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歷
1958年畢業於南開大學中文系。1948年參加革命工作,歷任太岳第八縱隊軍政幹校學員,連隊宣傳員,一八0師文工隊副分隊長、師政治部宣傳科見習幹事,五三八團宣教股見習幹事,師政治部秘書,中國人民大學語言文學系講師,中共中央宣傳部文藝處幹事,人民文學出版社編審、副總編輯,《當代》副主編,中共青海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及省文化廳廳長、黨組書記,《現代人》主編,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當代》主編,中央宣傳部文藝局局長,中國文聯黨組副書記兼秘書長。全國第八屆人大代表,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第四屆理事、第五屆全國委員會委員。1950年開始發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2015年2月26日在北京因病去世,享年82歲。
作品
著有長篇小說《昨天的戰爭》、《訪問失蹤者》,作品集《孟偉哉詩選》、《孟偉哉小說選》,論文評論集《作家的頭腦怎樣工作》,散文集《人在風雲幻化中》,中篇小說《夫婦》、《黎明潮》、《安尼絲之謎》、《望郢》、《旅人蕉》、《逃兵戈爾巴托夫》等10餘部,短篇小說《歸途》、《一百名死者的最後時刻》、《戰俘》等100餘篇,畫冊《我的畫》等。部分作品譯有多種外文版本。中篇小說《一座雕像的誕生》獲首屆《解放軍文藝》獎。
人生經歷
少小從戎
1940年春,6歲的孟偉哉被帶到鄰村去參加一場秘密的追悼會。在反共高潮中,他的父親——身為山西青年抗日救國決死隊排長的孟守義犧牲了。對年幼的孟偉哉而言,父親離去最直接的影響是:他失去了安定的生活。母親被迫改嫁,封建世俗的流言蜚語又開始在他們周圍瀰漫。走在村里,孟偉哉總覺得抬不起頭來。“那時,我迫切地想要離開那個地方,過上有尊嚴的生活。”
1948年6月,14歲的孟偉哉終於如願以償,加入革命隊伍,離開家鄉,開始征戰生涯。1951年,尚未成年的孟偉哉已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時任60軍180師政治部見習幹事。剛滿17歲時,他隨部隊入朝參戰,兩年後,被調任為師政治部秘書。在朝鮮戰場,他經受著戰火的洗禮。
1953年5月30日,夏季反擊戰戰事正酣。孟偉哉手捧檔案,疾行在師指揮所的羊腸小道上。突然,敵機來襲,隨著一聲巨響,他失去了知覺。孟偉哉後來才知道,敵機在離他不遠處投下炸彈,他身旁的兩名女戰友犧牲了。
在戰地醫院,孟偉哉的整張臉被包紮得只露出眼睛、嘴巴。“我的皮膚被氣浪灼燒,劇烈疼痛,連汗毛都碰不得,但我當時沒有叫、沒有哭、沒掉一滴眼淚,那真是士氣高昂呀!”至今,孟偉哉仍清晰記得,在送傷員返回祖國的白色火車上,他仍在煙盒紙上寫著詩歌,令護士們很奇怪。
在遼寧省安東(今丹東)市區的某個禮堂里等待中轉時,孟偉哉借了旁邊一個傷員的小鏡子一照,看到他被炸傷的耳朵竟突兀地衝著前方,就像小孩子的手一樣大。這時,孟偉哉不禁潸然淚下。此時此刻,他才開始意識到這副容貌將會影響自己未來的生活。來不及多想,他請旁邊的傷員幫他重新包紮。“這樣耳朵雖然基本復位,但由於包紮得太緊,又有些新的變形,而且留下長期炎症,至今兩隻耳朵長得也不一樣。”孟偉哉指著自己的耳朵繼續說:“我父親為國家犧牲,我為國家負傷,我們兩代人沒有對不起國家!”
