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那裡原本是蘆荻叢生和荒蕪之地,十五世紀中期始有人煙,經過先民們的辛勤開發,幾度興衰,到十七世紀初已建設成為有十五個姓氏人家和睦相夕:的富庶之鄉,為了使後輩不忘當日的創業艱辛,故而給村子取名大蘆村。由此,也就不難理解,那裡的民居無不根據地形傍山構建,山環路轉,一個個雞犬之聲相聞,守望相助的居民點,還都各有裴:人深省的名稱,諸如樟木屋、杉木園、丹竹園、沙梨園、荔枝園、茶園、陳卓園、榕樹塘、水井塘、牛路塘……等等。
沿著上一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村民們為方便客商前去採運水果修築的水坭村道漸進荔林深處,在一個水面2000多平方米,碧波瀲灩的人造湖前,坦途左右分開,隔岸所見,青磚綠瓦屋脊層疊,鱗次櫛毗跌宕起伏的建築,就是1998年以來各種媒體揭開其神秘面紗後而聞名遐爾的勞氏古宅群之一。宅院前後、水岸邊,那些吸納了幾百年日月精華和山水淑氣的荔枝樹、樟樹、橙木樹,蠟桿虬枝,蒼翠盤郁,恰似一座座巨型盤景。清朝嘉慶八年(1804年),一位叫吳必啟的橫州詩人到那裡訪友,正好是荔熟時節傍晚時分,他觸景生情所描述的景象:“宅繞青溪聳:秀峰,松林鶴友晚煙籠。小樓掩路斜陽外,半畝方塘荔映紅。”而今風光依然。村民在湖堤綠蔭間迂迴往來,猶如畫中人,煞是令人傾慕。
大蘆村勞氏古宅共有九個群·落,從明朝嘉靖二十五年到清朝道光六年(1546—1826年)才逐步完成。勞氏先人自建造第一個宅院伊始,就刻意營造與周圍環境和諧協調的優生養息氛圍。“藝苑先設”,“健融凌雲”,優良的生:.態環境和優秀的人才造就,相得益彰,到十九世紀木,人口累計總數不足八百的大蘆村勞氏家族,擁有良田千頃,培育出縣、府儒學和國子監文武生員102人,47人出仕做官,78人次獲得明、清歷代王朝封贈。富而思進,科宦之眾,使得這個家族的基業得到不斷的充實和擴展。
那些宅院,都是在宅前低洼地就地取材挖坭燒磚瓦,而附形造勢,蓄水為湖。每當家族添丁,又必定依照靈山傳統習倔:,栽種幾棵品種優良的荔枝樹,因此形成了現在所見的一系列由六:大小小的人工湖分隔開來,湛水藍天,綠樹古宅相映成趣,占地面積三萬多平方米,具有嶺南建築風格,荔鄉風韻的古宅群。
歲月留痕,每一處宅院都笮;著明顯的時代特徵和烙印。祖屋鑊耳樓的結構功能最齊全,恪守規制,透露出濃烈的封建家族宗法觀念氣息,當時什麼身份的家庭成員住哪種房間,從哪個門口進出,走哪一條路線,涇渭分明;清朝鼎盛時期乾隆年間建設的東園別墅規模恢宏,裝飾堂皇,又營造得象個迷宮,非宅院中人,入內難得復尋迴路出來;道光六年(1826)建造的雙慶堂則高廣寬敞,講求實用和居.住的舒適……。
古宅群豐厚的文化積澱和反彈,給人們留下的印記,不僅僅是一段時光遠逝的輝煌。古宅中的文物珍藏,被視為鎮宅之寶的每字幅寬1.30>:1.80米,出自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手跡的“忠孝廉節”巨幅拓片,以前每逢重大節慶必展讓族人瞻仰,:進行倫理道德教育;至今三達堂仍高懸以那個禁鴉片煙著名的兩廣總督鄧廷禎領銜,為道光十七年(1837)勞念宗考取國子監第一名題贈的鎏金“拔元匾”,其意義不只在裝點門楣,恰恰道出了古宅中人憑教育興家,歷久不衰的奧秘;各處宅院“官廳”(客廳)格扇門中通年確保完整的公朱子家訓》抄件,以及現在已經閒置了的各種款式的轎子和古石磨·、石杵,都折射出他們歷來重視耕讀文化的影子。
