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目提要
這部域外漢籍傳達的歷史信息告訴我們:中國大陸與朝鮮半島有著相近相知又相關的歷史文化聯繫。作者崔溥(1454~1504),朝鮮李氏王朝官員,24歲時中進士第三名,29歲時獲中文科乙科第一名,1487年任朝鮮弘文館副校理(五品官員),奉王命赴濟州島執行公務。1488年閏正月初三,因其父去世奔喪回家,不幸遭風暴襲擊,而在海上漂流14天,在生命危急關頭,他們終於在“大唐國浙江台州府臨海縣界”(今三門縣)登入。後來,崔溥自台州走陸路至杭州,由杭州沿京杭大運河行水路至北京,再由北京走陸路至鴨綠江,返回自己的國家。崔溥在中國“旅行”了4個半月,行程4000餘公里。回國後,他用漢文寫出了《漂海錄》一書,這部以日記體形式的著作共5萬餘字,涉及明朝弘治初年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交通以及市井風情等方面的情況,是研究中國明朝海防、政制、司法、運河、城市、地誌、民俗的重要文獻。部分內容閱讀
凡為劫盜者殺越人於貨肆暴無忌。今江南人雖或被利心所使為盜為劫者有之然下山之盜不殺臣等且有遺物;仙岩之人不隱所劫竟還奪鞍可以觀風氣柔弱人心不甚暴惡之驗也。△十七日晴。朝至分水嶺。自嶺以北地勢北下?壑諸水俱會於泰子河西入於遼河。自嶺以南之水俱會於八渡河。嶺之得名以此。至通遠堡堡有新舊城龍峰山當其後前有龍峰河西南有德山又其南有甑山一名瓮北山。又過李海屯裡人曰:“昨夜千戶馬總所管護送軍人先到於此有虎攬傷所乘馬。”自昔無此患故過此者皆山行野宿。今適有之亦可畏也。過斜哨屯河時水漲湍急暴下。軍人高福者蹉跌赴流吳璽適浴見其溺而援之。至李勝屯。至北京玉河館。是日晴。舍舟乘驢過東嶽廟、東關鋪至潞河水馬驛一名通津驛中門大書“寰宇通衢”。驛西有遞運所西北有通州舊城。通潞亭在城之東南東抱白河。白河一名白遂河或謂之東潞河。臣等步入城之東門過旌表田拱、尚義門、大運中倉門、進士門出舊城西門又過新城第一鋪、大運西倉門、玄虛觀又出新城西門。城與舊城相接。通州即秦之上谷郡也今轄於順天府。州治之南有通州衛、左衛、右衛、定邊衛、神武中衛。臣等於新城西門外乘驢過永濟寺、廣惠寺至崇文橋。橋在北京城門之外。楊旺與李寬、唐敬、夏斌、杜玉等引臣等步入皇城東南崇文門行至會同館。京師乃四夷所朝貢之地會同本館之外又建別館謂之會同館。臣等所寓之館在玉河之南故亦號為玉河館。
晴而風。過要站鋪至高平驛。過清泉鋪、新河橋、通河橋、通河鋪至沙嶺驛。△二十二日
●卷三
△二十日
雨。牧使晨夕來吊乃以水精寺僧智慈之船牢固疾行官船所不及命兵房鎮撫高益堅、吳純等回泊於別刀浦以為臣渡海之備。判官鄭銓遣軍官邊石山以吊。
陰。過白河河以久旱水淺略設土橋。又過火燒屯、照里舖、煙角集、馬義坡、夏店鋪、柳河屯至夏店驛。所過曠野中有童山在路之北十餘里外望之如土阜然上有昊天塔即通州之孤山也。通州在平野無高山只有此山而己。又過白浮圖鋪、東關遞運所入三河縣城南門。過進士門至太僕分寺。縣在七渡、鮑丘、臨洵三河之中故名。城中有縣治及興州後屯、營州後屯等衛。縣之北十五裡間有靈山、古城山其西北有兔兒山、駝山等山。
●卷二
△十六日
漂大洋中。是日陰。清晨至一島石壁嵯峨甚險峨。海波震盪激上磊幾一二丈舟隨波直入勢迫擊碎。權山大哭遂竭力運船。孝子、程保等亦親攬帆邊阿視風波或縱或引。時則水從海入島風從島出海舟從風迴旋得免於患。夕至一大島島又岩石削立欲泊舟不得。以福脫衣躍入水中拽舟游泳緣島岸以系。舟人喜倒闌下覓溪流杯甘水而飲負汲欲做飯。臣曰:“飢餓之極五臟塗附若驟得食飽則必死!莫若先飲漿水繼之以粥適可而止可也。”舟人皆煎粥而啜。島無避風處故夜又縱舟而去。
