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事件
嚴監生原名嚴大育,字致和,是個膽小有錢的人。
雖則膽小,但並非善良之輩。他妻子病臥在床,生命垂危,側室趙氏假意殷勤,騙取正妻王氏答應把她扶為正房,王氏剛一吐話,嚴監生“聽不得這一聲,連三說道:‘既然如此,明日清早就要請二位舅爺說定此事,才有憑據。”只這一件事,就把嚴監生外柔內奸、心狠情薄的性格本質揭示出來了。
嚴監生臨終之際,伸著兩根指頭就是不肯斷氣,大侄子、二侄子以及奶媽等人都上前猜度解勸,但都沒有說中,最後還是趙氏走上前道:“爺,別人說的都不相干,只有我曉得你的意思!你是為那燈盞里點的是兩莖燈草,不放心,恐費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莖就是了。”直到趙氏挑掉一根燈草,他方才點點頭,咽了氣。這細節說明了嚴監生對自己的吝嗇。當然,我們也應認識到嚴監生性格的複雜性。他的性格中有吝嗇的一面,也有卑微可憐的一面,還有慷慨與不乏人情的一面。他以金錢作為護身符,來消災弭難,苟且偷安。正妻王氏病後,他延請名醫,煎服人參,毫不含糊。王氏死後,他深情悼念,“伏著靈床子又哭了一場”,這不是“做戲”的眼淚,誠如閒齋老人的評語:“此亦柴米夫妻同甘共苦之真情。”這裡寫出了他具有人情的一面。由於他沒有家族優勢,至死也怕嚴老大,他活得卑微,死得窩囊。至於對財產的聚斂,主要靠兩種方式:一是靠剝削來占有;二是靠慘澹經營,精打細算,甚至靠生活方式上的自虐來減少開支。他愛財、聚財,但有時慷慨。他並不甘心屈從別人,這種心態在他臨終託孤於內兄的沉痛遺言中充分地揭示出來了,他說:“我死之後,二位老舅照顧你外甥長大,教他讀讀書,掙著進個學,免得像我一樣,終日受大房的氣。”臨終前的一席話,可謂是他人生經驗的總結。總之,他是一個在統治階級中被人捉弄的人物,他有吝嗇、薄情、慷慨的一面,又不乏人情味。對嚴監生這個人物的畸形靈魂多層面發掘,有利於全面領會作者深邃的用心和婉轉多姿的筆力。本文還被納入國小5年級下冊的語文書。
詳細介紹
中國吝嗇鬼的典型:嚴監生。 嚴監生是名著《儒林外史》里經典的吝嗇人物。
……自此,嚴監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再不回頭,諸親六眷都來問候。五個侄子穿梭的過來陪郎中弄藥。到中秋已後,醫家都不下藥了。把管莊的家人都從鄉里叫了上來。病重得一連三天不能說話。晚間擠了一屋子的人,桌上點著一盞燈。嚴監生喉嚨里痰響得一進一出,一聲不倒一聲的,總不得斷氣,還把手從被單里拿出來,伸著兩個指頭。大侄子上前問道:“二叔,你莫不是還有兩個親人不曾見面?”他就把頭搖了兩三搖。二侄子走上前來問道:“二叔,莫不是還有兩筆銀子在那裡,不曾吩咐明白?”他把兩眼睜的滴溜圓,把頭又狠狠的搖了幾搖,越發指得緊了。奶媽抱著哥子插口道:“老爺想是因兩位舅爺不在跟前,故此記念。”他聽了這話,兩眼閉著搖頭。那手只是指著不動。趙氏慌忙揩揩眼淚,走近上前道:“爺,別人都說的不相干,只有我曉得你的意思!你是為那盞燈里點的是兩莖燈草,不放心,恐費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莖就是了。”說罷,忙走去挑掉一莖;眾人看嚴監生時,點一點頭,把手垂下,登時就沒了氣。合家大小號哭起來,準備入殮,將靈柩停在第三層中堂內。次早打發幾個家人、小斯,滿城去報喪。族長嚴振先,領著合族一班人來弔孝;都留著吃酒飯,領了孝布回去。
翻案之說
把嚴監生定性為吝嗇鬼,是清代以來,中國文壇上最嚴重的錯誤之一。幾乎所有讀過《儒林外史》原文的人,都會在心底嘀咕幾句“這樣的人真的會是吝嗇鬼嗎?”請相信你的心聲,你的懷疑不無道理,只是你不敢講出來,否則有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就像安徒生在《皇帝的新裝》中描寫的那一大群人一樣,我們都不大敢道出自己的心聲。
但這是一個自由開放的時代,還是有一部分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如“燕園四老”之一的金克木就曾撰寫過一篇《兩根燈草》的文章為嚴監生翻案。他回憶了革命歲月的艱苦生活,認為嚴監生是勤儉節約的代表,我們不應該對他橫加鞭撻。持有相似觀點的人還有不少。但是更多的人堅持認為嚴監生是吝嗇鬼,認為原文中嚴監生的“大方”恰恰是他心理極度扭曲的表現。事實上,說嚴監生勤儉節約確實說不過去,其人為妻子王氏的喪葬花費了數千兩白銀,哪裡稱得上“勤儉節約”?倒和《駱駝祥子》中的祥子一般,是逼不得已才花錢如流水的吧?如此一來,“心理扭曲”“膽小怕事”“本質吝嗇”的說法幾乎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
