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最近,媒體開始進行報導手機黃禍系列的專題報導。報導中提到,青少年正在日益成為手機黃禍的受害者,3G時代的即將來臨,更使手機黃禍有可能發展為社會的毒瘤,因此極有必要在起步階段,準備好各種措施,避免3G一語成謔,真的成為Girl、Game、Gambling的天下。由此,中央電視台《焦點訪談》欄目關於“大量色情網站出沒手機網路”的報導以及前期《每周質量報告》欄目關於“手機黃禍”報導引發了社會各界對“手機黃禍”的聲討。
現象
手機已成為各種信息傳播者的“新寵”之一,以淫穢、低俗內容為主的非法網站和內容提供商,瞄準這個龐大的用戶群,推銷、引誘以達到非法牟利目的,這種“衝動”還會長期存在;“手機涉黃現象”呈現的“為定向人群傳送不良信息”特點,極可能是手機用戶個人信息資料被非法採集並利用的結果,更可能是不法分子利用連結設定陷阱,使涉黃現象封閉在一個興趣群中,以使操縱者獲得最大利益;追蹤查詢手機涉黃源頭,技術上不是不可行,至少對於國內WAP網站是可行的;運營商作為手機產業鏈中最大的獲利者,不只是“修路”的,還被賦予了“檢查站”與“收費站”功能;
對策
建立多點互動的監管體系;發揮政策導向及法律作用;強化運營商責任的硬約束;儘快引入第三方檢測機構。
案例
蘭蘭是北京市一所示範中學的高一學生,今年國慶節,她的父母兌現了承諾,給中考成績優異的蘭蘭,獎勵了一部帶視頻和上網聊天功能的智慧型手機。然而,用上手機沒幾天,細心的媽媽就注意到,原本純真陽光、性格開朗的蘭蘭,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且常常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裡,很長時間都不出來。
蘭蘭媽媽開始以為蘭蘭是腸胃不好在鬧肚子。可是詢問了蘭蘭之後,蘭蘭說沒什麼事。可是看著女兒老往廁所跑,蘭蘭媽媽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在媽媽的盤問下,蘭蘭告訴媽媽,她老是覺得肚子裡有東西在鑽,就想上廁所。 媽媽陪蘭蘭到醫院開了驅蟲藥,可是開了以後吃了一段時間也不管用,蘭蘭還是往衛生間跑,呆著不出來。在媽媽的再三追問下,蘭蘭終於道出了實情,自從她看過一段手機視頻後,她就落下了這個毛病。蘭蘭說:“我用手機上網,用QQ和同學聊天的時候,接到一個信息,說那個連結裡面有好玩的,我就點進去了,結果就當下了一段視頻,開始覺得蠻好玩的,後來就老想著這個東西。” 媽媽打開了蘭蘭手機里的這段視頻,結果發現,給孩子造成困擾的,竟然是一段不堪入目的性變態錄像。 蘭蘭媽媽隨後帶女兒到醫院去看心理醫生。友誼醫院友誼心友心理醫生張久祥表示,青少年時期對性首先充滿了好奇和困惑,同時這些淫穢色情特別是性虐待的這樣一些場景對於青少年內心的性心理活動來講具有極大的叫做誘發性的作用,所以它的刺激強度非常大,也就是說她受暗示性特彆強,所以當有異物鑽入體內之後,她自己感覺到似乎真的有異物也鑽進自己體內了,她上廁所最大的一個動機是她想把它排泄出來。
