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簡介
2010年7月16日,大連新港附近中石油的兩條輸油管道先後發生爆炸起火和原油泄漏事故,油管爆炸引發大連中石油國際儲運有限公司一油罐起火,並造成1500多噸原油泄漏,百餘平方公里海域受到污染,救援工作歷時數日。7月28日,大連漏油事件發生已逾半月,官方高調宣布清污工作基本完成,與此同時,中石油的善後巨款也浮出水面。雖然事故尚未最後認定,但事故方中石油為了善後此事,初步核算已花費至少數億。
事故現場
漏油事發的大連新港位於大孤山半島,三面環海,南臨大連灣,北面與大窯灣毗鄰,東朝黃海,隸屬大連保稅區,距大連市區約25公里。在這個84平方公里的半島上,有22家大型石油、石化、化工企業。現場被燒變形的900毫米輸油管道和700毫米輸油管道周邊還有其他管道,管道間距離很小,而管道附近就是儲油罐,相互距離很近,包括原油罐、成品油罐、危險化學品罐等。“港區內原油等危險化學品大型儲罐集中布置,是造成事故險象環生的重要因素。”安監局內部人士說。
事發現場的10個罐體分屬於國家儲備油庫、中石油、西太平洋(11.94,-0.19,-1.57%)石油公司等不同公司。而爆炸著火的油罐距離PX項目只有200米。該PX項目是中國最大的PX項目——大連福佳大化石油化工有限公司45萬噸/年芳烴工程,PX是一種高致癌物,一旦泄漏,對環境影響非常大。國際組織規定這類項目要在距離城市100公里以外開發,而該地區距開發區才17公里,此前就備受質疑。
爆炸起火可以撲滅,漏油還可以清理,要是PX項目跟著爆炸,那大連基本上就毀了。
漏油數量
2010年8月,從大連考察回來的美國阿拉斯加大學教授理察·斯坦納(Richard Steiner)在北京表示,根據他的現場觀察及分析,泄漏到大連海洋里的中石油原油可能有6萬噸。而此前,據媒體報導稱,預計有1500噸原油進入海洋。
斯坦納曾是阿拉斯加威廉王子灣地區海洋顧問。1989年,當“埃克森瓦爾迪茲號”油輪觸礁造成重大石油泄漏事故後,斯坦納作為緊急回響顧問參與了救援、災後評估工作。他也曾協助聯邦、州級部門對石油泄漏進行立法。他按照石油回收量,來倒推這次原油泄漏的總量。大連當地參與清污的漁民們將海水表面的石油通過各種方式收到油桶里。如果每船收100桶,每桶裝50公斤的原油,那么一艘船每天平均約收5噸油。有1200艘到4000艘的漁船參與清污。如果按1200艘漁船、回收時間為10天來計算,一共應收集6萬噸油。不過,斯坦納也解釋,這種估算誤差可能會在50%上下。他建議中石油及大連市政府應該更加透明地給出一個具體數字。
事故費用
大連灣一位參與到清污大軍中的清污工作人員說,根據初步統計,這次清污行動平均一天能打撈7萬桶油污,但是這些是否能回收再用不清楚,因為裡面多數摻有大量水草。而大連官方稱,此次共出動船隻1258艘,其中專業船隻40艘,漁船1218艘,每船每天40多桶。
據計算,如果按照一天7萬桶計算,加上船隻的補貼,中石油每天賠償將超過2200萬,目前漏油事件發生已經長達半月,僅回收污油一項,中石油賠償就超過3億元。而按照官方統計,中石油一天約要賠償1500多萬,半月來賠償金額約為2.3億。
大連一家水產公司集體失語是因為污染的養殖戶一平米賠償40元。目前大連周邊約有9個水產養殖廠,僅獐子島水產公司下屬長海縣區域已底播養殖面積約171 萬畝,這意味著中石油這筆賠償數額也達數億。
中國人保財險公司透露,該公司日前向大連中石油國際儲運有限責任公司預付賠款2000萬元。據了解,這是截至目前此次火災事故中最大一筆保險預付賠款。此前,陽光產險已於7月20日向大連港集團有限公司預付賠款500萬元。同時,中華聯合大連分公司承保了部分消防車輛,理賠金額仍需進一步統計。
清污進度
“截至7月30日,大連漏油第一階段的清污工作已經基本完成,這一階段的清污工作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7月29日,大連市委相關負責人表示。
但在大連灣,剛開著清污船歸來的清污人員李先生卻不這么認為。“什麼時候能清完?遙遙無期!”李先生說,以目前手工拿舀子舀的方式,加上石油已經深深滲透到海灘下,如果徹底清完,讓大連海灣恢復如初,這一代人恐怕都不一定完成。新港那裡的海面和大連灣棉花島這裡最嚴重了,海面上厚厚的油層,有二三十厘米厚。我們清污公司都是手工挖、舀子舀。