說到這裡,或許有人會問“我也讀過原著,也覺得嚴監生不像是吝嗇鬼。但既然大家都如此認定他,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反駁呢?”理由也不是沒有,我們得從原文中找。易松雲先生在原文中找到了四處依據:其一、嚴監生在生前的一系列活動都說明了他是個很大方、很有感情的人;其二、嚴監生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終日裡受大房的氣”;其三、兩個侄兒在猜嚴監生伸出的兩根手指的含義時,一口一聲“二叔”;其四、嚴貢生拜祭亡弟的第一句話是“老二”,隨後又乾嚎了幾聲。
通過上面這四方面的證據,我們可以清楚地明白吳敬梓是留下了諸多提示的。他提示我們,嚴監生見著兩根燈草咽不下氣,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因為忌諱“老二”的身份。這就像古代太監在臨死前,拼著最後一口氣也想抱著“寶貝”一樣。只不過一個是想放棄,一個是想得到,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是一個人在彌留之際最後的一個願望罷了。
說到這裡,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瞭然不惑的。但仍有人會提出反對意見,在原文中趙氏是明確地說了“爺,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為那燈盞里點的是兩莖燈草,不放心,恐費了油。”請注意,趙氏自稱是懂得嚴監生心思的,又明確地指出了嚴監生兩根手指的所指。她的話應該是很有分量的吧?請讀者們不要被文章的字面內容矇混過去。在嚴監生臨死的時候,他本人是說不得話的。趙氏雖然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敢明說,要知道大房家的妯娌,嚴監生幾個“如狼似虎”的侄兒就在身邊。倘若她明明白白地說出嚴監生的心思,大房家裡的人豈不要把葬禮鬧翻?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豈不會明目張胆地欺負趙氏?
《儒林外史》的作者吳敬梓是高明的,他摹寫嚴監生臨死時的場景可謂“很真實”,真實得讓人身臨其境。但他又是高傲的,不願意直接告訴世人嚴監生的訴求,而是用趙氏的話把嚴監生其人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從原文的字裡行間,我們可以感受到吳敬梓是很佩服嚴監生其人的,同時又同情他的遭遇。對於這樣的一個值得偏愛的人,卻又用反筆來描寫,不得不讓人想到“趙氏孤兒”中程嬰的角色。從來,真英雄常常是忍辱負重的,不飽嘗世俗之艱苦,不“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亂其所為”,哪磨礪得出真壯士?
至此,拋灑幾滴血與淚,不知有人懂否?為嚴監生翻案還屬小事,打破“人云亦云”“烏雲盛大至遮掩光明”的世俗人情、習氣氛圍,豈不是一場難上加難的“翻案”?
原文
自此嚴監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毫無起色。諸親六眷,都來問候,五個侄子,穿梭的過來陪郎中弄藥。到 中秋以後,醫家都不下藥了;把管莊的家人,都從鄉里叫了來,病重得一連三天不能說話。晚間擠了一屋子的人,桌上點著一盞燈;嚴監生喉嚨里,痰響得一進一出,一聲不倒一聲的,總不得斷氣。還把手從被單里拿出來,伸著兩個指頭;大侄子上前問道:“二叔!你莫不是還有兩個親人不曾見面?”他就把頭搖了兩三搖。二侄子走上前來問道:“二叔!莫不是還有兩筆銀子在那裡,不曾吩咐明白?”他把兩眼睜的溜圓,把頭又狠狠的搖了幾搖,越發指得緊了。奶婦抱著哥子插口道:“老爺想是因兩位舅爺不在跟前,故此惦念?”他聽了這話,兩眼閉著搖頭。那手只是指著不動。趙氏慌忙揩揩眼淚,走近上前道:“爺!別人都說的不相干,只有我能知道你的意思!”只因這一句話,有分教:‘爭田奪產,又從骨肉起戈矛;繼嗣延宗,齊向官司進詞訟。’
不知趙氏說出甚么話來,且聽下回分解。
話說嚴監生臨死之時,伸著兩個指頭,總不肯斷氣,幾個侄兒和些家人,都來訌亂著;有說為兩個人的,有說為兩件事的,有說為兩處田地的,紛紛不一,卻只管搖頭不是。趙氏分開眾人,走上前道:“爺!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為那盞燈里點的是兩莖燈草,不放心,恐費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莖就是了。”說罷,忙走去挑掉一莖。眾人看嚴監生時,點一點頭,把手垂下,登時就沒了氣。合家大小號哭起來,準備入殮,將靈柩停在第三層中堂內。次早打發幾個家人、小斯,滿城去報喪。族長嚴振先,領著合族一班人來弔孝;都留著吃酒飯,領了孝布回去。
中國四大吝嗇鬼
人名 | 作者 | 書名 |
李梅亭 | 錢鍾書 | 《圍城》 |
盧至 | 徐復祚 | 《一文錢》 |
監河侯 | 莊子 | 《外物》 |
嚴監生 | 吳敬梓 | 《儒林外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