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職務
職稱:教授
專業:外國文學
學科評審專家
所屬學科:東方文學其他學科
工作單位: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
人物經歷
就像許多人都是鬼使神差地研究起與自己本不搭界的學問一樣,楊通方先生搞韓國學也實出偶然。
據楊先生自己介紹,他本是個地地道道的四川內陸人,家住西昌。出門上學前,連西昌大牌樓外有什麼都不清楚,更不曉得外面還有個什麼朝鮮半島。高中畢業那年,他告別父母,來到重慶考大學。他原想攻讀歷史,可第一次便名落孫山。當時家裡沒經費供他學業,這就要求他自己必須找一所公立學校,以解決就讀的經費問題。恰巧當時國際商專招生,他便一舉考中國際商專,開始了他的求學生涯。1945年,重慶沙平壩學生大遊行,反飢餓,反內戰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遊行的通知下到國際商專,校方怕學生鬧事,便把通知壓了下來。遊行隊伍過來時,不見有人出來,一打聽,這才知道校方作了手腳。楊通方和他的同學們知道此事後,二話沒說,推開校門,一古腦兒地匯入了遊行的人流。可寒假回來後,他收到了一張校方通知,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校方除名。他又重新回到了街頭……
正在這個時候,東方語專招生。為了填飽肚子,他又考上了東方語專,沒想到,這一乾就是幾十年,一個連朝鮮人都沒見過的四川人,居然與韓國學結下了不解之緣。
楊通方與他的“洋教頭”
1946年,楊通方考進東方語專學習朝鮮語,開始了他的韓國學生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教他們朝鮮語的居然是個大個子朝鮮人。這個高個子能說一口足夠流利的中國話,人又和善,因此彼此很快就成了好朋友。這個20多歲的高個子年輕人,正是後來為中韓邦交作出過重要貢獻的金俊燁先生。
金俊燁為什麼能不遠千里來到南京當朝鮮語教頭?為什麼他能說出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要回答這個問題,還得從金俊燁的身世說起。
金俊燁1920年出生於鴨綠江南岸朝鮮半島北部的平安北道。當時,正值日本帝國主義侵占朝鮮半島。金俊燁在新義州讀完五年制中學後,東渡日本,在日本慶應大學攻讀東方史。就在他潛心攻讀時,日本人發動了侵華戰爭。1944年,金俊燁被日本軍國主義政府強征入伍,並作為學徒兵,派往中國徐州前線。金俊燁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早就心懷不滿,他懷著對日本帝國主義的深仇大恨,帶上三個麵包,一顆手雷,趁著黑夜,逃出了日本兵營,投奔了當地游擊隊。在游擊隊的幫助下,他從徐州出發,不遠千里,來到了重慶,並在這裡找到了韓國臨時政府。
40年代的重慶,是韓國一批抗日誌士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爭取光復祖國的韓國臨時政府的所在地。在這裡,經人介紹,他結識了自己的愛妻閔泳珠。說起閔泳珠,她有著比金俊燁更深的中國情結。據說,閔泳珠的外祖父是參加中國辛亥革命的一位外國人。他1919年流亡中國,在上海參加建立大韓民國臨時政府,並歷任臨時政府的法務部長、外交部長和國務總理等要職,與孫中山、宋教仁等都有著很深的交情,為支持中國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他曾將自己流亡時從家中攜帶出來的兩萬元巨款中的大部分,捐贈給了同盟會作為活動經費。而閔泳珠的父親15歲便被迫流亡中國,在40年代的重慶,擔任大韓民國臨時政府主席金九先生的辦公室主任兼外交次長,為中韓友好,作出過重要貢獻。在這樣一個革命家庭的影響下,使出生在中國的她,一直對中國人具有著很深的感情。
金俊燁來到重慶後,參加了由著名抗日獨立運動家金九組建的韓國光復軍,並奉臨時政府之命前往西安參加韓國光復軍第二支隊,在當時抗日名將李青天、李范奭麾下從事抗日武裝鬥爭,任他們的副官。40年代後期,中國國立語專因新設朝鮮語專業,希望大韓民國臨時政府駐華代表團能夠推薦一名朝鮮語教師前去任課,因為金俊燁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具有較高的學歷,自己也立志於在學業上有所成就,再加之他對中國人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所以他便很自然地成為了代表團人選。就這樣,從1946年2月,他開始進入教育界。幾十年後,金俊燁在回憶往事時,仍認為這次選擇,是他“邁進學術界的第一步”。打開中國的韓國學專家名錄,我們會看到,中國第一代韓國語專家及半島問題研究專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金俊燁的學生。
留學韓國的前前後後
1948年,金俊燁培養出的第一批朝語人才在南京畢業。這時,身為臨時政府要員的岳丈告訴他,在漢城,被日本人關閉的一個華僑中學正在恢復,校方懇請他在中國幫助物色幾位教中文的老師。當時,金俊燁正為自己的幾個得意弟子的進一步深造發愁,聽到這個訊息,他想,這不正是送自己弟子留學韓國的最好契機嗎?
