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偷歡

浮生偷歡

浮生偷歡,耽美界資深作者,原名周璡天,代表作品:《長生傳》,《韓子高》等。浮生偷歡於2001年便開始在榕樹下、露西弗等網站發文,2003年正式註冊晉江原創網,ID號136,是晉江早期註冊作者中的一位,與晉江相識於微時,共經風雨,相伴長生。浮生偷歡因血液病於2009年7月17日去世於重慶,年僅28歲。

悼念文章

來自好友

浮生偷歡,親人同學稱呼她天天,網上的朋友稱呼她阿歡。至今還記得,我把她拖進作者群的第一天,她蹦蹦噠噠的上網來,對大家說:“俺是偽文青阿花,大家請叫俺阿花。”她從來就是這樣的人,豁達堅強,帶著一點點的執拗和小迷糊。

阿歡出道很早,而我認識她很晚。在《長生傳》和《韓子高》連載的時候,我還是個不知道耽美為何物的LOLI,一轉眼,就這么多年過去了。阿歡她自己渾然不知,她那兩篇文可以

載入耽美史冊了,她渾然不知有多少人其實是看了她的文才混入耽美界的。多少年過去了,風雨飄搖物是人非中,只有她的赤子之心仍然沒變。

09年1月22日 阿歡來戳我,說,我又想寫新文了。

2月14日 阿歡來留言:我要寫《長生傳》的後續故事,等寫到十萬就發,不要一個人過情人節喔。

7月9日,最後一次在網上對話,她說重病住院,讓我等她兩個月,語氣還是很樂觀的。然此一別,竟成永訣。

9月8日,是阿歡29歲的生日,她為自己省了一根蠟燭。在我們心裡她還會活很久很久……但是她永遠28歲了。

其實阿歡的文不虐,真正虐的,是人生……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浮生唯一夢,夢醒且偷歡……

阿歡,一路走好……

轉載文章

其一

六月枯葉:悼念周璡天同學

公元2009年7月17日下午18時45分,我剛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務回到的宿舍,正準備上網。忽然接到王小可打來的電話,本以為是相約見面的事宜,不想卻聽聞噩耗一件——周璡天同學因病於當日逝世。這個訊息對我來說太過突然,我甚至懷疑是小可與其“預謀”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類似的有預謀的騙局玩笑在12年前,他確曾跟我開過),所以一開始我口氣強硬的質疑,但我馬上從小可通話的語氣和情緒中確認了這個事實,進而感到震驚了!

與我的震驚相比,我知道這個事件對小可的打擊是何等的沉重,轉而安慰和疏導小可,以讓他控制自己的情緒。這點他顯然做得很好。和小可通完話後,頭腦里長時間的空白,近乎機械的吃晚飯、沖涼、洗衣服,然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凌晨4點方才入睡。

我與周璡天,國中時同學三年(1992-1995),交往並不多。最初的印象是身材嬌小,說話嗓門大口才好,深度近視,性格潑辣的女生。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初一地理課上,老師叫她在地圖上指出內蒙古的位置,她接過教鞭,仰頭看了地圖兩秒鐘,然後使勁往上一指,教鞭以烏蘭巴托為中心畫了一個圈,聲音洪亮的說:“這,就是內蒙古!”接著自然就是全班的哄堂大笑,她卻不惱不窘,也跟著一起笑,唯有老師無奈搖頭。當年,我和她都參與表演童話劇《皇帝的新裝》,我演皇帝,她演騙子。不同的是,我是第一場,她是第二場;我是被老師指定的,她是自願出演的;我演得消極被動,她演得積極主動。

國中時期,她多次在各種不同場合表示自己的理想是當一名律師,為人伸冤解難。我當年就認為,以她的口才,倒是很適合當律師。同學期間,她先後與我的兩位摯友老江和小可同桌。與老江同桌是在初二時,那時她對數學課完全喪失興趣,每天的數學作業都是拿老江的來抄,交換的條件是把家裡的小說藏書(尤與武俠小說為主)借給老江。也是這樣我才知道她的藏書頗豐,閱讀量也要大過當時的我。這樣持續一個學期,結果是她的數學成績一落千丈,而老江也以上課偷看閒書而聞名於年級,視力也開始近視。繼而與小可同桌。因小可年紀最小,女生與其交往無所謂“男女之防”,都把他當小弟弟看待,而她似乎不同於其他女生,而把小可當成年齡相當之人交往。經常開些“欺負”之類的玩笑,以致小可謂其“潑婦”,還與我等將其“潑辣”形象編入聯盟文學。周璡天之不同於其他女生最大之處在於她真誠,不矯揉造作,不掩飾個人好惡,更不隨波逐流。周璡天藏書多,閱讀量大,自然愛好文學,作文也寫得很好,范俠時常拿她和我的作文當範文全班朗讀。我與她的作文當然風格兩異,她時常以破碎家庭為背景寫些悲情故事,在我當時看來,未免矯情,但她另一些以歷史為背景的文章,卻讓我暗暗佩服。

