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賞析
王強想,這應該就是海岸了。直覺這么告訴他,但是又不只是直覺---他那亂七八糟,一團糨糊的大腦還殘存著一點點的判斷力。夜裡偶爾有幾點星光從重重雲團之間鑽出來。不過,眼前已經不再是什麼海岸了,海的痕跡也已經蕩然無存。惟有一根模糊黯淡的線條——一條由灰色灰燼構成的線條——在昔日峭壁所在的地方綿延南北,無盡無涯。在他的身前身後,滿布著同樣的灰色粉塵和灰燼。細小的沙塵堆得有膝蓋那么高,以為任何一點小小的動靜而滾滾飛揚,讓他透不過氣來。到處都是灰燼——時而在狂風中聚成大團大團的緻密塵雲滾滾掠過,時而又被頻頻降落的雨水攪成粘稠的灰漿。頭頂的天空陰沉墨黑,偶爾會有縷縷陽光刺穿高空密布的烏雲,在地面上一閃而逝。在陽光照到塵暴的時候,光柱里充滿了一股股飛揚舞動的閃亮顆粒;在它穿過雨幕的時候,天上就現出一彎彎彩虹。雨水傾瀉,塵暴勁吹,光線灑落——交錯往復,無止無休,猶如一場黑白勢力的拉鋸戰。這樣的情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在這個廣袤的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上。
“我還活著嗎?呵呵,是啊!我還活著,活著。活著真好,哈哈,真他媽的好啊。”麻木之後的惆悵並沒有持續多久,作為一名優秀的軍人,王強本能的檢查自身與周圍的環境。防護服已破爛得慘不忍睹,僅餘幾縷纖維材料箍於腰間,光著膀子,一身古麥色猶如黑豹般充滿爆炸力緊湊的肌膚,似一塊的純玉,樸實無華。
屈膝,抬腿,掄動胳臂,活動活動下脖間,腰間的肌肉,除了有點麻痹的感覺,暫時無任何異常。“成功著陸了么?那逃身彈椅艙呢?這該死的地方,這么多灰塵,先換個其他地方吧,順便看看哪裡有水跟食物。”倉促將身上的破布條稍微整理了下,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簡便地利用那些破布纖維裹了裹。王強便開始朝著一條說不上是路的狹窄小道尋去。
尼魯已經二天沒有吃到任何東西了,算起來上一次從該死的野豬人營地逃出來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做為一個低賤弱小的半身人,除了成為不合格的奴隸,就是成為主人所飼養的食物來源。從出生到開始記事起,尼魯的生活圈子就是同其他的半身人被圈在一個不是很堅固的柵欄里。每天那些野蠻兇殘的野豬人來柵欄,都是所有半身人戰戰噤噤等待未知命運的時刻。成年男性半身人會被單獨挑選出來替野豬人做一些不是很重的雜活,而女性半身人與孩子會被直接當成野豬人的口糧應付短暫的冬季缺糧期。
野豬人部落其實只是這塊叫做荒蕪之地貧瘠土地的一個弱小群體,它們智力低下,嗜血易怒,喜群居的雜食性生物。位於這塊土地智慧生物食物鏈的倒數第二,倒數第一正是它們圈養的半身人。
尼魯自出生之日起在野豬人營地過了十二個年頭了,這在被出生就在圈養的半身人的歷史中已經是一個奇蹟了。一般地說,能成功地從一個剛出生的小生命慢慢地活到成年半身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尼魯有一把彈弓,在他十歲那年的時候,一個叫哈伯的老半身人送給他的。那年野豬人營地爆發了一場大瘟疫。這場可怕的瘟疫使得那年本應該做為食糧的尼魯逃過一劫。尼魯在那一年幸運地碰到了一個叫哈伯的老半身人,憑感覺,尼魯從這個叫哈伯的老半身人身上看到了他與自己這些被圈養的半身人不同。尼魯那天做出了影響他一生的事情,將自己儲存了兩天的口糧——十來粒叫做沙梨果的,一種酸澀難咽眼球大小的果實餵給哈伯吃。儘管周圍的半身人都露出嘲笑,不屑的神情,但是當叫哈伯的老半身人醒來時,一句話讓尼魯至今難忘。“謝謝你,孩子。我唯一的報答就是儘量幫你活下來!
哈伯不是屬於這裡的,他說他來自荒蕪之地的外面,雖然地名對於平時活動的空間從沒超出野豬人營地的尼魯來說沒什麼意義。但是,尼魯感覺心底里有什麼東西甦醒了一樣。“孩子,你在想什麼?你看起來跟他們不一樣?”“老哈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里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走出去,走出這裡。外面仿佛有什麼東西吸引著我一樣!”“你真的這么想?尼魯?看著我,告訴我你心裡是什麼感覺?”“喔,喔,天哪,老哈伯,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感覺身體裡面有個魔鬼,他一直慫恿著我走出這裡,天哪,你知道的,這樣我會馬上被該死的野豬人給烹煮了的。但是為什麼這感覺這么強烈,天啦,我再這么想,我會控制不住,喔,這該死的念頭。老哈伯,你得幫幫我,即便是看在昨天我給你偷的那塊嘌呤薯根。”“孩子,冷靜點。你果然跟那些被馴服了的同胞不一樣,你這種感覺是渴望自由,自由!懂么?”“自由?自由是什麼?能讓我再多活兩年不被做人肉乾么?能讓我成年後不累死在那乾枯的泥潭么?能讓我不成為那些恐怖的火蚓所排泄的糞便么?如果是,那么,我要自由。我非常渴望得到它,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好,很好,這之前,你得學會怎么活下去!而我之前說過的,我會幫你!”“老哈伯,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你知道的,我們這裡有二千多個半身人,其中象我這么大的小半身人有五百多個,為什麼是我?”“呵呵……,就如同那天你選擇我一樣,不是么?我可憐的小尼魯……”拍了拍尼魯的頭,哈伯意味深長的笑著。滿臉的不解尼魯象一個小尾巴一樣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