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簡介
姚晴,武俠小說《滄海》的絕對女主角,其作者鳳歌亦說過姚晴是其作品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主角,與男主角陸漸演繹了一場曠世無倫的生死絕戀,是陸漸一生最愛的人。
人物概述
《滄海》第一章“祖孫“姚晴正式登場,其描寫道:“ 樹林中白影晃動,閃出一名丫髻少女,生得肌膚勝雪,發如堆鴉,年未及笄 ,容貌已是極美,著一身白碾光絹珠繡金描挑線裙,束一條白玉鑲翠彩鳳文龍帶,釵如天青而點碧,珥似流銀而嵌珠,便是一雙繡鞋,也是金縷銀線,繞著五色牡丹,華貴難言。”
單說容貌,她已是傾國傾城,風華絕代,清麗不可方物;
論及性情,她堅強,毅然決然,果決勇敢;
她倔強執著,堅韌不拔,韞光養晦,忍辱負重;
她爭強好勝,自信自立自尊自愛;
她敢愛敢恨,至情至性,至孝至愛;
論及才智,她聰穎慧黠,冰壺秋月,冰雪通透;
她頗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有些愛面子,口舌不饒人,實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軟,情深義重;
她悟性極高,極有見地,打破世俗男尊女卑、門第觀念,在封建社會中公然喊出“女子哪點不如男”的驚世駭俗的超前認知,是以自己的柔弱身軀與命運做著不屈的鬥爭的卓而不群,超塵拔俗的奇女子。
人物簡介
姓名:姚晴
性別:女
出場年齡:沖齡 13歲
終場年齡:約19
特長:烹飪、易容、醫術、演戲
朝代:明朝嘉靖年間
種族:漢族
門派:與東島並立的武林大派西城八部之地部
身份:姚家莊大小姐、地母傳人、財神、西城新任城主(陸漸)夫人
武功:姚家斷水劍法,玉髓功, 地部絕學——坤元,鎮部之寶化生
人物關係
父親:姚江寒(姚家莊莊主,號稱“千江不流”,與和闐“百日無光”裴玉關並稱,為江南第一快劍)
母親:一千金小姐(被其丫鬟胭脂虎害死)
夫婿:陸漸(金剛門第七代傳人,新任西城之主)
好友:“銀鯉”施妙妙(嬌憨可喜,至情至性)
師父:地母溫黛(西城老前輩,妙手仁心)
師公:天下劫奴第一人仙太奴(擅太虛眼,洞悉世情,悲天憫人)
師姐:仙碧(姚晴毀家滅族時二人芥蒂頗深,直至仙碧與虞照永居外域時二人嫌隙冰釋,仙碧更托其以北落師門,方醒悟其實還是好姐妹。)
師妹:燕蟬等。(姚晴在地部孤苦無依,時受白眼欺凌。)
鬥智拌嘴的“對頭”:谷縝(事實上是最了解她、最知己的藍顏。)
寵物:白珍珠 (稀罕的蘇門答臘出產的白鸚鵡)、猧兒 (不幸罹難的西洋犬)、北落師門(西城地部代代相傳的奇貓)
人物經歷
少時乃姚家莊的千金大小姐,從小目睹母親的丫鬟胭脂虎害死生母而隱忍長大,自身長伴仇敵,如履薄冰,久而久之,喜怒哀樂,無不斂入內心深處,偶爾流露,也是假多真少。期間偷偷學習姚家斷水劍法及內功玉髓功,時常用一隻名喚”白珍珠“的鸚鵡叫陸漸出來陪她練武。在其父壽誕當日陸漸功夫偶然被胭脂虎發現,迫於無奈只好聯合陸漸蒼促發難,歷數胭脂虎罪狀,憑一腔智勇先發制人殺死胭脂虎。後來姚家莊毀於西城中人爭奪祖師畫像一役中,罪魁禍首乃潛伏在莊內的西城火部寧不空,後寧不空擄陸漸避禍潛往東瀛。姚晴慘遭滅門之恨,又與陸漸分開,身中水毒,非地母不能解,無奈之下隨仙碧去了西城,一路西行過程兩人交惡,並無半句言語。
