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氣象專家。1982年畢業於蘭州大學。1992年於英國雷丁大學獲得博士學位。1992年至1996年在雷丁大學氣象系從事博士後研究,主要研究方向為古氣候模擬及亞洲季風變率。1997至2002年在雷丁大學全球大氣模式中心從事大西洋氣候變率的研究。2002年起在英國哈德萊中心研究厄爾尼諾-南方濤動變率和太平洋年代際振盪。
少年時光
1963年農曆正月十五,董步文出生在靈台縣什字鎮梁家咀村一個農民家庭。從小,家境的清貧,生活的苦澀,在他幼小的心靈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受村子裡耕讀傳家風氣的薰陶,“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很早就在他心中落地生根,然而,從他上國小起,文化大革命的狂潮一浪接一浪,年幼的學生不是被領著到處參加批判會、看“現行反革命分子”被遊街示眾和槍斃,就是領著學工學農,學校的教學秩序被破壞殆盡,課堂上能學到的知識很有限,課外閱讀便成了彌補課堂學習不足的最有效手段,小人書和凡能借到的讀物,不管能否讀懂,他都讀得如饑似渴,課外讀物成了他獲取知識的富礦。1974年到1978年6月,在靈台二中讀中學的4年半時間內,除了高考制度恢復後的半年多時間,他的大部分時光依然被浪費在極左政治的喧囂聲中,在校辦工廠里砸鋼筋,一學期幾個禮拜駐校辦農場,放牛放羊、耕種收割、蓋房挖窯、打井修路,化學課學制土菌肥,物理課學農電知識,數學課學著為一個勞動日只值幾分錢的農民搞決算,語文課學著寫強詞奪理、荒誕不經的大批判稿。在愚民術被濫用的年代裡,董步文和他的少不更事的同齡人一樣,讓那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政客們當玩物一樣拋來拋去,本該綻放知識之花的心靈的沃土上被強植上荒草。1976年10月,作惡多端的“四人幫”的垮台,宣告了“文革”這段荒唐歷史的終結。1977年10月的一天早晨,學校廣播向全校師生報告了一條特大喜訊:被廢除多年的高考制度恢復,當年年底全國舉行大中專院校招生考試!這條喜訊不啻一聲春雷,靈台二中整個校園沸騰了,許多老師和學生喜極而泣,董步文也不例外,正上高二的他,馬上面臨畢業,前途渺茫,喜訊讓他心中希望的火苗再次噴吐,灰暗的未來一下子春光明媚,喜訊讓他從小就有的考大學的夢一下子變得真切起來,他能不激動?之後的日子裡,他和他的同學們一起,在飽受壓抑後終於盼來再展身手的老師們的帶領下,玩命地補習起被長期耽誤的功課,說是補習,其實是重新從國中一年級的課程學起,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在熹微的晨光下,滿身稚氣的少年人開始了和時間的賽跑,賽跑的過程不乏悲壯,這種悲壯是命運注定要他們替一個不負責任的時代付出的代價,也是對昏聵政治的一種辛辣的嘲諷!
大學中成長
1977年年底,由於學制被延長半年,董步文以靈台二中在校生預選理科第一名的身份參加了高考制度恢復後的第一次高考並獲得初選資格,成績儘管不高未被錄取,但他是靈台二中在校生中惟一獲得初選資格的考生。進入1978年,董步文更似一架開足馬力的機器,學習越發刻苦努力,再加上過人的天資,他的學習成績一路飆升,這期間,著名作家徐遲的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公開發表,追求崇高理想、痴迷於科學研究的數學家陳景潤不僅感動著全國人民,同樣也感動和激勵著年僅15歲的董步文,打從這個時候起,陳景潤便成了董步文心目中神聖的偶像。1978年7月,第二次參加高考的董步文終於如願以償,他以總分324分的成績被蘭州大學氣象系錄取。
進入蘭大後,還未興奮幾天的董步文很快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在全班來自山南海北的幾十個同學中,他占了3個之最:年齡最小,高考成績最低,人最土氣、內向。壓力對一個人的成長來說未嘗不是好事。頂著種種壓力,尤其是成績低的壓力,蘭大4年,又成為了董步文不斷問鼎新目標的4年,到畢業時,他的學習成績躍居全班第一。1982年6月,董步文從蘭州大學氣象系順利畢業,當時,他面臨兩個選擇:一是參加工作領薪水,因為貧寒的家庭太需要他來分擔養家餬口的重任了;二是考研究生繼續求學。最終,是目光長遠的父母為他一錘定音,鼓勵他靠研究生。董步文知道,含辛茹苦的父母之所以不讓他來分擔生活的重擔,是希望他出人頭地,是希望他有大作為,為了這份舐犢之情,自己沒有理由不更上層樓。1982年,在中科院蘭州分院和蘭大之間,他選擇報考了母校氣象系的碩士研究生並被錄取,1985年畢業後留校當講師,直至1988年8月考入英國里丁大學氣象系攻讀博士學位。
