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留學三部曲
森鷗外是日本近代浪漫主義文學的先驅，其中《舞姬》、《泡沫記》、《信使》是森鷗外著名的“德意志留學三部曲”。 三部作品為森鷗外著名的留德記念三部曲，
我國學者圍繞三部作品的浪漫性、悲劇性、懺悔意識等方面發表了不
少評論文章，而將這三部作品作為一個整體進行對比分析的論文並
不多見。三部作品描寫的都是關於個性解放的反封建主題，三篇小
說都涉及愛情，但是無一例外，都是悲劇結局：愛麗絲遭遺棄而發狂；
瑪麗則溺水身亡，如同泡沫一般殞滅；而伊達，毅然走進“只知禮而不
知情，等於是羅馬教廷。的深宮，埋葬花樣的年華。
《舞姬》
前對《舞姬》的研究中，一般認為造成其愛情悲劇的是日本社
會的封建秩序和主人公太田豐太郎自我解放的不徹底。《舞姬》的主
人公太田豐太郎是日本的青年官吏，作者把主人公安排在封建思想
和秩序依舊支配現實生活的背景下，不可否認社會環境的影響，但是
與《泡沫記》相比，更多地體現在主人公個人的影響，我們可以從主人
公自身的思想狀態和對愛麗絲的愛情兩個角度去看。主人公豐太郎
奉命出國留學，接受德國自由思想的影響後開始自我覺醒，但是他自
幼接受儒教思想的舊藩學館和親職教育，功名心、家族榮譽、地位等
士大夫觀念在他的內心根深蒂固，在文章中可以經常看到他對自己
才能的自豪和對功成名就的追求。
我自幼接受嚴格的家教。雖然早年喪父，學業上卻未曾荒廢。
無論是在舊藩的學館。抑或是上東京大學的預科，即便進了法律系之
後，我太田豐太郎的大名始終是名列前茅的。上司很器重我，派
我出國考察業務。我心想，這正是揚名顯姓、興家立業的良機，於是
我勁頭十足，即便拋別年過半百的母親，也不覺得有多大的離情別
緒。
故事的開頭，主人公就是這樣記述自己的，從中我們可以讀出他
對自身才能的自豪和對功名的追求。另一方面，豐太郎對愛麗絲的
愛情也並不是真誠純粹的，而是不牢固和脆弱的。豐太郎對愛麗絲
的愛情是從憐憫之心開始的。豐太郎看見了哭泣的愛麗絲，為她的
美貌打動，同情她的遭遇，為她解了燃眉之急，此後兩人的交往漸漸
多了起來。根據主人公自己的描述，此時可能還說不上愛情。後來
豐太郎境遇發生了劇變，遭到了不幸(被免職和母親的去世)才使豐
太郎向愛麗絲急劇傾斜，在彷徨、痛苦、迷茫中和愛麗絲走到一起。
豐太郎在被公使館撤職，在回國還是留德的選擇中他更多地還
是想到自己的名譽恢復，而並非為了愛麗絲：
公使約定的日子快到了，我的命運也即將決定。如果就此回國，
不僅學無所成，還背了一個壞名聲，此生不復有出頭之日。倘若留
下，學費又毫無著落。
在和愛麗絲同居，享受自由愛情的生活中。還是能感受到豐太郎
並沒有因為獲得了愛情而甘於現狀，也許更多地只是為逃避嚴酷的
現實而活，他的心並不是平靜的。
還是愛麗絲的母親第一個想到。她是不是懷孕了?唉，正當我前
途渺茫，一身無著之際，如果真是這樣。叫我怎么辦呢
可見，豐太郎自我解放的不徹底和對愛麗絲感情的脆弱促使其
最後為了功名拋棄愛麗絲，導致愛麗絲精神失常。釀成悲居。
相比豐太郎個人解放的不徹底和愛情的脆弱性，《泡沫記》中的
愛情故事則有著明顯的區別。
《泡沫記》
《泡沫記》的主人公是留德日本畫家巨
勢，作品中沒有明確指明巨勢是公費留學生還是自費留學生，劉立善
在論文中將其認定為自費留學生，先不去探討到底是公費還是自費，
至少作者沒有像《舞姬》一樣將主人公設定為與日本政府有千絲萬縷
聯繫的青年官吏，這就將巨勢脫離了政府或封建思想的羈絆，與太田
豐太郎相比，顯得更為自由和獨立。那么，沒有了功名利祿束縛的巨
勢，他的故事是否就能順利圓滿呢?
