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丘嘉真堪布

在繼續述說我的經驗前,我想提一下幾件有關巴沖仁波切的事,以及他如何經歷了文革浩劫。 在拉薩時我遇到了其他止貢噶舉的大喇嘛,也在努力重建噶舉寺廟,保存法脈。 他這樣說時,仿佛就在我頭上點了一下,剎時,我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啟示作用。

簡介

昆丘嘉真堪布一九四六年出生在一個宗教信仰虔誠的家庭,母親名彭措卓瑪,父親是切旺多傑。我排行老二,共有四個兄弟和一個妹妹。生於藏南的札日,它是喜瑪拉雅群山中最神聖的一座山

學佛之路

一九六二年,我獲準進入大吉嶺的西藏學校就讀——它是在達賴喇嘛的請求下,由印度政府為我們興建的。五年中,我學習了西藏的文化、歷史、英文、科學和數學等學科。學年接近尾聲時,我決定繼續更深入研讀佛學課程;在此同時,也就是一九六三年,我由一位黃教的上師拉多仁波切授與沙彌戒出家。
一九六七年,我申請進入瓦拉那西鹿野苑的西藏學院就讀,這所學校也是由達賴喇嘛創建的。我在那裡學習了九年,課程包括歷史、因明、梵文、英文、藏語詩偈創作、佛學(包括律藏、中觀、論藏和一些彌勒菩薩的法教),以及比較宗教學等。進入學院的第一年,我即由第一世卡盧仁波切剃度並授與比丘具足戒,同時獲得法教和口傳,畢業時,我得到了阿闍梨學位,這與哲學碩士學位相等。
畢業考結束時,我們全班到錫金的隆德寺面見第十六世大寶法王,受到熱情的招待;大寶法王對我們能獲得學位感到十分高興。幾天后,當大部分人都已離開時,法王要我以及我的一位朋友堪布羅多東由留下來。我們住了兩個月,其間常常去見法王,由他傳授我們法教——包括與大手印相關的一些重要法教。
有一天,大寶法王突然當著我們的面說,他對吉天頌恭尊者有很大的虔信心,因此,他要盡力協助止貢噶舉的傳承;然後,他要我到西方去協助佛法的弘揚。雖然我深覺應該先完成三年的傳統閉關,但由於這是法王的願望,因此我同意了,於是展開一長串繁瑣的準備過程——申請護照、領取相關檔案等。不過,卻由於事情的轉折,以致我終於能先去閉關。
在等待檔案的同時,我依止了尊貴的大師古努力喇嘛仁波切學習。我在他的指導下,專修幾部大手印的重要法典,並且一同詳研岡波巴的〈解脫莊嚴寶〉以及〈寶鬘勝道〉;除此之外,我將四加行全部修習了一遍。然後,我到雷瓦沙的止貢噶舉廟教導小喇嘛,前後約有一年半的時間。最後,讓我閉關的因緣終於成熟了。閉關期間,特別在尊貴的袞嘎仁波切的指導下,修習了大手印和那洛六瑜伽。
以下是一段有關袞嘎仁波切的生平事跡。他在四歲時進入止貢替的寺廟成為小沙彌,並在此研習了五年的佛學。成年後,他進行三年閉關,獲得大手印與那洛六瑜伽的高度證悟成就。爾夜,他在三十歲時離寺到藏西;當時,止貢噶舉的法王指定他為拉齊雪山地區的金剛上師,於是他開始在當地講經說法,十分有成。離藏抵印後,他在喇嘛幽祿和西拉達克(丘束)各建立一座三年閉關中心。最後,在七十歲時,於各種瑞兆中圓寂了。這對我是一大損失,因為我從他那裡得到了噶舉傳承的口傳法。
三年閉關期間,我曾在袞嘎仁波切的指導下研修大手印五支勝道、那洛六瑜伽法、著名的《貢企》論釋,和吉天頌恭尊者所彙編的大乘教法。噶舉教派鹹認《貢企》一書最重要的寶藏之一。我對研修這些教法充滿信心並覺得滿足,但也同時了解,有朝一日,我必須再進行閉關以充實自己的修行,因為只有勤勉精進才能清淨重建我們的心靈。
