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行樂之地,首數房中。而世人不善處之,往往起妒釀爭,翻為禍人之具。即有善御者,又未免溺之過度,因以傷身,精耗血枯,命隨之絕。噫,天既生男,何復生女,使人遠之不得,近之不得,功罪難予,竟做千古不決之疑案哉。
繼王小波、馮唐之後文壇高手再度駕臨,旁逸余出,瀟灑放蕩,怪力亂神,重塑風流才子李漁,光怪陸離、亦真亦幻的傳奇人生。
在王小波基於唐傳奇的《青銅時代》三部曲之後——我們再次等到了這樣一部奇書!
內容簡介
我一直期待這樣的際遇,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我的饑渴。這隻客死陸地的青魚啊,在等待我致命的一吻。那火舌一樣的尖尖物竄了出來,抵在我的門牙上。如冰山一樣在門牙上融化了,泛濫成肆意在河流、偶然的溝壑、動人的小手、蹣跚的孤線、檐頭的風鈴、林間的羽毛。
作者簡介
湯軍,2000年1月在《紅岩》發表處女作《銷售的誕生》。2005年獲新浪論壇十佳寫手。始終堅持業餘寫作,曾因待業從家,先後在《詩神》、《星星文學》、《紅岩》、《北京文學》、《青年文接》、《福建文學》、文學故事報》、《風度》、《報告文學》、矽谷動力專欄,睿商線上專欄發表中短篇小說、詩歌、雜文等計三十萬字。
書摘插圖
01身世
雲佛居門向斜開,凌亂的殿宇錯落於山坡石基之上。經掠幾蓬灌木和一段殘階,我步入後堂來向母親請安。母親如觀音玉座,肅穆的雙手捻著骷髏珠。佛光一閃,母親的雲鬢烏鬟不見了。我轉過頭,父親的臉龐掛在牆端的鹿角下,神情失散,卻久久不滅。
母親問,家裡如何?
我說,一切由韓青子料理,諸事順利。
母親長長吸了口氣,好象要吐出一道彩虹。可她好久才緩過來,慢慢點一下頭,嘴唇和兩腮動了動,又問,你——呢?
我說我經常想念母親,父親在世時對我管束有加,如今一下子沒人管,反而覺得身上不舒服,空落落的。
母親說,你父親管過你?
母親的疑問仿佛一隻仙鶴,在我的心湖裡亮了一下翅膀,就騰入高雲無影無蹤了。
我聽見母親念起了他媽的經文,保佑那些隨時可以出賣、隨時準備感動、決不想死、也不知所終、開始感覺到撐的人民吧。
我三十歲那年父親沒留下任何交代就撒手人寰,讓正該大有作為的我一直耿耿於懷,心裡得不到任何安慰。母親在得知噩耗當天就皈依佛門,我因此懷疑她的誠意。
雲佛居啊雲佛居,他日我若為帝,定叫你重修一百次被毀一百零一。
父親曾是一名鐵匠,在一縣八鄉相當出名。他的作品不僅有馬掌這樣的大陸貨,還有很多自己設計的造型面具出口西洋。海外訂單紛至沓來,讓他應接不暇。他組建了自己的鐵廠,和大多數鄉鎮企業一樣,靠破壞環境賺取原始資本。逐漸地,他涉足到其它行業,田產、宅產、藥材、典當、錢莊。
不僅如此,他還為我家留下一筆精神財富:
第一塊打鐵砧(標誌事業的開始);
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我)的第一塊尿褯子(說明事業有繼);
收購三狄農莊時簽字畫押用的文房四寶;
使用了十年的木製洗腳盆;