姚晴從嬌貴頤指氣使的千金大小姐滄為無依無靠的伶仃孤女,在地部過了三年遍遭欺凌冷落白眼的黑暗生活,因歷種種慘變,她的個性更是孤僻,從來不笑,也不愛說話。同門的女孩都討厭她,排擠她,對她呼來喚去,百般欺侮。她砍柴,燒水,煮飯,洗衣,就如一個至卑至賤的奴婢,做著無日無休的苦力。在這種情況下姚晴性情愈發堅忍倔強孤僻寡漠。
三年之後姚晴忍無可忍叛出地部,且攜走地部之寶《太歲經》。後為尋西城八部祖師畫像且逃避“風君侯”左飛卿鋪天蓋地的追捕而化名為”醜奴兒“藏匿於青樓,終於與陸漸重逢。
陸漸、谷縝、姚晴三人行之途苦中作樂,情深義重,是為全書最精彩且歡樂的章節之一。
陸姚首度並肩對抗風君侯,而顯示出極高互補性默契度則在攜手對戰東島五尊之“不漏海眼”葉梵一役。此役姚晴冒險使出化生第二變蛇牙荊迫走葉梵,卻因周流土勁反噬命在頃刻。陸漸為救姚晴竭盡大金剛神力,衝破魚和尚所下的禁制,導致黑天劫發作 。姚晴為救陸漸捨身毅然隨大仇寧不空而去。
陸漸在她孤苦無依之時始終溫暖著她的心,給她黑暗的世界帶去了光明。兩人生死相許的回合數不知凡幾,已然分不清誰待誰更好。雖然她屢屢傷害陸漸卻又事後自責,也曾於此期間因為寧凝的出現而醋意大發,但最終還是在陸漸生死關頭耗盡精血使出了化生最後一變“三生果”,因此險些命喪。最後陸谷姚一行人為尋潛龍及救治姚晴同赴滄海,終身心傷痛皆愈,與陸漸廝守終生,有情人終成眷屬。
出場片段
兩小無猜
叫聲才起,樹林中白影晃動, 閃出一名丫髻少女,生得肌膚勝雪,發如堆鴉,年未及笄,容貌已是極美,著一身白碾光絹珠繡金描挑線裙,束一條白玉鑲翠彩鳳文龍帶,釵如天青而點碧,珥似流銀而嵌珠,便是一雙繡鞋,也是金縷銀線,繞著五色牡丹,華貴難言。
那白鸚鵡一撲翅,落在那少女肩頭,佳禽美人, 相映成趣。
陸漸不覺面紅心跳,支吾道:“小蘭,你好。”那少女嘴角微翹, 半笑半嗔:“才不好,等你老半天啦。你是不是不想見我?走得慢騰騰的,還要白珍珠催你。”
陸漸急道:“哪裡話,我、我做夢都想見你。”小蘭含笑道:“當真?”
“當真。”陸漸說著,低眼瞧著腳尖,不敢與那女子對視。
“傻子。”小蘭瞪他一眼,“還不進來?”
二人來到林間空地,只見一株大槐樹下倚了一口木劍,制式與陸漸的木劍相類,只是多出一條五色劍穗,劍旁擱了一個大紅葫蘆,油漆閃亮。
小蘭拿起葫蘆,問道:“你渴不渴?”陸漸點頭道:“有一點兒。”小蘭撇嘴一笑,將葫蘆遞給他道:“給你喝。”
陸漸接過,拔塞一喝,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小蘭笑道:“怎么,好不好喝?”陸漸怪道:“這水怎么甜滋滋、酸溜溜的,還有,還有一股香氣,嗯,像是桃子,又像梨……”
“傻子。”小蘭拍手笑道,“這是桃兒膏和著蜂蜜水兌的,自然是甜滋滋、酸溜溜的了。”陸漸臉一紅,放下葫蘆,道:“喝水就是喝水,還用這么多彎曲嗎?
作陪練劍
小蘭忽地一整容色,拾起那口帶穗木劍,沉聲道,“今天我學了幾記新招。你瞧仔細了,千萬別轉眼睛。”當下擺出一個式子,左劃三圈,右刺一劍,說道,“這一招叫‘偷雞摸狗’。”陸漸久未進食,氣力虛弱,但為討好這個小蘭,強打精神,依法使了一遍。
小蘭又道,“再瞧這一招‘刺麻雀’。”說罷高高躍起,凌空刺出四劍,飄然落地,說道:“這一劍練得好,一縱之間,能刺一十六劍。”
陸漸依樣跳起,才刺一劍,第二劍尚未刺出,便已墜地,只羞得面紅耳赤,偷眼望去,但見小蘭撅著紅馥馥的小嘴,杏眼裡大有嘲意,不覺更是羞慚。
卻聽小蘭輕哼一聲,說道:“陸漸,你怎么總是慢騰騰的呀。走路慢,使劍更慢,我早跟你說過了,這路劍法一定要快,快到斬斷流水才能稱好,像你這樣,連一根牙籤都斬不斷呢!”
