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四僧
當時北方清廷奉“四王”畫格為正統,江南地區卻出現一批富於個性的畫家,他們與北方宮廷“四王”崇尚摹古的畫風有很大出入,“四僧”乃當中代表。他們出家為僧,多抱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其中石濤(朱若極)、八大山人(朱耷)更為明宗室後裔。四僧借畫抒發身世之感和抑鬱之氣,寄託對故國山川之情。四人都擅長山水畫,各有風格:石濤奇肆超逸;八大山人簡略精練;髡殘蒼左淳雅;弘仁高簡幽疏。他們雖風格各異,但都竭力發揮其創造性,衝破當時畫壇摹古的樊籬,振興了畫壇,對後世的“揚州八怪”有較大的影響,直到近代的吳昌碩、齊白石等畫家。
一代宗師
石濤(1642-1707)清代傑出畫家。原姓朱,名若極,小字阿長, 發為僧後,更名元濟、超濟、原濟、道濟,自稱苦瓜和尚,游南京時,得長竿一枝,因號枝下叟,別署阿長,鈍根,山乘客、濟山僧、石道人、一枝閣,他的別號很多,還有大滌子、清湘遺人、清湘陳人、靖江後人、清湘老人、晚號瞎尊者、零丁老人等。廣西全州(今全縣)人。明靖江王朱贊儀十世孫,父亨嘉因自稱監國,被唐王朱聿鍵處死於福州。時石濤年幼,由太監帶走,後為僧。凡山水、人物、花果、蘭竹、梅花,無不精妙。且能熔鑄千古,獨出手眼。其構圖之奇妙,筆墨之神化,題詩之超逸,都表現了他的風骨,早脫前人窠臼。他輕視泥古不化之風,是明末清初畫壇革新派的代表人物。強調“畫家要面向現實,投身到大自然中去”,“搜盡奇峰打草稿”,創造自己的藝術意境。要“借古以開今”,從實際生活中獲得感受。其創造性,就表現在他個人心情與自然的交流,達到從古人入、從造化出的藝術境界。他的皴法是為山川“開生面”,用得很靈活。他分析畫中的“點”說:點有雨雪風睛,四時得宜;點有反正陰陽襯貼;點有夾水惡化墨,一氣混雜;點有含苞藻絲,纓絡連牽;點有空空洞洞,乾燥沒味;點有有墨無墨,飛白如煙;點有似焦似漆,遢透明;點更有兩點,未肯向人道破;有沒天沒地,當頭劈麵點;有千岩萬壑,明淨無一點。直到年老力衰病重時,仍作設色山水冊書畫各十二幀。作品有:《松鶴圖》、《十六阿羅應真圖卷》、《疏竹幽蘭圖》、《枯墨赭色山水》、《雲山圖》、《蘭竹圖》、《喬松圖》以及《山水冊》。
節藝彪炳
朱耷,八大山人(1626-1705),籍貫南昌,明朝寧王朱權的後代。明亡後,削髮為僧,後改做道士。號八大山人、雪個等。他一生對明忠心耿耿,以明朝遺民自居,不肯與清合作。他的作品往往以象徵手法抒寫心意,如畫魚、鴨、鳥等,皆以白眼向天,充滿倔強之氣。這樣的形象,正是朱耷自我心態的寫照。畫山水,多取荒寒蕭疏之景,剩山殘水,仰塞之情溢於紙素,可謂“墨點無多淚點多,山河仍為舊山河”,“想見時人解圖畫,一峰還寫宋山河”,可見朱耷寄情於畫,以書畫表達對舊王朝的眷戀。朱耷筆墨特點以放任恣縱見長,蒼勁圓秀,清逸橫生,不論大幅或小品,都有渾樸酣暢又明朗秀健的風神。章法結構不落俗套,在不完整中求完整。朱耷的繪畫對後世影響極大。 別號雪個、個山個、人屋、刃菴、書年,何園個山驢漢,驢屋、傳綮,八大山人,明寧王元璋第十七子江西寧獻王朱權九世孫,父號痴仙,暗啞不能語,為當代著名書畫家。祖父名多炡,字貞吉,工山水花鳥,擅書法,他有六個兒子,第六子朱謀,為當時山水、花鳥畫家,可能是朱耷之父。八大山人口吃,在他題款中,名下經常寫有“相如吃”。八大山人,既是和尚又是道士,道號又有朱道明,良月、破雲樵者,明天啟至清康熙間書畫家。工行,擅山水、花卉、禽鳥、竹木。
書畫巨匠
髡殘,中國明末清初畫家。清初四僧之一。俗姓劉,武陵(今湖南省常德市)人,居南京。幼年喪母,遂出家為僧。法名髡殘,字石溪,一字介丘,號白禿,一號殘道者、電住道人、石道人。他削髮後雲遊各地,43歲時定居南京大報恩寺,後遷居牛首山幽棲寺,度過後半生。性寡默,身染痼疾,潛心藝事,與程正揆(程正揆,號青溪道人)交善,時稱二溪,藝術上與石濤並稱二石。