一幅梅花戲雪圖(據傳說其中的梅花紅來自我母親的處女血,我覺得這張畫表現了我父親對忠貞不二的憧憬,而不是什麼邪癖。他只娶了我母親一個老婆,這為我在財產繼承上掃除了障礙);
趕路時常戴的一頂草帽(草帽最能表現勞動的艱辛。它用蘆草編就,簡易有大用。父親用它遮陽,扇風,但主要用途是偽裝成農民);
一塊白綢緞上的汗漬,年輪般優美,大理石一樣的天成感,美其名曰“汗白玉”(父親為了躲避稅卡翻山越嶺身藏一批宋代孤本土豆種前往黔西南地區的土家族寨子裡換回來十兩黃金,才發現了這塊汗白玉,以為吉兆)。
父親對自己的這些文物十分重視,把它們存放在一個單獨院落的正房,作為家祠。這個院子的東西廂房是那些父親雇來寫家譜家史的捉刀手們工作、學習和生活的地方。
韓青子為了節約開支,遣散了捉刀手,但保留了文物,辟此地為家史教育基地。韓青子經常把我拉到這裡,使我驚異的是此處環境和設施的日新月異。文物一旦被封到琉璃罩里,再襯以木座和白紙板,就顯得神聖不堪。
後來還配上了品質優良的蠟燭,便於夜間觀瞻。據說這種蠟燭是古希臘人發明,其燭光專門用於招魂,柏拉圖曾在此燭下寫就了《理想國》。
很快地,文物們迎來了新的保護者,一隻白色波斯貓。波斯貓臉很尖,腮毛橫著,足以嚇退那些擅長啃齧的老鼠們。
我家分為十個院落,由回字形甬道連線。甬道兩邊有溪渠,溪水潺潺終日不息。多條小溪穿過院牆匯成小河,再流出我家的高牆。這樣的設計在堪輿家眼裡犯了大忌,可我父親卻引以為豪,並宣稱夏宅不受風水理論的約束,從而才別具一格。
宅子分中左右三路,中路九進,左右路各七進,俯視下來就如一個大肚子的中。
中路院落華貴莊重,每院一園。
左路樸實淡彩,多有花草。
右路的房間更多更簡易,為下人所用。
父親造這么大的宅院原以為自己可以和唐代的郭子儀一樣九世同堂,他因為事務繁忙及嗜財如命就只娶了一個老婆。單妻的好處很多,這樣家庭和睦不致生變,也能健身強體生意興隆。
可他教我娶老婆要多多益善,把子孫滿堂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深知父親很看不起我,把我當成了生育工具。我於是學會如何避孕,讓父親在百忙之中失望地唱著獻給孫孫的兒歌。
我就住在中路第三進院裡,左邊緊鄰家祠,右面挨著戲台,此所謂左祠右戲。
在我後面,依次住著母親(現已人去樓空)、韓青子、趙寧子和藍靛子。漢寧氏是我家的老人兒,以僕人身份享有左路第四進院,和母親相鄰。
我對做生意沒興趣,把精力全放在戲劇事業上。
我建造了一座大戲樓,系我親手設計,八角式,攢尖頂,位於家鄉龍門縣中心廣場。
戲樓看台在北,分上下兩層。戲台在南,台下設九口水缸。水缸既能擴音,又能圓聲潤色。頂部中央藻井裡盤著一條怪獸,它是牛、馬、鷹、猴的混合體,軀幹上布滿塔狀突起。它也是我設計的,名為亂動。亂動的尾巴伸出藻井,構成了攢尖頂的攢尖的尖。
木建築的好處便是門窗可以隨意拆卸和更改,到了夏天除掉門窗就是個特大號亭子。為禦寒,戲樓四周設有暖道。沸水灌入暖道,水加熱暖道上的石板,石板再加熱空氣,熱氣上來,像一道又寬又厚的棉布簾把戲樓圍起來。從熱鍋放出的水經暖道冷卻後,再用給水排把水排回鍋內,如此循環往復。