陸漸著她一頓數落,唯有點頭稱是,卻聽小蘭又道:“這些天你全無長進,再這樣,怎么陪我練劍呢?”陸漸聽得心急,脫口道:“我一定用心的。”
小蘭瞧他一眼,冷冷道:“也罷,我再相信你一次。”說完又演四招,分別為“蘑菇大樹”、“吹風下雨”、“白馬翻山”、“馬毛鳥羽”,一招快似一招,陸漸忍著飢餓,凝神瞧罷,依樣畫葫蘆,一一學來。
天幸這四招並不甚難,故而未曾丟臉,小蘭見他練罷,說道:“今天就教這六招,你回家好生練習。上次我教你的招式,你練得怎么樣?”陸漸道:“都練好了。”小蘭笑道:“很好,咱們來拆解拆解。”
兩人擺好架勢,對起劍來,小蘭出劍如風,一招未絕二招又出,陸漸被她的快劍逼得手忙腳亂,半晌工夫,連中三劍,木劍雖不致命,但中劍之處仍很疼痛。又拆數招,小蘭一劍刺來,陸漸揮劍去格,篤的一聲,兩劍相交,陸漸忽覺小蘭劍上生出一股黏勁,頓時虎口酥麻,木劍脫手飛出。
小蘭咯咯笑道:“怎么樣,你服不服?”陸漸忙道:“心服口服。”小蘭聽了,綻顏而笑,陸漸見她眼波流動,玉頰生輝,心中也覺歡喜。
“陸漸。”小蘭忽又露出憂色,“五天前你還能擋我五十招,這次怎么只能接三十招呢?”陸漸想了想,說道:“你出劍快了,力氣也變強了。”
“胡說八道!”小蘭呸了一聲,“不是我快了強了,而是你慢了弱了,你沒好好練劍,對不對?”陸漸忙擺手道:“不對,我,我天天練的。”
“那就是你練得不夠勤。”小蘭說道,“從今日起,你須得加倍練習。”
陸漸遲疑道:“我要打漁補網,又不能讓爺爺看見……”小蘭嗔道:“你是不是不想陪我練劍了?”陸漸見她露出刁蠻神色,無可奈何,唯有低頭不語。
吐露真名
陸漸踉蹌入門,只聽砰的一聲,那門又從後關上。他定一定神,但見一縷天光,自頭頂天窗射入,照在書桌邊一人臉上, 那人手捻鬢髮,美目含笑,這笑容陸漸再也熟悉不過,頓時驚喜交迸,脫口叫道:“小蘭,是你?”