篤志南開
1953年底,20歲的孟偉哉被鑑定為三等乙級傷殘,作為榮譽軍人回到山西。傷殘後,他決心上大學。“既然不能上戰場了,我就提高文化,去當個新聞記者,把那些曾和我並肩作戰的英雄們記錄下來。”
剛入伍時,孟偉哉按照部隊的要求寫了一篇文章,教導員對他的評價是“粗通文字”。部隊里一貫注重戰士文化水平的提高,在這種大氣候下,好學的孟偉哉更是惜時如金,抓住一切機會學習。韓戰轉為陣地戰,兩軍對峙,這使孟偉哉獲得了更多時間來學習。他喜歡文學,在部隊寫通訊,也寫詩歌和小說。1953年評軍銜前測驗文化時,孟偉哉被評定為高中學歷。
孟偉哉繼續讀書的想法得到了部隊領導、戰友們的支持。拿著山西民政廳的介紹信,他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北京大學和南開大學作為高考志願。
報了名,離高考只剩下25天。從未接受過系統教育的孟偉哉暗下決心:“既然要考,就一定要考好。”他向朋友借來從國小到高中的全部文科教材,開始不分晝夜地苦讀。“啃”完這厚厚一摞教材,他又蹲到書店裡閱讀相關課外書。他以軍人的毅力和倔強拼搏著,困了,就用涼水沖頭,灌下大杯濃茶來提神。為了保證有充沛的體力,他常常下“館子”,挑有營養的菜吃。短短25天,他竟把三個月的津貼費“吃”掉了。
天道酬勤。首先開考的語文讓孟偉哉信心倍增,有話可說。面對作文題《你為什麼要考大學》,他提筆疾書:“我參加了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我的戰友們浴血奮戰,甚至壯烈犧牲。我不能忘記他們。我要記錄英雄,我要寫出對後代有用的話,哪怕只有一句……”
1954年8月底,南開大學中文系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孟偉哉手裡,他高興極了。他是山西省僅有的兩名考入該校中文系的學生之一。入學後的半個月裡,孟偉哉仍不斷地問自己:“這是真的嗎?”入學後,他才知道南開中文系在全國只招收了21名學生,他是第21名。入學僅僅幾個月,他就在《天津日報》副刊上發表了一篇小說《戰後相逢》。後來,他又陸續發表了多篇詩歌和小說。他曾是南開大學團委委員、學校文學社社長、學生科學研究協會主席和學生會中文系總幹事。入學時他穿著的舊軍服上掛著四五塊紀念章和軍功章,走在校園裡吸引了許多同學的目光,他感到很自豪。然而,自豪的孟偉哉也有不敢做的事情:“那時學校每周都舉行舞會,我愛去看熱鬧,卻不敢在舞會上邀請女生跳舞,怕人家不同意,沒面子。”他的坦白讓我們不禁失笑。
醉心文藝
大學畢業,孟偉哉被分配到人民大學教書。1965年調入中宣部,他努力實踐著自己對文學和文藝理論的理想。然而,“文革”中,中宣部工作人員全被安排到寧夏。
1973年7月12日,孟偉哉回到北京。次日清晨,大風大雨無情地吹打著一個孤獨的身影,他就是趕往人民文學出版社報到的孟偉哉。他行色匆匆,唯恐耽誤分秒而錯失這個重獲工作的機會。此後,他創作了以抗美援朝為題材的長篇小說《昨天的戰爭》、中篇小說《一座雕像的誕生》等,其中,《昨天的戰爭》全部完成時已是2000年年末,算起來歷時26載。20年前,這部小說的上部由著名演播家曹燦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出,在聽眾中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這些作品奠定了他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的地位。
然而,他並未就此停下腳步。他主持人民文學出版社大型期刊《當代》期間,發現了包括路遙、史鐵生在內的許多文學新人,這些人後來成長為中國當代文學界的著名作家。1985年,他在青海創辦了大型文學刊物《現代人》,為年輕作者特別是青海年輕作者的創作活動提供了舞台。由於刊物方向正確,品位高雅、氣息清新,受到廣大讀者好評,在文藝界產生了積極影響。
1988年11月,孟偉哉調任人民美術出版社社長。為了體會美術創作的甘苦,55歲的他開始拿起畫筆。如今,孟偉哉仍樂此不疲。老畫家邵宇說他“展開了文學和美術的雙翼。”因為孟偉哉是名作家,出於好奇,很多人都想看他的畫。原本以為這位老同志閒來無事,修心養性,畫點松竹梅蘭玩玩,誰想到,他的表現方式多變、隨意、傳神,就像童言無忌,讓人耳目一新,很容易地被感染。他畫作的境界和出新,讓作家們嘆服,也讓畫家們驚異。
