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李惟七A型血天秤座,喜歡的寵物是貓、金魚和蟈蟈。
總是會被這些場景所打動:雪中紅塵,樓閣畫意,溫酒醉劍,兄弟並肩。寫文時,希望所有的情感終有結局,而美好的故事永不落幕。
已出版作品:《浮雲半書》系列、《大唐奇案攻略》《天下不帥》《以貌娶人》《駙馬非馬》
內容介紹
大唐開元盛世,張九齡的學生裴昀進士及第,被天子欽點為探花郎。春風得意的題名宴,他卻見證一幕幕離奇之事接連發生——能障目的紫檀琴,能續命的菊花酒,能看到過去的風聲木……從朝堂宰相到市井琴師,從溫雅進士到冷峻金吾衛,玄妙的草木之物牽絆著各色人心,更隱藏著少年裴昀的身世之謎。
作品目錄
序
琵琶行
蜀道難
白雪歌
題菊花
桃源行
鸛雀樓
章台柳
丹青引
烏衣巷
夜雨寄
附錄
精彩書摘
也許,每一句真心的話語,都是一句咒語。
白雪歌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唐·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一
裴昀覺得,每次遇到這個金吾衛,他都很倒霉。
第一次是科舉大考的前夜,他在長安街上夜行,被宵禁巡邏的這傢伙一箭射中手臂,只能打著繃帶參加考試;第二次是杏園探花的路上,戶部突然失火,他被對方拿兵刃架住脖子;第三次就是現在。
晴空萬里,少年裴昀瀟灑地策馬而行,手執球仗輕鬆揮桿,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水花高高濺起,球仗脫手飛入了旁邊的池水中!
努力練習打馬球的裴昀衣袂飄舉,像被一坨鳥糞砸中的白蝴蝶,從馬上很沒氣質地摔了下來,狼狽滾了一身泥濘。
人生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當他準備悄悄爬起來,想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時——抬頭一看,這個金吾衛正筆直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但後背卻笑得直發抖。
士可殺不可辱,裴昀很風雅地爬起來,湊到對方跟前:“英雄貴姓?”
那人不理他。
“英雄你看到我的馬球滾到哪裡去了嗎?”
那人目不斜視。
“英雄你看曲江的風景這么好,旁邊這棵梨樹,怎么不開花?”
那人額頭的青筋跳動了兩下。
“英雄你氣宇軒昂,但不會說話,不會是個人俑吧?”裴昀說話間朝對方的肩膀摸去。
對方好看的劍眉一緊:“探花郎自重。”
“原來你會說話,不是啞巴。”裴昀頓時鬆了口氣,欣慰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而且還認識我。”
裴昀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
作為新進士里的紅人,他近日片刻也不得閒。相識宴、燒尾宴、聞喜宴、櫻桃宴……除了各種宴飲之外,還要準備月燈閣打馬球。馬球這種運動最初是從軍中流行起來的,可做陣前練兵之用,後來流傳到宮中和民間,成為新進士聚會的習俗。
裴探花年少風流、琴棋書畫都擅長,但他有個缺點——他不會騎馬。
讓不會騎馬的人打馬球,好比讓不會游泳的人去玩跳水,會出人命的。為了不在月燈閣馬球賽上摔死或者被馬蹄踩成肉餅,裴昀只好先和他身下的西域駿馬練一練。
誰知道馬兒太不給面子,現在球仗掉進了水裡,馬兒沒心沒肺地悠閒吃草去了,他一身泥濘跑到池邊,想看看能不能把月仗撈起來。
池水深不見底,趴在池邊的探花郎愣了一下,只見水中央泛起一圈小小的漣漪,水底下有東西在遊動。
是大魚嗎?
水中的遊動的影子並不像魚,水紋越來越大,漸漸變得如旋渦一般,隱約可見雪色鱗片起起伏伏,神秘的光澤仿佛將九天陽光都聚攏在一處,又像要將所有的光明都吞噬進深不見底的池心。
那個金吾衛的臉色一變,大步走過來,一把拉起還在發愣的裴昀,後者還渾然不覺:“怎么了?”
金吾衛將他大力拽得遠離湖水,冷冷睨了他一眼,意思是:找死?