“傻哥哥。”小蘭嘆道,“若不是我,你就死啦。”說罷給他解開束縛。
陸漸恍兮惚兮,如在夢裡,喃喃道:“小蘭,你教我劍法、給我食盒的事,就算他們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
小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色,嘆道:“陸漸,你陪我練劍,又替我保守秘密,我……我著實很承你的情。”
“這算什麼。”陸漸笑道,“你吩咐的事,我死也要做到的。”
小蘭望著他, 秀目中倏地聚起蒙蒙水光,忽地別過頭去,陸漸見她香肩微顫,似在哭泣,不由慌了起來:“怎么啦,我做錯事了么,你,你別哭,都是我不對。”
小蘭伸袖抹淚,道:“你有什麼不對?不對的是我。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難過?”陸漸搖頭。小蘭嘆道:“只因你對我太好,我,我卻對你不盡不實。”她見陸漸神色茫然,便道,“我本姓姚,姚家莊莊主姚江寒便是我爹,小蘭這個名字,是我編來騙你的。”
陸漸聽得這話,心頭微亂,但瞬間又平靜下來,心中許多疑竇豁然解開,不覺笑笑。小蘭怪道:“我騙了你,你也不生氣嗎?”陸漸搖頭道:“無論你是誰,在我心裡,你都是教我練劍的小蘭。即便你騙了我,我也不怪你。”
小蘭心中悲喜交集,好容易忍住淚水,說道:“陸漸,你待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如今我有一個大對頭,須得你幫我對付,原本我還想等些日子再和她了斷,如今卻來不及了。”
陸漸聽得滿頭霧水,小蘭轉身從書案下抽出一口明晃晃的寶劍,說道:“以往我們用的是木劍,今天卻要用真劍。”陸漸接過,但覺入手極沉,不知怎的,心中一陣不安。
小蘭說道:“你人小劍重,須得雙手把持,呆會兒若有人來,你便藏在書架後,萬莫作聲,待我喝一聲‘刺’,你便以‘射鬥牛’起手,用‘長空擊鷹’刺她後背。”
陸漸吃了一驚,擺手道:“怎么使得,這是真劍,會刺死人的。”小蘭嗔道:“你不是說了嗎?我吩咐的事,你死也要做到的。怎么才一會兒,就變卦了……”說到這兒,眼圈兒一紅,眼看又要落淚。
陸漸見狀,心頭如被針刺,無奈道:“你別哭啦,我聽你便是。”小蘭這才破涕為笑。陸漸又道:“只是,姚,姚……小姐……”小蘭白他一眼,嗔道:“不許叫我小姐。我單名一個晴字,你以後便叫我阿晴好了。”
陸漸心想:“這個名字比小蘭可好聽多了。”又說道:“阿晴,你說的招數,我還沒學過呢。”
“我一急,卻忘了。”姚晴笑道,“這兩招便是‘舉棒打牛’和‘刺麻雀’。”
忽聽腳步聲響,姚晴急將陸漸推到書架後,順手塞給他一塊綠豆軟糕。
陸漸接到點心,好不感激,暗想小蘭,不,阿晴竟還記著自己久未進食,可見心裡始終掛念自己。想到這裡,只覺那綠豆糕入口,滋味奇佳,竟是絕世無雙的美味。
手刃大敵
那腳步停在門外,忽有人道:“莊主在么?”陸漸聽得大吃一驚,敢情正是那胭脂虎的聲音,卻聽姚晴略一沉默,說道:“爹爹不在,你有事么?”
胭脂虎咦了一聲,嘻嘻笑道:“莊主自然不在了,他今日在前廳會客,從未離開。只不過,假傳莊主之令、取走囚犯的人竟是小姐,真叫人意想不到。”
姚晴道:“什麼囚犯,我可不知?”
“小姐消遣婢子么?”嘎吱一聲,胭脂虎推門而入,“要不我找來周六兒那丫頭,咱們對對質?”
姚晴微一默然,忽道:“不必了,是我假傳爹的號令,但那兩個人我已放了。”胭脂虎喔了一聲,笑道:“放了便放了吧,誰叫他們是小姐的朋友呢?”
姚晴道:“我一個深閨小姐,哪兒會有這種朋友?我只是瞧他們可憐罷了。”
“先不說這個。”胭脂虎笑了笑,“婢子方才將那陸家祖孫關押之後,便去查證了一件事,小姐可知道是什麼事嗎?”
姚晴道:“大總管的事,我怎么知道?”
胭脂虎嘻嘻一笑:“婢子去廚房問了一下那隻朱漆食盒的來歷,送食盒給那窮小子的是小金釧,食盒裡的菜卻是朱大娘做的。於是婢子便將朱大娘拿下,才抽兩鞭子,那老貨便已屎尿齊流,供出是玉瓶那丫頭吩咐的。我想啊,玉瓶是小姐的貼身丫環,若要盤問,也得先跟小姐知會一聲,小姐若不在書齋,我還打算去閨中拜訪呢。”
“就算我送他食盒,難道犯了王法?”姚晴冷笑一聲,“何況這莊子怎么說也姓姚,可不姓陳,姓姚的好歹是主子,姓陳的再跋扈,也只是個奴才,主子送人飯吃,又關奴才什麼事?”
胭脂虎本姓陳,她雖自稱婢子,其實地位超然,即便是莊主姚江寒,也從不以奴婢視之,聽了這話,三角眼精光迸出,笑容卻絲毫不改:“敢情這么多年,婢子竟不知道小姐生了這樣一張利嘴。可惜了,你只是個千金閨女,若是個公子哥兒,憑你這才思,還不寫八股、當狀元去?”