閉關期間物質甚少、生活清苦,然而我依舊十分用功,也感恩、滿足於我所得到的。就在這時(西元一九七九年),止貢噶舉法王澈贊仁波切舉辦了一場大法會,慶祝吉天頌恭尊者建立第一座止貢噶舉寺廟的八百周年紀念。在此法會中,我被封為噶舉傳承的堪布,代表已達到相等於西方神學博士的位階。
同年稍後,我曾蒙達賴喇嘛接見。談話中,我向他表達了希望圓滿三年閉關的意願,他很高興並回答說,這才是生命意義的精髓。隨後,他問起我出家的因緣,我回答他說小時候父母為我選擇了這條路,於是我就一直過著這種宗教生活。尊者看了我一眼,補充說:“即使這樣,你在很小時就已經顯示出與宗教的深緣了,對不對?”他的話對我日後的學習與修行有很大的啟示作用。
之後,我開始教導一些僧眾和西方弟子,並同時持續修行,從未間斷。一九八二年,我來到了美國首都華盛頓,協助一些對藏密佛法有興趣並曾蒙受其法益的西方弟子,成立一個西藏禪學中心,這箇中心曾由止貢法王澈贊仁波切正式註冊登記。頭幾年我感到相當吃力——源於語文和風格俗文化上的差異,但中心的理監事和學員都很熱心,我也就慢慢調適了。
除了講法外,我也開始翻譯一些藏密的聖典:有些是法本(供修行用),有些則是采公開發行的書本形式。法本中,我已編印好並希望對西方弟子有助益的有:四加行(修大手印和那洛六瑜伽的前行法)、吉天頌恭尊者的上師相應法供養短軌、吉天頌恭尊者的四座上師相應法、尊勝的止貢頗哇法、文殊師利、白度母、藥師佛、四臂白觀音、蓮師、金剛手菩薩、金剛亥母、上樂金剛等本尊法儀軌,以及施身法、食子供養(召請護法)、幻身等之法本;書籍方面,我已翻譯完成Prayer Flags——吉天頌恭尊者之證道歌(註:中文譯名《見即解脫》,已由大手印出版社出版)和《大手印鬘》;以上均由雪獅出版社(美國)出版。目前我正在編大乘法要以及噶舉祖師的生平事跡與證道(註:《噶舉金鬘傳承上師》的中文版已由眾生文化出版有限公司出版)。
我的閉關指導上師圓寂前,曾告訴我有關尊貴的巴沖仁波切的偉大成就,於是我生起希望有朝一日能由他獲得法教的願望。一九八五年,很幸運的,這個善緣終於成熟。由於中心的法務工作進行得很順利,而仁波切也已八十六歲了,去拜訪他似乎已變成刻不容緩的事,於是我和中心的一些學員在七月初飛到了德里。我們在那裡待了又熱又渴的幾天,最後才到達德蘭沙拉。我拜訪了一些親朋好友,他們的西藏奶茶止了我的燥渴!
之後,我們到達喀什米爾和拉達克。七月十五日,沖贊仁波切抵達,我甚覺榮幸能看到有這么多的喇嘛在機場熱烈地迎接他,其中有許多甚至是翻山越嶺前來的;我同時也親眼目睹了二十六年來兩位止貢法王的首次相聚。
沖贊仁波切在毗陽寺的出現,讓我們有理由好好舉行一次盛大的法會,包括喇嘛舞、獻曼達和祈求長壽儀式等。二位法王為群聚在這裡的成千上萬信徒開示並灌頂;接連幾天給了所有佛教徒——尤其是止貢噶舉的弟子,很大的啟示。
在拉達克停留十天后,我們回到了德里,再轉往尼泊爾。在我和哥哥札西切旺去西藏前,我在加德滿都停留了幾天,參拜當地的寺廟僧院和聖跡。我們開車到尼泊爾邊境,在那裡雇了一位挑夫幫我們帶行李,然後我們繼續走了六小時才抵達西藏邊境。崗哨衛兵很仔細地查驗我們的行李,並將我們帶去的幾尊佛像沒收。隔天,我們搭上一輛前往拉薩的巴士,約在八月十五日才抵達。車子整整走了四天,由於我們剛從印度、尼泊爾的燠熱氣候過來,因此感到陣陣涼意——好在奶茶和糌粑幫了大忙。