古宅中人還保留著許多“十里不同風”的習俗。自從明朝崇禎十六年(1659)他們那個在北京兵部職方司主政任上激流勇退的第四代祖勞弦,在渡洞庭湖遭遇狂風暴雨大難不死後,每年農曆七月十四日閨族吃茄瓜粥“以示不忘祖德”,至今不易。而農曆八月十八日“八月廟”的晚上,祖屋鑊耳樓後背山參天蓋地的樘木古樹下,他們世代傳授的“老師班”,在天幕月光下,拍擊長鼓,表演傳統民俗舞蹈“跳嶺頭”,親朋鄉鄰雲集,怡然自樂。
但是,大蘆村古宅群積澱的民俗文化,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些傳世楹聯。據考證,古宅中有三百多副明、清時期創作,世代承傳,沿用至今的楹聯。古宅中人逢年過節或喜事慶典,總是用鮮墨紅紙將傳世楹聯重書一番,鄭重其事地貼在約定俗成的位置上,幾百年里從不更改。在我們看來,這是一道古樸清新琳琅滿目的民俗文化風景線,可在古宅中人心裡的份量,那是先輩的遺澤,情感的寄託。
楹聯是中華民族獨有的一種文學形式,其源流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但是直到明朝,由於官方的重視和提倡,才脫離文人的斗室,走向社會,深入尋常百姓家,反映現實題材,形式從“桃符”演變成了“對子”,格式從單一的春聯發展到慶賀、紀事、格言等十八種。機緣巧合,大蘆村古宅中人在這塊熱i傾注心血的同時,運用最言簡意賅的楹聯文化,反映他們當時對生活的認識、理想和祝福。
隨著歷史車輪的滾動,生產經濟的發展,生活活動的增多,中國楹聯的種種表現和格式,在古宅中都幾乎可以見得到,內容豐富多樣了,對後人教育意義也就更具明顯性和式樣性。如創作於明朝嘉靖年間的兩副楹聯:“惜衣惜食,不但惜財兼惜福;求名求利,須知求已勝求人’、“讀書好,耕田好,識好便好;創業難,守承難,知難不難”,深入淺出,耐人尋味,反映了那個時候的古宅中人已經跳出依賴祖蔭、重仕輕農的陳腐觀念,有了居安思危自強自勵的意識。清朝雍正年間創作的“克盡興邦責,忠全愛國心”、嘉慶年間創作的“有典有則,是訓是行”和道光年間創作的“文章報國,孝弟傳家”雖然帶有封建時代和宗親理念的烙印,但寫作是嚴肅認真和精磨細琢的,在今天看來,仍然具有樸素的人生哲理和道德價值觀。
清朝乾隆年間著名壯族文學家、翰林馬敏昌的題贈聯“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資富能訓惟以永年”,是對古宅中人的思想和基業幾百年不斷充實的釋詮。這些傳世楹聯,教誨人們修心養性,嚴於律己;勸導人們立身處世,德才為先;曉喻人們篤學勵志,利己利國。古宅中人用楹聯把門面、廳堂“包裝”起來,不僅僅是“孤芳自賞”和家人受益,也是為了與人們聯絡感情,交流思想。他們耳濡目染,潛移默化,陶冶情操,奉為行為規範,形成傳統風尚。
那些傳世楹聯在過去幾百年里以其獨特的藝術感染力,曾經使鄉親鄰里向感共染,產生共鳴,同獲教益,是他們自我勉勵、自我教育有力工具,在今天客觀上仍然起到激勵人、聯絡人、團結人的社會教育作用,具有促進樹風村貌,推動人們與時俱進,發展生產經濟的社會感應功能,具有普遍的教育性和實用性,因此,經考察論證,1999年6月,大蘆村被授予“廣西楹聯第一村”榮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