令蘭蘭媽媽擔憂的是,除了用手機QQ上網聊天會看到淫穢色情等不良信息之外,甚至連寫作業用手機上網搜個名詞解釋,也不安全。蘭蘭說:“老師給我們布置作業的時候,讓寫國慶閱兵觀後感,我本來用手機上網是想搜一下高射炮的型號的,輸入的時候,不小心把“高射炮”輸成“高清炮”了,結果出來的第一個搜尋結果,就是不好的東西。”隨後,記者按蘭蘭所說的方法,用手機上網,輸入“高清炮”這個詞,先後用“谷歌”、“儒豹”、“宜搜”、“易查”、“百度”等目前手機用戶使用較多的一些移動搜尋引擎進行搜尋,果然發現,這些移動搜尋引擎成千上萬的搜尋結果中,無一例外地都有相當一部分是淫穢色情網頁,而且,還有大量極其淫穢的色情圖片。蘭蘭告訴記者,她所在的班級有43名同學,幾乎人手一部手機。用手機上網相互傳發色情網頁的連結,成了一種風氣。在採訪中,蘭蘭說:“收到同學發來的一個刺激的連結,你不轉發一個更刺激的東西,都覺得挺丟人的。“耽美”你知道是什麼嗎?” 記者:“耽美,什麼意思?不知道。” 蘭蘭告訴記者,“耽美”是用手機上網能夠看到的同性戀一類的小說,而且,她們班已經有同學在模仿其中的情節。
運營商的反應
作為目前國內一大手機運營商,中國移動在央視相關報導推出後表示:“中國移動已迅速進行了查證,對於涉及盜鏈等行為違反中國移動合作協定的相關合作單位,採取了關閉渠道、終止契約、停止接入等緊急處理措施,並將繼續配合相關部門儘快查處。”
中國移動表示,“一直以來,中國移動始終旗幟鮮明地反對網路淫穢色情行為,把加強網路文化管理、淨化無線網際網路環境當做義不容辭的責任,對利用手機上網傳播淫穢色情信息的違法犯罪行為深惡痛絕。”
中國移動同時表示,“為此中國移動積極貫徹落實政府部署,深入開展‘依法打擊網路淫穢色情行動’和‘整治手機媒體低俗之風活動’,加大監測和查處力度,打擊網路淫穢色情違法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與此同時,中國移動主動引導建設健康的手機文化,開展了‘文明簡訊’、‘紅段子’、‘傳箴言’等活動,大力淨化手機網路環境。”
中國移動稱,“無線網際網路作為網際網路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促進經濟發展、推動社會進步等方面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無線網際網路是一個開放、共享的網路,其上存在的大量獨立WAP網站。隨著3G技術的發展、手機媒體化和智慧型化趨勢的加快,手機上網用戶數越來越多,傳播內容越來越龐雜,但與之相配套的管理措施在短期內還沒有完全跟上,給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使得手機網路上色情內容傳播呈蔓延之勢,破壞了網路文化環境,影響了青少年身心健康。”
中國移動表示,“打擊網路淫穢色情行動任重道遠,中國移動將責無旁貸地協同社會各界力量群防群治,打造快捷有效的聯動機制,為青少年健康成長營造良好的網路環境,相信通過社會各方的共同努力,我們將迎來積極健康的手機網路環境。”
媒體評論
人民網:電信運營商在“手機黃禍”蔓延中“功”不可抹,有人把電信運營商對與其有增值合作的網站監管比作是高速公路的“入口”和“出口”的收費。不過,某些電信運營商則認為,自己只能檢查過往車輛是否交費,卻沒能力查到過往車輛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作為企業,電信運營商對手機色情的傳播承擔全部責任,確實不可能,但是電信運營商也不能否認自己應負的責任。做為中央國有企業,三家電信運營商地位高,影響大,更要做履行社會責任的表率。不能要政策時,強調自己是國有,而講責任時,又強調自己是企業。“絕不賺黃色文化的黑心錢!”的誓言仍迴蕩耳旁,一億元的專項“掃黃”資金也讓一般的企業羨慕不已。然而,中國移動到目前為止,除了讓公眾了解到關閉了多少家色情網站之外,它是否從體制、機制、人事安排等管理方面深入查找原因,並提出一個比較徹底的解決方案,公眾便不得而知,老百姓特別是深受其害的青少年和他們的父母們,沒有聽到運營商們的一聲真心道歉。高懸於企業頭上的“問責之劍”似乎還沒有真正落到他們身上。