我決心改造本地的花戲,創造一種新戲,一種只屬於我的新戲。我死了,這戲也就沒了。我不想保留它直到成為什麼傳統,這個龍門縣的傳統已經夠多的了。
在本縣縣誌里,除了那些模仿魯氏春秋的口氣寫出來的監守自盜之語,便是各類文化史,什麼醬油史、醬油食用史、南北醬油比較史、中外醬油交流史,什麼蟋蟀史、蛐蛐罐史、蛐蛐罐雕花史、龍門蛐蛐名家史、蟋蟀聲音分類史。
戲班已具雛形,戲樓也粉飾一新。韓青子對我不滿,指責我浪費資源。讓戲樓和戲班閒著無用,真是個實實在在的敗家子。於是我想寫一部新戲。
我正往錢糧管家秦鐘的辦公室走,斜刺里就殺出來漢寧氏,嚇了我一跳。傳說漢寧氏是我父親唯一的情婦,很早就不做任何事,只在各院裡轉悠,指點小輩們的迷津,對母親,她無一般下人的低三下四,仿佛天賦的人權。她自稱守寡三十年,據說當年還和我爺爺有過交道。我們對她都很敬畏,視為歷史活寶。
她兒子漢枋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僕人。我給他安排了一個特殊的任務:尋找快樂。這就是為什麼他總不來見我的原因。
漢寧氏經常如波斯貓一般凝望著我,顯然對我的無所事事和漢枋的下落不明深為不滿。她有時甚至放肆地擋住我的閒庭信步,迫使我抬起頭睜大眼用疑惑中略帶敬畏的目光望著她。然而我的眼神天生不能持久地聚焦,過一會兒就要發散。當她的臉被我順著皺紋一層層地揭開,我發覺了她年輕時的容貌,這是一個終生都在蛻皮中掙扎的生命。
老太太,你又在等你兒子么,他就要回來了。我的語言裡充滿了節制。
她輕鬆地擻了擻肩,我等的是你父親,他就要回來了么?
她的話總讓我難堪。
我就說,我父親不回來了,他老人家到另一個世界發財去了。
她瞟了我一眼,夏少爺,你知道你父親臨終時對我說了什麼嗎?
我啼笑皆非,繞過了漢寧氏。
我把韓青子的批條交給管家秦鍾,就坐下來等銀子。
秦柱的父親把批條翻過來看了看說,老爺,你要把銀子的用處寫在上面啊。
我聽了一陣不悅,但知道這是韓青子的意思,也不得不寫,卻又不能寫得露骨。
秦鍾端來一支筆,我在紙上急就:
一百兩吟風弄月,一百兩流水落花。
老爺這樣寫,恐怕在大奶奶那裡通不過。秦鍾歪著腦袋說。
那就再加點兒。我說完又寫:
[一百兩吟風弄月]照得秦磚漢瓦,[一百兩落花流水]餘下玉葉金枝。
秦鍾嘖嘖不止,老爺一派仙風道骨,全不知大奶奶的艱辛。
秦鍾無奈收下條子,遞來一個破布囊,裡面裝了銀兩。
我的待遇本來是牛皮囊,可時間緊迫,也就不計較了吧。
漢枋正靠著李氏大牌坊的石柱,手捧清燉豬手往嘴裡塞。眼睛向上眺望,邪狎之氣頓入九霄。
他表情嚴肅地摸了摸我的錢袋說,足夠了。
時間還早,我就蹲在牌坊下,讓漢枋買兩碗綠豆沙來。
商賈們面紅耳赤的交易,攤販們聲嘶力竭的吆喝,主婦們難得一見的寂寞,小痞子們略帶矜持的疲憊,乞丐極度飢餓的步態,全在我這個夕陽之子的眼裡化作了一絲絲魚翅落進山環峰抱的萬籟之湯。
跟前這座大牌坊旌表的李氏曾是方圓百里的名妓,看看額坊上的香帕、雲鳳、翠爐就能覺出那股子尤物的魅力。我的心動了,又想起漢枋在牌坊下那副彌足珍貴的神情。石柱冰涼徹骨,仿佛李氏的玉肌雪膚。柱底倒立的石獅吐出來殘缺不全的舌頭,把我的遐思轉移到二樓橫樑鐫刻的“成節完孝”上。那“節”字少了最後的一勾,也是個缺憾。
