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望書

我們時常感嘆:一些歷史的風景正在淡漠中遠去。然而在一些人的心中,人世滄桑,卻總有些風景從不曾遠去,甚至將永遠存在。於是,我們選擇回望——過去,並不等於忘記。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解振華,上海大學歷史學教授朱學勤,藍獅子出版人、著名財經作家吳曉波,《城記》作者王軍聯袂推薦。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後望書後望書
回望已經毀滅了的天下第一關——潼關。那裡,曾是一片古戰場,風雲迭盪、蒼茫遙遠;那裡,是北方大風景的結點;那裡,文物古蹟遍地。

回望延承歷史文脈,蘊涵古老深沉的中國城鎮。回望長安街上的風景:綠島、雙塔與牌樓;回望中國文化的根脈:胡同與四合院。回望著,我們發覺,雖然往事已經如煙,但在那些窮街陋巷之中,仍有許多值得珍視的熠熠發光的瑰寶。

回望曾經的敦煌,祁連雲重,遠山雪飄,曾經的“塞外江南”如今發出了怎樣的呼救;

從敦煌到羅布泊,跟隨著作者的步履,踏尋過我國西北生態鏈條中最脆弱的這一段,歷史的黃卷嘩嘩地翻得飛快。一切都如同眼前。

當人們已習慣於沉默,眼瞳已習慣高樓與大壩的“雄姿”時,作者用他的腳步和心,踏遍了書中提到的每一寸土地,撫摸著眾多歷史痕跡,追懷了無數的昔人舊事。

作者在本書中從保護文化遺產加強人文關懷角度,以歷史回眸的視角,對我國經濟建設過程中如三峽工程、南水北調、三門峽水庫、挽救敦煌月牙泉等重大水利工程和文化遺產保護重要事件,進行了深刻分析和反思,反映了如何處理文化遺產與經濟發展的關係,如何處理興修水利與環境保護的關係,這兩大重要課題,極具時代意義和學術價值。

作者簡介

朱幼棣,曾經是著名的新華社記者,現任國務院研究室司長。 出生於浙江黃岩。畢業於山東大學中文系。歷任新華社國內工業採訪室副主任,教科文、政治採訪室主任,新華社新聞研究所副所長,中共山西省委辦公廳副主任。1992年評為新華社高級記者,為國家軟科學評審委員會專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首屆“地球獎”獲得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發表作品400餘萬字,出版有《沉默的高原》、《中國世紀大災變》等九部小說集和長篇報告文學。其作品多次獲獎。

目錄

序1 為了前瞻的後望

序2 絕種·絕跡·絕唱

後望書1 三門峽——無水的淹沒

一、天下第一關的毀滅

二、尋找峽谷與陝州

三、永遠消失的唐中都

四、在水利學名詞的背後

五、聳立在莊稼地上的現代樓閣

後望書2 北京的“臉盤”與根

一、文津街北京圖書館的啟示

二、回望長安街上的風景:綠島,雙塔與牌樓

三、文化的根:胡同與四合院

四、城市的大門:老火車站與新建築

五、失敗的規劃與規劃的失敗

後望書3 歐風美雨蕩滌下的中國城鎮

一、追尋中國城市的血脈

二、城市化的提速與負載

三、“大手筆們”的揮寫

四、拆!拆!拆!

五、中國城市“文脈”的斷裂

六、喜新厭舊:難以倖免的洋房

七、故鄉古城神韻的消失

八、江南小巷:一座古城和一個老人

後望書4 審美,景區與景觀

一、不可忽視的“細節”

二、誰在克隆巴米揚大佛

三、武當山遇真空:破房子大火映見了什麼?

四、用人牆來保護古城牆

五、城市的官府、廣場與園林

六、誰來補上美學這一課

後望書5 西北:缺水背後的真實

一、河西走廊的河

二、雪山——濕島

三、誰廢江河萬古流?

四、民勤綠洲生死存亡之秋

五、張掖與黑河

六、疏勒河的輓歌

七、春風不識玉門關

後望書6 危機:從敦煌到羅布泊

一、月牙泉與敦煌綠洲

二、聚焦蘇乾湖: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羅布泊?