一個人低微的出身和不順暢的境遇不應該成為自己自甘平庸、不求上進的理由,命運永遠垂青那些抱負遠大、勇於逆水行舟的奮鬥者,董步文的人生經歷再次為我們證明著這一樸素的道理。
他鄉求學
1988年8月,年僅25歲的董步文以蘭州大學氣象系碩士研究生、講師的身份考入英國里丁大學氣象系攻讀博士學位。 地處英國倫敦近郊的里丁大學,由牛津大學創辦於1892年,1926年得到英國皇家授權,經過100多年,發展成了一所集研究和教學為一體的綜合大學,享有“全英最卓著和成功的校園大學”之一的聲譽。
從東方來到西方,從黃土高原來到英倫三島,從蘭州大學來到里丁大學,對董步文來說,這不僅是一種空間位移,要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站穩腳跟,打拚出屬於自己的天地,需要從生活習慣、意識觀念到行為方式諸方面來一個比較大的轉換,只有適應,才能融入。
學成歸國
2005年8月12日,董步文借中國社會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邀請他回國講學之機,回老家為年過花甲的老父親祝壽。在秋日的什字塬,在那個寧靜的夜晚,作為高二時的同班同學,17年未謀面的我們終於有了促膝相談的機會,回憶如煙的往事,慨嘆世事無常,但更多的,是董步文為我講述他赴英17年生活工作中經歷的點點滴滴、吉光片羽。
在談到基礎教育這個話題時,他說,回到國內,常見到國小一二年級的學生夜深了還趴在桌前完一個生字寫50遍甚至100遍的作業,這樣的教育其實是對學生身心的嚴重摧殘,凡事過猶則不及。他講了這么一件事,他的女兒在英國上國小時是6歲,剛入校,老師教她烤麵包,女兒很快就學會了,從此以後,家中烤麵包的活兒大都由女兒來乾,英國教育注重培養興趣和教學內容的輕鬆愉快,學生的動手能力普遍比較強。中國中國小學生的書包大而沉讓他深有感觸,他說,英國小學生的書包里最多只裝一隻飯盒,基本不裝書,學生的課本都是由政府免費發放,全放在教室里,科目也不太多。
對國內在環保方面和英國存在的差異,董步文談了自己的看法,他說,中國有環保法規,但往往落不實,受經濟利益的驅動,那些污染嚴重的企業隨處可以找到落腳點,這樣做的惡果是眼前利益沖淡了長遠利益,是一種典型的短期行為,現在國家提出樹立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這是有長遠眼光的科學決策,英國是個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可能是以前吃了不注重環保的苦頭,現在全民的環保意識非常強,全國幾乎見不到帶有污染性質的企業,也少有浪費資源的企業,在日常的家居生活中,講求紳士風度的英國人很看重環境衛生,大街小巷和居民區很少見到垃圾,與國內形成鮮明的對照。
董步文對英國的社會福利保障體系非常讚賞,他介紹說,英國的稅收很重,像他,每月工資的40%要交納個人所得稅,稅收主要用來救濟失業者和窮人、支付國民的醫療保健費用,在英國,看不起病是不可想像的,不過,他對英國的福利制度培養了大批寧願吃救濟也不乾工作、無所事事的懶漢的現象不以為然。
在談及國內大吃大喝、鋪張浪費之風盛行,不加節制的公款消費習氣屢禁不止,過分講求無多少實際意義的在待人接物中的繁文縟節等現象,董步文感到不可理喻,他說,不僅英國,世界上好多國家,譬如像開會、邀請學者講學,只有客人吃飯時餐券是主辦方贈送的,其他人吃飯都得自掏腰包吃自助餐,吃飯時除非特殊情況,一般不喝酒,多有身份的人都得自己動手打飯打菜,飯菜很簡單,而他有次在北京講學時,幾桌人陪他一個人,大家大吃海喝,那么多名貴的菜吃不完,一倒了之,他自己要掏錢,大家都笑他,說他幽默。他說,一面是那么多的人連溫飽都沒有解決,一面是一擲千金大吃大喝,這絕不正常,關注窮人的生存現狀,是任何一個富有的國度都不會忽視的大問題。
一個攜婦將雛已定居海外的學者,在書齋中搞研究的同時,不忘記對故土的關注,透過他的一句句肺腑之言,我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拳拳的家國情懷,能感受到他對故園難以割捨的依依深情。也正是有了這種情懷,在為老父親祝完壽,他又馬不停蹄到母校靈台二中、蘭州大學為師生作報告,到北京參加學術研討會。奔忙中的董步文,把一種很質樸而濃烈的大愛,留在了養育他長大成人的這片讓他在遙遠的異國他鄉魂牽夢繞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