國中畢業之後,偶爾在與小可的通信之中得知她的近況,除此別無聯繫。1999年,她和小可同在成都,時常相聚,友情漸深。當年與小可在我家連榻夜談,小可談起與其交往漸多逐深,當時就暗自回想國中時他們之間的交往,心想,他們倒是興趣相投,性格互補(她可以限制小可的一些方面),很好一對。其後我常深為他們暗自祝福,無奈造化弄人,兩人終無法更進一步,我深以為憾事,並對小可後來的女友多有牴觸。小可近兩年甚至想“撮合”我和她,但我始終認為他們才最合適。

千禧年後,因小可之故,與周璡天時有短聚,對她了解更深。加深了最初的印象,更覺得她是現實社會中難得的理想主義者,堅持理想,堅持自我,不肯妥協,儘管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雖然在某些方面比較極端(比如刻意標榜惡趣味),但她一直都在努力,都在抗爭。我在內心深處很認同理想主義者,自己也堅持自我,不肯輕易妥協於世俗,但我更多的是“慎獨”。與她相比,我少了抗爭。她的理想是律師,為之而不停攻讀;我從事技術工作,蔑視“本本”。律師與之打交道的是世俗的“法律”,技術當然要遵從數理“定律”,這兩者英文都稱為“Law”,前者時常被破壞,後者卻非人力所能破。所以,我對她的堅持,她的努力,甚為佩服!

去年夏天,曾與小可憧憬他日“功成名就”之後,“王大學者”、“周大律師”、“江大總裁”、“謝大工程師”在一處山清水秀之地歡聚,周璡天回復“這個還是很有可能實現的”,言猶在耳,不想竟成幻夢一場,嗚呼!

謹以此文,悼念周璡天同學。

其二

按時發瘋:最後的相聚

昨天下午三點四十七分接到天天手機打來的電話,一開始聽著像她的聲音:“小可哥哥嗎?我是天天的妹妹。”我正在翻譯一篇論文,心不在焉沒有聽清“的”字,以為天天發神經病突然叫我哥哥,便回答:“你腦殼遭燒了嗦?”天天的堂妹再說了一遍我才聽明白。她告訴我:“天天走了。”心臟驀然少跳了一下。我下意識地問天天去了哪裡,得到答覆後,讓她重複了一遍。她聽我長時間地沉默,在電話那頭反而安慰起我來。掛了電話,我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大約有半小時,也可能只有幾分鐘。手頭的論文正好還剩最後一句話沒翻譯,我想先把工作完成,但試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懂意思了。

去殯儀館之前,我判斷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況,覺得處於控制範圍之內,不致於過分失態讓她父母更加傷心。重慶陽光熾烈的夏天。藍天,白雲,艷陽,青山。我曾在文學概論課上講過潘岳的《哀永逝文》:“望山兮寥廓,臨水兮浩汗。”原來想像和感受的區別是那么大。當時,我並不真正懂得這種心境。

接下來寫什麼呢?有許多的話想表達。到真正需要寫一點什麼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包括昨天想給天天寫輓聯時,什麼都說不出、寫不出。我坐在這個喧囂的網咖里,在寫一點關於她的東西。無論如何,我需要寫下去。

6月25日我領了結婚證,發簡訊告知天天,28日才接到她的回覆,告訴我她生了重病,血小板持續減少,一度下了病危通知書,剛剛有起色。據李維維回憶,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天天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此後我隔三差五給她發簡訊,她不斷告知我新的複查數據,有時有起色,有時又有反覆,只是具體病症一直未得到確診。我知道她回到萬盛家裡由父母照顧,罵她不注意健康的同時還開玩笑說:你再不注意身體,下次見你搞不好被裝在某個盒子裡。

還好,她被裝在盒子裡之前,我最後看見了作為人類形態的她。很多眼。我一遍遍地走到水晶棺前,只有一次未能控制住情緒,淚流滿面。

我看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為她化妝。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任人擺布。我想要強了一輩子,堅決要把握自己命運的她若有知覺,一定厭惡這種狀況。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她自己動彈了一下,仿佛要睜開眼來。