裴昀回頭看去,只見那漩渦漸漸收攏,像是威嚴起伏的胸膛歸於平靜,朝陽下的湖水碧波蕩漾,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之前水裡那若隱若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早春其實還冷得很,裴昀望著不見底的湖水,後背有點發涼。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聽說開元八年,新進士們游曲江時,出過沉船事件,幾十名進士全部葬身湖底。那時便有人傳說,這湖中有東西。
神色冷峻的金吾衛皺眉:“以後不要來這裡練馬球了。”
“不練怎么行?月燈閣馬球賽沒幾天了。”裴昀抗議。
“那么,不要靠近這池水。”對方轉身走開,只丟下這一句話:“記住。”
——千萬不要靠近這池水。
很遺憾,裴昀沒有把這句話聽進去。
二
月燈閣馬球會如期而至。
春色似錦,新科進士們穿了英姿颯爽的胡服,高大的突厥與大宛馬在賽場邊排成隊形,教坊的歌伎們演奏著雄渾的《秦王破陣樂》。
就在一切準備就緒時,只聽身後傳來霸氣的馬蹄聲。
人未到,聲先至:“閒人迴避!我乃是金吾衛旅帥江賾,今日我等要用月燈閣的場地!”
馬匹橫衝直撞進場地,揚起陣陣塵土,進士們紛紛狼狽躲閃,有幾個差點被馬撞倒——他們平日知書識禮,何時見過這樣不講理的陣仗?
領頭的江賾揚鞭大喝,身後一眾身穿鎧甲的金吾衛緊跟其後,個個手持朱紅色球仗,威風凜凜。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進士們雖然憤慨,卻大多敢怒不敢言。
這時,只聽一個氣憤的聲音說:“新郎君在此,爾等才該迴避!”
說話的是新科狀元郎杜清晝,他的個子不高,氣勢卻比很多人要強硬。
“喔?這身長腿短的,看來是狀元郎了?”對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發出一陣囂張的冷笑,“我就給你一個面子!我們來比一場,誰贏了就能用這個場子!”
進士們面面相覷,不敢貿然應戰。
“量你們這些書生也不敢吧?”江賾故意發出“嘖嘖”的奚落聲,金吾衛中也一片喝倒彩的噓聲。
“這月燈閣馬球會,歷年都有,原本就是我們的場地,誰說要和你們比試贏了才能打?”只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接口,說話的人雙臂環胸,悠閒地站在旁邊,正是裴昀。
“都是些沒用的文人而已!”江賾揚鞭大笑,“嶺南來的蠻子,連馬都不會騎,更不用說打馬球了!”說話間轉臉朝杜清晝:“喔我忘了,狀元郎,聽說你的老師是中書侍郎張九齡?說什麼風度冠絕長安,也就是個沒用的書生而已,弱不禁風的與婦人何異?哈哈哈!”
杜清晝臉色一變,突然翻身上馬,眼裡騰起殺氣:“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能羞辱我的恩師!”
“不要中了他們的激將法。”裴昀一把拉住他的馬韁,穩定有力的手覆蓋住杜清晝氣得發抖的手背,眉宇間滑過一抹凜冽,笑意燦爛綻放,“好好打,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說話間他一撩衣袍,翻身上馬。
裴昀在新進士中極有威信,見他應戰,大家也都紛紛上馬。
原本平整的地面激起了尺高的塵土,金吾衛們左奔右突,風馳電掣,極為強悍霸道。
杜清晝憋著一口氣,看準馬球飛到空中的機會,縱馬前去搶球!誰知被橫衝出來阻擋的江賾揮桿一攔,胯下的馬受了驚,嘶鳴著昂起前蹄。他一個措手不及,差點被馬甩了出去,幸好他及時拉住韁繩。驚魂未定地抬頭一看,只見江賾正得意洋洋地大笑。
杜清晝一咬牙,雙腿憤怒地猛地一夾馬腹:“駕!”駿馬吃痛向前狂奔,轉眼就來到了江賾跟前。短兵相接,江賾先發制人,根本不給杜清晝任何機會。被壓得死死的杜清晝心有不甘,可惜他的體力和球技的確與金吾衛差得遠,只能任人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