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
按照常理,幹部被提拔,意味著得到組織認可或重用,進而繼續為謀求人民利益貢獻力量。但青海西州卻不按常理出牌,前腳把人家提拔了,後腳接著將人家免職,這豈不是忽悠當事人(實際上,當事人高興著呢)?不過,仔細了解其中的一些情況,免職卻似乎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這6名幹部均到了退休年齡,也就是說,不管提拔與否,這6名幹部都將被免職並退居二線。
從這個角度看,同一天提拔並被免職,也是符合規定的,畢竟歲月催人老,就算某公僕再想在其崗位上發揮餘熱,也得符合相應年齡條件。這是法律規定,違反不得。而針對提拔,《公務員法》明確規定,對公務員的考核,按照管理許可權,全面考核公務員的德、能、勤、績、廉,重點考核工作實績。考核的結果作為調整公務員職務、級別、工資以及公務員獎勵、培訓、辭退的依據。如果說,對這6位幹部的考核剛好在當天完成並符合調整其職務和級別的條件,提拔當天被免職並被退休,應當算是一種巧合。畢竟,沒有法規說退休當天不準提拔的。
當然,以上一些程式是否一一走到位,還有待相關監督部門給社會一個說法。畢竟,這種“巧合”很難讓社會輿論平伏,很多人都懷疑此做法實則為安撫退休幹部。
類似事情並非孤例,就在兩個月前,廈門思明區對同一人員的兩則任命訊息被一網友發至微博,由於任命與免職僅隔一天,一時間,“廈門史上最短的人事任命”成為熱門話題,據說當地這么做是為了“照顧這位好同志”。但很明顯,公務員級別不是用來照顧人的,它是對公務員過往工作的一定肯定乃至對今後工作的希冀,如果說級別隨隨便便就用來照顧退休者,意味著公務員退休前都可能被提拔,如此豈不是亂了套?
鬧戲
專家說“海西州政府這種當天提拔、當天退休的做法無論如何都有些近乎兒戲”。的確,此舉不僅兒戲了老百姓,還兒戲了幹部的選拔制度。以什麼樣的身份退休,決定了什麼樣的退休待遇。為了給官員謀取高級別的退休待遇,海西州政府這種絲毫不避嫌的做法,根本沒把老百姓放在眼裡。提拔幹部是為民謀利的,可現在,在海西州政府那裡卻成了官員謀私利的手段,不僅不為老百姓謀利,反而加重老百姓的負擔――官員退休待遇來自財政支出。
海西州這種兒戲的做法,更是讓大家看到了中國差別化退休制度的嚴重不合理性。
在中國,退休待遇因行業、單位、崗位的不同而有著較大的差別。比如,公務員的退休待遇遠遠高於企業職員的退休待遇,領導崗位的退休待遇遠遠高於非領導崗位的退休待遇。而在農村,廣大農民辛辛苦苦一輩子,根本享受不到任何退休待遇,甚至沒有退休之說――他們是活到老、工作到老,養老全由個人和家庭負擔。
政府與企業、城市與農村的差別化退休待遇,沒有任何合理性。一個人在工作期間,因為行業不同、工作不同、崗位不同,所作的貢獻也不同,而基於不同行業、工作和崗位,得到的勞動回報也不同。換句話說,工作期間的差別化待遇已經為他們各自不同的貢獻提供了對等的回報。而退休後,等於退出了勞動領域,不再為社會做貢獻,當然也就不存在貢獻大小之說,原本應該人人平等的退休生活,卻不能享受到平等的退休待遇。這原本就是無法理解的。
海西州政府之所以提拔這6名幹部,而且提拔後旋即免職並退休,其根本原因在於退休時的身份不同、退休後的待遇也不同。他們在提拔的當天就退休,可以說在新任職務上沒有任何貢獻;可就是因為他們退休時的身份提升了,退休後就可以按照新的退休身份獲取更高一級的退休待遇。這種荒謬,反證了不平等退休制度的荒謬。
人人平等,這無須贅述。在工作期間,可以因能力、運氣、身份、貢獻等外在因素不平等,而且從這種不平等上獲得不同的回報,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在退休之後,不再勞動的人們,應該回到了同一水平線上,至少在勞動貢獻上他們是平等的――都不再為社會做貢獻,此時理應受到相同的對待。而不是眼下的這種三六九等的差別對待。
試想,如果沒有這種差別化的退休待遇,海西州政府又何以做出“提拔當天即退休”的兒戲之舉?所以,海西州這種做法在兒戲了老百姓、兒戲了幹部提拔制度之外,更是直指了當前退休制度不平等的問題所在。
官場灰規則
提拔是為了賦予幹部更大的權力,並使之更有成效地開展工作。當天提拔當天退休的做法,顯然不是為了讓這些幹部更好地服務公眾,而是享受更高的退休待遇。不過,“當天提拔當天退休”雖然顯得極端,但在退休前提升一級待遇,卻是行政部門、公共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的通常做法。因為觀照角度的不同,這種做法很難簡單判斷對錯。如果說正義是白色的,非正義是黑色的,那種,這種做法則是灰色的。