在拉薩時我猶豫要先往北去止貢,或向偏遠的南方到我的故鄉札日。最後我選擇了後者,以便拜訪親戚,於是我們先到孜塘住了三天,等待交通工具。空檔之間,有政府官員開車載我們去參觀西藏最古老的建築——雍布宮。它是由第一位藏王在西元前一二七年建造的,不幸在文革時遭到徹底的破壞。現在它的外觀已大致修復完成,但由於舊時的藍圖完全沒有保留,在此內部的擺設便不可能恢復原樣,倒是早期先王和宰相的塑像仍存在。
我們的司機是箇中國人,行駛過街道時,我的心裡想:就在幾年前,他們仍視穿僧衣的人如毒蛇,如今卻在為我們開車——這真是有關“人生無常”最好的一課!輪迴的實相遠超過我們的想像之外,而業力是無法避免的。
地方政府官員告訴我們,倘若我們無法找到車子到倫孜宗,他們願意載我們一程。最後,我們選擇在清晨五點搭上一輛卡車上路。車子出發三小時後,他們追上了我們,要我們搭坐他們較舒適的吉普車繼續旅程;我們難拂其意,不過還是把行李留在卡車上;約在晌午抵達倫孜宗,卡車也在幾小時後隨即到達。當地的藏人看到我們欣喜若狂,紛紛請求我們給予他們甘露丸,以及任何邊境巡羅未沒收的達賴喇嘛或其他大上師的法照——我給予了身上所有的一切。我們在倫孜宗等了兩天才找到一輛往札日的卡車,不過,我回鄉的訊息早已傳到叔叔那裡,他派了大兒子開卡車來迎接我們。當兩輛卡車在馬路中央不期而遇時,一開始我們並不認識對方,由於馬路狹窄,我的堂兄拜託我們的卡車司機倒車好讓他通過,就在那時,他認出了我們,當然,相認時大家都很激動。我們一路上在許多村莊停留,大家一看到我們的僧袍都飛奔前來要求加持,為我們奉茶、很熱情地接待我們,我可以感受到這些藏人的心是多么地堅定和充滿毅力——二十年來,中共極力想改造他們的思想,但他們仍堅持自己的信仰。
兩天后我們抵達了札日。下車時,我的叔叔和嬸嬸笑容滿面地在前面迎接。坐定後,我們談到了印度和西方的生活,而他們則告訴我文革時佛教受迫害的情形;然而自一九八四年開始,札日山又重新對外開放朝聖,因此我們決定十天后啟程。
繞山的朝聖團成員包括叔叔的兩個兒子、我的哥哥和我。頭兩天天氣晴朗,所以我們拍攝了許多山景和一些已毀壞的寺廟廢墟;我們橫越一片森林以及草原,接著則是一塊很陡峭的岩地。由於無法適應高海拔的位置,以及習慣西方交通工具的影響,我幾乎吃不消;不過由於聖山周圍的環境,我的心卻是安詳無比。以往這裡住了許多野生動物,但在文革時已全被獵人捕殺殆盡。
出發後兩天天氣變壞,雨開始持續地下著,水滲透了衣服;另一方面,由於爬山耗力,身體裡面不停出汗,因此我們幾乎內外都濕透了。所幸我裹了一條毯子,外罩塑膠布,因此在晚上紮營過夜時,我還有一樣乾的東西可以包住自己。
由於總共要越過五座高山和無數小山,因此我們花了八天時間在札日附近繞走。有一次,我差點從山頂摔下來;其中一個隘口,岩壁非常陡峭,人若摔下必死無疑,但有一些老喇嘛用他們的神通力,赤手在岩石上製造出凹槽,如此一來,當人們往上攀登時便不會有事了。
我們回去時,每個人都很驚訝我瘦了一圈,他們知道必定非常辛苦。但就另一方面而言,這是我一生中心靈最寧靜的一次體驗,也是我自孩提時離開西藏後,生平完全用腳行走最遠的一次旅程。
休息了六天后,我們再次到措卡(白湖)朝山——它是札日群山中的一座,由第四世大寶法王羅培多傑開放的。這次不像前次那么辛苦,因為我們雇了馬匹背載行李,不過還是必須通過三個巨大的山口。這次行程總共花了八天的時間,途中陸續遇到一些親戚,雖然大家都很高興能夠相見,可是我們並沒有稍做停留。有一個地方的泉水由一塊岩石後面湧出,因為天氣太冷了,我們並沒像往常般全身梳洗,而只盥洗了臉和腳。在札日和措卡的兩次朝山中,沿途都可發現許多岩石上面印著一些大上師的手腳印,以及他們的氂朱和狗的腳印。這些聖地,都是噶舉上師在西元第十二世紀時發現的。
