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結襪子
燕南壯士吳門豪,築中置鉛魚隱刀。
感君恩重許君命,太山一擲輕鴻毛。
注釋
⑴燕南壯士:戰國時燕人高漸離。
⑵吳門豪:春秋時吳人專諸。
⑶築中置鉛:高漸離善擊築(一種樂器),與荊軻友善。荊軻刺秦失敗被殺身亡,高改名換姓,為人傭保。秦王喜歡聽他擊築,找到他,弄瞎他的眼睛,讓他為自己擊築。高漸離便暗將鉛塊藏於築中,乘機向秦王撲去,可惜沒有擊中,被秦王殺死。
⑷魚藏刀:吳公子光(闔閭)陰謀篡奪吳王僚的王位,暗蓄武士專諸,在一次筵席上,令專諸將匕首藏入魚腹,獻給王僚,乘機殺死王僚,專諸亦為衛士所殺,闔閭遂自立為吳王。
⑸泰山一擲輕鴻毛:司馬遷《報任安書》“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此用其意。
譯文
古時燕趙和吳越多出慷慨重義之士,分別做出了轟轟烈烈的大事。為了報達深深的恩情,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回報,生命應當如泰山之重,必要時也不惜一擲,就像鴻毛那么輕。
作品鑑賞
此題在古樂府中屬雜曲歌辭。此處是詠歷史人物高漸離刺殺秦皇、專諸刺殺吳王僚一事。《史記·刺客列傳》載高漸離事:“秦皇帝惜其(高漸離)善擊築,重赦之,乃矐其目。使擊築,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築中,復進得近,舉築朴秦皇帝,不中。”又載專諸事:“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殺吳王僚,乃曰:‘彼光將有內志,未可說以外事。’乃進專諸於公子光。……四月丙子,光伏甲士於窟室中,而具酒請王僚。王僚使兵陳自宮至光之家,門戶階陛左右,皆王僚之親戚也。夾立侍,皆持長鈹。酒既酣,公子光詳為足疾,入窟室中,使專諸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而進之。既至王前,專諸擘魚,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殺專諸,王人擾亂。”
此詩起句“燕南壯士”,指高漸離;“吳門豪”指專諸。這裡突出了他們最感人的精神力量:他們是壯士,他們有豪情。這兩個詞語的搭配,正好使專諸和高漸離的生命重新閃耀著奇異的光彩。這裡“燕南”和“吳門”兩個方位詞也用得恰到好處。專諸刺殺吳王僚在吳王宮中,所以稱“吳門”;而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士皆瞋目,怒髮衝冠,則發生在易水送別之時,易水在燕之南界,因此稱“燕南”。這兩個看似不經意的詞語,在廣闊的背景上使壯志豪情籠罩四野,使他們的英聲俠氣無處不存,無處不在。第二句,為第一句作必要的補充與說明。“築”為古代一種打擊樂器,“築中置鉛”,指高漸離在築中暗藏鉛塊伏擊秦始皇;“魚隱刀”,指專諸將匕首暗藏在魚腹中刺殺吳王僚。他們兩人的壯志豪情正是通過這兩件驚天動地富於傳奇色彩的大事而被歷史所確認。這兩句詩各以對稱排比的結構相連線,重新喚起讀者對這兩位俠士的嚮往與崇敬。第三句,是全詩的主旨,是詩人要著重表達的一種信念,一個原則。詩人指出高漸離、專諸之所以置個人生死於不顧,以命相許是為了實踐“士為知己者死”的人生信條。因此,這裡的“恩”,不是“恩惠”,不是珍寶珠玉、車騎美女等物質的賜予,而是一種超越功利計較的“知遇之恩”,是一種對自我價值的理解和人格的尊重。這裡的“許”,也不單是“報答”,更不是人身依附,而是一種自覺的自我價值的實現,是人格力量的自我完成。詩的最後化用太史公《報任安書》的話:“人固有一死,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來表明自己的生死觀,指出生命應該像“泰山”那樣重,而不能像“鴻毛”那樣輕。
這首詩,可以看作是李白讀《刺客列傳》後所作的詠史詩;也可以看作是李白頓悟生命價值即興抒發的豪情。
作者簡介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附近),先世於隋末流徙西域,李白即生於中亞碎葉城(今巴爾喀什湖南面的楚河流域,唐時屬安西都護府管轄)。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蓮鄉。他一生絕大部分在漫遊中度過。公元742年(天寶元年),因道士吳筠的推薦,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文章風采,名動一時,頗為唐玄宗所賞識。後因不能見容於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他那飄蕩四方的流浪生活。公元756年,即安史之亂發生的第二年,他感憤時艱,曾參加了永王李璘的幕府。不幸,永王與肅宗發生了爭奪帝位的鬥爭,失敗之後,李白受牽累,流放夜郎(今貴州境內),途中遇赦。晚年漂泊東南一帶,依當塗縣令李陽冰,不久即病卒。 李白詩歌以抒情為主。他真正能夠廣泛地從當時的民間文藝和秦、漢、魏以來的樂府民歌吸取其豐富營養,集中提高而形成獨特風貌。他具有超異尋常的藝術天才和磅礴雄偉的藝術力量,一切可驚可喜、令人興奮、發人深思的現象,無不盡歸筆底。李白是繼屈原之後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稱。與杜甫齊名,世稱“李杜”。存詩千餘首,有《李太白集》三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