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資料
作者：斷線風箏
類型：武俠小說
內容簡介
細雨霏霏，南國正春……鎮江郊外，臨近千里江堤的一座酒家笑語笙歌，春意盎然。時漸入暮，那樓頭已是燈燭耀眼，數名羅帽直身的仆奴正呵擁一位面色憂戚的少年飲酒作樂。
那少年白淨臉皮兩腮尖削，作書生打扮，身前一桌佳肴頗為豐盛。豪奴呼喝聲中，店小二忙不迭地添酒上菜；觥籌交錯之際，側桌陪宴的兩名中年軍官不禁醺醺欲醉。
沿東首落地長窗，兩名薄有姿色的歌妓懷抱琵琶朝這廂靦腆而坐。其中著淡黃衫子的女妓燕語鶯聲，吟唱著一首揚州小曲，情腔婉約倒也清脫出塵。這兩名女妓身左一位布衫邋遢的中年琴師打著偏座，手執二胡伴奏助興，似笑非笑眯縫著一對鼠目神情猥瑣。
黃衫女妓歌至動情處疾揮五弦，琵琶音韻錯落宛如珠玉墜盤，一段悠揚長腔過後，曲調漸趨舒緩，餘音裊裊悅人心扉。
那少年書生脫口贊道：＂麗人院的姑娘果然不同凡響！秦淮花月坊也難得有此絕唱。＂當即吩咐隨從賞下五兩銀子。
那女妓欠身福了福，飛過一個媚眼，道：＂飛燕班門弄斧，多謝張公子抬愛。＂點指身畔圓臉的另一女妓笑道：＂玉環姊秦淮說唱承名家衣缽，堪稱本埠一絕。公子如此見愛，姐姐何不將最拿手的‘十八相送＇博君一哂。＂圓臉的玉環正待忸怩，那姓張的公子打趣道：＂原來你們一個叫飛燕，一個叫玉環。一個瓜子臉兒，一個鵝蛋臉兒，嗯，果真環肥燕瘦，活脫一對美人胚子。當初劉備在甘露寺招親，鎮江女婿由此名揚四海。本少爺打京城迢迢南下，若不閱盡此地春色，學一學劉玄德做上迴風光女婿，豈非入寶山而空返？玉環姐這曲’十八相送‘暫且壓後，陪我喝了這杯交歡酒，兩位姐姐日後一呀送，二呀送的，才有滋有味。＂兩名女妓依言從僕奴手中接過酒杯，玉環滿臉堆笑道：＂張公子遠來是客，奴家借花獻佛，祝公子早日金榜題名，春風得意。＂飛燕接口道：＂公子慷慨大度，氣宇不凡，這杯水酒願君台他日妻妾成群，子孫滿堂。＂說著雙雙一飲而盡。
張公子喜上眉梢，道：＂托福兩位姐姐金口。＂又微笑道：＂鎮江古名播於天下，可惜這地產酒入口酸澀，不敢恭維。早知如此，當日便從京師帶來紹興進貢的上等‘女兒紅’，大夥今兒趁著濃濃酒興，卻再煩勞姐姐把‘嘆五更’、‘小尼姑思凡’的小曲唱上一段，豈不樂樂陶陶？哎，不知金山寺里的法海和尚愛管閒事的脾氣改了沒有，同是佛門弟子，小尼姑春心萌動，老和尚豈不大翹鬍子，七竅生煙？＂飛燕掩口笑道：＂金山寺禿腦袋和尚倒有一大幫。法海僧如今化作了石頭，躲進了法海洞，縮在螃蟹肚裡。瞧此光景，大和尚昔日威風怎樣，倒叫人難以揣度。＂調笑間，張公子斜睨打橫的兩位軍爺已呵欠連連，心下歉疚，道：＂李兄、姚兄只顧悶頭喝酒，何不點唱一曲，以助酒興？也不枉今日陪小弟郊外走上一遭。＂那臉膛黝黑的軍官霍然站起，抱拳當胸，道：＂御史公子平易近人，犒賞好酒好菜，卑職已經受寵若驚。想我李自葆一介匹夫，只知鞍前馬後勇字當頭，這等風雅的調調卻是無緣攀附。＂另一名頷下虬髯的軍官酒酣耳熱，已有七分醉意：＂這個……張公子風流倜儻，令人好生，好生相敬。我姚琪也是性情中人，前日麗人院喝花酒，左摟一個粉頭，右抱一個粉頭，‘一品香’隔桌頻頻敬酒。媽的，這小婊子一雙小手雪白粉嫩，風騷得緊。＂＂咕嘟＂一聲，姚琪咽下一口唾沫，突然喝道：＂麗人院恁的大膽！金山腳下哪個不知‘一品香’名列粉頭榜首？張公子何等身份，竟拿一般污脂濁粉敷衍貴人。他媽的，白花花的銀子、滾圓的珠子還怕少了你們？＂張公子濃眉一軒，奇道：＂喔？難道還有這事。＂轉向東首，目光如炬，三分詢問帶了七分慍色：＂搖了半天櫓，原來纜繩還沒解。
哈哈，當我是初出道的羊牯……＂兩名女妓神情尷尬，面面相覷，卻是欲言又止。
那中年琴師站起躬身一揖，恭恭敬敬道：＂小可秦不二，回大爺的話。我家‘一品香＇綠珠姑娘前幾日感受風寒，今日臥床不起。小可身為綠珠姑娘的伴當長隨，明白姑娘脾氣，但凡能動彈，休說大爺這般玉樹臨風的人物，就是這位姚爺前日駕臨，我家姑娘也是強撐身子骨笑臉相陪。無奈後半夜實在硬挺不住，臨了告退，還悖了姚爺的興頭。＂言下頗有指摘姚琪挾怨尋釁之意。
＂啪＂地一響，碗碟跳起，汁水濺溢。姚琪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道：＂牽絲絆藤、佯病不出，分明是窯子裡裝瘋賣傻搪塞客人的道道！小娘皮說不定這會正在哪個相好懷裡躺著呢。張公子才貌雙全，只不過摔瘸條腿，又沒跌爛話兒……哎喲，李大哥，你桌底下踢我作甚？＂李自葆向他遞個眼色，怒道：＂姚兄弟，酒喝多了，嘴上就沒把門。＂姚琪余怒不息，氣沖沖＂哼＂了一聲，操起酒壺，嘴對嘴一陣狂飲。瞥見張公子臉上陰晴不定，自忖口沒遮攔，戳了他的＂痛腳＂，心中惴惴，又自言自語道：＂幾杯騷水入肚，媽的，七葷八素，內急得很，內急得很！＂匆忙站起，腳下忽地一軟似欲跌倒。一名仆奴上前相扶，被他一掌推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