據說李氏對自己的過去從不隱瞞,著有《誰動了我的繡花鞋》,將二十年放蕩生涯改編成一場轟轟烈烈的床帷奮鬥史。我從沒見過這本書,可很多舞文弄墨之流、引車賣漿之徒都說自己看過,而且還能一字一句地背誦其中的著名段落。時代的腳後跟實在難以捉摸,我只得讓漢枋多加留意。漢枋說李氏的書只在外地發行而且脫銷很快,後來就靠手抄本擴大影響了,所以龍門附近的書店一直沒有。
李氏終因後三十年的節孝超脫了前愆,贏得了這座位於龍門中央大街入口處的大牌坊。瑞香樓因出了個李氏,也從城西貧民窟搬到了中央大街上,與縣衙構成犄角。一本書救活了一個產業。
這時街口閃出了史萬春,他的樣子給人一種來歷不明的感覺。他領著我和漢枋來到他家,把二百兩銀子放進屋,變出一頭毛驢來,帶我們出了縣城南門。
田間地頭,農夫們整理著稻草人。
我們履著史萬春的足跡走入山坳,來到一處院子。灼灼月光下的土坯圍牆開著頹敗的棉花,一個似門非門的入口正對著院裡唯一一間屋子。一聲鎖的澀響和兩段門的嗚咽之後,油燈亮了起來。巨大的陰影里有一個洞,火把照過來,洞壁被小鏟削得很規整。
史萬春指了指說,就是這裡。史萬春把驢子拴在輪機的木柄上,在驢頭前懸一掛香油泡製過的草餅。驢的鼻子好一番抽搐,驢的身體好一陣痙攣,這頭驢才牽著木柄轉起來。輪機下是一條長長的布筒深入洞裡,用來供氧。
我拖著鼻子往裡爬,猜想那股氣味一定來自這洞的內心。越往下走,味道就越濃烈。暈眩尚未出現,我趕緊用蘭花草捂住了鼻孔。此刻我舌頭的味蕾深處正出現一種滋味,好像萬鼠出洞,那是我曾經嘗過的百花醬。
我花了三個月從深山中採到一百種花,在或亦壇里悶了三個月,才釀得一壇好醬。我打開罈子蓋,聞到了現在這洞裡的氣味。我正在經歷一場夢想過的幻境。
不時有螻蛄和蜈蚣路過此地,它們揚起脖子很紳士地禮讓著對方,然後又一起起動,擋住對方的去路。它們習慣在齷齪的地方表現自己的風度,並跳上一圈垃圾桶一樣的華爾茲。爬著爬著,洞變寬了,成了甬道。
石門上刻著兩位鬥神,他們的舌尖上各立著一個袖珍人兒。石門上還鐫刻了飄逸的窗,眾多飄逸的窗形成一種自遠飛來的印象。門楣上的石匾寫著:越我者亡,失陽絕後。
史萬春讓我們在門前肅立,感悟八字咒語之力,如幡然悔悟還可回頭。
我說你這個油頭,要提醒早不說,給過錢遭了罪你才說。
史萬春在石門前行了三拜九叩大禮,惹得我和漢枋也嚴肅起來,但越嚴肅越興奮。
漢枋的嘴唇不能自已,像風中的燭光。
開墓有神,萬氣當一——。史萬春誦道。
墓室里果然有一具女屍,很安詳地躺在石棺里。
史萬春曾經滿嘴膿包地介紹過,說保存如此完好的貴族女屍不僅因為死後立即進行了藥物處理,而且女屍生前必須是處女,所以如果能吻上她一嘴,也就是陰陽交合,一定終生受用。
女屍面色紅潤,栩栩如生,讓我思如泉湧。
史萬春還說過,當嘴接觸女屍的時候她就會彈出舌頭,這叫鬼吐舌。
我因此去自家的西典藥店弄了兩瓶定魂散,入墓前服了一瓶,想著幹完後再倒一瓶。
如一抔春土混著涎水,醉成了甘泥。女屍的唇有點軟,軟中帶著骨氣。我一直渴望著融化,渴望能吻遍青山綠水,就期待著這樣的際遇,能在瞬間一勞永逸地解決我的饑渴。
