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名老兵在節目中說,他們確信掩埋總計250桶越南戰爭中剩餘的“橙劑”,每桶208升。
老兵羅伯特·特拉維斯記憶清晰:1978年上半年,他們兩周內在韓國慶尚北道漆谷郡的美軍卡羅爾軍營內掩埋250桶“橙劑”。當年秋季前,在同一地區再次掩埋大約30桶至40桶“橙劑”。
特拉維斯說,他記得,“橙劑”桶上貼標籤,上寫“越南,1967年”。越戰中美軍撒下的6700 萬升橙劑製造了五十多萬橙劑畸形兒並使兩百多萬越南兒童遭受癌症和其他病痛的折磨。日前,美越兩國又在南海進行了聯合軍演。政治利益隨時可能變化,但對於這些孩子們來說,命運已經沒有逃離痛苦的機會。 越南女嬰陳氏玉秀可能活不過5歲。即使這樣,她短暫的一生也將由機械性的進食、睡眠和排泄組成,與此相伴隨的,是她那不斷膨脹的頭顱——現在,先天性腦積水已經讓它大如一個籃球。腦液不斷擠占和侵蝕健康的腦組織,最後,她將死於神經功能紊亂、癌症或器官衰竭。
7月25日的一場大雨過後,這個女嬰發出當天第一聲嬌弱的嚎叫,可能因為痛苦,也可能因為飢餓。但聞訊趕來的志願者護工山氏資只能解決後一種可能。他端來一杯米糊,雙手環抱玉秀巨大的頭顱,像搬動一個沉重且易裂的水袋。這個動作進行得很艱難,因為玉秀的頭骨已經因畸形撐開,手指觸摸處儘是泥漿感的軟組織。“我總是擔心她的脖子會被壓斷。”山氏資說。這一幕發生在越南胡志明市西北12公里的奇光寺。由於香火興旺和聲名遠播,從1995年起到現在,共有350名畸形兒被遺棄在這裡,寺院和香客合力收留了他們。這裡被當地人稱為“怪胎展覽”——他們有長錯位置和方向的腳掌,恐怖外凸的眼珠,怪異的頭部和丟三落四的器官。即使病症最輕微的,也有智障、聾啞和行走困難等缺陷。 製造這些怪嬰的“元兇”是潛伏在他們血液里一種叫“二惡英”的物質。它是“迄今為止人類所能生產出來的最毒的化工原料”,只需往供水系統投下80克就能讓一個人口近千萬級的大都市變成死城。研究者們相信,它們來源於越戰期間美軍曾大量使用的化學武器——“橙劑”。
在貫穿整個1960年代那場著名的美越戰爭中,為遏制越共的游擊戰,美軍決定剝光戰場上每一片葉子。他們在越南南方廣泛撒下一種在容器上印有橙色條紋的高效除草劑,其主要成分就是二惡英。美軍並沒有因此而取得最後的勝利。1975年,美國撤軍,但6700萬升橙劑永久留在越南十分之一範圍的國土上。它們通過食物鏈循環,製造了五十多萬橙劑嬰兒並使兩百多萬兒童遭受癌症和其他病痛的折磨。
然而,對國民生產總值剛超過1000 億美元(尚不及中國深圳)的越南來說,獨力解決橙劑問題無疑是一種奢侈。政府既沒有錢讓播撒區的人民遷移,也沒有錢為土壤清毒。成千上萬的農民依然在這裡耕作捕魚,並將被污染的食物送到更多同胞的嘴裡。一項統計表明,共有500 萬越南人直接或間接受到橙劑危害,但由於國力懸殊,越南政府無法有效促使美國進行賠償。
2004 年,100 個越南橙劑受害者聯合狀告三十多家美國落葉劑生產企業,最終被美國聯邦法院駁回。雖然戰爭結束後不斷有當年播撒過橙劑的美國老兵重返越南進行懺悔和私人資助,但峴港(受橙劑影響危害最大的城市之一)橙劑受害者救助聯合會主席阮氏秋賢認為:“美國在這方面做得還遠遠不夠。”
陳氏玉秀們是這個國家第三代橙劑受害者,其中相當部分被收容在諸如寺廟、和平村等宗教和慈善場所,每人每天的食品消費僅有1 美元,平均壽命也只有10 至15 歲。而更多的受害者根本得不到最基本的照顧,最後在冷漠中死去。
過去三十多年中,美國一直否認越南數十萬畸形兒與其當年播撒的橙劑有關並拒絕賠償,但隨著美越近期在南海問題上的日漸親密,美國政府做出了一些改變,於2011年6月投入4300萬美元,清理中部城市峴港一座曾大量堆放橙劑的機場及周邊地區。而1 個月後,美國三艘軍艦抵達峴港和越南海軍進行了聯合軍事演練,兩國關於橙劑的爭論暫時被放到了一邊。
政治利益隨時可能變化,但對每一分鐘都在飽受煎熬的陳氏玉秀們來說,他們的命運已沒有逃離痛苦的機會,就像一個永遠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世界。奇光寺50歲的橙劑孤兒志願者護工阿蓮經歷過艱難的越戰,深感和平的寶貴而終生獻身橙劑兒童救助事業。她說:“我在這裡已經15年了,但每送走一個孩子我都難以抑制內心的痛苦。他們那么年輕,應該有遠大的前程,然而我們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