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從薩格勒布出發,驅車300公里,加之等輪渡,下午五點左右才到達。
從內地來到海邊,乍一看。天是瓦藍瓦藍的,閃發出金屬色質。海是碧綠碧綠的,清徹透明,且有一種鮮亮的質感。據說,亞得里亞海水含鹽量較大,遠高於其他的海域,這份質感也是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等其他大海所沒有的。陽光照在海水中,折射出水晶般的閃光,晶瑩剔透,一眼望下去,能見到水中遊戲著的魚,海底臥伏著的各種各樣無名貝類,煞是好看。
主人帶我們去的白樓是一棟三層小樓,依坡而建,掩映在綠樹叢中,因外牆是白色,由此得名。驅車抵大門,首先進入接待大廳,廳外是一個露天大平台,面對大海。向前望去,一覽無遺,海天一色。
據主人介紹,狄托當年挑選度假地方,一度曾考慮南面小島姆列特,但因為離阿爾巴尼亞比較近,當時和史達林關係不好,害怕史達林會從那裡暗害他,所以,最後還是選定在北面的布里俄尼島,離義大利近一些,更安全。
大廳的一角擺著一架白色、鑲金邊的三角鋼琴。主人指著鋼琴說,不知道狄托從哪裡弄來這架琴,他常在這裡招待客人,每每都要撫琴彈奏一曲,以款待客人。他琴彈得不錯,最擅長的是蕭邦的曲子。他出身貧寒,祖上世代務農,是所謂真正的窮人家孩子。僅上過幾年初小,15歲就外出打工,當過招待員、五金工等。不可能上大學接受正規音樂訓練,不知道他在哪裡學到這一手彈奏技藝。
大廳的中央有一個玻璃櫃,上下兩層,擺放著彩繪泥塑小人,有全身,也有半身的,大多都是古希臘時代的,距今已有2700多年了。80%都是真品,不知道狄托從何處搞來的,是別人贈送的,還是自己購置的,不得而知。據同行的行家說,這些小人是信徒用來供奉神靈的,以表示對神的敬畏。
狄托生前喜歡收藏,但死後給家人什麼東西都沒有留。總共兩個兒子,一個留了一隻鸚鵡,另一個給了一個木偶,僅此而已。主人在介紹這些時,語氣平和,聽不出是讚揚,還是揶揄,但平和之中似更能打動人。
狄托不僅是一個收藏家,還是一個動物保護主義者。島上有一個大動物園,裡面收養著世界各地的珍稀動物,有印度的大象、索馬里的羚羊、非洲的斑馬以及犀牛、鹿等,全部是各國元首和政府首腦贈送的。
與白樓隔海相望的是凡嘉島,島上有一座平房,也就是所謂的“狄托行宮”了。房子不大,簡單,樸實,看不到絲毫的奢華。狄托來布里俄尼島就常在這裡落腳,也在這裡會見外國領導人,進行國務活動。平房邊上有一酒窖。酒窖用亞得里亞海常見的白石塊砌成,拾階而下,裡面收藏了4000多瓶葡萄酒。在克羅地亞,乃至整個東南歐,家釀葡萄酒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猶如中國農家釀米酒,一般家庭都有一個酒窖。
狄托一生叱吒風雲,先組織游擊隊,抗擊法西斯,實現全國解放,後又不畏強權,頂住史達林壓力,在國際共運中獨樹一幟,繼則在冷戰時期發起了不結盟運動,遊走於美蘇兩個超級大國之間,左右逢源,兩頭得利。
就是在這裡,上個世紀50年代,狄托和納賽爾、尼赫魯決定發起不結盟運動。一時勢如破竹,迅速擴大。到1968年,不結盟運動成員國已達到了101個國家。之後,狄托經常在這裡會見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據說,總共有90人之多。可以說布里俄尼島是不結盟運動的發祥地。一時小島貴冠雲集,成了世界關注的焦點,全球政治的中心。兩個超級大國出手重大舉措時,也不得不顧及不結盟運動的態度。誰說弱國無外交?狄托就顛覆了這一名言,小國辦成了大外交。
外交與內政相結合,這一手狄托用得也不錯。在東西方的共同援助下,南斯拉夫很快從歐洲一個窮國發展成一個中等發達程度的國家。老百姓可以自由出國旅遊,到海邊度假,日子過得是很滋潤,令周邊國家的人十分眼紅。
人亡政亡。鐵托死後不久,南斯拉夫就分崩離析了,出現了多個獨立國家,以致這個解體過程迄今尚未完全結束。正如一切偉人死後一樣,對狄托非議之聲不斷。有人說他“弱塞強南”,削弱塞爾維亞民族權益,以維護南斯拉夫國家統一完整;有人說他劫富濟貧,搞平調,犧牲了斯洛維尼亞、克羅地亞等發達地區的利益,來扶助馬其頓、科索沃等落後地區的發展;還有人說他濫殺無故,剪除異已,是個大獨裁者等等,不一而足。狄托是克羅地亞人。克羅地亞獨立後,圍繞在首都薩格勒布市的狄托廣場,出現了兩種意見,一派要求取消這個命名,另一派則堅決反對,兩種意見爭執不下。但最終反對的意見還是占了上風,認為狄托一生瑕不掩瑜,廣場命名得以保留。
現在,布里俄尼島已經闢為國家公園,對公眾開放。十幾幢別墅,有的改為旅館,有的成了博物館。由於政府在資金上不再給予補貼,不少房子年久失修,露出了斑駁的牆皮。遙想當年,多少達官要人不遠萬里,長途跋涉來此“朝拜”,又有多少車輛來往於去法薩納的小路上。現在人去樓空,睹物思人,多了幾分淒涼。來此觀光的遊客更多的是欣賞寶島的迤邐風光,狄托傳奇的一生只是餘興的談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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