他將這個訊息告訴了他的學生楊通方等人。就這樣,在金俊燁的關懷下,楊通方等三人踏上了去往韓國的征程。當時,金先生身患腎結石,正準備手術。依當時的情況,南京的條件當然遠超漢城。但為親自安排這幾名頭次出國的學生,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與他的弟子們再一次北上朝鮮半島。北京大學副校長郝斌在談及此事時曾說:“據說,宋朝的時候,曾有中國的留學生到過漢城,此後一千年,再去的,就是金先生送去的楊先生了。元明清三代是否有中國留學生到過漢城,我沒考證,不敢確論。但在楊通方先生的同代人中,留學漢城者,實在是鳳毛麟角。而楊通方學成歸來,得使北大韓國學研究,在50~80年代不絕如縷,與金先生當年選送他的第一高足直接有關,則是毫無疑問的。”
在親自安排好食宿、學習後,金先生才住進醫院,糟糕的是這次手術取石失敗。沒辦法,醫生只好將他的右腎摘除。為了安排好留學生們的留學生活,金先生還親自帶領留學生們拜訪了漢城大學校長張利郁等著名教授。把學生們安排好後,才依依惜別。1949年初,金先生離開中國,再度回到韓國,在生活極度困難的情況下,他仍無微不至地關懷著自己的學生,常弄些吃的給留學生們,家中偶爾弄到點兒好吃的東西,也總是把學生們招至家中一起分享。在他的關懷下,學生們的學習進步很快。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大家沐浴在和平的陽光下勤奮學習的時候,1950年抗美援朝戰爭爆發,而且沒用上三天的功夫,戰火已燃燒到了漢城。留學生奉命北撤歸國。也就是在6月25日這天楊通方等人與金先生倉促見過一面之後,師生便被永遠地分隔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而且,這一別就是30多年,雙方互無音信。
師生重逢與中國之韓國學的新展開
1986年,楊通方應邀去美國夏威夷大學講學。這之前,正值金俊燁訪問夏大,夏大韓國學研究所所長徐大肅提及,北京大學的楊通方不久將訪問夏大。聽到這個名字,金俊燁的腦子“嗡”地一聲,他作出的第一個判斷便是,那肯定是自己的愛徒楊通方。經仔細辨認,最終確認,此人正是自己30年來朝思暮想的弟子楊通方。當時中韓並未建交,雙方雖近在咫尺,卻不能直接交往。於是約定:楊通方訪夏期間,金俊燁親往美國,實現師生團聚的夙願。金俊燁的這次出行,對於他也許是一小步,但對於中國的韓國學研究,甚至是中韓關係來說,也許就是一大步。因為正是這貌似平常的一步,最終導致了中韓學術界的接軌。
1988年11月,金俊燁來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中國。他上北京,下江南,進四川,去陝西。凡是他戰鬥過的地方,幾乎都一一重遊。此後,金俊燁幾乎成了中國人的常客。而每次來華,即使再忙,他也都要完成一兩件實實在在的事情。在金俊燁的關懷下,1991年北京大學韓國研究中心成立,繼之,杭州大學、山東大學、復旦大學,遼寧大學等,也都在金俊燁的關照下成立了自己的韓國學研究中心。遼寧大學和北京語言學院還開辦了韓語學系。這些大專院校、科研單位出版相關叢書、雜誌已有數百種之多。中國的韓國學研究在金俊燁先生的關懷下,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