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瞬息浮生

《沁園春·瞬息浮生》是清代詞人納蘭性德所作之詞。詞人立足現實,追憶妻子生前,以夢境與實境相比照,以夢中與夢後相映襯,描寫了夫妻生前的恩愛,表達了對亡妻刻骨銘心的相思和自己內心的無比淒涼。全詞感情真摯,哀婉纏綿,悱惻動人。

基本信息

作品原文

沁園春

丁巳重陽前三日,夢亡婦淡妝素服,執手硬咽。語多不復能。但臨別有云:“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婦素未工詩,不知何以得此也。覺後感賦長調: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記繡榻閒時,並吹紅雨 ,雕闌曲處,同倚斜陽。夢好難留,詩殘莫續,贏得更深哭一場。遺容在,只靈飆 一轉,未許端詳。

重尋碧落 茫茫,料短髮,朝來定有霜。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葉,觸緒還傷。欲結綢繆 ,翻驚搖落 ,減盡荀衣 昨日香。真無奈,倩聲聲鄰笛 ,譜出迴腸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沁園春:詞牌名,又名《壽星明》、《洞庭春色》等。雙調一百十四字,平韻。

丁巳:即康熙十六年(1677),時納蘭性德二十三歲。

紅雨:喻落花。

靈飆(biāo):靈峰。《宋史·樂志十》:“後只格思,靈飆肅然。”

碧落:天空,青天。楊炯《和輔先入昊天觀星瞻》:“碧落三千外,黃圖四海中。”白居易《長恨歌》:“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二句過片,轉入夢醒後之情事。《度人經》註:“東方第一天,有碧霞遍滿,是雲碧落。”

綢繆:纏綿的情緣。

搖落:原指木葉凋落,這裡是亡逝之意。

荀衣,指荀令衣香。此處用以自喻,謂其形容憔悴,丰神不再。

鄰笛:悲鄰笛之意。

迴腸:喻愁苦、悲痛之情鬱結於內,如腸之來回蠕動。唐彥謙《春陰》:“一寸迴腸百慮侵,旅愁危涕兩爭禁。”此用以表示懷舊傷逝、聞笛而悲之意。

1.

沁園春:詞牌名,又名《壽星明》、《洞庭春色》等。雙調一百十四字,平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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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即康熙十六年(1677),時納蘭性德二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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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雨:喻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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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飆(biāo):靈峰。《宋史·樂志十》:“後只格思,靈飆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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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天空,青天。楊炯《和輔先入昊天觀星瞻》:“碧落三千外,黃圖四海中。”白居易《長恨歌》:“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二句過片,轉入夢醒後之情事。《度人經》註:“東方第一天,有碧霞遍滿,是雲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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綢繆:纏綿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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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落:原指木葉凋落,這裡是亡逝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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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衣,指荀令衣香。此處用以自喻,謂其形容憔悴,丰神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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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笛:悲鄰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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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腸:喻愁苦、悲痛之情鬱結於內,如腸之來回蠕動。唐彥謙《春陰》:“一寸迴腸百慮侵,旅愁危涕兩爭禁。”此用以表示懷舊傷逝、聞笛而悲之意。

白話譯文

丁巳重陽的前三個晚上,夢見亡婦妝著素淡身穿素服,執手哽咽。亡婦所說的話太多,無法複述下來,但是臨別的時候她說:“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亡婦從來沒有學過寫詩,不知道怎么做出這樣的話。醒來後有感做出長調。

浮生匆匆而過,瞬息即逝。回思過往,怎么能夠遺忘?記得當年,繡塌閒時,相與賭書潑茶,吹花嚼蕊,並於雕欄曲處,同倚斜陽。而今,夢好難留,先時的吟詠,沒有辦法繼續,只能更深之時,痛哭一場。夢醒之後,一陣朔風,音容俱逝,已不允許仔細端詳。

碧落、黃泉、山下追尋,兩處茫茫皆不見蹤影。經過一夜輾轉,明朝起身,料想你的短髮,一定給添秋霜。即便是天上人間,陰陽阻隔,但塵緣未了,未亡人的思議也還是不能中斷。在每一個曾經共同渡過的美好時刻,春花與秋葉,都將觸動我的愁思。只可惜,情意殷切,形容憔悴,荀令於今已無復往日的風采。這時候,悠揚的笛聲從臨院傳來,悽厲幽怨,一聲聲盪氣迴腸,讓人難以忍受。

創作背景

這首詞寫於納蘭的妻子盧氏去世的那一年即康熙十六年(1677)。這一年重陽節前三天的夜晚,詞人在夢中與亡妻相會,兩人相對哽咽,說了許多思念之語。但是,夢境雖美,終究也是一場空幻。醒來之後只會讓痛苦進一步加深,於是在感慨無奈之下,詞人又提起筆來,寫下這首詞。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詞一開篇,容若就以詠嘆的筆法寫出了對亡妻的一往情深,人生苦短,瞬息即逝,本來是伉儷情深。無奈妻子卻幻顏薄命,短暫的三年快樂相處換來的是一生的哀思。