這種情況如果發生,我的第一反應必然是衝上前抱住她,然後狠狠地罵她一頓。

天天是獨生女。我見過她的母親,但父親還是初次見面。她的父親在中學教授語文,剛強倔強且有才華,從外形到性格,甚至單名的一個迅字都像極了魯迅。我知道天天受她父親影響極深,不管是世俗認為好的或不好的方面。老爺子極其堅強,不願意麻煩人,腫著兩泡眼故作輕鬆豁達地接待客人,安排各項事宜。天天的性格和他如出一轍。

晚上的情況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許多親戚在幫忙,我能確定那種真心的悲戚。陸續趕到的同學朋友不多,但都是天天僅有的最在乎的人。她不喜歡熱鬧,平時顯得消極避世,但一旦認可了某人便付出完全的真心。我想她會喜歡這最後的相聚。我們圍坐談起過往,李維維等女孩盡最大努力調侃打趣,拚命使氣氛輕鬆歡樂。中間因為尤廷玉等人沒來得及吃晚飯,又不想麻煩天天父母(雖然他們周到地準備了飯菜),我們甚至驅車到萬盛著名的向大媽吃滷菜喝啤酒。這真的像是一次聚會。有趣而荒唐的是,我們六個彼此並不熟識,甚至有的從未見過,但都聽天天提過彼此,對彼此的一些情況甚至私事了如指掌,某種意義上又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這種情形是因為天天不好熱鬧,與幾個核心的朋友採取古怪的單線聯繫方式。神交已久的我們說,本來以為在現實中初次相見,會是在天天的婚禮上。

天天的身體一直不好,從小在血液方面就有些小毛病。今年初以來開始有明顯的症狀,但她一直硬扛著,直到六月發作,病倒在獨自租住的房間裡。她在重慶有很多親戚,關係也都很好,但她這孤僻的傢伙就是不願麻煩人,非要在外獨居。病倒四天后,實在抗不住了,她才聯繫親戚開始檢查就醫。大家勸她留在重慶住院,但她堅持回到萬盛家裡由父母照顧。我七月十五號回到萬盛,給她發簡訊說去看她,她回覆說要忙著在醫院複查,要等過幾天,“有時間再傳喚愛卿”,“謝謝體諒:)”。這是最後來自她本人的音訊。

天天本人從醫,對所有親戚朋友的健康極為重視,一旦有人出現輕微症狀,便堅持逼著上醫院檢查就醫,反覆告誡大家注意健康的重要性。我父親腦血管有些問題,她打電話來催著我帶父親上醫院,千萬不能拖。唯有對她自己。如此。她前些日子終於開始警醒,分別告訴我們說等病好了就開始學太極拳,鍛鍊身體。然而……

在她的遺體被送入火化爐前,我站在她身邊長時間注視著她。許多破碎的片段如細小的冰屑一般在腦中飛舞,隱隱刺痛。

1992年初次相遇,常被她欺負,被用圓規扎,釘子刺,指甲撓。我怒而冠她以“潑婦”之名,但不久就因文學方面的共同愛好惺惺相惜。

我的國中留言本上,印象最深的是她所寫的理想:做一名律師,為天下所有說不起話的人說話。

1998年7月5日中午,高考前兩天結束在校複習時,和她與冉霞留在空蕩蕩的教室里暢談人生觀與理想。她的鮮明個性與潛在的困惑歷歷在目。是的,對於後者,當時沒有注意,多年之後回想時反而清晰。

我18歲生日,她送了一隻花瓶(雖然很劣質),裡面裝了許多親手摺的千紙鶴與幸運星,並附了一首被我父親多次稱讚的詩。這隻花瓶,此刻在我的書桌上。幾十年後,不管我的書桌在哪裡,它仍然會在我的書桌上。

2000年1月1日零時,我與她在成都共同度過千禧年。我們從九眼橋徒步走到天府廣場,雙雙內急。千禧年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我們正在滿世界找廁所。大約同樣陶醉於解構的快感,後來每當說起此事,我們都大笑不止。

本世紀初她讀大學時那幾年寫了大量的小說,主要發表在榕樹下。情節主題類似,即通過男女感情的糾葛與愛情的幻滅揭示愛情的不可靠與人生的操蛋。我將所有我看過的她的作品都妥善保存著(同樣保存完好的還有她寫給我的每一封信)。據李維維說,她國中寫的處女作就表達了類似的思考。