三、為什麼古人比我們高明?

四、消失的陽關河

五、吐魯番:正在快速消失的坎兒井

六、大西海水庫:終結塔里木河的罪魁

後望書7 迷失的黑河

一、初聞居延海完全乾涸

二、質疑專家特大黑沙暴“原因查明”

三、寫出了國內最早反映居延海生態惡化的報導

四、半個世紀後中國西北科考團之路,誰毀滅了梭梭林?

五、月球般荒涼冷寂,養不起馬的牧人才騎機車放牧

六、一排枯樹從關了門的鄉郵政所院子裡伸出來

七、達來呼波——居延綠洲上的美麗小城

八、從天鵝湖到東西居延海

九、拯救居延海10上:輓歌與頌歌

十、消失的城市水系

十一、《水經注》與當代“科學決策”

後望書8 大調水:用什麼維繫國家與民族的血脈

一、調水工程:用不上水與用不起水

二、東線:清水與污水

三、調水沿線,水價如潮上漲

四、西線——青藏高原,長江黃河上游的“惡搞”

五、是否會影響三江源獨特的大氣降水機制

六、降水時空分布:長江黃河上游互補性的失缺

七、誰能給黃河輸血?

八、西線工程:經濟效益的另一種計算方法

九、再說引黃灌溉

後望書9 世紀移民

一、2000萬,中國移民史中的黃頁

二、移民支邊,從丹江口到青海高原

三、水來了水來了——退不去的無情水!

四、國務院、中央軍委的機密特急電令

五、後靠——生存與生活空間的無情壓縮

六、“大壩加移民”:體現對人關注的本質

七、西南的“圈水熱”

八、遲來了近半個世紀的政策

後望書10 回望奉節

一、夜泊奉節

二、一條江和一座城

三、朝辭白帝彩雲間

四、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五、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六、奉節,已無法回望

參考文獻

CD(MP3)版本

演唱者/演奏者:靜雅思聽

出 版 社:中國文采聲像出版公司

發行公司:中國文采聲像出版公司

地 區:大陸

碟 片 數:1

介 質:MP3

ISRC:CNA511100030

條 形 碼:9787880841282

媒體評論

深入實地的認真調查,又上升到了整個社會和歷史發展的層面,對存在的問題與缺憾,進行科學的觀照與文化的思考,是本書的重要特色。對半個世紀來走過的發展與建設道路,做一些回顧是必要的。因為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又將是明天的歷史。

——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 解振華

“有壩萬事足,無泥一河清”?

總有一天——

“水來了!水來了!退不盡的無情水”……

——上海大學歷史系教授、博導,上海大學和平與發展研究中心主任 朱學勤

一個行將“絕種”的文人官員,記下數段行將湮火的風景,留下行將絕唱的浩嘆,這大抵就是《後望書》了。

——藍獅於出版人,著名財經作家 吳曉波

《後望書》使我們清楚地看到了人類在智力與情感上的局限。這部記錄當代中國人文環保的啼血之作,呈現的決不僅僅是一幕幕令人觸目驚心的宏大敘事。《後望書》的力量來自於歷史的深處和對生命本質的追問,因此而具有思想史的意義。它使我們對苦難恢復了知覺,並相信愛與安全的價值。

——《城記》作者王軍

線上試讀部分章節

後望書1 三門峽——無水的淹沒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三門峽大壩是現代水利乃至新中國的標誌性工程。

這個工程的得失成敗不僅引起了長達幾十年的爭議,更事關著千萬人的命運——至今,它仍然是個敏感而沉重的話題。有的說它保證了黃河中下游平原的歲歲平安,有的說它造成了渭河與關中平原的災難。這是一個時代複雜而多解的命題。

能不能換一個視角?找出一個沒有異議的題目?