姚晴冷冷道:“是呀,只因我是千金閨女,不但寫不得八股、當不了狀元,就算是祖傳的斷水劍法,我也不能學。”
胭脂虎咯咯一笑,說道:“如此說,‘斷水劍法’真是小姐傳給那窮小子的囉。只不過,恕婢子糊塗,小姐的劍法,又是從哪兒學的呢?”
姚晴道:“爹爹每天練劍,我便不能瞧么?”
胭脂虎道:“這么一說,婢子卻想起來了,老爺練武的時候,你常給他端茶奉水,我還當你是乖巧孝順呢,敢情另有他圖。只不過,婢子還有一事不明,每次你送茶水的時候,婢子都在一邊,時間又短,你哪裡來得及學呢?”
姚晴淡然道:“我今天瞧一招,明天瞧一招,日子一長,慢慢地就多了。”
胭脂虎目不轉睛望著姚晴,倏爾笑道:“婢子讓莊主不教你武功,原也是為你好。你一個女孩兒家,使刀弄槍太不雅觀,將來嫁到夫家,多惹是非。只不過,你若真的要學,只需向你爹爹苦苦央求,他心腸一向很軟,必會答應於你,你又何苦處心積慮,費這許多手腳呢?”
姚晴忽地抬頭,與她四目相對,一字一句道:“我若真的向爹央求,只怕活不到今天。”
胭脂虎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忽又笑道:“難不成會有人如此膽大,敢來陷害小姐?”姚晴啐了一口:“你心裡明白,何必問我?”
胭脂虎默然半晌,嘆了口氣,尋一張太師椅坐下,幽幽地道:“原本婢子當小姐是個伶俐乖巧的孩子,是以吃穿用度,予取予求,從不曾薄待過你。只盼小姐將來風風光光嫁個好人家,我也對得起你死去的娘了。唉,如今看來,小姐不僅不算乖巧伶俐,反而乖戾多疑,叫婢子好傷心呢。”說罷攢了袖子,在眼角擦拭。
姚晴卻驀地杏眼瞪圓,厲聲道:“姓陳的,你還有臉提我娘?”
“原來如此。”胭脂虎輕輕一笑,抬起頭來,睨著姚晴,半晌方道,“我只是奇怪了,那件事萬分隱秘,除了我再無人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時年紀雖小,卻也問過大夫。”姚晴恨聲道,“我娘原本只是傷風,吃兩副藥發發汗便好了,怎么會一病就是一年,雖然服藥無數,可直到去世也沒好轉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很蹊蹺。”
胭脂虎嘆道:“那是你娘體質羸弱,那大夫又誤用了狼虎之藥,是故大傷元氣,以至於積重難返,臨去的時候,精血耗竭,枯瘦如柴呢。”
姚晴冷冷道:“當時大夫也是這么說,我卻偏偏不信。那時候,你是娘的貼身丫環,湯藥都是你一手煎制,我不敢找你索要湯藥,便將你給娘煎藥後的藥渣偷了出來,重新煎過。你還記得,我那時養了一隻白色的西洋犬么?”
“怎么不記得?”胭脂虎笑道,“你叫它猧兒,不知為何,沒活幾天便死了。死的時候,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說到這兒,她忽地打住,輕輕咦了一聲,目有驚色。
“你想得不錯。”姚晴忽地縱聲嬌笑,笑聲中透出淒楚之意,“猧兒它,它的死征跟我娘一模一樣。那隻因為,我天天給它餵那用藥渣煎過的水。結果……”說到這裡,嗓子哽咽,無法再說。
胭脂虎耷拉著眼皮,沉默片刻,莞爾道:“這事卻是婢子大意了,早知道,那些藥渣要么丟在海里,要么就該埋在地下的。”
姚晴一雙秀目噴出火來,切齒道:“這么多年,你到底認了。”
胭脂虎笑了笑,從容道:“說起來,那藥也沒什麼古怪,婢子只是將其中的兩味藥加重了些分量。自古這用藥便如治國,有的藥是君,有的藥卻是臣,若是君強臣弱,自然國泰民安,但若是君弱臣強,大權旁落,那可要天下大亂了。那兩味藥本是藥中的臣子,分量一旦加重,便將一副好端端的良方,變成了傷人元氣的狠藥。只不過,這藥力雖狠,卻也算不上毒藥,天下間除了寥寥幾個醫國聖手,那是誰也瞧不出這其中的玄機的。”
姚晴聽得渾身顫抖,心道:“她這話明里說用藥,暗地裡不是說她和娘么?她是娘的婢子,卻處處逞能;娘雖是主子,卻時時受她擺布,最後竟然遇害枉死,可說是臣強君弱,大權旁落。”她越想越恨,厲聲道:“胭脂虎,你是我娘陪嫁過來的丫環,我娘待你有如姊妹,你,你為何要狠心害她?難不成良心都被狗吃了?”