善畫山水,亦工人物、花卉。山水畫主要繼承元四家傳統,尤其得力於王蒙、黃公望。構圖繁複重疊,境界幽深壯闊,筆墨沉酣蒼勁,以及山石的披麻皴、解索皴等表現技法,多從王蒙變化而來;而荒率蒼渾的山石結構,清淡沉著的淺絳設色,又近黃公望之法。他還遠宗五代董源、巨然,近習明代董其昌、文徵明等,兼收並蓄,博採眾長。在學習傳統基礎上,重視師法自然,自謂“論畫精髓者,必多覽書史。登山寡源,方能造意”。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山水中度過,經常駐足於名山大川,流連往返。他“僻性耽丘壑”、“泉石在膏肓”,主觀的情感、性靈與客觀的景物、意境相感應、交融,使其山水畫景真情切,狀物與抒情成為一體。所作山水,在平淡中求奇險,重山復水,開合有序,繁密而不迫塞,結構嚴密,穩妥又富於變化,創造出一種奇辟幽深,引人入勝之境,生動地傳達出江南山川空□茂密、渾厚華滋的情調。他喜用渴筆、禿毫,蒼勁凝重,乾而不枯,並以濃淡墨色渲染,使得筆墨交融,形成郁茂蒼渾、酣暢淋漓的情趣,使畫面產生雄渾壯闊、縱橫蓬勃的氣勢。存世代表作有《報恩寺圖》,繪南京聚寶門外報恩寺,通過概括提煉,表現了金陵名勝的磅礴、奇異氣象。《雲洞流泉圖》、《層岩疊壑圖》和《雨洗山根圖》(均藏故宮博物院),以繁密的布局、蒼勁的用筆、郁茂的景致、幽深的境界,顯現出石溪鮮明的藝術特色。
髡殘自幼就愛好繪畫,年輕棄舉子業,20歲削髮為僧,雲遊名山。30餘歲時明朝滅亡,他參加了南明何騰蛟的反清隊伍,抗清失敗後避難常德桃花源。戰爭的烽火迫使他避兵深山,關於他這段在古剎叢林的經歷,程正揆《石溪小傳》有載:“甲申間避兵桃源深處,歷數山川奇辟,樹木古怪與夫異禽珍獸,魈聲鬼影,不可名狀;寢處流離,或在溪澗枕石漱水,或在巒猿臥蛇委,或以血代飲,或以溺暖足,或藉草豕欄,或避雨虎穴,受諸苦惱凡三月,”艱險的叢林生活雖使他吃盡了苦頭,但倒給了他一次感受大自然千奇百怪的好機會,充實了胸中丘壑,為後來的山水畫創作積累了豐富的素材,這一點,在他的不少題畫詩中,都明顯可見。
平生喜游名山大川的髡殘對大自然的博大意境,有著深刻的領會和觀察,最後落腳在南京牛首山幽棲寺。曾自謂平生有“三慚愧”:“嘗慚愧這隻腳,不曾閱歷天下多山;又嘗慚此兩眼鈍置,不能讀萬卷書;又慚兩耳未嘗記受智者教誨。”
髡殘是一位能詩書,善繪畫的多面手。他擅繪人物、花卉,尤其精於山水。他宗法黃公望、王蒙,繪畫基礎出於明代謝時臣,其技法直追元代四大家,上及北宋的巨然,他曾說:“若荊、關、董、巨四者,得其心法,惟巨然一人。巨然媲美於前,謂余不可繼跡於後。”他學謝時臣,在直取其氣概渾宏的同時,變其絲理拘謹的毛病,學元代四家以及董其昌的畫法,同時敢於刻意翻新,“變其法以適意”,並以書法入畫,不做臨摹效顰,仰人鼻息的玩味的做法。黃賓虹以他的特點概括為“墜石枯藤,錐沙漏痕,能以書家之妙,通於畫法。”正是他這種重視用情感,用心血入畫,重視筆墨技巧的獨特運籌。一些被先人畫慣的名山大川,到了他的畫中,卻別具一格,另有新貌,有著不同於他人手筆的特色。
髡殘的山水畫章法穩妥,繁複嚴密,郁茂而不迫塞,景色不以新奇取勝,而於平凡中見幽深;筆法渾厚,凝重、蒼勁、荒率;善用雄健的禿筆和渴墨,層層皴擦勾染,筆墨交融,厚重而不板滯,禿筆而不乾枯;山石多用解索皴和披麻皴,並以濃墨點苔,顯得山川深厚,草木華滋。他的作品以真實山水為粉本,具有“奧境奇辟,緬邈幽深、引人入勝”的藝術境界。
梅花古衲
弘仁(1610--1664)[清]僧。明諸生,甲申後為僧,號漸江,一號無智,人稱梅花古衲,俗姓江,名韜,字六奇,後改名舫,字鷗盟,安徽歙縣人。少孤貧,性孤癖,以鉛槧養母。一日負米行三十里,不逮期,欲赴練江死。母殯後不婚不宦。明亡後清兵進逼徽州時,曾參加反清復明鬥爭,後於武夷山落髮為僧,法名弘仁,字無智,號漸江,又號梅花古衲,數年後重返故里,一心研習畫學。游武夷之幔亭,皈依報親寺古航師為圓頂焉。善山水,初學宋人,晚法倪瓚,尤好繪黃山松石。隱居齊雲山,不妄作畫。昔江南人以有無雲林畫定雅俗。今鹹謂漸江足當雲林雲。新安畫家多宗雲林。蓋弘仁道先路也。工詩,著有畫偈。代表作有《岡陵圖》、《曉江風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