2005年8月25日我的生日,正值她因被某位在乎的朋友背叛心情苦悶,給我打電話,據她說當時聽見接通了我的手機,然後提示音表明我掛了電話,再打我就關機了。她非常難過和憤怒,暗暗決定等到9月8日她的生日,如果我打電話去道歉就原諒我。然而我只發了個簡訊祝她生日快樂,她看見就刪掉了,決定從此將我從內心深處移除。到當年年底,我漸漸覺察了她再在通話中的冷漠,反覆追問才得知原委。事實上,我的生日當天我人在南中國海,手機自然不可能有信號,與外界唯有通過船上的衛星電話才能聯繫,次日才坐直升飛機回到陸地。我向她解釋,她不願相信,說寧願相信手機提示音:“人是會撒謊的,但機器不會。”我急得在電話里嚎啕大哭(真他娘沒面子,再一次),幾乎要衝回中海油去開單位證明,她才表示,雖然仍然不相信我,但不再計較了。還好我們的友誼此後更加牢固。你這鳥人,現在相信我了么?

她讀醫學本科畢業後,痛斥醫院黑暗,堅持要尋回自己的理想轉專業考法律研究生。經濟狀況不好的她放棄了進醫院的機會,一邊在必勝客打工一邊複習考研,最後因英語成績不好失敗。我為這件事前後多次罵她幼稚,最後也不能改變她的心意,如其他所有事一樣。 後來她逼於無奈,還是到醫院當了醫生。這是我生平所見最貧困潦倒的一隻“白狼”,愚蠢程度超過了灰太狼。一個堅持拒絕一切灰色收入,經常遇到更加貧困的患者就幫人墊藥費買便當的傢伙,如果也富得起來,那也太沒有天理了。

7月15日我回來當天,她起床上街去買婚慶賀儀用的紅包,準備等身體好了給我。她向來對俗世禮節避而遠之,所以問了她三伯才找到賣紅包的地方。這是我所得知的,她清醒時所做的最後一件事。當晚天氣酷熱,她家的空調正好壞了,她便對著電扇吹了一晚,開始頭痛和嘔吐。次日早上她開始痛苦地掙扎,不慎從床上摔下,自此陷入深度昏迷(應該沒有痛苦,這很好)。送醫院發現顱內小腦出血,因為血小板問題,輸進去的血馬上流出來。靠呼吸機維持搶救到 17日下午一點四十分,瞳孔已經擴散,家人在醫生的勸說下終於接受了事實。她表姐吳琦說,她的眼睛開始一直睜著,無法合上。吳琦告訴她,親戚們會照顧她的父母,天天才漸漸閉上了眼,淚水緩緩流出來。我手機里存著她7月10日的簡訊:“對於生死,我向來看得開,可是卻擔心著父母的感受,總怕化驗結果會讓他們失望。就象今天,他們看到血小板由2升到24,根本不敢相信,還一個勁的懷疑是不是弄錯了。我心酸心疼極了,真的,現在說起來,就有些想哭。”回想起來,認識她以來,從未見過她哭,曾經很希望看看這堅強的傢伙哭的樣子,然後得意地嘲笑她:你這廝也有今天。然而這最後一次機會我也錯過了。

我想我不能夠再寫下去。

是的,天天,你他媽的就安息吧。當然我很歡迎你偶爾託夢騷擾我。我在你的靈前發誓,要引你為誡,做一個虛偽的壞蛋,和這個狗日的世界頑抗到底。

附記:

我是浮生偷歡從小的同學、摯友,這次的不幸後,我希望為她做些什麼。正好有朋友在出版社,我們商量與港台的書商合作出版她的遺作,如有所得將全部歸她的父母所有。(她是獨生女,父母現在經濟狀況很差,養老可能成問題)如果商業出版預計情況不太好,也希望由我自費幫她出版非商業性質的紀念文集。

一路看下去,看到她因為拒絕改文,放棄出版,也看到她住院時,因為家裡缺5000元錢,輸血整整延遲了一日,也看到她堂姐說,她死後,一直不肯閉眼,當所有親戚說一定會照顧她父母時,她才閉上眼睛。

我的力量很微弱,但是,也是一份力量,不能因為力量微小就不做。希望所有看到這篇博文的朋友,如果你看耽美,某天你看到 浮生偷歡的書出版了,請購買一本,記得,購買正版!(雖然她的父母家境困窘,但是絕對不接受捐款。)

結語:

浮生,我不要你清醒敏慧的銳度,我只要你愚蠢無知的幸福。

有時又覺得,她這樣,很好。看到她在滾滾紅塵中,終其一生都堅持以自己的方式活著,我又覺得,真正幸福的是她,不幸的,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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