試問,不斬斷這條“黃禍”的利益鏈,單憑依靠對手機使用者,尤其是青少年的道德說教,結果會如何?只會收效甚微。手機使用上的隱秘性特點,決定了不可能對使用者採取嚴防死守的辦法,而真正有效的是將監管前置。一方面,嚴厲打擊手機色情網站。除了撤銷域名、封鎖IP地址之外,還要追蹤查詢涉黃源頭,在網路監管技術上大力開發,端掉色情製造團伙,懲罰廣告聯盟。另一方面,對於違法違規電信運營商,進行問責,並跟進相應的經濟處罰。作為國有的三大電信運營商,除了要追逐商業利益外,公共利益與社會責任更不可置之不顧。
法制晚報:法治社會,穩定、長效的機制治理,比臨時、運動式性的清理整頓活動往往更為穩固、可靠。同樣,打擊手機黃毒,既要治標,更要治本,既要形成嚴打聲勢,掀起嚴打手機色情的風暴,同時更要注重健全治理手機黃毒的監管長效機制。首先,相關政府職能部門要切實加強對手機運營商的監管,建立治理手機黃毒的長效機制。其次,建議有關部門充分借鑑網際網路監管機制的經驗,進一步建立健全建立針對手機黃毒的齊抓共管、聯合處置的綜合治理機制。此外,要通過推行手機實名制,對手機黃毒予以有效的監控,從源頭上遏制黃色簡訊產生、傳播的溫床。手機黃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手機黃毒泛濫成災的麻木態度和失職行為。只要我們能儘快建立健全法律與技術相結合的長效監管機制,就能有效防止手機黃毒的捲土重來。
中華工商時報:我們呼籲,政府有關主管部門應加強對手機信息傳播的監管,不能使其成為新技術、新終端傳播的“空白區”。事實證明,僅僅要求“誰接入誰負責,誰經營誰負責,誰收費誰負責”是不夠的,僅僅對企業商業道德和社會責任感缺失進行批評也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只有建立起完善的管理體系,採取有效的措施和手段,同時將曝光、懲處違法違規網站的工作常態化,才能夠最大限度地清除手機淫穢色情網站生存的空間。為了建構今天和明天良好的精神生活環境,廣大民眾行動起來,積極舉報有害信息和違法企業,進一步強化輿論監督、民眾監督和社會監督,形成全社會共同維護手機上網環境的氛圍。痴迷於網路遊戲不可自拔與服用毒品成癮一樣,危害深重,需要社會和政府的早期干預。
北方網:在強調機構監管的同時,每個人能為“手機黃禍”的泛濫做點什麼也是很多市民關注的焦點。在一些網上論壇中,很多網友都表示“舉報手機不良信息人人有責”。那該如何儘量減輕手機上的不良信息對於青少年的影響呢?有市民建議,既然傳統網路能通過“綠色”軟體監管青少年的上網內容,希望也能儘快有適合青少年使用的“綠色手機”問世。而在目前階段,家長和老師都應該對孩子如何使用手機上網負起更多的責任,對於孩子的上網內容進行有效的引導和監管,和孩子就這一問題進行主動的溝通,教育孩子如何正確認識手機使用手機。青少年對於未知的世界總是充滿了好奇心的,再強有力的監管,也很難避免一些“打擦邊球”的信息出現,這時候,如何讓孩子不受誘惑,或者是如何讓孩子能有獨立分辨的能力就很重要。總之,降低手機黃禍的危害,需要各方的共同努力。
深度調查
中科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院所助理研究員李強用半年時間跟蹤調查了一些手機色情網站並撰寫了《防止非法網站危害未成年人調查報告》,其中詳細梳理了黃色手機網站背後的利益鏈條。
誰在受益?