而中科院相關專家則認為,從目前情形看,此清污工作如果徹底完成,估計要3-10年。“目前決定性勝利的意義是指石油沒有隨風飄到公海,如果飄到了公海,那後果更加不堪構想。”大連市海事局內部人士告訴記者,但是因海洋不像地面,飄在海面上的石油隨風四處飄散,幾天時間下來,事發地點新港周邊的海灣都飄散得很遠,較遠的獐子島和旅順口都有石油污染。
根據大連市委的說法,大連海濱浴場未受漏油事件影響。7月28日,有名的風景海灣星海灣和金石灘的景象和大連市的宣傳口徑一致,儘管清污工作尚在進行中,漏油事件陰影仍在,但海灘上圍滿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遊客。浴場目前都是用污油隔離帶保護著,油污隔離帶內外仍是兩個天地,隔離帶內的海水已見藍色,隔離帶外還能看到油花。
星海公園內部人士稱,星海公園一帶的海面也受到油污擴散的嚴重影響,海面上一度飄著較厚的油污,不過因為星海灣尤其是星海公園是大連最著名的風景區,而且正值星海廣場舉辦啤酒節,相關部門抓緊進行了清污,而且浴場是用隔離帶圍起來的,所以儘快地恢復了重要海灘的旅遊。“經過清污,現在的石油污染比前幾天少多了,不過現在星海公園附近的海面上還飄著油污。”該人士說。
而大連市委相關負責人同時也稱,清污工作完成不代表不再清污,指這個工作進行到了第二階段,在下個階段具體的清污方法和清污補償也會變化。
對此,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指出,無論是清理油污的過程,還是周邊養殖與旅遊行業的協調,都存在極大的健康安全隱患。“我們呼籲政府派遣最專業的人員並為其配備最專業的防護設施,安全有效地參與到油污清理工作中;同時,更為重要的是,必須立即在旅遊景點設定醒目的標識,提醒遊客一定要遠離遭受污染的海域,保護自己的健康。”綠色和平資深行動統籌鍾峪說。
事故責任
此次大連漏油事件事發半月之久,但至今事故責任尚未最終確定。大連市委新聞部相關負責人稱,目前大連市正在全力清污,事故責任以及賠償等待安監部和公安部的最終確定。對於中石油的責任,該人士同時稱,中石油屬於中央直屬企業,而不是大連市屬企業,不在大連市管轄範疇。
2010年7月23日,安監局和公安部曾公布了此次事故的初步原因,稱是在“宇宙寶石”油輪已暫停卸油作業的情況下,輝盛達公司和祥誠公司繼續向輸油管道中注入含有強氧化劑的原油脫硫劑,造成輸油管道內發生化學爆炸。但此通告對事故責任顯得語焉不詳,公告沒有提出中石油的責任,只是含糊地指出原油接卸過程中安全管理存在漏洞,並指出,有關部門接到暫停卸油作業的信息後,沒有及時通知停止加劑作業,事故單位((即大連中石油國際儲運有限公司)對承包商現場作業疏於管理,現場監護不力。另外,港區內原油等危險化學品大型儲罐集中布置,也是造成事故險象環生的重要因素。
大連漏油事故善後處置工作協調會會議紀要中,明確此次事故由大連中石油國儲公司承擔主要責任,消除污染的責任也在大連中石油國儲公司,產生的相關費用由大連中石油國儲公司承擔。中石油相關負責人稱事關重大,具體結果要聽從相關部門的安排。
與此同時,大連海事局稱,大連漏油事件已經驚動了國家權力的最高層,從國務院副總理到發改委、安監局、公安部、交通部、環保部等多位高官前來視察。而據了解,中石油高層卻一直缺席。“中石油毫無疑問要付一定責任,當然它很有錢,可以先用錢來公關,但目前看這個事故,中石油至少要下台幾個高管。”大連市參與此次事故搶險的一官員說。
事後反應
大連石油管道爆炸事故的調查漸漸落定,海上清污工作也取得了決定性勝利。而截至2010年7月28日,事故的責任方之一中石油集團依然保持著沉默。7月26日,大連市政府召開石油爆炸後的第四次新聞發布會上。中石油集團連續第四次缺席。在爆炸事故發生之後,除了缺席新聞發布會,中石油集團也極少用其他方式與公眾溝通。中國石油大學一位長期關注中石油集團危機公關的專家稱,中石油這次危機公關的一個特色,就是“失聲”;而與此同時,大連市政府則成了一個“傳聲筒”。
一位曾與中石油集團有過接觸的公關公司負責人說,中石油集團的危機公關,一般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對媒體和公眾,另一個是對政府。“有時候後者的力度要大過前者。”他說,其中的一個證據是,一般危機事件發生後,中石油集團總經理往往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而是先派一位副總經理前往,自己則會在兩三天后趕到。“這似乎有悖危機公關的邏輯,因為老總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至少表明了一種態度,對於重樹公司的形象至關重要。”這位公關公司負責人說,“‘一把手’的遲到,並非由於缺乏常識,而是為了更加重要的公關。”