在家鄉停留了一個月後,我急於想去止貢並拜見巴沖仁波切。離開當天,我一邊打包行李,我的表兄一邊幫我找卡車;車子中午到達,我們問司機是否願意載我們?這時有許多卡車經過,滿載著伐自札日濃密森林的木頭。司機同意了,但表示只能送我們到倫孜宗而已。途中我們在桑那丘林過一夜,從前這裡是竹巴噶舉法王竹千仁波切的駐錫地,它曾經是一座十分雄偉興盛的寺院,如今除了一小部分稍為重建外,其他部分都已成為廢墟。我們由那裡再回到了倫孜宗。司機是個藏人,他邀請我們住宿他家,他的家人非常親切,看到我們很高興,一再懇求我們留下,長住西藏。他們覺得離開同胞便形同背叛,但我解釋說:我也告訴他們,所有海外藏人深信留在故鄉的同胞絕對會堅持他們的信念。
我們在那裡逗留了一天后才匆忙搭卡車回孜塘和拉薩,但我的哥哥慢了一天,因為卡車只剩一個座位。司機又是一個藏人,看到我欣喜若狂,雖然我堅持付車資,但他還是拒絕接受。在拉薩,我們等了三天才弄到一輛往止貢替的卡車。離開那天,我們清晨五點起床,這時已是九月末,雲層遮住了太陽,冷風迎面吹來,更糟的是天空開始飄雪,由於我們坐在卡車上面,因此一點也不好受;我穿了一件夾克,但還是凍壞了。
那天早上十一點左右,我們終於抵達止貢替。我環視四周,回想起吉天頌恭尊者在西元十二世紀建廟的歷史,從那之後,成千上萬的人曾在此證道成就。如此神聖寂靜的環境觸動了我,仿佛置身於佛淨土中;但在此同時,我也看到了數世紀前建造的佛塔全被毀壞,不禁感到十分難過。由於我隨身攜帶兩位止貢法王的親筆函,因此寺院附近的人都熱情地招待我。地上積了很厚的雪,雖然我有些等不及,但也無法馬上直奔矗立於山頂的寺廟,倒是後來遇見了下山辦事的寺廟總管。隔天一早,我們背上行李開始往上爬;到達後,我立刻去見巴沖仁波切,交給他隨身攜帶的介紹函。雖然他已上了年紀,身子仍十分硬朗,心智也很清明;他的生活簡樸,住在一間建築在岩洞上的小屋。由於他極高的成就和慈悲,寺院的僧眾都視他為金剛總持的化身。
在繼續述說我的經驗前,我想提一下幾件有關巴沖仁波切的事,以及他如何經歷了文革浩劫。仁波切的故鄉巴噶地方的村長的十八歲兒子與仁波切結有深緣,當時湊巧病得很嚴重,作父親的原本執意要送他去醫院,但兒子說:“不管他們怎么醫治我,我都將難逃一死。既然要死,我只有一個請求,請您如對我一樣善待巴沖仁波切。”幾天后,兒子果然死了。由於父親極疼愛此子,因此他依從了兒子的遺願——巴沖仁波切被遣離當地,獲準扮成牧人繼續生活。一九八一年,當宗教自由稍為開放後,他又回到了止貢替,並發誓終其餘生都不離開此地。一些老喇嘛也回來了,並另有一些新加入的年輕喇嘛們。
後來一九八一年,在馬卓袞嘎召開一次正式的會議,並邀請巴沖仁波切參加。特地派去接他的吉普車晚到了,當仁波切進入賓客已坐定的會場時,所有藏人都自動站了起來,而在場的中國人受全場氣氛的感染,也不禁起立致意;這是一個非常吉祥的徵兆,顯示佛法將再次興盛。仁波切接著向大眾講述有關止貢替寺廟的歷史沿革,以及他要終生留在此地的願望。他說,寺廟若能重建,他願接受信徒的供養;若不能,那么他一毛錢也不會接受。大家都支持他重建寺廟的願望。
