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前(1905—1951),原名正紳,字冀野,自號飲虹、小疏。江蘇南京人。是建國前有影響的文學和戲劇史論家、散曲作家、劇作家、詩人,曲學大家吳梅先生之得意門生。畢業於南京東南大學,曾先後受聘在金陵、河南、成都、暨南、光華、四川、中央等大學講授文學、戲劇。抗日戰爭勝利後,任南京市文獻委員會主任、南京通志館館長。 盧前一生著作豐富,並蒐集、整理、刊印了大量古籍。學術著作有《明清戲曲史》、《讀曲小識》、《八股文小史》、《詞曲研究》、《民族詩歌論集》等;筆記類著述有《冶城話舊》、《東山瑣綴》、《丁乙間四記》、《新疆見聞》等;詩詞曲創作有《飲虹五種》、《中興鼓吹》、《春雨》、《綠簾》等;還寫有《三弦》、《金龍殿》、《齊雲樓》等小說……內容涵蓋學術評論、筆記小品、傳奇劇作、散曲、詩詞等多方面。此外,他還校刊刻印了卷帙浩繁的《金陵盧氏飲虹簃叢書》等。
盧冀野先生簡介
半個多世紀前,在南京城南的巷陌里,曾走出過一位文化名人———盧冀野。雖然這位至性至情、善飲“好吃”的“江南才子”在秦淮這片土地上只生活了46年,但他對南京鄉邦文史乃至中華文化的傳承和發揚做過傑出貢獻。尤其在抗戰時期,面對國難當頭,他以筆代槍《中興鼓吹》,表現了中華兒女殷殷的報國之志和拳拳的愛國之心。世事滄桑,多年來,由於歷史的原因,人們疏忽了他,淡忘了他。
\打開記憶,讓我們追溯盧冀野生平逸事,品味先生的可愛與可敬,感受先生的志趣與至情。
舊家子弟“江南才子”
盧冀野1905年3月2日生於南京,原名正坤,字冀野,後自己改名盧前。盧氏原籍江蘇丹徒,盧冀野的曾祖父盧雲谷為同治十年辛未(1871年)二甲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雲南學政。後回寧主講尊經書院,舊居膺府街,後移居昇州路大板巷,最後居門東剪子巷磊功坊。盧冀野的祖父、父親幾代人都從事教育工作,家學淵源,使盧冀野能“年十二三始好韻語,二十以前積稿二百篇。”如:
本事曲
記得那時你我年紀都小,
我愛談天你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花下,
風在林梢鳥在叫。
我們不知怎么睏覺了,
夢裡花兒落多少?
瓊瑤在她的小說《船》中,寫到女主人公唐可欣唱過一首歌,就是取自盧冀野早年的新詩《本事》,可見這首詩的影響。
1922年盧冀野報考國立東南大學,雖然數學為零分但因國文滿分,被破格錄取。畢業後,因父親去世,就挑起了一家十來口人生活的擔子。他先後在南京鐘英中學、金陵大學、廣州中山大學、上海光華大學、四川成都大學等校任教,在四處奔波繁忙執教之餘,仍寫作不輟。
《中興鼓吹》抗日救國
盧冀野才華橫溢,被人稱為“江南才子”,早在大學時,盧冀野就在吳梅(瞿安)先生的直接教導下開始了散曲的創作。學者朱僖認為:“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盧冀野是嚴格按照古典戲劇格律創作作品的最後一位劇作家。”盧冀野在21歲時就寫了《琵琶賺蔣檀青落魂》、《茱萸會萬蒼頭流涕》、《無為州蔣令甘棠》、《仇宛娘碧海情深》、《燕子僧天生成佛》五個劇本。此後,盧冀野還根據英譯本轉譯印度名劇《沙恭達羅》(盧冀野譯為《孔雀女》)。抗戰前後,面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華行徑,盧冀野撰寫了大量鼓吹抗日救國的韻文作品,其中最有影響的是詞集《中興鼓吹》。陳立夫為《中興鼓吹》作序云:“冀野先生所著《中興鼓吹》見示,翻閱一過,覺其愛國情緒橫溢紙上。”1940年5月,郭沫若在《大公報·星期論文》發表的《民族形式商兌》一文中也說:“盧冀野先生的《中興鼓吹》集裡面的好些抗戰詞,我們讀了,同樣發生欽佩而受鼓勵。”當年《中興鼓吹》,分贈前線將士,對抗戰文藝的貢獻甚大,影響也甚遠。當年在福建永安城盧先生曾經任教的地方,建有“中興鼓吹亭”以志紀念。
搶救古籍功不可沒
對於古代戲劇作品及鄉邦文獻的蒐集、整理、選編、刊刻,盧冀野下了很大功夫。盧氏祖上藏書甚為豐富,他自述道:“溯吾家所庋書,既毀於辛亥、壬子之間。”即其祖藏書籍已毀於1911年、1912年前後的歷次兵禍。盧任大學教授後,之所以四處兼職,除為家用外,很大程度上為蒐集古籍。1928年前後,他在昇州路小板巷家中辟了一個稱為“飲虹簃”的藏書樓,自署“飲虹簃主人”,據說他在家裡雇養了刻字匠,專事鐫版,自費刊刻了《金陵盧氏飲虹簃叢書》、《飲虹簃校刻清人散曲二十種》等散曲總集,其中《金陵盧氏飲虹簃叢書》包含了元明兩代50多名散曲作家近60個散曲集子及一部曲韻。
整理出版鄉邦文獻