由於對亡妻的思念縈繞在容若的心間,容若自然也就開始回憶與盧氏新婚後的恩愛生活,“記繡榻閒時,並吹紅雨;雕闌曲處,同倚斜陽”,當初相依相偎坐在繡榻上,吹著飄飛的花瓣,在欄桿的拐彎處共同欣賞黃昏的景色,在這句中,詞人以往昔的歡樂作對比,反襯出詞人如今的孤單與愁苦。

接著容若開始傾訴己失去愛妻之後的痛苦,“夢好難留,詩殘莫讀,贏得更深哭一場”,容若想與心愛之人夢中相會,互訴衷腸,結果卻只是好夢難留。當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烏有時,他只能無奈地在深夜裡痛哭流涕。這時他又想起夢中妻子的模樣,只可惜這夢去得太快,“未許端詳”,還沒來得及仔細端詳,亡妻便已“靈飆一轉”,詞到此,更加平添一份悲痛之情。

下片開篇緊承上片結尾,寫夢醒後詞人想要重尋夢境,卻無跡可尋,“重尋碧落茫茫”。在悲愁和痛苦的煎熬之下,容若猜想第二天自己的頭上一定會增添許多白髮,“料短髮照來定有霜”。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但是痴情的容若卻偏偏要與命運作一番抗爭,他固執地發出“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葉,觸緒還傷”,雖然生死相隔,但塵緣並不會就此割斷,否則又怎會在夢中相見,那春花秋葉都是觸動感傷的琴弦,讓人看後不勝悽愴。

一對恩愛的夫妻本想白頭偕老,結果妻子卻像木葉一樣飄然隕落,這恐怕是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以至於容若從此“減盡荀衣昨日香”,憔悴至極,丰神不再。

詞到結尾,“真無奈,倚聲聲鄰笛,譜出迴腸”,在無限的愁緒之中我們]又聽到詞人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在這裡“鄰笛”亦是一個典故,魏晉之間,向秀經士友人舊廬,聞鄰人奏笛,感懷亡友,作《思舊賦》來悼念。而詞人此時譜寫的,也正是這種令人斷腸的傷心曲。

名家評價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黃天驥《納蘭性德和他的詞》:“詞人懷念亡逝的妻子,心情十分痛苦。他嘆息妻子壽命太短,回憶過去在一起時的恩愛生活,敘述喪妻後自己的苦惱。他對著妻子的遺照,似乎覺得靈風飄動,思路便越走越遠,他想到天上去找她,又想到她在陰間或許也蒼老了,他想到即使在人間天上,兩情如一,但眼前人亡物在,觸景傷情。這首詞,感情真摯,纏綿悱惻,淒婉動人,但也過於哀傷了。”

古典文學研究專家錢仲聯《清詞三百首》:“蘇軾《江城子·記夢》是記夢中相見之詞。性德這詞,也說‘夢好難留’,不是說夢,而是指過去團圓日子,即‘記繡榻閒時’四句所寫的情景,一去不返。全詞都是就醒時說。情詞深摯,可與前面幾首參讀。”

現代作家盛冬玲《納蘭性德詞選》:“此詞有序,觀之知是容若於丁已重陽前三日夢見亡妻後感賦而作。生離,還有他日團圓的希望;死別,則人何天上,從此相見無因。偶爾夢中一遇,相對傾訴衷腸,縱然惝恍迷離,醒來也會對尚能記起的每一細節都追懷不已。夢境中短暫而又不甚分明的團聚,是對永訣後刻骨相思的安慰,但執手哽咽,本已黯然神傷,事後既知連這也不過是鏡花水月,那就更添惆悵,倍覺淒涼了。‘贏得更深哭一場’、‘料短髮、朝來定有霜’,正是作者傷心的自白。”

清代文學研究專家嚴迪昌《清詞史》:““碧落’重逢,原是水月空花之想,苦憶轉為短夢,聊勝虛幻之求,然而最終也只是‘贏得更深哭一場’而已。詞境慘澹,詞心戚戚。”

作者簡介

納蘭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葉赫那拉氏,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洲正黃旗人,清朝初年詞人,原名納蘭成德,一度因避諱太子保成而改名納蘭性德。大學士明珠長子,其母為英親王阿濟格第五女愛新覺羅氏。

納蘭性德於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五月三十日(1685年7月1日)溘然而逝,年僅三十歲(虛齡三十有一)。納蘭性德的詞以“真”取勝,寫景逼真傳神,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艷,格高韻遠,獨具特色“。著有《通志堂集》、《側帽集》、《飲水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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