三年後,巴沖仁波切為兩百多位僧眾剃度出家,這是一項偉大的佛行。沒多久,他告訴一位侍者:“下個月我要舍掉這個肉身了。”他的大弟子滇津尼瑪聽到後,去見仁波切說:“請不要舍離我們。由於您的證悟和慈悲,才使得此地不論在寺院的重建或在佛法的弘揚上,都有長足的進展;如果您離開,一切都會瓦解的。”巴沖仁波切回答說:“但每個人的時候總是會到來的,甚至佛陀也免不了要離開他的身體。”他同時用了一句西葳諺語:“父不死,兒不長。”滇津尼瑪哭泣著說:“但是您我之間無法相比:您像海洋、天空、高山,而我在您旁邊只不過是只小蟲子罷了。”巴沖仁波切默默不語。不過,當隔天所有僧眾都在修長壽法請求他住世時,仁波切當眾對大家說:“昨天滇津尼瑪懇求我留下,所以今天我還在這裡!”有些人或放會認為仁波切是以宣布其死亡來考驗他的弟子,但情況絕不是這樣——仁波切是看著滇津尼瑪長大的,對他本性了解甚深;此外,巴沖仁波切是個非常率直的人,不喜歡玩這種喇嘛的遊戲。
現在回頭來談我停留在廟裡的事。在我到那裡之前,寺廟為兩位止貢法王興建了一座關房;接下去的四個月,我們住在那裡——這真是一件大福報。在這段期間,巴沖仁波切和一些人盡力為我們護關,讓我深深感激。
前兩個月的時間,我把所學的一切法教重新溫習,另外又加上許多新的功課;我也與當時已年屆六十的滇津尼瑪就這些法教做深入的討論。後兩個月,我正式進入閉關,修大手印和拙火。
離寺步行約四個小時,有一個叫喋仲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全西藏最大的尼師廟,一個可治療多種疾病的溫泉,以及一座信徒常去朝聖的聖山。蓮師曾在此閉關達七年七個月之久,其間寫下了許多岩藏法本;西元十五世紀,有一位止貢法王仁欽彭措,曾在這個地區打開許多岩藏寶藏。
以前在山谷下面一個叫宗努孫多的地方,每十二年便舉行一次頗哇的大法會,每次均吸引成千上萬的信徒參加,因此在那裡建有一座大寺廟,可惜已完全被摧毀了。
我們安排了一天的朝山活動,積雪高深及膝,而接下去的溫泉熱水確實讓我們感到相當不舒服。尼師廟大部分都已重建,現有約五十位各種年齡的尼師住於此地,由止貢堪卓住持。通常法教的傳承均由大喇嘛(上師)承續,然而,康卓瑪(註:藏文“康卓”即“空行”之義)的轉世雖未被正式認定,也有其自個兒的法承——當一位康卓瑪圓寂時,另一位被認定為依喜措嘉(蓮師佛母)轉世的尼師,便會從寺廟內的僧團中出現。目前的康卓瑪是涅尼滇津丘準,她在文革期間曾一度被強迫還俗結婚,但她意志甚堅,誓不屈服,一心只為寺廟工作。她和尼師們親切地迎接我們,我則回以茶磚和禮物做為供養。
幾天后我回到了止貢替。由於佛陀和蓮師都曾授記吉天頌恭尊者的降世及其駐錫地,加上尊者自身所做的預示,因此任何人只要以誠心和信心踏上止貢便必不生惡趣——包括畜生和昆蟲亦將往生善道。寺廟附近也有一座著名的屍陀林,起源於空行由印度一處神聖的墳場取一石供養尊者而開始的。另外,當時的書本也記載著,任何人在止貢屍陀林以身體供養禿鷹(西藏傳統的天葬)便不會墜生惡道,因此有很多死者的屍體被抬到這座墳場,而我自己也看到了那塊空行供養的石頭。有關此地的細節,在一本藏書上均有詳細的記載。
我在洛薩(藏文,意為“新年”)過後第四天離開止貢替。洛薩期間,我曾參加一個特別的護法大法會。為了這個法會,大殿前樹木掛起了兩大面的祈禱旗(除障旗)。之後,我便開始整裝打包,準備返回美國。
在我完全離開西藏前,我想提一下另外一位大上師——住在康地的嘎仁波切。他的轉世在歷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前生數次化身是止貢噶舉傳承的持有者。我雖無緣與他相遇,但知道眾多弟子對他懷有全然的虔信之心。嘎爾仁波切自一九六O年代初起,被關在牢獄裡二十年,同住一起的犯人都曾受過他的法,被釋放出獄後也成為大修行者。最近,他在東藏協助下重建許多噶舉寺廟。