胭脂虎搖頭嘆道:“你是千金小姐,又是天生麗質,許多事你一生一世也不會明白。說到聰明能幹,我勝過你娘十倍;說到武功,我也強她十倍。可她生來就是千金小姐,我卻只能做陪嫁丫環;她能得到你爹的歡心,做姚家莊的女主人,而我無論怎樣費盡心力,也頂多做一個總管,換了是你,你能甘心么?不過奇怪,你既然知道我害了你娘,為何不向你爹說明呢?”
姚晴身子不住發抖,語氣卻忽地冷靜下來:“我爹劍法雖高,人卻糊塗,他把你視為心腹,言聽計從,我一個小女孩兒,說的話他會信么?再說,這莊裡一大半人都是你的耳目心腹,只怕我才露出恨意,便已遭了你的毒手。”
胭脂虎微一默然,忽而嘆道:“小姐當真聰明了得。只可惜,你若像你娘一樣蠢笨,也就不會死了。”姚晴不覺倒退半步,厲聲道:“好呀,你這么說,是要殺我了。”
“婢子豈敢?”胭脂虎微微一笑,“殺你的另有其人呢!”
以姚晴之蘭心蕙質,聞言也是一呆。忽見胭脂虎身形微晃,陡然縱起。姚晴早有防備,嬌喝一聲,袖間銀光吐出,卻是二尺長一口軟劍。胭脂虎咯咯一笑,身形扭動,姚晴一劍刺空,便見胭脂虎身形翩折,掠到書架之後。
“陸漸當心。”姚晴失聲驚呼,忽聽陸漸慘叫一聲,已被胭脂虎揪了出來。
原來陸漸躲在書架後,聽著二人對答,不覺目定口呆,心神悸動,是故胭脂虎突然發難,也不及應付,被她扣住頸項,奪過劍去。
姚晴面如死灰,澀聲道:“你早就知道他在書房,是不是?”胭脂虎笑道:“你既然知道這莊裡一大半人都是我的耳目心腹,便當知道,那些小丫頭一個都靠不住,即便玉瓶也是如此。她一見了我,便什麼都說了。”陸漸聽她二人對答,恍然明白,玉瓶便是帶自己進書齋的丫環,也是姚晴的貼身丫環。
胭脂虎一抖劍,輕輕笑道:“如今的情形明白極了,這小賊偷學斷水劍法,闖進書齋意圖不軌,害死小姐,婢子湊巧趕來,將這小賊擊斃,為小姐報了仇、雪了恨。”她瞧瞧陸漸,又瞧瞧姚晴,笑眯眯地道,“二位不妨商量一下,我是先幫小賊殺小姐,還是先幫小姐殺小賊呢?”
