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練子·砧面瑩

這首《搗練子·砧面瑩》是宋代賀鑄《搗練子》組詞的第三首。詞中描寫了思婦搗好征衣寄給戍守邊關的丈夫,丈夫遠在萬里之外的玉門關的西邊,寫家書時淚隨墨下,令人唏噓不止。閨怨雖是詞中常見題材,但該詞所具體描寫的實是古代封建社會中一個帶有普遍性的社會問題,具有較深刻的現實意義。

詞作原文

搗練子

砧面瑩 ,杵聲齊 ,

搗就征衣淚墨題 。

寄到玉關應萬里 ,

戍人猶在玉關西 。

注釋譯文

字詞注釋

①砧(zhēn)﹕捶衣服的墊石。瑩:光潔、透明。

②杵(chǔ):捶衣服的木棒。

③淚墨題:淚和著墨汁寫信。

④玉門:古通西域要道。

⑤戍(shù)人:守衛邊疆之軍人。

白話譯文

搗衣石的表面因年長日久的使用,早已光潔平滑,杵聲協調、齊整。搗完製成衣服給丈夫寄去,可是在題寫姓名、附就家信時卻止不住涕泣連連。寄到玉門關已是萬里之外了,可是戍守邊關的人還在玉門關的西邊。

創作背景

在中國歷史上,北宋是最為孱弱的王朝之一,從開國時起,邊疆少數民族政權便不斷對之進行侵擾。正因為如此,被朝廷徵發,駐守在北陲苦寒地帶的戍卒為數巨多,他們遠離家鄉、親人,生死卻不為封建統治者所關心。“誰知營中血戰人,無錢得合金瘡藥!”(劉克莊《軍中樂》)便是戍卒生活的真實寫照。戰爭和死亡時刻威脅著他們的生命,朝廷又無絲毫體恤,自然而然,親人牽腸掛肚的思念就成了極為正常亦極為普遍的社會現象。賀鑄在《部兵之狄丘道中懷寄鼓城社友》詩中就曾描述過元豐七年(1084)冬他在徐州親眼看見的慘狀:“役夫前驅行,少婦痛不隨。分攜仰天哭,聲盡有餘悲。”詞人是一位對人民疾苦深懷同情的文學家,面對這種殘酷的社會現實,他創作了《搗練子》組詞,代思婦征夫們訴說他們的痛楚。原詞共有六首,第一首已經殘缺,其餘五首題依次為《夜搗衣》、《杵聲齊》、《夜如年》、《剪征袍》、《望書歸》。這五首詞的題目順序很有層次,俞陛雲說:“皆有唐人‘塞下曲’思致。”該詞題為《杵聲齊》,是《古搗練子》組詞中的第三首。

賞析評價

這首詞從怨女的角度,展現了一幕人鑄間悲劇。通過描寫閨中人思念遠戍征人,表現了作者憂國憂民的思想。

上片起二句從搗練的工具運思下筆,而字裡行間自有搗練之人。從“砧面瑩”的“瑩”字,可以想見,作為一位征人的妻室,搗練帛,作征衣,早已是她的繁重的家務勞動的一部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以至那面砧石已經被磨得如此光瑩平滑。從“杵聲齊”的“齊”字,則可以想見她的搗練操作之熟練,以及與同伴合作之協調。而那一記記有節秦的杵聲中,正傾注了她辛勞持家的全部心力。傳出了她憶念遠人的萬縷深情。

下面“搗就征衣淚墨題”一句。道破題旨,點明其搗練製衣的目的是寄與遠戍邊關的丈夫,而題寫姓名、附寄家書之際。一想到丈夫遠在萬里外,歸期渺茫,生死難卜,今世今生,相見無日,不禁愁腸千轉,淚隨墨下。“淚墨題”,一邊磨墨,一邊落淚,淚水和著墨水寫信。這三個字,飽含了一位失去家庭幸福的婦女的無限辛酸苦痛。

結末兩句與“搗就征衣”句緊相承接,從戍人的角度進一步加重了這幕悲劇的份量。句中的“玉關”即玉門關,但此處不一定是實指,只是極言戍地之遠,也暗含班超上疏所說“但願生人玉門關” (《後漢書·班超傳》)及李白詩“玉關殊未人” (《塞下曲》六首之五)之意。

結末兩句採用了翻進一層的寫法。這兩句先寫玉關之遠,再推進一層。寫戍人所在地之遠,從而使上、下句間有起伏轉折之致,而且,每轉愈深,把這一家庭悲劇顯示得更其可悲,把悲劇中女主角的傷離懷遠之情表現得更深更曲。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這負載著她的柔情蜜意的征衣包裹,寄到玉關已要經歷千山萬水,不知何時才能到達,寄到遠在玉關之西的戍人手中,就更遙遙無期了,更不知這包寒衣寄到時戍人是否尚在人間。這樣一個最悽慘、最殘酷而又可能出現的悲劇結局,正是長期籠罩在她心頭的一片陰影,也正是她題寄這包征衣時淚墨難分的一個最痛楚的原因。

歐陽修名句“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頗為人稱道,此詞結尾句式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

全詞精煉含蓄,概括集中,感情真摯,餘韻悠長,正如張炎在《詞源》中所述:“詞之難於令曲,如詩之難於絕句,不過十數句,一句一字閒不得,末句最當留意,有有餘不盡之意始佳。”

作者簡介

賀鑄(1052~1125)字方回,自號慶湖遺老。衛州(今河南省汲縣)人。早年曾任武職。後轉為文職,但地位都不很高,晚年退居蘇州(今江蘇蘇州)。其詞善於鍊字,意境突出,筆調富於變化,常化用古樂府及唐人詩句,有一定的社會意義。有《東山詞》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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