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網路奇緣》是一部網路小說。梁風的家族疾病導致她從生活的顛峰跌落,在她生命的最低谷,在網上碰到他-張均,張均最終棄她而去,但她的網路緣從此不斷發生,最後真相大白-難道一切都是偶然?作者:曲徑通幽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章節
一、突生變故 | 二、奇遇知己 |
三、灑淚分別 | 四、長路漫漫 |
五、真相大白 |
作品內容
一、突生變故
梁風家位於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城,風景優美,空氣清新;而且麻雀雖小,五臟具全,大城市有的東西,這兒也應有盡有。這全得益於改革開放二十多年來的發展:以前的集市現在變成了寬敞的馬路,沿著馬路是一溜兒的專賣店,最引人注目的是這座小城最高的建築-華美百貨。梁風最大的嗜好便是到華美百貨去淘衣服,挑化妝品。華美是一家總部在上海的家族連鎖企業,最近幾年發展勢頭極為迅猛,連鎖店都開進了中小城市,名氣在同行中屬一屬二;而且它的物品價廉物美,深受梁風一幫小青年的歡迎,他們空餘時間的口頭禪便是:“走,到華美逛去!”
梁風年方十八,風華正茂,長得清秀無比,那皮膚百里透紅,光滑的跟緞子似的。她剛中專畢業,沒想到就應聘進了華美做營業員。這可是千里挑一的位置:整個縣城的姑娘都削尖了腦袋往華美鑽,甚至連清潔工的差使大家都要擠個頭破血流的。因為華美不僅福利待遇好,培訓機制也非常健全,每年都選拔優秀員工去上海總部甚至出國培訓。這樣一來,追求梁風的人都踏破了門檻,但梁風似乎都看不上,一心都撲在了工作上。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正當梁風春風得意之時,她母親突然離家出走,半年都找不到,估計是再也見不著了。梁母從小就患有癲癇症,結婚後由於與丈夫性格不和,吵吵鬧鬧的把個病弄的越來越厲害,精神成天恍恍忽忽的。梁父也就是個老實巴交的縣煤礦的工人,收入很低,家裡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眼看著周圍的鄰居都在往小康的路上奔,梁母經常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丈夫,梁父索性就不回家,這次梁母離家,他既沒錢也沒精力去找尋,到縣公安局備了案就算了。
梁母雖然不太正常,對女兒那是一丁點都不含糊的,知冷知熱,關懷備至。雖然女兒沒有如她所願考上重點高中和大學,她也絲毫沒有責備之意,認為只要有份正當的工作就行了;即使她發病時,也從不對女兒打罵,因此母女倆關係很好。梁母終於挨到女兒畢業,找了個好飯碗,正是享福的時候了,沒想到病又犯了,這次最厲害,後果也最嚴重,居然就找不著了。
這對梁風而言真是個晴天霹靂,由於父親不太管她,她從小到大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是她拚命工作的支柱和靠山,可正當她想著如何反哺母親的時候,母親竟然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她,而且很可能是永遠離開了她。她辦了停薪留職,拿著僅有的一點積蓄,用了各種方式,找了好幾個月,可一點線索都沒有。然後她回到家裡,對著牆發獃,怎么都想不通為什麼上天對她這么殘忍。這么不吃不睡的過了三天,她的精神也變的恍惚起來,總是重複著一句話:“我要去找媽!我要去找媽!”而且經常莫名其妙的昏倒,口吐白沫,人事不醒。梁父將她送到醫院,診斷結果是遺傳性癲癇兼精神障礙,需要住院治療。華美聽說了她的情況,送來了一筆錢,也算是對她仁至義盡了。
梁父受到的打擊很大,半年之內,既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原本健康的女兒。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成天一支接一支的抽菸,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更可悲的是,醫院裡的梁風根本對他不聞不問,如同陌路,他心都涼了。三個月後,梁風出院了,她的精神狀況已經大大好轉,昏倒的次數也降低了。她說話不多,但已經懂得安慰父親,與他共同回憶曾有過的快樂時光,只是在提到母親的時候,眼淚仍不住的往下流。她不停的幻想與母親重逢的場面,每當有人同母親吵架慪氣的時候,她總會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盼著媽罵我打我都來不及呢。”