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偉棠的詩歌

Fields Joplin Joplin

廖偉棠,1975-,,香港作家,攝影師,自由撰稿人。曾任書店店長及雜誌編輯。
〖夏天,神秘主義的失敗之歌〗
夏天,神秘主義者應否開始藏匿?
(在哪裡?)在那個光的斑點遺失的地方
兒童們青梅竹馬,少女們眩耀肉體
神秘主義者應否再度合上他的書?
世界的陰影……是一個太黑暗的夢
今天的雨水屬於更光明的人們
更光明的雙手,更光明的打不開的種實
夏天,神秘主義者把身上的聲音全部抖落
蟬的聲音,夜蘭花開的聲音
甚至夏天破裂的聲音,懷孕的聲音
神秘主義者他太孤獨,他應該沉默
酒與夜的苦澀浸泡著他的胃
火焰在空白的書頁上奔跑,呼叫
他太黑暗,他應該被夏天消滅
他應該挫敗於開朗的青春一代—
兒童們青梅竹馬,少女們眩耀肉體
神秘主義者的迷醉應該更深地掩埋
盲目的時代,陽光下沒有陰影的存在
〖草莓果園〗
——獻給Beatles
因為他的“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
讓我在印第安的夏夜開花
讓我變成一個嬰兒,躺在灰鸛的嘴裡
因為我要去那永恆的草莓果園
因為我要去那草莓果汁染紅的年月
把我的臉畫成彩色的雨,我的歌聲
就會飛起來,變成舞蹈的虹
那么我的雙手將會把長發當琴弦撥響
那么我的心將會是一面跳蕩的搖鈴
因為我要去那小丑站立的山上
讓我變成那四隻醉醺醺的甲蟲吧
讓我們邊走邊唱,漫遊印度的花芯
我們的翅膀,碰落了西塔琴上的流星
讓我們在花蜜中一起下沉,下沉
讓我們放下樂器,把唱片倒放
因為我要去那永恆的草莓果園
因為我要去那魔笛手吹奏的仙鄉
〖歌(組詩)〗
1.草莓果園
——獻給Beatles
因為他的“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
讓我在印第安的夏夜開花吧
讓我變成一個嬰兒,躺在灰鸛的嘴裡
因為我要去那永恆的草莓果園
因為我要去那草莓果汁染紅的年月
把我的臉畫成彩色的雨,我的歌聲
就會飛起來,變成舞蹈的虹
那么我的雙手將會把長發當琴弦撥響
那么我的心將會是一面跳蕩的搖鈴
因為我要去那小丑站立的山上
讓我變成那四隻醉醺醺的甲蟲吧
讓我們邊走邊唱,漫遊印度的花芯
我們的翅膀,碰落了西塔琴上的流星
讓我們在花蜜中一起下沉,下沉
讓我們放下樂器,把唱片倒放
因為我要去那永恆的草莓果園
因為我要去那魔笛手吹奏的仙鄉
2.回家
——獻給Jannis Joplin
因為她說∶“我在舞台上
和十萬人作愛,然後獨自回家。”
Jannis Joplin,我神秘的女友
那一夜你吻我萬籟俱寂的耳朵,你吻我
啞默屏息的嘴唇,琴弦糾纏的雙手
然後你去為十萬嬉皮歌唱
然後你在風中微笑,你的花瓣零亂
你說我們應該瘋狂,在這盛夏陽光
但你說落向我升向我,你說哭泣的寶貝
你的淚水打濕了聖佛蘭西斯科的襯衫
當你關了燈,在黑暗中只為我歌唱
你的嗓音破裂了,飄著落葉的澀香
不再是夏日了,但你的珍珠仍在閃亮
你說燃燒我熄滅我,你說哭泣的年代
你說我將獨自走完六九年所有的路
當你在舞台上,和十萬朵紅番花作愛
我一個人坐在烈焰熊熊的家中
我燒毀了整個世界,在廢墟中等你回來
3.你淺淺幽藍的眼睛
——獻給The Velent Endergroud,
因為他們的“Pale Blue Eyes”
穿越絲絨地道,象迷失的潛行者
穿越塔克夫斯基黃金閃爍的水域
穿越Lou的吉他,穿越John的鋼琴
還是看見了你淺淺幽藍的眼睛
縱然隔著紐約三百層沉落的濃霧
縱然隔著弦上的簫,鼓槌的散斷
眼睛中沒有歡樂,也沒有悲傷
每天穿越絲絨地道,安睡在核桃的中心
遠離月球三百萬公里,還是夢見你
流浪天涯的聲音,獨自盈缺的聲音
絲絨這么濕潤,眼睛這么明亮
我願赤裸著播下我黑暗如種子的身體
穿越Andy的泥土,穿越Nico的礫石
還是長出了你罌粟盛放的眼瞼
遠離世界三千年,我們的靈車已經失控
天堂被雨水打濕,潛行者醉倒在
雲朵邊上
還是呼吸到露珠中的陽光
還是看見了你淺淺幽藍的眼睛
穿越絲絨地道,不再敲響世界的門
4.十年
——獻給Joy Division
因為他們的“Decades”
十年,然後又是十年,十年有多久?
影子的遊戲,陽光的分裂,快樂的困獸
是誰在你的每一喘息後面步步追逐?
是誰走過自己的墓地,說我茫無記憶
猝然象死神起舞——孔雀的華羽交纏
你在黎明時睡下,在曙光中隱沒
永恆又有多短?請細聽——
在千潯水底,你的翅翼掀起黑暗的波浪
低音,低音,低音,永恆是一片低音
低音的弦迴轉,簧管的風飛鏇
烏雲已經不能等待,死神的雨衣已經穿上
我們要跳十字架的舞,喪鐘的舞,掘墓人的舞
我們要跳一把匕首和十五杯朗姆酒
“十年,”在血液中下沉,“我已深深厭倦”
隨著歌聲,群山在黑暗中起伏
波動以後就是夜的關閉,水的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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