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幅亭試茗記》
清·廖燕
亭在韻軒西之南,聲影寂寥,方嫌花翻鳥語之多事也。蘿垣苔砌,修竹施繞,亭贅其中,而缺其半,如郭恕先畫雲峰縹緲,僅得半幅而已,因以為名。
亭空閒甚,似無事於主人,主人亦無事於客,然客至不得不須主,主亦不能不揖客。客之來,勇於談,談渴則宜茗。而亭適空閒無事,遂以茗之事委焉,安鼎甌窯瓶汲器之屬於其中。主無仆,恆親其役。
每當琴罷酒闌,汲酒泉一瓶,動爐紅,聽松濤颼颼,不覺兩腋習習生風。舉瓷徐啜,味入襟解,神魂俱韻,豈知人間尚有煙火哉?
地宜竹下,宜莓苔,宜精廬,宜石砰上;時宜朗月,宜書皤吟成後;侶則非眠雲石人不預也。品茗之法甚微,予從高士某得其傳,備錄藏之,不述也。獨記其清冷幽寂,茗之理倘宜如是乎?
譯文
這亭子在韻軒的西面偏南,平時靜寂無聲,無人出入,在這兒才覺得花盛開鳥齊鳴讓人反而生煩。周圍是藤蘿爬滿的牆和生了苔的台階,細長的竹子環繞著,亭子嵌在其中,有一半看不到,正如郭恕先所畫的縹緲的雲峰,只露出半幅而已,於是就命名為“半幅亭”。
亭子非常空閒,似乎對主人無用,而主人對客人也似乎無用。但客人來了還是要主人招待,主人也不能不禮讓客人進來,招待他。客人來了,非常健談,說話說渴了則應喝茶。而亭子正好空閒無用,於是就把喝茶之事安排在這,放了一些燒水、倒茶、打水的器具。主人沒有家僕,總是自己為客人服務。
每當彈完琴喝完酒,從酒泉中打一瓶水,放在爐上燒開,(坐在亭中),聽(四周)松樹上的風聲颼颼,不禁覺得兩腋之處習習生風。舉起杯子慢慢飲用,品嘗著茶的味道,胸襟也為之開闊(??),神魂都感到有一種特別的韻味,哪裡還知道人間有煙火呀。
地方最好在竹林之下,生莓苔之處,一個小巧的房屋;時間最好是在明月高照,文章吟成之後;伴侶則除了“眠雲石人”都不行。品茶的方法很是精微,我從一個高士那兒得到了親傳,很好地藏錄起來,在這裡就不說了。只記得它強調“清冷幽寂”,茶的道理可能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