大家都很同情她-母親沒了,工作丟了,自己還落了個終身疾病,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但是同情歸同情,以前那排隊追她的男士們現在都沒了蹤影。梁父常埋怨:“閨女,當初若是挑了個結了婚,現在咱也就少點麻煩事兒。”“爹,我那時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而且現在不正好是考驗感情的時候嗎?如果他們不能接受我的現狀,說明他們先前並不是衝著我的人來的,而是衝著我的條件來的。這樣的人,跟他在一起生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找個踏踏實實,真心誠意愛我的人過一輩子。”說是這么說,梁風心裡其實也沒底,照自己現在這種狀況,能夠找到稱心如意的郎君嗎?她一向是抱著寧缺勿濫的原則,即使是現在也毫不動搖。
但是現在梁風的病情仍不允許她正常的上班,她便租了間的小門面,借了錢買了台電腦,以替人打字為生。業務並不繁忙,一月賺的錢也僅夠她日常開銷,跟她以前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梁父常勸慰她:“閨女,知足吧,我幹了一輩子,現在每月拿的工資跟你也差不多。只要能吃飽穿暖咱就燒高香了。”梁風不說話,但父親早猜到了她的心思,直搖頭:“唉,咱家這閨女心大著呢,可這命……”不錯,梁風以前的確如此,但自從她媽走後,她早已心灰意冷,網路成為她尋求安慰的唯一渠道。她的網名是“命比紙薄”,她經常進入一個叫做“不治之症”的網路社區,在這裡,她不但能夠找到與她同病相憐的病友,還能夠博得圈外人士的同情和幫助。“殘雪”是她最為談的來的“圈外人士”,特別關心她的病情,並多次提出要幫助她。但她認為任何幫助現在對她都毫無用處,連省城最好的醫生都說此病只能控制,不能根除,他“殘雪”還有什麼天大的本事呢?
二、奇遇知己
除了上網,梁風還保持著一個愛好:那就是逛華美。但她由於情緒低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過了。她的脾氣也變得喜怒無常,以往的閨密現在都很少來往,只是在“殘雪”的鼓勵下,心情才好了些,去了次華美。正值春天,女裝部五顏六色的春裝和毛衣令她眼花繚亂。她正在一件亮色的針織衫前徘徊,一位熱情的小伙子迎上來,向她極力推薦。她暗暗想到:花二百塊買件薄毛衣實在太不值得,於是搖搖頭,正準備離開。可是,小伙子攔住了她:“小姐,我們商場正搞促銷,這樣吧,您出個價,只要我們能接受,您就把這衣服拿去。”梁風看了看那小伙子,他長的蠻英俊,眼睛裡充滿誠意。“那……八十八賣不賣?”梁風很少在這樣的大商場裡侃價,憑以往的經驗,即使侃也很少能夠砍下來,因而出價時比較猶豫。“行啊,我帶您到那邊交錢。”“你把衣服包好,我知道在哪兒交。”“還是我和您一塊兒去吧,這是促銷價,我得給她們解釋一下。”於是,他示意另一個營業員過來幫忙。到了現金櫃前,那位女出納看了看他們,愣了一下,就收了錢,開了票,並讓小伙子在票據上籤了字。轉來時,梁風問他:“你貴姓?”“免貴姓張。”“張先生,那就多謝了。”“不用。常來啊!”小伙子禮貌的看她離去。
這次奇遇讓梁風心裡有些驚喜:難道華美改變了經營策略?她故意到別的櫃檯前砍了砍價,但服務員都笑著說:“我們這不講價。”難道是那小伙子為了增加銷售而降低價格?那也不可能低這么多呀!他一個小小營業員哪有這個權力呀!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決定再多去幾次,如果是真的,那以後買衣服就不用掂量再三了。後來,她又去了好幾次,每次當她看中某件衣服時,那小伙子都會出現,並按她出的價將衣服賣給她。巧的是,她喜歡的衣服都在那姓張的小伙子的服務範圍,這倒既省了錢,又省了事。一來二去,她就和張均交上了朋友。不過他們也只是在華美裡頭聊聊,並沒有單獨見過面或出去玩。
“殘雪”倒是和梁風無話不談,雖然性別不同,關係既像閨密,又像知己。一次,梁風開玩笑:“如果我倆哪天見面,說不定你是女兒身呢!”“那我們見面試試看?”殘雪也調侃。“好啊。”梁風對見面的想法倒是極力贊成,她真的很希望那個安慰她的朋友真真實實的站在她的面前,能夠看得見,摸的著,而不願在虛幻的網路世界中幻想他的模樣,在呆板的鍵盤上傳遞那方方正正的文字。在她而言,語言是感性的,說出來比打出來要真實上百倍。但她更不願採用視頻聊天的方式,那樣她會覺得緊張,極不自然,除非是與自己非常熟悉的人聊。但是殘雪似乎很猶豫:“我只是說著玩的,你真要見面嗎?”“你不願意嗎?”“也行,這周末在湖心花園見吧。”梁風一個星期都沒睡好覺,直等著周末與殘雪見面。她經常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他究竟什麼樣?他會喜歡我嗎?
