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在合浦

概述

蘇東坡在合浦蘇東坡在合浦
元符三年(1100年)l月,哲宗崩,徽宗立。5月下令大赦,蘇東坡從儋州被遷調至廉州。6月19日他從儋州起程,24日渡海。坎坷的道路畢竟走盡了,垂暮之年始得北歸,東坡興奮之餘,寫了一首《六月二十日夜渡海》詩:
參橫斗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章。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勝平生。
全詩充滿了興奮之情,似乎真“參橫斗轉”,“雲散月明”,海天清澈了,“道不行,乘桴于海”的生活結束了。“苦而終風”的日子總算過去了。
蘇東坡從儋州渡海到徐聞,住在興廉村淨行 院,時大雨滂沱,詩人寫了一首《夜雨宿淨行院》:
芒鞋不踏名利場,一葉虛舟寄渺茫。
林下對床聽夜雨,靜無燈火照淒涼。
詩人的立場是“芒鞋不踏名利場”,雖然滴貶,身在蠻荒,仍不改舊志。人格是何等的高尚呵!蘇東坡這話並非一時感情衝動,而是一輩子堅持以終,身體力行的。以前他在登州也說過:“生死不變乎已況,用舍豈累其懷”,決不“俯身從眾,卑論趨時”。在杭州他說過:“用之朝遷,則逆耳之態形於言;施之郡縣,則疾惡之心見於政”,等等。這都是擲地作金石聲的錚錚之言。對床聽雨,燈火照夜,都沒有淒涼孤獨之感,這是因為詩的開頭就定下了豪壯的基調。蘇東坡的詩在藝術上也反映了作者豪邁、坦蕩、奔放的特色。
東坡經過一天一夜的海程,最後在官寨(今廣東廉江縣)登岸,再北行經白石山(今合浦山口、白沙交界)轉道合浦廉州。

合浦簡介

合浦故郡是南珠的故鄉,蘇東玻素所仰慕的地方,“合浦珠還”的神話傳說早已風靡於世。在海南,詩人早就想到這天涯海角的盡頭,緬懷孟嘗太守的遺風。
詩人到了廉州,太守張左藏及士人鄧擬、劉幾仲等人招待了他,風景優美的鄧擬園林長春亭,便是他當時駐足之處。長春亭在城內東北碧波湖的一個小洲之上,四周垂柳成蔭,百鳥囀嗚。湖上菱荷亭亭玉立,菱茨滿湖,東道主張左藏劉幾仲鄧擬常在長春亭宴請蘇東坡,賓主相得甚歡。蘇東坡看到合浦山輝川媚,確是一個富庶之地,總算了卻了遊覽珍珠之鄉的夙願。