●柳希春題跋
△十二日
晴。過開河鎮、劉家口、袁家口、開渠、頭山津、張八口、步家口等鋪至東平州地方。東平即《禹貢》“東原底平”者沙土遺沱、水性下濕之地。又過靳家口、栗家莊、李家口、劉家莊、王忠口、馮家莊、長張口等鋪至安山閘。登岸四望則有山連綿西北間。問之則若梁山若土山、若孝堂山——或謂孝堂——即郭巨埋子得金之山也。夜至安山驛。
過榆關驛。是日晴。過青雲得路門出城東門過興山鋪、背時鋪至榆關店。店舊為關今移為山海關。店之東有渝河河之上有臨渝山。隋開皇中伐高句麗時漢王諒帥兵出榆關者即此地也。又過榆關驛、半山鋪而行路西北有海陽古城城之北有列陀山山高聳為諸山之雄。又過張古老河至娘子河日已薄暮。河邊有人居三四屋。借器做飯。又過十餘里停車於名不知路街。
過慈谿縣。是日雨。經新清橋、進士鄉至宋石將軍廟。廟大如官府立旌表之門。自府城至此十餘裡間江之兩岸市肆、舸艦坌集如雲。過此後松篁橙桔夾岸成林。又過茶亭、景安鋪、繼錦鄉、俞氏貞節門至西鎮橋橋高大。所過又有二大橋至西壩廳。壩之兩岸築堤以石斷流為堰使與外江不得相通兩旁設機械以竹?為纜挽舟而過。至西?鄉之新堰堰舊為剎子港顏公堰後塞港廢堰為田。導水東匯至於廣利橋之南。置此壩外捍江湖挽濟官船謂之新堰概與西壩同。至此又挽舟而過過新橋、開禧橋、姚平處土之墓至慈谿縣。棹入其中有經元門、鍾英門、都堂里門、都憲橋、進士門、德星橋、寶峰門至臨清亭前少停舟。夜又溯江而北至雞報泊於岸待曙。而問其江則乃姚江也。江邊有驛乃車廄驛也。驛丞乃秦高也。
過滄州。是日晴。早過三鎮道、馮家口、楊橋口、磚河南、磚河南口等鋪至磚河驛。又過王家圈口、羅家圈口、紅披口、南關等鋪、長蘆巡檢司、鹽運司、遞運所、踵武科門到滄州撥夫廠。州城臨河之東岸即漢之渤海郡也。河邊有望竿上懸人頭以示眾。傅榮謂臣曰:“彼乃強盜首也。漢之龔遂以腳踏車入此地平群盜有賣劍買牛之說。此地盜多劫殺人自昔猶然。”又過聯芳、應奎、司諫等門至泊長蘆遞運所前。臣問諸傅榮曰:“自過淮河以後若兵部、刑部、吏部等各司之官之船絡繹不絕何也”榮曰:“今天子聖明朝臣以舊日所為或致小過者皆降貶之。河路中帶錫牌而歸者皆見貶下鄉朝士也。前日在紹興府問你所從來之總兵官黃宗亦貶罷歸。”臣曰:“朝臣貶秩者多何以不斥宦寺之徒使得意以行”榮曰:“宦官見殺降貶者亦不可勝計。今在進京者皆先帝所差回則亦難保。前日相見太監羅公、聶公皆因回遲貶作奉御之職。”臣曰:“當今天下再得堯舜之君舉元凱黜四凶朝廷肅清四海妥帖不亦賀乎!”榮曰:“正是正是!我皇帝遠之者小人與宦官也。日親經筵與閣老學士講詩書論政事不已。以今三月初九日躬幸國子監釋奠先聖崇儒重道之意亦至矣。”臣戲之曰:“天子亦拜於列國之臣乎”榮曰:“孔子萬世之師豈以人臣之禮待之乎但天子當釋奠時贊禮官曰:‘鞠躬拜!’天子欲拜。旁又有一贊禮官曰:‘孔子曾為魯司寇。’贊禮官又唱曰:‘平身禮!’當拜而實不拜此尊先師、尊天子之禮兩不悖也。”臣曰:“孔子之道大於天地明於日月信於四時達之天下萬代而無窮。卿大大、士庶人學其道以修其身;諸侯學其道以治其國;天子學其道以平治天下。則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皆當事以先聖先師之禮又何舉魯司寇之稱當拜而不拜乎若舉司寇以稱孔子則孔子是一小國陪臣又安可屈天子之尊以祀之乎”榮嘿然。夜間榮又來語臣曰:“方才京中來者言有一尚書與一學士對立不知所言。校尉拿告於天子命下錦衣衛監問所言何事。學士身居內閣至尊有大小事皆與議今與尚書相對言尤恐有私囑故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