姚晴眼珠一轉,張口欲呼,胭脂虎只恐她叫喊起來,驚動他人,驀地點倒陸漸,揮劍疾刺。姚晴叫喊不及,唯有舉劍相迎,她雖練過“斷水劍法”,但修煉不全,火候甚淺,被胭脂虎一輪快劍,逼得連連後退。
陸漸不及動念,翻身爬起,只見姚晴已被逼到屋角。
胭脂虎連出狠招,均未奏功,心中也覺訝異,忽覺姚晴劍上余勁綿綿,久而不絕,不由恍然笑道:“原來‘玉髓功’也被你偷學了。”驀地勁蓄劍上,嗡的一聲,將軟劍絞住,喝一聲,“脫手。”
姚晴虎口劇痛,軟劍從掌心一彈而出,晃悠悠插在書案上。胭脂虎一聲厲笑,長劍正要刺下,忽聽嘩啦一聲,側眼瞧去,一排書架迎面壓來。
這一變故出乎胭脂虎意料,只見書頁亂飛,狀若飄雪,令她難辨東西,慌亂間身側風起,竟被人攔腰抱住。胭脂虎被這一抱,身法頓滯。姚晴趁隙縱到案前,拔回軟劍。胭脂虎又驚又怒,低頭望去,來人卻是陸漸,當即掉轉劍鋒,向下刺出,不料長劍刺出之時,心頭倏迷,那劍鬼使神差,不中陸漸,反而奪的一聲,刺在身後牆上。
胭脂虎驚疑萬分,不及拔劍,背心倏地一涼,一截軟劍透胸而出。她失聲慘哼,旋身揮掌,姚晴手刃大仇,喜不自禁,竟然忘了防備,被這一掌掃中,雖有“玉髓功”護體,仍覺痛不可當,軟劍再度脫手。
胭脂虎抬腳踢開陸漸,低頭瞧著那截明晃晃、亮晶晶的劍尖,只覺一陣暈眩:“我便要死了么……”再瞧四周,不止這書房,偌大的姚家莊都已是自己掌中之物,自己倘若死了,這辛苦得來的一切,豈不盡都化為泡影。
師徒交心
師徒二人徜徉庭中,看著假山嵯峨,蔓草青青,碧波池塘,騰起蒸蒸霧氣。溫黛見姚晴臉兒蒼白,心生憐意,說道:“晴兒,這世上財富權勢也罷,武功神通也好,都是不能強求的。試想兩百年來,‘周流六虛功’的法門人人知道,但能夠練成的,卻只有萬歸藏一個。還有男人們打江山,群雄並起,得江山的也總是一個……”
姚晴眼圈兒一紅,大聲道:“ 我就是不服,為什麼武功最好的定是男人,得江山的也是男人,我們女人,又哪一點兒不如他們。”
溫黛苦笑道:“晴兒。”姚晴自覺失態,咬著下唇,神色依然倔強。溫黛撫著她豐美秀髮,嘆道:“傻孩子,武功好就快樂么?西崑侖、思禽祖師的武功好不好?但他們一生大起大落,沒過上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得江山就快樂么?多少皇帝死前都說:‘來世不生帝王家’。這世上的大名大利,總是伴隨大悲傷、大寂寞,就像那棵樹,越往上去,枝葉越少,人也一樣,越在高處,越是孤獨淒涼。”
姚晴默默聽著,心中卻是半信半疑,忍不住問道:“師父,那怎么才是最快樂的?”溫黛笑了笑,目光柔和起來:“這時間最快樂的事,莫過於遇上真心喜愛的人,他愛你,你也愛他,愛人和被愛,才是最快樂的事。”
姚晴輕哼一聲,撅嘴道:“這有什麼難的?”溫黛搖頭道:“說來容易,做來可不容易。就算你威震武林、贏得江山,也只能讓他人怕你,未必就能讓別人愛你。愛是誠心所至,容不得半點虛偽的。”
姚晴破涕為笑,說道:“那么,師父和師公之間,算不算愛?”溫黛笑而不語,目視堂中,柔情蜜意絲絲刻在臉上。晴姚見她神色,心底某處忽地空落落的,無從著力,不由低下螓首,一時默然。
過了半晌,溫黛還過神來,忽地笑道:“晴兒,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呢?”姚晴想了想,笑道:“我喜歡的人啊,像飛揚的電,奔走的風,熊熊燃燒的火,溫柔多情的水,能如紅日,普照萬物,能如大海,包容萬物,而且一定至情至性,只愛我一人。”
溫黛瞪她一眼,說道:“想得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姚晴笑道:“是呀,哪來這樣的人?”說罷咯咯大笑,溫黛回過神來,拍她一掌,佯怒道:“壞東西,竟然捉弄師父。”姚晴道:“那師父你說,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才好?”溫黛道:“溫和體貼,知寒知暖,時常將你放在心裡,能夠為你捨棄所有。這樣的人,就是最好。”