詩人在合浦

一次,在宴會中主人捧出合浦特產龍眼招待蘇東坡。東坡嘗了幾顆便讚不絕口:“佳品,佳品,質味殊絕,可與荔枝匹敵。”原來,蘇東坡在紹聖二年滴貶惠州時嘗到號稱嶺南佳果荔枝,曾寫三首詠荔枝的詩。其中《荔枝嘆》一首,由惠州的名產荔枝,聯想到漢、唐兩代上貢荔枝的弊害。進而斥責了當時貴族官僚貢茶、貢花爭新買寵的可恥行徑,批判了封建統治者為了個人享樂或邀寵而不顧人民死活的罪行。這在當時是很有現實意義的。封建統治者,十里五里遍設驛站,快馬疾馳,塵土飛揚,催征荔枝,急於星火,往往弄得人倒馬斃,車馬跨山越嶺,就象猛鶻橫海一樣,為的是要火速把荔枝運到京城,以使荔枝枝葉風露猶存,好象剛從樹上摘下來一樣:“顛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龍眼來。”又“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十載”,為了博得楊貴妃的歡心,不知摧殘了多少人的性命。東坡嘗到了與荔枝相匹敵的龍眼,不由又聯想起嶺南佳果荔枝,於是寫下了《廉州龍眼質味殊絕可敵荔枝》詩一首,抒發了自己的感情。其中:“蠻荒非汝辱,倖免妃子污”兩句便是這首詩的精髓。他指出龍眼雖然生長蠻荒,但這倒是好事,不需要五里一單堠,十里一雙堠地拚命傳送到京城,能倖免於這些貴妃公主們的沾污而欣喜。
東坡每日在長春亭左邊的清樂軒和張左藏、劉幾仲、鄧擬等人品茗談詩。心中的憂鬱得以稍解。一天,正是陽光和煦天氣,東坡和張左藏、劉幾仲、鄧擬等人暢遊三廉古剎東山寺,寺中佛像高大宏偉,東坡看見在禪堂壁上有住持和尚愈上人的題壁詩句:“閒伴孤雲自在飛…… ”住持愈上人是很有詩才的,可他雲遊南嶽去了,留下了這首詩在壁上。蘇東坡沒有見到他,很感惆悵,便題詩於壁上和之云:“孤雲出岫豈求伴,錫杖凌空自在飛;為問庭松尚西指,不知老衲見時歸。”東坡等人走出東山寺,便去瞻仰海內馳名的還珠亭。還珠亭與東山寺毗鄰。他們穿過孟嘗流芳坊,便登上還珠亭,亭內騷人遷客題吟的碑刻甚多,古碑琳琅滿目,高大的《還珠亭碑記》立於亭的中央,東坡讀完碑記感慨萬端地說:“孟嘗高潔,施政廉明,去珠復還,無怪乎千古譽為盛事。”鄧擬在一旁:“而今瀕年濫采,民不堪命矣。”是的,《還珠亭碑記》確是一篇合浦珠民血淚史。東坡一面走下台階一面憤慨地吟喔起來:“曾驅萬民入淵底,怎奈孟嘗去不還?”
東坡在合浦的日子裡,石康縣令歐陽晦夫探訪了他,歐陽晦夫看到宦途坎坷的老友獲赦北歸,萬分高興,因為當時罹遭貶逐的人,大多已登鬼錄;元豐七年東坡次子蘇遁夭折。不久愛妾朝雲又病逝於惠州,親人離散,只有蘇過陪伴著他,知已友好在這天涯海角,久別重逢,確是象夢境一樣。歐陽晦夫將自己詩稿請教蘇東坡,並要求東坡為他書寫乳泉賦,東坡都—一滿足了他的要求。在重逢的日子裡,蘇東坡寫過《謝晦夫惠接琴枕》一首:“見君合浦如夢寐,妻縫接灣霧谷細。兒送琴枕冰微寒。”歐陽晦夫的妻子為東坡縫頭巾,兒子為他送琴枕,這都充分表明了蘇東坡和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在與老友相逢的日子裡,蘇東坡偕歐陽晦夫、張左藏和鄧擬等人遊了這遠近著名的海角亭。海角亭緊傍廉江,面臨浩瀚的大海,東坡等人在那裡臨流賦詩,聽海角潮聲,遠眺茫茫大海,想到自己離親去里,貶滴邊郡,而今獲赦北歸,不久即將和家人團聚,興起無限感慨,他揮毫寫了“萬里瞻天”四個大字,抒發他對家國的懷念,為古亭增輝不少。
時值中秋,端州守郭功甫寄來一首《寄子瞻自朱崖移合浦》詩給東坡,詩云:
君恩浩蕩似陽春,海外移來住海濱。
莫向沙邊弄明月,夜深無數採珠人。
天涯海角的海濱,是一個盛產珍珠的地方,能在海邊賞月,無疑是賞心樂事,可是在深夜裡,合浦沿海的景色是怎樣呢?那時,官府正在逼迫著無數珠民冒險採珠呢?!
蘇東坡在廉州住了兩個月左右,將要去永州任職了。庚辰8月22日,正值秋高氣爽,碧波湖中,秋荷搖曳,分外多姿。張左藏、劉幾仲、鄧擬等人設宴餞別蘇東坡於清樂軒,賓主舉杯無限惆悵。席間忽聞遠處傳來笙蕭之聲,裊裊動人,坐客驚嘆。這笙蕭之聲,似白雲傳來,抑揚往返,諦聽之,知是缸笙,東坡於是即席作《缸笙詩》云:
孤雲吟風細冷冷,獨繭長繅文媧笙。
陋哉石鼎逢彌明,蚯蚓竅作蒼蠅聲
缸中宮商自相賡,昭文無虧亦無成。
東坡醉熟呼不醒,但云作勞吾耳鳴。
不久,朝廷任命東坡為舒州團練副使,臨時行前夕,還寫了《留別廉州張左藏》,詩云:
編顴以苜豬,瑾徐以塗之。
小餅如嚼月,中有酥與飴。
懸知合浦人,長誦東坡詩。
好在真一酒,為我載宗資。
庚辰8月29日東坡離開合浦那天,張左藏和劉幾仲等人,在滔滔南去的南流江畔送別東坡,真是“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張左藏等人和東坡短短的相會中結下了深厚友情,東坡乘木筏沿南流江而上,經博白,過玉林到藤縣,9月底經梧州北歸。從此,蘇東坡多年來的流放生活才告結束,重新獲得了自由。
東坡在廉州居住了兩個月左右,在合浦寫下了許多擲地有金石聲,閃閃發光的詩篇,這對千百年來合浦文化藝術的發展,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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