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偉,男,生於1971年,遼寧省錦州市人,高中學歷,8個月前還在老家遼寧錦州蹬三輪養家餬口,2009年4月23日,上海復旦大學傳出訊息正式將他列入博士生擬錄取名單。僅以高中學歷沒有經過碩士課程的培訓而直接讀博士的,蔡偉成為復旦百年校史上的第一人。
個人經歷
高中畢業沒考大學
1991年高中畢業後,由於嚴重偏科,蔡偉沒有考大學,而是進了膠管廠當上了工人。1994年,膠管廠效益不好,蔡偉下崗了,在一家商場門口擺了個小攤。對物質生活,蔡偉沒有野心,掙的錢只圖個溫飽,他的業餘時間都用來看書。“家裡人不懂我在讀什麼,也不干涉,反正不花錢。”蔡偉說,父母和妻子都是普通人,沒求他飛黃騰達,“只是偶爾覺得很孤獨,周圍沒人能跟你交流。”
研讀古文 請教裘錫圭
擺攤之餘,蔡偉的業餘時間全部用來看書,就在這期間,蔡偉憑藉自己的古文字學知識,得到了裘錫圭先生的賞識。裘錫圭先生是古文字學泰斗,在學術圈內,裘先生的嚴謹務實,是出了名的,他和蔡偉的結識,算起來已有十餘年。1995年蔡偉還在自學期間,就給裘先生寫過信,他至今保留著裘先生的回信:“你對傳統‘國小’真心好之,不計功利,刻苦潛修,十分欽佩。”
1997年1月,裘先生在《文物》上發表文章《<神烏賦>初探》,文中提及尹灣漢墓出土的簡牘篇目《神烏賦》,其中的“佐子”不明其意。蔡偉寫信告知“佐子”應讀為“嗟子”,亦即“嗟嗞”,是嘆詞。後來裘先生就在1998年第三期《文物》上,發表了《“佐子”應讀為“嗟子”》,稱蔡偉“其言甚為有理”。從此,裘先生開始格外關注蔡偉。
2003年之後,蔡偉在國學網陸續發了一些文章。“他寫東西不多,很謹慎,難得的是,能把出土文獻和傳世文獻結合起來看。”裘先生說,蔡偉一些想法很有見地,“比如郭店楚墓竹簡《老子》中有一句‘莫之其亘’,‘亘’通常認作‘恆’,從詞義上講不太好理解,蔡偉提出,楚簡中常把‘及’寫成‘亘’,有終極的意思。對我很有啟發。”
2007年蔡偉的妻子生病後,為了增加收入,蔡偉蹬起了三輪,看書時間無法保證,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劉釗教授得知後,恰好復旦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要與中華書局、湖南圖書館聯合編纂《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劉教授和裘先生商量後,中心決定臨時聘請蔡偉。
2008年9月,蔡偉來到上海。2009年,由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裘錫圭教授與校外兩名教授聯名推薦,敲開了復旦大學博士生招生考試的大門。復旦表示,蔡偉能成為復旦博士,主要得益於該校實行了“申請-考核”博士招生多元化制度,復旦近幾年力推博士招生改革,由教授自主錄取碩士或博士生的模式已有了一些成功的經驗,今後將向更大範圍推廣,最終目的是在全校全面實施。復旦方面還表示,自主錄取不會是暗箱操作,會建立合適的制度,讓更多的偏才、怪才脫穎而出。
培養方案
蔡偉入學後,面對的將是不小的補課任務。復旦大學研究生院副院長顧雲深說,蔡偉入學後,須先完成本科及碩士階段的學業,再修讀博士。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學校將在科目上做一些微調,比如可免修英語,改修日語,一是蔡偉從頭學起來容易些,二是日本也有同類研究,今後有益於他閱讀國際學術報告。“與科班出身的研究者相比,他的知識結構較偏,知識結構有所欠缺。”
對此,裘先生也有同感,“把蔡偉招進來後,要對他加以訓練,讓他做一些實際的工作,多看一點文獻。我們還要提醒他注意自己的不足,例如外語。這個時代,儘管出土文獻和古文字都是中國古代的東西,但已成為一門世界性的學問,引用別人的成果,交流,都需要外語。”裘先生說。對於通過“申請-考核”制度錄取的博士生,復旦表示都將本著“因材施教”的思想,進一步創新培養機制,為這些人才度身定製適合其個人特點的課程計畫。
熱愛國學
蔡偉對古代典籍的熱愛,出於天生的興趣。他自幼熱愛書法,學生時代迷上了唐詩宋詞,高二時在《文史》上偶然看到裘錫圭的一篇論文,從此被傳統“國小”吸引。 蔡偉抄寫的《方言》和《爾雅》這兩本典籍。發黃的紙頁,褪了色的鋼筆字跡,扉頁上的時間顯示是1993年。
能力是一方面,更打動裘先生的,是蔡偉對古代典籍和古文字學的真心熱愛。蔡偉在國學網上的網名叫“抱小”,有“志向國小”之意。“國小”,為中國古代對文字學、音韻學和訓詁學的統稱,後來章太炎將其易名為“語言文字之學”。“國小”作為專門的學問,可以追溯到秦漢之際,只是當代大多數人可能對其很陌生。裘錫圭說:“中國幾千年的文明,我們對過去的認識,大多從古書中來,但古書有流傳下來的,也有散佚的,還有被後世篡改的。要了解歷史的全部,還需要不斷地發現和修正,比如近年出土的馬王堆帛書、郭店楚簡、上博楚簡,裡邊有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讀懂這些文獻,搞清楚真正的古代是怎樣的,我們的思想、習慣和生活根源又在哪裡,古文字研究是基礎。”
未來理想
對未來,蔡偉自己並無太多打算,他妻兒仍在錦州,妻子送報謀生。來上海時,除了生活必需品,蔡偉就帶了一個大箱子,裡面是他多年積攢的書。有一個安靜的環境讀書與交流,蔡偉已很滿意、感激。
在蔡偉手抄的《爾雅》上,扉頁上寫著:“積微言細,自就鴻文”。這是蔡偉21歲時的自勉,意思是從細微處積累,努力奮進,最終取得大成就―――對這句有點野心和志向的話,38歲的蔡偉非常不好意思,他說做學問,自己尚在國學大師王國維所言的“第二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條走了近二十年的學問之路,永無止境……
評價
這么多年,蔡偉做這個事情,不為名、不為利,就是想把古書念懂,就像猜謎,猜出來了,把問題解開了,就覺得有意義。你問他搞這個東西為了什麼,對社會有沒有貢獻?他恐怕回答不上來。話說回來,如果一個社會,能夠允許蔡偉這樣的人存在,並能提供一個環境,讓他有能力往感興趣的方向去發展,這對基礎學科和社會文化都有極大的好處。————裘錫圭
錄取
2009年7月16日, 近日,遼寧省錦州市下崗職工、三輪車夫蔡偉被錄取為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中國古典文獻專業2009級博士研究生。蔡偉僅有高中學歷,但他對古文獻研究,尤其對傳世文獻和出土文獻研究情有獨鍾,在工作之餘刻苦自學,終於“修成正果”,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