三門峽水庫的正常高水位被定於360米,按照這個水位,附近的陝州古城、潼關老城、蒲州以及方圓百里的村莊均要沉沒水庫。數十萬百姓被迫遷出世代居住的家園。可後來,實際蓄水還未到達原來規劃的水位,就威脅到關中平原的安全,被迫降低,大量良田並未被淹沒,上述古城也沒有沉到水庫。但居民已遷,棄城荒涼,競造成了“無水的淹沒和毀滅”。

——這20世紀含淚的荒誕,遺留至今的滿目廢墟和無數悲劇,應該寫進教科書里的無知與愚昧,難道就沒有重提的必要?

一、潼關:天下第一關的毀滅

踏在古潼關城內,心陡然起了波瀾。

潼關不僅僅是中國西部的大門,更是過去通向今天和未來的必經之路。尋找本身便是一種信仰。今天,在西部開發、水電開發一再升溫的時候,寂寞的潼關,黃河邊上一座荒涼的城,能告訴我們什麼呢?

千百年來,黃河滔天的巨浪未曾撼動這“天下第一關”。但現在,潼關已經被抹去,成了一片廢墟。

多少回,我們錯過了這個地方,好像它從未存在過一般。

今天的潼關縣城絕對是個沒有特色的大鎮——50年前它是一個叫做吳村的地方,與雄關險隘毫不相關。隴海線上的普客列車,在這裡僅停靠幾分鐘。空空的街邊上有一些店鋪。烈日暴曬著,行人也很寥落。偶爾有一輛汽車高聲鳴著喇叭馳過,捲起飛揚的塵土。還有毛驢不緊不慢地拉車,晃蕩晃蕩,趕車人的帽檐壓得低低的,手中的鞭無精打采地晃動。

不,這不是我想像中的巍巍潼關!不是歷史深處金戈鐵馬的潼關!

毛驢車走遠了,街兩邊曬蔫了的梧桐葉子低垂著。

“你想去老潼關?”

“是的。還有風陵渡。”

“那兒可沒有什麼了。”年輕的副縣長白白淨淨,他不解地搖頭。

“有沒有遺址,古城的遺址?”

“有還是有一些,只是很少有旅遊的人去,也沒什麼好風景。”

我說,我不是來觀光旅遊的。

“縣委有個副書記,他對老潼關有研究,能講清楚情況,請他陪你去吧。好在路不太遠。”副縣長說。

就這樣,我走上了向北面急劇傾斜的路。一個轉彎接一個轉彎,我們漸漸從秦嶺與黃河間比較平坦的塬上進入了谷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聳立在山岡上的烽火台。山上長著一些稀疏的灌木,烽火台沒有在西北大漠中看到的那樣壯觀,但在斜陽的輝映中,藍天上烽火台的剪影仍有抹不去的滄桑感。歷史,開始活起來了。

車停住了。終於,我們來到了破敗的老潼關,從南門走入荒草淒迷的城內。

這是中國北方大風景的結點。

黃河和渭河、洛河在這裡合流。華山、中條山和黃土高原,最壯麗的地貌在這裡匯聚。北方蜿蜒而來的大河,怒吼著衝出秦晉大峽谷,以90度大拐彎的雄姿,驀然東去。

我仿佛聽見了咆哮的水聲,還有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

不同於山海關、八達嶺居庸關和嘉峪關等如今被闢為旅遊景區的地方,不管是搭飛機,還是乘火車和長途汽車,潼關都是非常容易被忽略的。

然而,從1983年深秋,我第一次到西北採訪時起,潼關就始終是讓我牽掛的地方。

潼關之名源於穿城而過的河流。

《水經注》載:“河在關內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潼關的水關殘址還留有三孔石拱,我下到河谷察看,正是雨後,河深水急。

潼關始建於東漢。經過歷代大規模的擴建修葺,上個世紀50年代留存的是典型的明城。潼關城南據連山,北限大河,選址巧妙,奇險無比。古城牆東南在群山上蜿蜒起伏,有八達嶺長城的風貌,北段則在滔滔黃河邊巍然屹立,雄偉壯觀。

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多次稱讚潼關:“襟帶壯兩京。”