一個手機色情網站究竟憑藉怎樣的生存之術可以“堂而皇之”地存在並傳播?要了解這些,一個重要方面就是看誰從其傳播中受益。從2009年3月到5月間,李強用3部手機進行了抽測,總共使用上網服務接近100小時,三部手機上網流量費和代收費支出共505.71元。這500多元中,屬於運營商的上網流量費占429.71元,增值業務代收費提成約11.5元,其餘部分約64.5元由色情WAP網站SP獲得。不過,這還不是全部,伺服器接入商也在這個鏈條中分一杯羹。在李強發現的79個色情WAP網站中,有37個網站的伺服器接入商為中國聯通(原中國網通),中國電信和中國移動分別為20個和7個,來自伺服器轉包商的有4個,還有11個來自國外。
至此,一條圍繞淫穢色情手機網站的利益鏈條逐漸清晰起來。據一位長期關注這個行業的專家介紹,色情內容往往只是引導用戶點擊的“誘餌”,在用戶點擊之後,如果細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些網站上有一些廣告,廣告聯盟與這些網站會根據點擊次數進行受益分成,用戶點擊一次就會相當於為這些網站增加一次收入。
另外一些網站會進行付費業務的推廣並誘導用戶下載,這些網站有的本身就擁有SP資質,可以由運營商代收費,然後按照一定比例分成;有的沒有SP資質,但可以掛靠在某些SP旗下的黃色網站,也在SP獲得的部分收入中再次獲得收益分割。也就是說,一個網站的上線,首先需要藉助運營商的伺服器,要向運營商繳納一定費用。以一條2元的淫穢彩鈴為例,色情手機網站能得0.8元、聯盟能得0.2元,基礎電信運營商至少能得0.3元,其餘部分為SP所有。也就是說,手機色情網站、廣告聯盟、SP、運營商等多個環節構成了手機色情網站的利益鏈條。
為何屢禁不止?
對於手機色情網站的猖獗現象,工信部已開始著手查處。工信部總工程師蘇金生說,從調查了解的情況看,手機網路涉黃的重點環節是:企業業務推廣渠道、手機網站內容接入、伺服器層層轉包、手機上網代收費和涉黃網站變換域名逃避監管。工信部將從五個方面加強治理,包括全面整治運營商業務推廣渠道;切實落實手機網站內容接入責任;嚴格清理伺服器層層轉包問題;嚴肅規範手機上網代收費;強力治理網站變換域名、逃避監管行為。
網際網路時代“誰接入,誰負責”的準則到了手機網際網路時代,被工信部進一步細化為“誰經營,誰負責;誰接入,誰負責;誰收費,誰負責”,這基本上將色情網站本身以及運營商的監管責權進一步做了明確和強化。 中國移動方面的發言人表示,截至2009年11月23日晚,中國移動已封堵色情手機WAP網站403個;終止了與2家違規渠道商(聚富通、悠悠村)的合作,這兩家渠道商發展12530業務時,在發展下游網站中存在色情WAP網站;同時還停止了存在問題的服務提供商“華數發展”在移動伺服器的接入。其他兩家運營商表示,還在查實。 為什麼政府決心很大,整治措施很嚴格,手機色情網站還屢禁不止?李強在其撰寫的調查報告中指出,除了健全監管和法制環境外,最重要的是斬斷利益鏈條,實現“利益剝離”,如果運營商“既販黃,又掃黃”,那這個問題永遠得不到解決。
專家對策
“手機黃禍”背後的商業黑幕讓人吃驚。長期從事網際網路治理研究的學者李欲曉進一步披露:除了“利益驅動”,手機網站的大規模涉黃,也是手機媒體業務在快速拓展中忽視了社會規則、法律體系建設所致。他認為,在利益驅動永遠存在的情況下,作為一項產業鏈極長、新興的新媒體產業,如何找出監管軟肋,針對手機媒體未來發展趨勢及時防範,更為重要。對此,李欲曉提出了解決政策,也就是建立多點互動的監管體系,發揮政策導向及法律作用,強化運營商責任的硬約束以及儘快引入第三方檢測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