孟偉哉完成了他迄今最大篇幅的畫作。這副高1.45米、寬3.6米的《蜀道古柏》,寄寓著縈繞他心頭近60年的感受和思緒。回想1949年12月,孟偉哉隨軍攻入劍門關。在山中借宿時,他發現了大片的古柏。這種狀如雕刻、枝葉遒勁的“神秘”樹木就此刻入他的記憶。直到上世紀90年代重返四川,他才得知樹名為“諸葛張飛柏”,是三國時行軍的路標,算來已有1800多年歷史。朝代更替,樹木依舊,這讓孟偉哉不由得聯想到共產主義事業面臨的挑戰。“這幅畫是想表達我的憂患意識啊!畫出這副畫,我有寫完一部長篇小說的感覺。”他說。
讀書是孟偉哉不變的興趣。這名美國女記者曾追隨八路軍,客觀真實地報導了中國革命。“我希望史沫特萊被載入中國現代文學史,因為她的作品給予我的震撼並不遜色於魯迅的作品。我生在上世紀30年代,她也是那時來到中國的,她的文字填補了我模糊的童年記憶,也讓我更加了解中國的命運。”談到史沫特萊,孟偉哉的聲音里洋溢著欽佩和激動。“她應該是每個記者的偶像”。為了表達這種敬意,每年清明時節,孟偉哉都會專程到八寶山烈士陵園的史沫特萊墓前敬獻了花圈。
心憂天下
孟偉哉通常在兒子的空房子裡接待客人,離休後,這裡就成了他的工作室。“我是每天按時按點自己給自己上班”。這個異常簡樸的房子面積不大,光線暗淡。除去陽台上怒放的鮮花,很難在這裡找到濃艷的色彩。房中散置著書籍和繪畫工具,牆上掛著孟偉哉的畫作《西藏半筆》,只寥寥幾筆濃墨,山的莊嚴便躍然紙上。
雖然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他的思慮卻從未減少,除了參加大大小小的社會活動,他還經常收到來自各地的信箋。因為出生在農村,孟偉哉非常關注“三農”問題。他對農村的很多現象有著獨到見解:“農民為什麼早婚呢,因為農村醫療水平落後,農村人口平均壽命比較短。“雖然農民的利益在很多方面已經得到改善,但仍然有不盡如人意之處。”說這些時,孟偉哉的眉頭總是緊皺著:“沒有農民就沒有中國革命的勝利,農民的利益必須要得到保障啊。”
寫作
朝鮮戰場 釀就宏篇巨著三十年前,孟偉哉的巨著《昨天的戰爭》問世,其間,小說在電台中播出,在七十年代文化荒蕪的歲月,電台中說書者的聲音迴蕩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使對“文革”極其厭煩了的市民聽到了不同於“樣板戲”的“昨天的戰爭”的炮火硝煙與催人淚下的人與人之間的真情。
在最近的一次例常體檢的“核磁共振”時,計算機螢光屏中顯示出極度異常的信息,醫生在計算機數據中辨認出孟偉哉體中殘留的彈片,停止了操作,繼續掃描將會為孟偉哉帶來極大的傷害。醫生認出了這位出生入死的老作家,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囑咐保重,醫生也曾經是小說的讀者。
至本世紀初,孟偉哉將這部百萬字巨著重新修訂,特別是把當年因避諱隱去的彭德懷的真實形象重新納入書中,以告慰當年的老司令英靈於九泉。《昨天的戰爭》是如此的壯懷激烈,憶及當年出生入死的戰友,他每每淚流滿面,難以下筆。
軍人出身的孟偉哉,著筆點不僅局限於戰爭題材。每到文思如涌之時,時政小說、科幻小說、抒情散文都從他的筆下汩汩流出。
•感傷時事 書就時政小說
九十年代初的“蘇東”劇變,以及其後蘇聯的解體和衰落及大國地位及尊嚴的喪失,都引發了孟偉哉的深思,究竟是什麼原因將蘇聯人民帶到這步田地?
孟偉哉的時政小說《逃兵戈爾巴紹夫》將禍源直指戈巴契夫。書中描寫一個失去祖國,失去尊嚴的蘇聯副博士流落到外籍軍團中,他在非洲、科索沃流亡期間,一直在尋找機會回到祖國,就在他歷經磨難回到祖國的時刻,一副手銬在等待著他。
《庫爾斯克號上的三名俄羅斯軍官》則敘述在蘇聯解體後,庫爾斯克號核潛艇上的三名非俄羅斯籍軍官頓時成了無家可歸的人。在流浪中,他們被迫參加一場商業性的“全球航行”,並在這場鬧劇中飽嘗失去祖國的辛酸。
•體察民情 寫出社會炎涼
居住在芳古園,身邊底層市民的喜怒哀樂盡在孟偉哉的眼中,他根據身邊的雜耍流浪者的經歷寫出的《蹦蹦跳,不買不告訴》,記述了改革大潮中底層小民的命運。他的科幻小說《訪問失蹤者》被稱為二十世紀兒童文學的經典。他還寫過記載軍事家孫子的歷史小說《望郢》,反映家庭生活的《夫婦》。有感於京城大拆遷的紀實小說《拆遷大拍賣》正在構思中。
孟偉哉相繼整理出版了散文集《人在風雲幻化中》,小說集《表姐.逃兵.蹦蹦跳》。僅2005年就有紀實散文集《戰地醉雪》和《孟偉哉中短篇小說選》問世。在記者採訪的當天,天津《今晚報》還刊載了他的文章《復活的雀鳥更美麗──讀<生肖與中國文化>》。歷經兩次戰爭的孟偉哉不後悔走過的道路,他一再憶及在朝鮮的一場大雪中,雙方兵戈止息,萬籟俱寂,天地融為一體的那聖潔的一刻。他說,他經歷過戰爭,因此更珍惜和平。他寫過的戰爭更是提醒人們珍惜今天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