1703年10月。康熙皇帝視察“大河上下”,從山西乘船過黃河至風陵渡進入潼關,仰望巍然的古城牆,驚嘆不已。在行宮住下後,即作《渡黃河潼關駐蹕》詩一首,稱潼關為“天下第一城”。

古潼關門戶金陡關橫額上,有清乾隆帝手書“第一關”三個大字。我翻閱過《山海關志》,其中有:“畿內之險,惟潼關與山海關為首稱。”

因此可見,中國的“天下第一關”不是一座,而是雙峰並峙,即潼關與山海關兩座。在中國的歷史上,潼關更加久遠,位置也更加重要。

可能我們已經淡忘,高峻的秦嶺和滔滔的黃河,曾一再把中國歷史逼到了這狹窄的通道上。

趕考的書生、放逐的官吏、逃難的百姓,磕磕絆絆,不絕如蟻地從潼關道上迤邐走過。當然,還有士兵和將軍,帝王與後妃,以及反叛者造反者——中國的政治和統治中心曾長久地在中原與關中,在長安與洛陽、開封問游移擺動。如同天平,潼關城是肩挑兩京、力壓千鈞的支點。

圍繞古潼關的爭奪,大大小小發生過數百次戰爭,像安祿山與哥舒翰之戰、黃巢起義軍攻占潼關等。抗日戰爭中,中國軍隊也在潼關風陵渡隔黃河與日本侵略軍相峙。

危牆聳青山,塞垣限大河,菰蒲零亂秋聲咽,人間興亡有幾度。

潼關內外,文物古蹟遍地。

副書記指著一個大樹樁說,三國時馬超率西涼兵大戰曹操,《三國演義》中曹操割須棄袍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馬超策馬追殺曹操,曹操繞著槐樹轉,馬超一槍刺到樹上拔不出來,曹操得以逃脫。老槐樹在“文革”時被砍掉了,可惜啊。唐代安史之亂,安祿山一路勢如破竹,直逼潼關城下。哥舒翰是西北名將,只是手下的兵士多為從長安臨時徵召來的市井之徒,沒有戰鬥力。潼關險要,本來可以固守待援,而奸相楊國忠非要哥舒翰打開城門主動出擊,結果大敗。潼關陷落,關中也無險可守。訊息傳來,唐明皇聞之色變,立即帶著楊貴妃匆匆逃離長安。那邊是李自成與洪承疇大戰過的潼關南原,戰敗後,闖王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十餘騎逃進南山。

聽著這些“故事”。歷史的黃卷嘩嘩地翻得飛快。一切都如在眼前,過去了幾百年上千年,我又覺得實在沒有走出去多遠。有些直接連線巨大的命題,而潼關。也許是開啟的鑰匙。

我說,去看看舊城的老街吧。

到處瀰漫著黃土飛塵。浮土把過街的門樓埋了一半,道上污水橫流。

我來到了城南的水坡巷。水坡巷位於印台山和麒麟山之間,地勢稍高。當初一些居民不肯遷出,所以還較多地保存了古城建築的風貌。這裡現存一些明代建築。水坡巷中居民當年多為官宦人家,院落清幽古樸,宅第高敞,水磨青磚的影壁保存完好。住在這些古老民宅里的,也多是老人。

我踏進一個院子。主人說,他們在此居住已經有7代了,祖上來自江蘇,曾任潼關衛指揮,後來就定居在此地。我一抬頭,看見在老屋高高的雕花樑上,有一個小小的燕窩。那裡傳來呢喃的燕語。想起“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詩句,不禁感慨良久。

東大街和西大街是當年最繁華的地方,如今毀壞得也最嚴重。斷壁殘垣,聳立在夕照之中。只有為數不多的老房子,依然可以看出往日市街風情。又走進一戶人家,有三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坐在小竹椅上。我問,家裡還有哪些人?老人感嘆,搬走了,舊城已如同村野,青年人誰還願待在這裡呢?走了幾戶人家,大抵相似,不禁悵然。