姚晴默然半晌,說道:“師父,我想去走一走,你放不放我?”溫黛道:“八圖已然合一,我扣著你也沒用啦。”姚晴做個鬼臉,笑道:“我只在莊裡逛逛,不走遠的。”溫黛一笑,伸出指頭,在 她臉頰上一點,那肌膚嫩如軟玉,應指陷落,又隨指頭離開,泛起一抹淡淡嫣紅,溫黛笑道:“你呀,好薄的臉皮。”她一語雙關,姚晴羞紅了臉,狠狠一跌足,徑向內院掠去。
三生果
血水盈疃,陸漸雙眼模糊一片,眼前白影閏動,似有人物來到身邊,一股淡淡清香在空中瀰漫開來.卻不似人間氣息,身子四周,無數藤蔓纏繞過來,密密層層,也不知有幾百幾千。
狂飆驟然消失,陸漸抹去眼中血水,定眼望去,翠華撐天,巨藤糾結,密密麻麻,遮蔽天光.四周竟有幾分幽暗。長藤上雪白奇花噴吐,開了又謝,謝而後開,花開花落,落花之處,結滿細小果實,小如米粒,渾圓如珠。在暗中散發幽幽白光,開花也好,結果也罷,在陸漸眼裡纖毫必見,在常人眼中,卻只是剎那間事。
“孽因子?”陸漸心中迷糊起來,巨藤簌簌搖晃,細白如珠的果實如雨紛落,一沾泥土,即時生髮,藤生果,果生藤,生而又落,循環往復,百藤千蔓,縱橫交織,如夢如幻,將陸漸輕輕圍在中心。
“發生了什麼事?”陸漸迷惑極了,“難道我已經死了?”這念頭剛起,如林藤蔓忽地迸散,長藤瞬間枯萎,發出沙沙異響,化為漫天飛灰,迷迷濛蒙,非雪非霧,霧氣之中,透著幾分淒迷。
“地母娘娘。”陸漸恍然大悟,大叫一聲,正要奔出,忽沉前方有異,他忍不信伸手摸去,卻碰得一個軟綿綿的身子。不知怎的,陸漸胸中一窒,焦躁起來,大喝一聲,揮拳送出,塵灰、紛然四散,露出一個白衣女子,倒臥在地,雙目緊閉。“阿晴……”陸漸大吃一驚,俯身抱起姚晴, 忽覺她的身子格外的輕,肌膚晶瑩,幾如透明,眉宇間聚著一團青氣,輕輕流轉。陸漸心頭生出一片茫然,伸手探她鼻息,卻是一絲也無。
陸漸手指如被火燒,遽然收回,他已然嚇得傻了,掉頭望去,飛塵散盡,澄空清明,萬歸藏立在數丈之外,望著這方,目光驚疑。
一聲嘆息,傳來幽幽低吟:“ 三生石 上舊精魂,吟風賞月不須問,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驀然間,兩點淚珠滾滾出溫黛眼眶,悄然滑落。“地母娘娘……”陸漸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說什麼?阿晴怎么啦,到底怎么啦……”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給姚晴度入真氣,但無論多少真氣,都無半點動靜。
溫黛張開眼,走上前來,搖頭道:“沒有用的。”陸漸雙目盡赤,喃喃道:“她怎么沒有氣,怎么沒有氣?”說到這兒,臉上已有癲狂之意。溫黛心中暗驚,一手按住他,從袖裡取了一去玉瓶,傾出一粒紅丸,塞入姚晴嘴裡,過了片刻,姚晴鼻間漸有呼吸,但卻細如遊絲,若有若無。
陸漸大大鬆一口氣,說道:“多謝娘娘。”溫黛神色淒楚,搖頭苦笑:“你無須謝我,這粒‘亢龍丹’不過暫延她的生機,晴兒還有兩月性命,你若有心,就趕快離開這裡,好好陪她度過這些日子。”
陸漸激靈之顫,這番話有如一把利刃,真將億連人帶心劈成兩半。
溫黛見他瞪著雙眼,滿臉不信,便吧道:“小陸師弟,適才你身陷危境,晴兒為了救你,使出了‘化生六變’中的最後一變。可這一變耗人精血,能叫人五臟俱空、骨壞經毀,一旦施用,也就活不長了……”說到這裡,雙目微微一紅,湊近陸漸耳畔,低聲道,“我率地部弟子擋他一擋,你帶晴兒火速離開這裡,只管逃走,不要回頭。”
陸漸驟聞噩耗,哀傷欲絕,三魂六魄盡皆系在姚晴身上,溫黛十句話中入耳的不過一句,只是盯著姚晴面龐,呆呆怔怔,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