坦率地說,當天提拔當天退休的這些幹部,並不是官場的強者。時下的行政體系內,公務員職級晉升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領導職務,另一種是非領導職務。嚴格意義上說,這4名享受副縣級待遇的幹部,並不能與在職的副縣級領導幹部等量齊觀。他們並不占據多少權力資源,提升職級帶給他們的,也就是退休後更高級別的工資福利以及諸如醫療等其他生活待遇。官場有種戲謔說法,擁有實權的領導戴的是烏紗帽,沒有實權但能在退休後享受更高生活待遇的幹部戴的是頂“棉帽子”。“棉帽子”不像烏紗帽那樣顯赫招搖,卻暖和實在。
顯而易見,向那些仕途並不十分順利的幹部,奉送一頂退休後可以過上富足生活的“棉帽子”,追求的是一種內部平衡。站在當事人角度看,辛辛苦苦工作到頭,退休後提升一點生活待遇,本不算過分要求。但,行政體系內部的公平和整個社會的公平並非同一概念。領導職務也好,非領導職務也好,他們的職務消費都要由公共財政承擔。提高幹部退休待遇,不可避免地增加了財政支出。更何況,大多民營企業並沒有這種不成文規矩,如果退休前提升待遇的做法過多過濫甚至成為普遍現象,就會變相成為財政供養單位的另一種福利。這種類似於論資排輩的導向不僅會浪費公帑,也無法激勵行將退休的公務員保持積極進取的精神狀態。
人人都會老,都會離開崗位。但同樣是退休,政策如此不同,怎么說也有失公正。打通通道,去除不合理規定中的權力魅影,讓灰規則變得更加澄澈透明,讓公共財政的陽光照到每一個退休後的勞動者身上,是社會進步的需要,也是一個值得努力的方向。
見過突擊提拔的,也見過突擊退休的,沒有見過如此突擊提拔和退休的,被封為史上最短任命並不為過。前不久,南方都市報報導過一則“當日提拔、次日退休”的新聞,2月28日,廈門市思明區一司法助理員獲提拔為主任科員,3月1日,莊某正式退休,故被免去主任科員職務,退休後享受正科級待遇。有網友對此調侃,“相關組織部門為解決幹部老有所養貢獻了創造性的新思路。”
無論當日提拔、當日退休,還是當日提拔、次日退休,目的只有一個,即當事人在退休前被閃電提拔,可以在退休後享受高一個級別的待遇。閃電提退的背後,是相關人員心照不宣,達成默契,這種處理具有“一舉多得”之效,官癮雖然沒過足,但臨退者擁有了一定的名分和較為光鮮的面子,最關鍵的是有了實實在在的好處;相關部門則因順水人情,贏得了人性化的“口碑” 臨退者得到了安撫,周邊的人感嘆單位有人情味,甚至連部分網友也認為,這樣的單位用心良苦。
特別是,閃電退休,不影響該單位的權力分配,不占有職位名額,在不少操作者看來,即便臨退者以後可以多領退休金,拿的也是國家的錢,並非單位掏,如此多得,何樂而不為?
然而,就在閃電般的一提一退之間,讓我們看到了相關人員把提拔當作了小孩過家家的遊戲,毫無嚴肅性和慎重性,幹部選拔任用等相關用人制度,遭到了褻瀆,缺乏對制度的應有尊重;而在這種近乎兒戲的提拔中,政府部門的公信力也在流失。同時,也讓納稅人不得不承受本不該承受的退休工資!正如中國人民大學勞動關係研究所副所長彭光華表示,“退休待遇來自國民稅收,退休後的待遇本質上應是對其在職期間為社會所作貢獻的一種補償,這一補償應與其實際級別相對應。因此,公務員管理中不應把名義上的提拔當作一種福利。”
這種涉嫌濫用公共資源和挑戰相關制度的行為,自然令人不安和焦慮。對這樣的提退事件,除了提醒相關部門必須尊重民意、程式外,還需關注的一個命題就是,必須再度正視現行的養老金雙軌制。臨退人員之所以不願意退,或者不甘心順利退,在退休前提一些要求,說白了不是衝著被提拔的那些職位,而是因為職位所具有的含金量,是一旦有了這個職位在退休後就能多拿退休金。由此便引申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為何不同級別的公務員退休金如此懸殊?為何企業人員和公務員的退休金差距如此之大?2011年2月27日,溫家寶總理在與網友線上交流時也表示:“同樣的學歷,甚至是高工、高學歷,退休工資都比自己在機關的同學、同行要低,這個現象是不合理的。”
剛提拔就退休,既讓人們看到了“級別換待遇”的灰色邏輯,更看到了改革養老金體制的必要性和迫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