變化最大的要數潼關的西門外了。

上個世紀50年代初,這裡有一條通向黃河渡口的長街。佛塔高聳,店鋪林立,商賈如雲,行人摩肩接踵,是晉陝豫三省邊界最繁華的地方。西門外還有座子城,即清代駐兵的滿城。

我在毫無準備中,踏入了這片讓人心驚的殘破與荒涼。

潼關西門完全被拆毀了,只有城垣還斷斷續續地起伏著,馬道的石間長著稀疏的茅草。西門城樓十幾年前坍塌。昔日市街,成了青蔥的麥田。只有阡陌之間,時時可見到一堆堆殘磚碎瓦。

我撥開沒膝的荒草,登上高高城牆。

北眺黃河,悵望四野,寧靜、蒼涼而優美。

黃河雖有九十九彎之說,唯有此彎水流最急、水量最大。

古人有大的智慧。歷代潼關的知縣總兵,不管文官武將,都懂水文水利,是治水的專家。潼關緊挨黃河,關城與黃河沒有多少高差,千百年來城牆競從未垮坍,潼關從未被淹過。北城牆的基礎是用巨大條石砌成的。雨季,黃河水漲,波濤洶湧,城牆就成了大堤。

潼關城的選址,正是基於對自然規律、對黃河水文和河水流量變化的深刻認識。潼關河谷狹窄,黃河河床主槽汛期沖刷下降,流量加大,枯水季節回淤升高。人、古城和大河,在這裡奇蹟般保持了協調和動態的平衡。

風景在奔涌狂放的大河與山巒的影像中復活。

現在社會上的人,在牆上胡亂塗抹的大多是小廣告或者下作的語言。古人題詩可是真的在粉壁上揮毫,是很有文化的。唐代詩人崔顥的《題黃鶴樓》是千古流傳的名篇。逆旅潼關時,夜晚崔顥曾到驛館南邊繁華的西街上遊逛。聽聽各地商賈乃至胡商的話語,買點小吃喝盅茶,南腔北調,使他感到無比親切。崔顥回到驛館後,揮筆寫下《題潼關樓》,其詩靈動而神采飛揚:

“山勢雄三輔,關門扼九州;川從陝路去,河繞華陰流。”

唐詩故事中,諸詩人皆在黃鶴樓上題詩,有一點同題小說或作文大賽的味道。——當年李白雲游到黃鶴樓,欲要題詩,喟然長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像李白這樣的大家,也只好搖頭擱筆。

潼關是一座詩城。不比黃鶴樓,潼關是一座城,還有雄關古道,高山大河,可寫的題材豐富,古往今來,留下的名篇十分可觀,如果一一整理出來,可以出一本詩集。

黃鶴樓毀了可以再建。

可是,潼關呢,是誰毀滅的?又為了什麼?能不能重建?

在唐代繁華至極的新疆交河,如今僅存依稀可辨的斷牆頹垣。趁潼關這座當代交河尚有殘跡可考的時候,我寫下了一些研究筆記。

姚雪垠自述寫作長篇歷史小說《李自成》時,曾經過周密的考證。他的小說開篇就是“潼關大戰”。他說,“小而險要的潼關城”,“沒有北門,只有東門、西門、南門和上南門”。我去潼關前,又翻了翻這部書。如果沒有北門,從風陵渡上岸後如何進城?到實地一看,出入太大——這不能不使我對他“周密考證”的真實性產生懷疑。

古潼關其實有九大關樓。形狀和朝向奇特的瓮城、城門、箭樓。成了潼關古城的一大特色。

東門朝東北,東門外的大路從黃河邊和高崖下通過。西門向南,南門向東南,都是依據獨特地勢特別設計的。潼關是有北門的,只是潼關的北門向西北,在北水關附近。我出了北門,便看到了黃河最古老的渡口風陵渡。那裡有一間小店,我和小店老闆聊了一會兒。生意很清淡,渡口空曠無人。

我不能不驚訝於古代建築師的智慧。潼關北門依據地勢的獨特設計,增大了對攻城軍隊的射殺範圍,同時又使敵人無法在狹小的門前三角地帶大量集結——如果北門尚存,在這裡眺望黃河,該是多好的風景啊!