這隻客死陸地的青魚啊,在等待我致命的一吻。那火舌一樣的尖尖物竄了出來,抵在我的門牙上。那火舌如冰山一樣在門牙上融化了,泛濫成一道道肆意的河流、一排排偶然的溝壑、一隻只動人的小手、一條條蹣跚的弧線、一面面檐頭的風鈴、一寸寸林間的羽毛。
02夫人們
藍靛子見我臉上泛光,明白我的心靈又一次得到了淨化。她的唇上還殘留著甲魚羹的味道,我的鼻子裡還保存著墓室里的陰森。她貼在我身上,像一張質地精良的虎皮,沒有蛀蟲留的洞。
在我心裡,藍靛子就是粉色的一團。這粉團在我腦海里形成了風暴,即使是最隱蔽的港灣也不能倖免。金蓮一樣的粉色的船,粉色的桅桿上掛著粉色的帆,粉色的纜繩,粉色的錨,以及粉色的海。我聞見的,要比我聽見的多。我聽見的,要比我看見的廣。
大奶奶韓青子稱她為鐵娘子,是因為她出身在鐵匠家。她不以為然,有時候在院子裡只穿單薄的衣衫,還保持著打鐵的感覺。僕人們一遇到她,眼神就鬼鬼祟祟的。
韓青子對我說,你給藍靛子吃什麼大補了這么厲害。
我見到藍靛子那兩個粉色的奶頭在衣衫下樹欲靜而風不止的樣子,就想起當年在旺亨鐵鋪看她打鐵的情景。
旺亨鐵鋪原是我父親的產業,後來瞧在遠親分上就賣給了藍貴。至於那段親緣究竟有多遠,天涯若比鄰吧。
藍貴經營鐵鋪,除了在叮叮噹噹上下工夫,就是會用女兒。一個女孩子打鐵會是怎樣的嬌柔媚態,這在當時的龍門可以算得上一個景點了。藍貴就是要滿足一下客戶們的好奇心,就是要把自己的女兒推銷出去。
藍靛子一副粉衣粉袖的繡花裝扮,要打的物件也是名副其實的繡花針。後來,旺亨鐵鋪的繡花針一直暢銷。再後來,藍貴開發出各種手工用針,採用先進的磨製技術掙了大錢。
韓青子治起家來非常嚴厲,上上下下議論的風言風語傳到了我耳朵里。我耳根子軟,聽不得這些,就在枕席之間勸韓青子手下留情。韓青子割席斷枕,頭也不回呼呼大睡。我自知無趣,有種娘不唧唧的滋味。
後來終於出了大事,一個家僕偷了盞金燭台和兩雙銀筷,被韓青子發現了打個半死。韓青子打那個家僕時還口口聲聲道,你偷什麼不好,偷這么賤的東西。
那隻守祠的波斯貓正巧路過,被有教無類的韓青子給踩死了。
那僕人家裡的不幹了鬧到官府,為此還賠了不少銀子才算抹平。可韓青子不覺得什麼,說惟其如此才可治家。
後來藍靛子竟到園中把那隻波斯貓給葬了,還在貓碑上寫道:
儂今葬貓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韓青子指著那塊貓碑對我說,瞧啊,藍靛子也算龍門一名士了。
韓青子話裡有話,她在說我加入龍門名士會時花了三千兩銀子。
龍門名士會是個操文弄道的地方,說它是個地方,其實居無定所。今天在沙鍋居吟風搗月,明天到錢塘苑死灰復燃。
名士會裡都是些有功名的分子,舉人秀才占了多數。還有幾個鳳毛麟角的進士,多年沒得到肥缺厚位只得閒賦在家,跟甩籽兒前的雌蟹一般牢騷滿腹。入會以來,數這幾個口若懸河詩詞多產,正合計著出個合集。
我自愧於白丁一個,卻對名士會一直心嚮往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