作為南京人的盧冀野,他十分重視有關南京的鄉邦文獻的保存與出版。1946年11月,盧冀野被聘為南京市通志館館長,借夫子廟之青雲樓為館址,改稱徵獻樓。主持編輯出版《南京文獻》。《南京文獻》自1947年1月出版第一期,至1949年2月共出版二十六期。《南京文獻》共收入南京地方文獻六十四種,包括元、明、清和民國各代方誌圖說、文物古蹟和鄉賢名家的年譜、日記、詩文雜著以及飲食菜疏、風俗掌故等等,保存了大量南京地區的自然、社會、人文資料,彌足珍貴。
編輯之餘,盧冀野還根據自己的親歷和考證撰寫了《冶城話舊》和《東山瑣綴》,今天對我們了解、研究南京的歷史變遷仍有相當的參考價值。
嗜酒名士英年早逝
盧冀野有名士風度,梁實秋說他“才思敏捷,行旅中不忘吟詩作曲”,“酒量甚豪,三五斤黃酒不算回事。”有一次,南京文化界名流在秦淮河邊老萬全酒家宴請陳散原老人,宴席上散原老人說起“昔日石城七子之顧石公先生每飲必五斤,求之今日,恐無其人”,在座的盧冀野立即說,“這有何難!五斤,吾也能飲。”盧冀野喝完五斤酒後,還特地陪友人興致勃勃地去玩了玄武湖。
盧冀野善飲“好吃”,以致30多歲就肥碩無朋,別人拿他的肥胖尋開心,他也不以為忤。他長年著一件廣袖大褂,粗獷豪邁,看外表,誰能相信他是個風流詩人?梁實秋《記盧冀野》說他'體肥,臃腫膨亨,走不了幾步路就氣咻咻然'.1936年在北京,有一次他跟張恨水、張季鸞、左笑鴻等小聚,談到打撲克有'同花順',左笑鴻摹仿王漁洋詞'郎似桐花,妾似桐花鳳',吟出一句'又是同花,又是同花順';張恨水更開玩笑道:'冀野辭藻無倫,而身體肥碩,可贈以詞:'文似東坡,人似東坡肉。'當時席上正有一盤東坡肉,舉座遂為之大笑。
在朋友眼裡,盧前總是面如滿月,這已成為他的標記。謝冰瑩作有《記盧冀野先生》一文,她記憶中的盧前是“一個胖胖的圓圓的臉孔,濃黑的眉毛,嘴上有短短的鬍鬚,穿著一身黑色的棉布中山裝,手裡拿著一根黑色的手杖,看起來活像一個大老闆”。她的回憶文章寫道:“他永遠是樂觀的,豪爽的即使天塌下了,他也不著急,所謂心寬體胖,真是一點不錯。”又說“他天真得像一個孩子,永遠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說到盧前的相貌,謝冰瑩還講了一段發生在抗戰期間與之有關的有驚無險的故事:1942年冬天,盧前在赴福建永安就任國立音樂專科學校校長,途徑金雞嶺的時候,被當地土匪誤以為是曾任國民黨中執委員、立法委員、閩浙監察使的陳肇英,將其劫持到寨子裡。幸虧盧前從容不迫,以“我有鬍子,陳肇英沒有鬍子”解釋方被“驗明正身”而脫出匪手,只不過他篋中詩稿悉數被劫。這件事,盧前在《上吉山典樂記》中也有記載,他還作詩追記此番經歷,《南行剩句》中有這樣的調侃詩句:“曉髮長汀間道弛,餐風飲露我無辭。如何白日金雞嶺,豪客相逢也要詩。”
盧冀野為人天真風趣,至性至情,奉母尤稱至孝。但在政治上卻是個低能兒。盧冀野交遊甚廣,他與國民黨元老於右任關係密切,兩人詩酒唱和甚多。盧冀野是個讀書人,他把國民黨與共產黨之間的矛盾始終以兄弟紛爭、煮豆燃萁視之。對各方面的文化人,他既與易君左、張道藩、梁實秋等十分接近,又與郭沫若、成仿吾、郁達夫、田漢、楊憲益、翦伯贊等人有交情。抗戰勝利後,盧冀野曾在《中央日報》任泱泱副刊編輯,並對自己擔任四屆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十分得意,炫耀自己“四參國政,兩度天山(兩次隨於右任赴新疆巡視)”但他卻和當年的左派朋友越來越疏遠了。
生死於斯秦淮永志
1948年底,盧冀野在其子女(長子盧侃是地下黨)影響下,決定留在大陸。為了躲避國民黨政府中朋友要他一起去台灣的敏感問題,盧冀野搬家到上海,其時有詩句云:“搶書入海避風波”。
南京解放後,中央大學改組為南京大學,對中央大學原有的教授分別作三種安排:一是繼續留聘;二是介紹去“革命大學”學習,“改造思想”後重新分配工作;三是對少數人未作任何安排。盧冀野屬於未作任何安排的第三種,這使他感受到巨大的壓力。據盧冀野的家人講,1950年盧冀野曾應周恩來總理之召,進京過一次。後董必武到南京時也曾接見過盧冀野。他們都表示了對盧冀野的關懷,並教導盧冀野好好學習,努力改造思想。但盧冀野的境遇未能一下子改變,在此情況下,盧冀野仍未放下手中的筆,他與甘南軒一起創作了太平天國女狀元的劇本《傅善祥》(僅寫了兩場),又寫了長篇小說《齊雲樓》在上海的報紙上連載。1951年4月,長期嗜酒的盧冀野因高血壓、腎臟病併發症在南大醫學院(三牌樓鐵路醫學院)逝世,享年僅4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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