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我有一方便

 這首詩真實地或略帶誇張地寫出了世人行為和心理上的某種通病,令人忍俊不禁,於笑中又有所反省。值得特別指出的是這首詩可作兩種理解。既可看作是正經的、勸喻的,又可以讀為揶揄的、諷刺的。但作正面理會則淺,作反面理會則妙不可言。這首詩如作勸人忍讓看便淺,作弱者的處世哲學之解剖看則鞭辟入裡。

作品信息

【名稱】《詩·我有一方便》

【年代】初唐

【作者】王梵志

【體裁】五言古詩

作品原文

我有一方便,價值百匹練。

相打長伏弱,至死不入縣。

作品鑑賞

王梵志的詩作在唐初流傳極廣,後來卻一直被封建正統派視為“下里巴人”,不能進入詩歌藝術堂奧。現存梵志詩相當大一部分從內容上說,是勸世勸善的詩體道德箴言,這類詩較少文學價值。梵志詩最有文學價值的,當推那些有意無意作出的世態人情的幽默、諷刺畫。這首詩就是。

這首詩錄自敦煌卷子本《王梵志詩》卷第三。詩用第一人稱語氣寫來,類乎戲曲的“道白”。自誇有一處世法寶,這就是與世無爭、息事寧人。這種舊時代人的一種“共相”,在詩人筆下得到個性化的表現。“與世無爭”的概念並未直接說出,而通過詩中人活生生的語言:“相打長伏弱,至死不入縣”來表述。被人欺負到極點,卻死也不肯上縣衙門申訴,寧願吃虧,這是進一步寫“相打長伏弱”,連“忍無可忍”的意氣也沒有。詩歌形象打上了封建時代弱者的烙印,散發著生活氣息(“相打”、“伏弱”、打官司都來自生活)。而“價值百匹練”的誇口適足見出人物身分(以“百匹練”為貴,自然不是富人意識),表現出人物處境雖卑微而不自知其可悲。通過人物的語言,詩人畫出了一個甘居弱小、不與人爭的小人物形象。

這首詩真實地或略帶誇張地寫出了世人行為和心理上的某種通病,令人忍俊不禁,於笑中又有所反省。值得特別指出的是這首詩可作兩種理解。既可看作是正經的、勸喻的,又可以讀為揶揄的、諷刺的。但作正面理會則淺,作反面理會則妙不可言。這首詩如作勸人忍讓看便淺,作弱者的處世哲學之解剖看則鞭辟入裡。

平心而論,梵志這首詩未必沒有勸世的意思,說不定詩人對筆下人物還很欣賞同情。但是,詩人沒有作概念化的枯燥說教,而採用了“象教”──即將理予以形象地顯現。而他所取的又並非憑空結想的概念化形象,而是直接從平素對生活的敏銳觀察和積累中擷取來的。它本身不惟真實,而且典型。當詩人只滿足於把形象表現出來而不加評論,這些形象對於思想(詩人的)也就具有了某種相對獨立性和靈活性。當讀者從全新的、更高的角度來觀察它時,就會發現許多包含在形象中、然而不一定為作者所意識到的深刻的意蘊。王梵志這種性格解剖式的筆調犀利的幽默小品,比一語破的、鋒芒畢露的諷刺之作更耐讀,藝術上更高一籌。

作者簡介

王梵志(590-660)唐代詩人。衛州黎陽(今河南濬縣)人。《桂苑叢談》和《太平廣記》卷八十二《王梵志》都說他生於隋代,為黎陽城東人王德祖從枯樹中發現收養的,“七歲能語”,“作詩諷人,甚有義旨”。敦煌寫本《王道祭楊筠文》又說他是“通玄學士”。約可考知他的創作活動主要在初唐。王梵志的詩歌以說理為主,重視懲惡勸善的社會功能。某些詩篇具有諷刺世態人情的積極意義,如:“造作莊田猶未已,堂上哭聲身已死。哭人儘是分錢人,口哭原來心裡喜。”詩的風格淺顯平易而時帶詼趣,往往寓生活哲理於嘲戲諧謔之中,寄嘻笑怒罵於瑣事常談之內,開創了以俗語俚詞入詩的通俗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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