人到小河邊,對著天上和水裡的兩個月亮講我的故事。媽媽全都能聽得到。”小英風轉向小米:“你要是去我家,有什麼故事要講給你佛羅倫斯的媽媽聽,只要對著宜蘭的月亮講就是了,我會讓嫦娥也轉告你媽媽的。

“白天,也好玩得不得了。宜蘭的山曲曲彎彎,大人起了個名叫‘九彎十八拐’,我看就像穿著旗袍的我媽的身材模樣,也是九彎十八拐。山裡有很多的花,展著我媽的笑臉,透著我媽的體香。還有溫泉,洗個臉,呵,是媽在親我的臉呢。我突然有個大發現: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全是媽媽,我見了它們就見到了媽。以前我想媽想得哭,因為媽離我太遠;現在想媽想得笑,因為媽就在身邊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里,還有個月亮幫我對媽講故事。你說這有多棒!小米,你到了宜蘭,也會像我一樣,想媽想得笑了,你的天國里的媽媽也在你身邊了。走吧,我們走吧。”

小米開朗基羅一點也沒有被打動,反而更加沉鬱:“謝謝,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喔,你是怕到我們那裡沒有人教你刻石頭了是吧?沒關係,我們用泥巴塑東西。我就喜歡玩泥巴,做水牛,做小豬,很好玩。我們倆一起做個大菩薩,外婆會高興得不得了,她拜菩薩,我們也跟著拜。外婆每天會給我們做最好吃的。你喜歡吃什麼?”

“不,我不去,我不去!”小米哭了,哭得很傷心,我和小英風手足無措,不知怎么安慰他。他哭著走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小米開朗基羅對小楊英風十分動人的邀請,一點也不動容。也許,小英風和小米不一樣。楊英風的童年裡充滿著被愛。即使是他作為外婆與母親的愛的“人質”,短缺了母愛,可小英風極富詩性智慧型的心靈找到了月亮,找到了大自然,讓嫦娥傳話,拜自然為母,並在他的剪紙、玩泥巴的最初幼兒藝術活動中,補償了短缺的母愛。他成了大自然的義子,不,是藝子。他還在懵懂的孩提時,就偶然感悟得了一個妙不可言的人生方法論:像幾萬、幾十萬年前的先民那樣“對月亮講故事”、“玩泥巴”、“剪龜山”等等“游於藝”的“前藝術”活動。後來,楊英風一直都用這個妙法自救、自我升華,由“前藝術”到達了“藝術的前沿”。小米開朗基羅的個性則完全不同,他是將痛苦投射到更痛苦的鑿石的“前藝術”模仿中,祈求上帝救贖。後來,他雕出耶穌的受難,奴隸的受難,畫出創世紀的受難,“說”出大痛苦來治療自己的痛苦,使他達到了文藝復興時代的最前沿。這差別,難道就是小米朗基羅不肯接受小英風的邀請而走了的原因?

目錄

前言

作者序

一、生命的第一個坐標

_、羅丹的隔代弟子

_、畢卡索:你是不是瘋了

四、請米開朗基羅看特展

五、居然能雕出般苦大智

六、錯怪楊英風是學院派

七、向米開朗基羅傾訴苦衷

——日月潭教師會館

八、為楊英風拜見教皇而不悅

——在羅馬坐標上遊蕩

九、巨靈之歌

——太魯閣山水系列

十、與當代世界級建築協奏

——和國際建築大師貝聿銘的兩度合作

十一、重回藝術“搖籃”

——中華雷射藝術的開創

十二、對楊英風的詰難會

——不鏽鋼景現雕塑系列

十三、夢想建立“雕塑基因庫”

附錄

一、大乘景觀雕塑

——憶我的父親楊英風

二、楊英風大事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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