潼關城北靠黃河天險,環城東南三面皆依山高築,使敵軍無法形成合圍。潼關不同於其他古城,城內不僅有繁榮的市街和店鋪,還有田園景致。穿城而過的潼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有成片肥沃的軍田生產小麥穀子。城市即使被圍困時,也不會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

最為奇特的恐怕要數乾隆題寫“第一關”的金陡關了。

金陡關不在潼關城,而在潼關城東三里處,是一座磚築的高大孤立的城堡。它的北面是滔滔黃河,南面是高聳的牛頭塬,進潼關的大路就從這裡通過,為潼關的門戶。入“第一關”後始見潼關東門。進潼關的大路被擠在高塬與黃河之間,而且地形極險,道路狹窄,“僅容腳踏車”——這也是出於軍事上的需要。這條險路長達五里,被稱為“五里暗門”,易於伏兵。唐代詩人杜甫曾在《潼關吏》中這樣描述潼關東門外的險要:“丈人視要處,窄狹容腳踏車。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潼關古城確實是我國古代的建築和軍事藝術的結晶。

那位縣委副書記說,他有多次機會升遷,但實在不願離開古潼關。他一生的心愿就是想修復潼關古城。破壞一座古城只要幾年,修復可能要十幾年幾十年,也可能根本沒人重視,修不起來。而有的,可能已經永遠失去了。像馬超刺曹槐,砍伐後只留下一個樹樁,像一個歷史的句號。

根據《中國歷史軍事地理要覽》記載:“古潼關關城歷經宋、元、明、清乃至民國的修葺,基本保留完好。新中國成立後因修建三門峽水庫拆掉潼關城樓,現在還留有土垣,關左有新建的黃河鐵橋。”

古潼關的廢棄與毀滅,是三門峽大壩控制水位工程決策和設計失誤直接造成的。

三門峽水庫是黃河幹流上修建的第一座大型水利樞紐。潼關距三門峽大壩113.5公里。我想,為了“黃河安瀾,國泰民安”,毀古城真的是修三門峽必須付出的代價,那也罷了。可事實是,三門峽蓄水後的水位,從來沒有到達和淹沒過潼關城!——這完全是一個誤判,一個杞人憂天式的大敗筆。

1954年1月,蘇聯電站部派出以列寧格勒水電設計分院專家為主的蘇聯專家組,幫助中國制定治理和開發黃河規劃。

同年4月,水利部成立了黃河規劃委員會,10月完成了《黃河綜合利用規劃技術經濟報告》,確定三門峽水庫正常高水位350米。

1956年,蘇聯列寧格勒水電設計分院提交了《三門峽水利樞紐工程初步設計要點報告》,將水位在350米的基礎上提高到360米,庫區淹沒農田面積由200萬畝增加到325萬畝,移民由58.4萬人增加到87萬人,陝西省的損失不能不說慘重。

1957年至1962年大壩施工完成。第一台15萬千瓦發電機組投入運行。施工完成當年,當庫水位為332.5米時,黃河流量為2000秒立方。黃河水受到攔截後,在水庫底部造成回水頂托,流速減緩,泥沙沉降,在渭河口形成“攔門沙”。渭河入黃河的塹口抬高,河底淤積的渭河成了懸河,一場大雨後,渭河淹沒農田25萬畝。水庫水位還未達到340米時,就出了嚴重的問題,三門峽不得不開閘泄洪,降低水位,同時大壩開始改建。

1969年,三門峽開始第二次改建工程。國務院批准的《三門峽工程改建方案的意見》,當時定的標準是,“非汛期水位310米”。

從最初設計350米,抬高到360米,以後又降到310米——儘管這個標準後來也未被認真執行,據說現在非汛期是318米。三門峽電站從計畫的高水頭改為低水頭髮電。

——芸芸專家搞的360米的“虛高水位”,是留在歷史和科學發展長河上的虛假的刻度。它造成的水文,可能還有政治、經濟、文化方面的損失和災難,不應該在今天水落石出嗎?

出潼關北城門便是風陵渡,黃河浩浩蕩蕩。

兩隻破船斜斜地擱在空曠的河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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