我十分捨不得離開止貢替的清淨環境,感覺在此停留的時間太短了,我希望很快可以再回去長住一段時間。心中有此打算後,便留下了一些錢給寺廟建造一間自己的關房。任何人到西藏,一定要到止貢替看一看。
回拉薩時,寺廟的卡車載我們到馬卓袞嘎。之前我曾提過有關在這裡正式會見了共黨官員的事件。這附近有一座止貢寺廟叫卡色,最初是由藏王松贊乾布在西元七世紀時興建的,我造訪這座廟時它已重建,並大致恢復舊觀。大殿供有三世佛之像,目前寺廟裡大多是小喇嘛。當晚我住在一位管轄止貢地區的政府官員家中,由於他自覺與巴沖仁波切有深緣,因此在這工作崗位上已做了十四年之久——原本不需要這樣,但他只是希望能盡力為寺廟服務而已。
隔天我們搭卡車到拉薩,在此住了九天才找到一輛開往邊境的巴士。空檔中間我朝拜並環繞了大昭寺,當時大昭寺正舉行大祈願法會。由於這是自一九五九年以來首次舉辦的這種法會,因此西藏各地成千上萬的信徒都趕來參加;沖贊法王當時正與他的弟妹在拉薩,因此我有緣去拜見他幾次。他轉世的認證始於止貢法稱,是未來賢劫的九尊佛;他是文殊、蓮師和薩惹哈的合一化現,也是止貢噶舉傳最偉大的經論師和大禪師兼閉關導師之一。自止貢法稱起,他的承繼者便被認證為轉世的上師。至於澈贊仁波切則被認證是觀音的化身,在他往昔的某次轉世中,曾為止貢法稱的兄長,因此自那時起,止貢噶舉便有了兩位法王。
在拉薩時我遇到了其他止貢噶舉的大喇嘛,也在努力重建噶舉寺廟,保存法脈。我很高興看到傳承的事業重新發展,它鼓勵我更加努力工作;另外,我也做了一些一般性的觀光活動。
從拉薩到邊境的途中,我們跟另外三十個西藏人乘坐一輛巴士。三天行程中,路上積滿了雪,冷不堪言。到了邊境後,我們叫到一輛卡車前往加德滿都,在當地住了三天並拜訪一些朋友,然後繼續前往大吉嶺(印度),在那裡見到了我的兩位弟弟和他們的家人,也見到了一些老同學以及我曾上過五年的西藏學校。隨後,我坐了一整天的火車到達德里,買好回美國的機票後,再轉往德蘭沙拉,希望能見到達賴喇嘛和流贊仁波切,接受他們的加持。因為沒有時間事先預做安排,因此我並不抱希望一定能見到達賴喇嘛,但我還是去見他的私人秘書,說出我的請求。當然他說恐怕會有困難,而我也沒有堅持,只說若能見到,我會很感激。一小時後傳來了訊息:我可以在下午謁見他。不用說,我簡直欣喜若狂。當我進入會客室時,我向他頂禮,並回答有關我在西藏的事。我簡短地向他報告,他又考問我有關無上密續——例如大圓滿和大手印之間的不同見地,而我則盡力地表達清楚自己的意見。最後他告訴我,應該繼續堅持僧侶清淨的生活,努力弘揚佛法。他這樣說時,仿佛就在我頭上點了一下,剎時,我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啟示作用。經此極大鼓勵,回到美國後,我又開始恢復一連串的教學活動。
從那時起,西藏境內和我自己本身都有很大的變化。我繼續和止貢替的寺廟保持聯繫,也聽說巴沖仁波切仍不時表達他想舍離肉身的強烈願望,甚至下令安排茶毗之事。滇津尼瑪截至目前為止還能說服他留世,不過也已向沖贊仁波切和其他轉世祖古發出訊息,請求他們速回止貢,否則就太遲了。有一陣子仁波切整整一個月停止進食,每天僅賴一碗開水維生,不過他並沒有示現病相,反將吉祥塔(寶多門塔)重建完成——此塔乃吉天頌恭尊者為紀念空行送他取自札日聖山的貴禮而興建的。已屆八十八高齡的巴沖仁波切正期待止貢傳承的法王澈贊仁波切的到來——法王希望今年能回到西藏。
