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所說其為詩也,舉凡“世運之興衰,時事之得失,與吾生出處離合之故,悲愉喜怒之端,有難以語言爭者,無不發之於詩,轉覺抑誰語中,得一放談法,有觸即吟,無事不書” (《春暉草堂集序》)。
清同治年間西北回民頻繁發動起義,曾波及平番縣。各路回軍猛攻苦水堡、秦王川、南大通、紅城、青寺堡,在團莊、賈家場、界牌灘、費家沙溝、蒿灘等地與清軍民團大戰,曾圍攻牛站兩個月,將堡攻克;又襲擊平番縣城,進入南街。在戰亂期間,連續三年遭受重旱,緊接著又發生瘟疫,死人無數。保鑒生當其時,在他的詩中憂國憂民,形象地反映了兵燹災荒的慘狀。
《登樓眺睨》:“四顧何茫茫,暝色入細突,鴉點散寒煙,霞光明返照,樹木多伐絕,青黃間繚繞,負郭無人家,近郵成古道,田間竄鼢鼯,水際鳴豺激,飢鳥啄死人,荒煙迷野燒。對此益蒼涼,感余發吟嘯。俯首望城中,傷心滋痛悼。縱橫但街衢,崢嶸空寺廟,屋瓦聳高門,炊煙斷冷灶”。詩人登上城樓眺望,進入眼帘的是郊外樹木已光,荒煙漫野,獸類橫行,鳥食死人,城中街無人跡,屋內空空,炊煙已斷,不由得引起詩人的感慨和傷心。大量的人民在戰亂中死去,被埋人萬人坑中。 “亂世人民死無主,誰人為填墳上土?北郭門外掘長坑,貴賤賢愚同一處。出自北門,偶經坑側,血肉淋漓,屍骸枕藉。乍見驚心渾不悲,徘徊不覺雙淚垂。生前你我容相識,對此茫茫知是誰?旁有少婦嗚咽哭,藏刀暗裡割人肉。莫道後來能居上,前者藉你任屏障” (《萬人坑》)。坑裡堆滿屍骨,坑旁竟有少婦用刀割人肉,將扣人心弦的場面,寫得淋漓盡致。倖存的人生活如何呢? 《掘草根》一詩寫到有一家的婦女,家已無糧,翁姑垂死,以挖草根為食。“蒙茸一掏甫到手,不嫌泥土亂入口。傷心到晚不滿筐,歸來翁媼死已久”。人民飢餓之情一覽無餘。《棄兒行》一詩敘述了一個婦人在丈夫逃亡後帶著三個孩子,為了生活將長男“換軍營”,將幼子“委草莽”,“指望棄二活其一”,但因“投身作傭聊度歲,人家食指嫌兒贅”,只好將僅留一孩子也棄之“不返顧”,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人民流離失所的情況。這些悲慘景象全是戰亂和災荒造成的嗎?非也。“餓莩流亡未足衰,甫經寇退又兵來。柳營反作逋逃藪,花縣難為避債台。白奪釵環朝換酒,橫征犒賂夜分財。天心厭亂知何日,反正還須郭李材” (《雜感》之四),透露出清政府軍的殘暴。 “糗糒漸空軍灶減,藩籬盡撤郭門開” (《雜感》之一),“初募兒童皆踴躍,新添旗幟盡飛揚” (《雜感》之二),這些精警之句,揭露了晚清政府的政治腐朽,空談武備,拉娃娃當兵充數的虛弱本質。這種對統治階級揶揄挖苦式的抨擊,加深了詩的思想內容。保鑒於清穆宗同治元年(1862年)到北京,清穆宗同治五年(1866年)全家遷武威,戰亂期間在乎番的時間不長,未能寫出戰爭場面,反映面比較狹窄。他“自嘆隻身無寸柄,仰天長嘯欲如何” (《雜感》之三),感慨自己不能施展抱負,感到前途渺茫,而沉重、孤寂、惆悵,反映了封建王朝沒落時期失意的知識分子的悲觀心理,這是時代和階級局限性。
主要業績
保鑒在京為宦時,曾與一些當代著名詩人切磋詩藝,對於詩有一定的藝術造詣。其敘事詩,古樸雄渾,精幹有力,通俗易解,往往兀突而起,開門見山。 “獨木槓,朝朝暮暮送喪葬。四座靜聽莫悲駭,容我細為繪厥狀。自從兵亂無車馬,況兼殍流少工匠,平番城中富死人,一時遂興獨木槓。舉屍腔,臍著木,衣帶上下束頭足,二人舁之走倉皇。送葬但聞青蠅哭,非輿猶得著人肩,無棺或免葬犬腹。後來死人多如蟻,獨木舁之嗟何及。遂用皮索於麻練,自腰束之如魚貫。從此獨木不須錢,嗟哉後死獨木難”(《獨木槓》)。死人之多,獨木槓尚巳抬葬不及,用繩索把屍體一串一串“魚貫”般往萬人坑裡拉。這種寫實手法,使讀者如身臨其境,死人如麻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五葉金釵難換米,可能掘得草根起?翁姑忍死垂相待,掘草歸來充蔬菜。攜筇筐,來野地,滿目掘草人如蟻。天寒凍合地皮硬,況兼草生不盈寸。五蔥纖細釵頭顫,饑寒冷透黃花面。千氣萬力始見根,掘得草根連釵斷……”(《掘草根》)強烈的節奏,靈活的變韻,有如讀白居易的《琵琶行》。其抒情詩,憂時譏事,直抒胸臆,寫得深沉痛切,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豺狼接跡紛猖獗,雀鼠傷心盡掘羅” (《雜感》之三),“天寒白骨狼嗥處,日落青磷鬼哭時” (《傷亂》)。那凝鍊的語言,工整的對仗,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戰酣難望魯陽戈,困守孤城計靡他” (《雜感》之三),“游釜鮒魚活,處堂燕雀哭,高矣天下聞,哀哉民無告”(《登樓眺晚》),用比喻說理,設喻貼切,極為自然。有的寓意於景,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