事件影響
消油劑或致二次污染
大連人用海上圍油欄、稻草墊來吸油。而且,大連也出動了數千艘漁船,大家徒手,或用鍋、鏟、筷子等工具來清理石油。雖然做法很傳統,但人工撈油很有效。這也與大連這次石油泄漏的特點有關,第一是油層比較厚,第二海面比較平靜,人們容易在岸上、海面上清理。
但清污過程中,有人在部分海域,特別是有養殖業的海域噴灑石油分散劑(即消油劑),該分散劑的特性是把比較厚的油層分解成小油粒。與此同時,分散劑和原油作用後的部分物質會沉到海底。但消油劑含有一些毒性,它與原油混合後,毒性會被放大很多倍。國際通常的做法,是在深海使用這種產品。不過,此次大連使用的消油劑是生物製劑。
金石灘海濱浴場一名負責人稱,該浴場每天消油劑的最高使用量是700桶,每桶16到18升。“政府相關人員在讓我們使用消油劑時,也提醒我們,科學(用消油劑)的方法並不環保。所以,我們在使用過程中是很小心的。”
對人體的傷害
相關部門應對回收工人做更多的保護,手套、連體服、靴子和面罩都應發放。因為新鮮的原油含有大量的有毒化學物質、會有揮發性的有機化學物VOC等。
事件反思
據官方數字披露,輸油管線爆炸不僅造成了附近地區空氣污染,而且有一定數量的原油流入大海,被油污染的海域面積已經達到近百平方公里,油污較為嚴重的面積約為10平方公里。同時,救火時使用的500多萬噸的泡沫及20噸乾粉也會對海水造成污染。 事件給狂飆突進的臨海工業布局敲響了警鐘。當石化行業漸成沿海省市新的經濟成長極時,所帶來的環境等風險日益加大,集約、集群、集中發展的臨海經濟,對海洋生態造成的破壞可能是無法估量的。
大連石油管道爆炸事故的調查漸漸落定,而事故的責任方之一中石油集團依然保持著沉默。除了缺席新聞發布會,也極少用其他方式與公眾溝通。其實,我們知道,中石油的沉默只是針對公眾而已,真正的公關卻是在背後十萬火急地展開。我們並不認為保持沉默是多大的過錯,只是,這種沉默積累久了可能導致公眾對中石油責任感的質疑。
大連中石油國儲公司
大連中石油國際儲運有限公司大連保稅區註冊成立,註冊資金1億元人民幣,由中國石油(10.71,-0.04,-0.37%)國際事業有限公司經營和管理。而中國石油國際事業有限公司是中石油最主要的石油外貿公司,大連中石油國際事業有限公司是中國石油國際事業有限公司在大連的分支機構,主要從事油品貿易。
相關評論
5年前,中石油吉林石化分公司雙苯廠也曾發生過後果嚴重、影響極壞的爆炸事故,它不僅讓中石油相關責任人受到嚴肅處理,而且時任國家環保總局局長的解振華也因此被免去局長職務。中石油有關負責人事後曾公開表示,一定吸取吉化爆炸事故的教訓,舉一反三,堅決遏制類似問題的再度發生。
在2010年《財富》世界500強企業最新排名中,中石油名列第10位,這家中國的特大型國有企業已進入世界頂級企業行列。但在短短5年內,它連續發生了兩起特大爆炸事故。雖然在此次事故中,中石油不是唯一的責任人,但仍暴露了其在企業管理、安全防範、內部運行等方面的薄弱環節,暴露了中石油雖然資產規模、銷售等已達到世界頂級企業水平,但內部管理、安全意識等沒有達到與之匹配的標準。
事實上,除了這兩起直接和非直接的重大爆炸事故外,近年來,圍繞中石油的各種負面新聞也是連續不斷,如購房門、受賄門、逼宮門、福利門等……相反,與中石油有關的正面新聞、正面報導,卻很少看到和聽到。當然,這不排除“樹大招風”。但縱觀近年來與中石油有關的各種負面新聞及重大爆炸事故,它們都不是由客觀原因造成的,也不是由於某些方面的疏漏而引起的,而是重視不夠、工作不力、監督失控等造成的。這,就不能單純地就問題分析問題,而必須從深層次分析原因、尋找問題癥結。
而最應引起關注的原因,毫無疑問,就是“壟斷”,是壟斷讓中石油不怕負面新聞,是壟斷讓中石油不怕損失,也是壟斷讓中石油可以忽視任何地方政府和監管部門的監管和警告。因為,被壟斷慣壞了的大型國有企業,特別是高度壟斷的大型國有企業,是不會在乎外界怎么議論、怎么不滿的。評價再差、指責再多,他們照樣活得有滋有味,甚至活得更滋潤。而在地方普遍患上“政績饑渴症”的情況下,像中石油這樣手握巨額資金的壟斷企業,就更是地方政府寵愛有加、巴結有加的投資爭取者了。反正國家的錢,投在哪都一樣,自然會把地方政府的“忠心”和一切手續“從簡”放在第一位,這也是為什麼大連有關方面安全警示發出一年,但中石油不全面整改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