相反的,最近我倒是很榮幸地與法王有密切的聯繫。自一九八五年起,華盛頓的西藏禪學中心即已請求法王至北美訪問,雖然法王很樂意,但緊湊的行程始終排不進去;直到一九八六年十二月,法王在歐洲三個月的教學行程結束後,才來到了美國和加拿大。他在這裡傳了許多法、舉行灌頂(包括上樂金剛、金剛亥母)、皈依、開示等法會。在他這四個月的行程中,大部分時間都由我伴隨,充當翻譯,也因此我才能親睹其耐心及隨和的風範。我在此想稍為談談他。
澈贊仁波切是止貢噶舉派的第三十七代法王,被公認為觀音菩薩的化身。他對美國並不陌生,一九七五年當他由西藏逃出後,即在此與其父母——西藏顯赫的察隆家族成員度過一段時光。當時他們住在紐澤西;現在他大半時間都花在拉達克和德垃敦從事無數佛行事業,維持止貢噶舉傳承的火焰不滅。信徒都深深慶幸他能逃出西藏。在共黨政權進入西藏後的十六年間,他被迫去上中國學校,並在人民公社工作。不論看到了多少苦難、自己經歷過多少折磨,他的外表總是綻放著寧靜的喜悅,這正清楚證明了佛法不滅的真理。
在他最近的美國之旅中,他最關心的幾件事之一便是與美國印地安人的領襯會面,以及為他在印度興建的佛學院籌募經費。最近美國印地安人與西藏佛教的因緣日益深厚,因為彼此擁有相同的命運...............抵達亞利桑那時,法王與荷比印地安人的領袖會面,並參觀了一座荷比文化的博物館,他也在一些人的安排下到新英格蘭訪問。
為了維護珍貴法教的清淨以及西藏文化的延續,法王也廣為推介他正在興建的這所靠近印度德拉敦的佛學院,他很歡迎任何對此工程有關之贊助。未來,學院不僅對僧眾,也對任何有志學習佛法、藏醫和其他傳統科學的人開放。
了解佛法在幫助我過祥和寧靜的生活是多么重要後,我完全支持法王興建此學院的熱忱,它必將讓許多人證悟內在的智慧光。因為這個原因,也因為我對法王願力的信任,我將盡一己絲薄之力儘可能地協助,並希望未來能繼續與它結緣。
一九八七年春天,我在夏威夷與法王道別。這是他在美國行程的最後一站,而我則另外搭上前往智利聖地牙哥的班機。由於一些密乘行者的要求,我曾於一九八五年在聖地牙哥做過短暫的停留,因此對它並不陌生。這一次我在智利住了六個星期,巡迴於聖地牙哥、瓦巴來索和康塞遜之間;我在每個城市做開示、指導禪修,並帶領一個星期的頗哇法閉關。學員的願力在我們相聚的時候不斷增強,我相信他們有決心穩固自己的道場。
當我回顧自己的歷程——不論是在遙遠的西藏或在美洲大陸時,我了解到佛法的力量已在我心中紮根,沒有什麼比在危機當中更能清楚地看出其真實性的。生苦、滅苦都是一種心的體驗,而這又依於因果的顯現;佛法是一種調伏我們心性的引導,讓我們能看清、分辨因緣現象與實相。過去二十五年來,藏人經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但佛法在考驗中屹立不搖,幫助他們保有忍耐、寬容和了解輪迴。我們常在順境中忽略了佛法,但在逆境困苦之中,它依舊是我們的救星。我們常在修行持咒時犯戒,以致召來煩惱;無疑的,戒律在當下令我們厭煩,但它永遠是消除痛苦的唯一法門。在西藏時,我尤其為他們的虔誠,以及面對鬥爭時仍奮力維護自己文化的那股力量而感動。藏人基本上還未受現代科學洗禮,他們大多足於自己簡樸的生活;由於我們願眾生皆具如此清明慈悲的心智,也由於他們的傳統世界正快速地消失,因此,我願在下面講述一引起佛法的精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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