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
秭歸郡草聖僧懷浚者,不知何處人。唐乾寧初到彼,知來藏往,皆有神驗。愛草書,或經、或釋、或老,至於歌詩鄙瑣之言,靡不集其筆端。與之語,即阿唯而已,里人以神聖待之。刺史於公以其惑眾,系而詰之。乃以詩代通狀曰:“家在閩川西復西,其中歲歲有鶯啼。如今不在鶯啼處,鶯在舊時啼處啼。”又詰之,復有詩曰:“家住閩川東復東,其中歲歲有花紅。而今不在花紅處,花在舊時紅處紅。”郡牧異而釋之。詳其詩意,似在海中,得非杯渡之流乎?行旅經過,必維舟而禮謁,告其吉凶,唯書三五行,終不明言,事往果驗。荊南大校周崇賓謁之,書字遺之曰:“付皇都勘。”爾後入貢,因王師南討,遂縶於南府,竟就戮也。押衙孫道能謁之,書字曰:“付竹林寺。”其年物故,營葬乃古竹林寺基也。皇甫鉉知州,乃畫一人荷校,一女子在旁。後為娶民家女遭訟,錮身入府。波斯穆昭嗣幼好藥術,隨其父謁之,乃畫一道士乘雲把胡盧,書云:“指揮使高牒衙推。”穆生後以醫藥有效,南平王高從誨與巾裹,攝府衙推。王師伐荊州,師寄南平王詩云:“馬頭漸入揚州路。親眷應須洗眼看。”是歲輸誠淮海,獲解重圍。其他不可殫記。或一日,題庭前芭蕉葉上云:“今日還債。幸州縣無更勘窮。”來日為人所害,屍首宛然,刺史高公為之荼毗之。(出《北夢瑣言》)
譯文
秭歸郡草聖僧人懷浚,不知是什麼地方人,唐昭宗乾寧初年到了秭歸。他能預測未來的事情,每次都像神靈一樣準確。愛好草書,對於儒教、佛教、道教等思想學說,乃至於詩歌、筆記、小說等文字,無不廣泛涉獵,都能駕馭運用。別人跟他說話時,他只是哼哼哈哈而已。鄉里人都把他當做神人聖人看待。秭歸刺史於公以“惑眾”之罪名把他綁了去審問,他用詩歌代替狀子道:“家在閩川西復西,其中歲歲有鶯啼。如今不在鶯啼處,鶯在舊時啼處啼。”又一次審問他,他又用詩回答道:“家住閩川東復東,其中歲歲有花紅。而今不在紅花處,花在舊時紅處紅。”郡守以為他是異人,就把他釋放了。推究他的那兩首詩的含義。似乎說的是在海中的事,懷浚莫非是杯渡之流嗎?過路的行人在路過此地時,必定泊船停車前去訪問他。他在告訴人家吉凶之事時,只寫幾句文字,一直不明說。事過之後,往往都能應驗。荊南大校尉周崇賓訪向他時,他寫了幾個字送給他,這幾個字是:“付皇都勘”。爾後氏入朝進貢,因為朝廷軍隊南下討伐,周崇賓被拘囚在南府,終於被殺死了。押衙孫道能訪向他時,他寫的幾個字是:“付竹林寺”。這年孫道能死了,安葬的地點就是過去一座竹林寺的舊址。皇甫鉉知州訪問他時,他畫了一個人帶著枷,有一女子在旁邊。後來皇甫鉉因為娶了民家女子一事吃了官司,被關押在官府里。波斯人穆昭嗣年幼時愛好製藥的技術,跟著父親去訪問懷浚時,懷浚畫了一個道士手把胡盧坐在雲端,並在畫上題字道:“指揮使高牒衙推。”穆昭嗣後來因為藥做得好,很有療效,南平王高從海給一套官服,讓他統攝府內衙推。南平王出師討伐荊州時,懷浚師寄給南平王兩句詩:“馬頭漸入揚州路,親眷應須洗眼前。”這一年南平王輸誠於淮海,才得以解脫了重圍。類似的例子很多,其他的就不能一件件都寫在這裡了。有一天,懷浚在院子內的芭蕉葉上題寫道:“今日還債。”因為州縣之中沒有比他更貧窮的,所以當天並沒人殺害他。後來有一天被人害死了,屍體就象活著時一樣,表情很自然,刺史高公將他遺體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