與《舞姬》相比，巨勢對女主人公瑪麗的愛要純真的多。巨勢在
慕尼黑看見一個女孩進咖啡店賣瑾花，遭到人們的戲弄，老闆把她逐
出了店門。目睹這冷冰凍的場面，對少女的人道同情油然而生，他給
了女孩七八個馬克，女孩對此感激不已。在愛和物質關係的處理上，
《泡沫記》和《舞姬》一樣。也是先由日本留學生向異國少女做了物質
付出以後，愛的關係才建立起來，但是巨勢卻為女孩深深吸引，將女
孩的臉龐和藍眼睛銘記在心上，後採在臨摹維納斯、勒達、聖母瑪利
亞、海倫的畫像肘，賣花女孩的面容如一團驅不散的薄霧，漂浮在他
和畫像之間。最後，巨勢從臨摹名畫轉為表現自己愛的對象，將女孩
的形象凝成了美術創作。洛累萊。。事過六年之後，巨勢在講述自己
對女孩的愛以及以此為原型從事創作計畫時，恰巧賣花女孩也在場，
巨勢的精神境界讓她無比感動，愛意在相互間實現了互動。
但是瑪麗一家的噩運摧毀了這段感情。瑪麗的父親是一個王宮
里的畫家，在瑪麗十二歲時，應國王邀請出席了晚宴。國王貪戀瑪麗
母親的美色，頓起色慾，瑪麗父親勸阻時慘遭毆打，含恨死去。之後，
瑪麗母親臥病在床，不久也去世了。對瑪麗來說，巴伐利亞國王是惡
魔般的存在。當她和巨勢泛舟湖上，正沉浸於幸福時光時，居然遇到
了國王。。啊”的一聲尖叫，當場昏厥過去，巨勢還沒采得及扶助，她就
渾身僵硬，隨著船身搖動傾斜，俯身墜入水中，失去了生命。原本沒
有家庭、道德等約束的自由愛情最終還是像泡沫一樣轉瞬即逝，與《舞姬》不同，造成其悲劇的不是主人公自身的軟弱和妥協，而是周圍
第三方的影響將其毀滅的。
《信使》
圍繞戀愛，《信使》中有兩條主線，即女主人公伊達與婚約者梅爾
海姆；伊達與面目醜陋的牧羊少年。女主人公伊達生於貴族家庭，其
父是伯爵，姑姑是國務大臣夫人，在特權階層里，伊達的婚約勢必受
到門閥意識的制約。家庭為她定下的未婚夫是她根本不愛的男爵梅
爾海姆。伊達自幼心地善良，十年前。她對父母死於瘟疫而淪為乞兒
的兔唇少年十分同情，央求母親出錢替他縫合了兔唇，還送給他一枝
短笛，並留下少年任牧羊工，至此，少年為伊達的善良所感動，從感恩
發展為傾心戀慕。文中有她對未婚夫的評價：
其實，我也知道她心地正直，相貌也並不難看。但是相處幾年，
我實在心如死灰，無法激起我的熱情。
像梅爾海姆這樣的人，在世上只會隨波逐流而不知獨立進去，他
會忘掉我，絕不會為此而愁白了頭。
可見她的未婚夫是個沒有個性的庸俗之人，伊達自認對他沒有
愛。也沒有就此認命。曾經試著要求父親解除這樁婚姻，但是她父親
是一個倫理道德的衛道士，為了固守特權階層的聲譽禁止伊達有自
我的想法。伊達不願服從父親的訓誡，拒絕作舊習的犧牲品，她非常
看重人的感情，認為自己雖生在貴族世家，但也是人。聰敏理智的伊
達藉助日本留學生小林擔當。信使”，將自己的密信交給她的姑姑國務大臣夫人，最後進入只知禮不知情的王宮當女官，衝破婚約枷鎖。
關於作者
森鷗外(1862～1922) 日本小說家、評論家、翻譯家。本名森林太郎，號鷗外，別號觀潮樓主人、鷗外漁史。1862年7月9日生於日本石見（今島根縣）鹿足郡一藩主侍醫家庭。1882年畢業於東京第一大學醫科學校，曾任陸軍軍醫。1884年赴德國留學，1888年回國，歷任軍醫學校教官、校長、陸軍軍醫總監、陸軍省醫務局長等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