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想的詩歌

“死吧! ”“去死吧! 為她去死!

范想,1975-,原名范倍。《終點》文學網站和民刊主編。
〖車過仙魚橋〗
茫茫夜色中,我經過這座橋。
我是否到達了語言的郊區?
神仙在哪裡?魚在哪裡?
那釣魚老人的身影,一個比喻∶
橋是真實的,而我是虛幻的……
流水從橋下經過,真實嗎?
白天我看見樹枝、舊衣服、羽毛,
在髒兮兮的水面上發出綠光。
逝者如斯!現在我看見汽車裡
三個中年人正閉上眼睛。
“死吧!為她去死!也為他去死!”
“她是不下蛋的雞,不是教育。”
“哈,他輸了房屋,輸了老婆,
最後輸掉了一生匯聚的陰影。”
“死吧,快樂來自於死者的安靜!”
我的耳朵震動,眉頭緊皺。
海倫!在特洛伊戰爭中的海倫,
此刻你又扮演什麼角色?
第三者!我比喻中的釣魚老人。
老人啊老人,你的面孔又多了一幅!
我敲打玻璃窗,在骯髒的玻璃中
觀察∶路邊站立的少女……我想像
她的臉上有厚厚的脂粉,
她的身體裡有秘密的發條,
我在想像中把它上緊。生鏽吧。
生鏽吧。衰老是公眾唯一的情敵。
“能否用語言保持明亮的膚色?
用一首詩寫出真正的黑夜?”
“去死吧!為她去死!徹底地死!”
“我瘋了嗎?我不過是搭錯了車。”
在語言的郊區我敲打玻璃窗,
觀察,想像∶一輛破舊的中巴
一座默默無聞的小橋(它的名字
包含著命名者對於美的欲望)
和路邊陰影下站立的少女(等待?)。
她是誰?戰爭結束以後的海倫?
一句傻瓜的歌詞?時代的小圓鏡?
呵,我已經忘記了橋,橋下的流水,
神仙和魚,成為第三者的釣魚人。
——汽車轉入山間,符合道路的語法。
〖獻詩〗
把道路搬到紙上,把革命的
火把浸入海水。我說出
恐懼的石頭,我說出夢幻的詩篇
我說出幾次想像的艷遇
死去的友人回到舊日的房間
舊日的艷遇,舊日的風雨
死去的友人帶走占卜的貝殼
我拉開肉體的抽屜,我拉開
欲望的窗簾,一些僵硬的辭彙
闖入涼爽的大理石門廊
我說出黑暗的細節,我說出靈魂
在紙上談論愛情的火災
在房間裡構造鯨魚的大海
革命的火把不讓它復燃
浪漫的題材不讓它消失
我說出靈魂,說出殺人放火的詩篇
死去的友人發來興奮的傳真
最徹底的隱居在墓地
掃墓的少年放下鮮花
我說出的是幸福生活後的灰燼
把道路搬到紙上,在紙上
繼續西西弗斯的命運
我終於徹底放棄了空虛的遠方
我終於愛上物質的鮮艷外衣
我終於說出精神荒廢的台階
〖春日臆想曲〗
春天呵!尖叫的花園之血
石頭擊中帶電的腦袋
摸夜晚的鮮艷翅膀
撫摸你和舊情人的未來
就是他!皮膚四分五裂
用鮮血給石頭解渴
在天空鋪滿肉體的雲彩
就象白晝不祥的預言
就象我對你的悔恨
就象桃樹下孤立的女子
穿著舊衣裳的女子
我們終於夢見的雅典娜
我們終於夢見神祗
就是她!堅持了純潔
堅持雨天寫信
堅持花心裡無邊的大海
春天呵!尖叫的骨頭
支撐大地的詩
也支撐了墨水洗黑的臉龐
也支撐了一段人間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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