周末終於來了,她穿上自己才在張均那買的心愛的碎花連衣裙去了湖心花園,但等了老半天,殘雪還沒來,她突然想起,居然沒有與殘雪約好聯絡的暗號和具體地點!她想當然的在湖邊等著,可如果殘雪去門口等怎么辦?她又沒有分身術。而且這么多人,怎么認得出來?她有些焦急的注視著如梭的人群。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不是張均嗎?“張均,張均!”她高聲叫道。張均也看到了她,於是向她走來。“你在這幹嗎?”她問。“等一個朋友。你呢?”“我也是,是網友。”“巧了,我也是網友。”“時間都過了,他還沒來,我到門口看看去。”梁風急了,向公園門口走去,張均欲言又止。可是,在門口等了半小時,還是沒等到殘雪出現,其實他們很可能擦肩而過,而梁風最怕的也是這點。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把事情想周全,難道這是潛意識?以此來判斷兩人是否真的有緣,能在茫茫人海中認出對方,以此來證實這不是網路的偽裝?但經檢驗,兩人居然沒有緣分!梁風悶悶的回了家,心情落入近來的最低谷。她打開電腦,尋找殘雪。但殘雪不線上上。她回想自己去湖心花園的前前後後,張均老在她腦子裡晃來晃去。“難道是他?”梁風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殘雪是他?那太不可思議了!為什麼他也沒認出我?”梁風一連幾天都沒在網上碰到殘雪,心裡惴惴不安,星期五下午,她給殘雪發了信息,約他周六還是到湖心花園,在湖邊等,她會穿碎花連衣裙,頭戴白色遮陽帽。這樣,她認為萬無一失了,只希望他能及時看到這條信息。
可是,梁風在湖邊等了一晚上,還是沒有見到殘雪,甚至一個熟人都沒見到。她一片茫然的回到家裡,心裡充滿失望和不滿。她又去了幾次華美,可連張均也沒見到,他同事說他出差了。又一個星期,殘雪還是沒有在網上現身,梁風幾乎絕望了,她在周五下午又發出了和上次一樣的信息,心想:這是最後一次了。事不過三,如果他不準時赴約,她也死心了,就當沒這個朋友吧。周六,她提前一個小時到了湖邊,時間到了,還是沒人,她正準備離去,突然有人在後邊拍她的肩膀,她扭頭一看,是張均!“你……你就是‘命比紙薄’?”張均張口結舌的站在那裡。梁風又氣又喜:氣的是他們上次明明相遇,偏又錯過,喜的是終於找到了殘雪,見到自己苦苦等候的網友,而他偏又是自己實際生活中的好心朋友。“我這兩星期出差了,上周五剛回,剛好看到你的信息。”“那你也不發個信息告訴我,害我等的好苦,心想肯定失去你了。”梁風的眼淚掉下來,怎么都忍不住,她開始趴在張均肩上失聲痛哭,張均將她摟在懷裡,喃喃說道:“好了,這下好了。”
三、灑淚分別
梁風和張均兩人開始頻繁的約會,但梁風心裡始終有一個陰影,她怕張均接受不了她的現狀。一個月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將一切告訴了張均。張均出乎意料的平靜,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以前是華美的員工吧?”這下輪到梁風驚愕了。他連忙又加上一句:“不過我從沒把你和‘命比紙薄’聯繫起來,這也太巧了。”“沒什麼大不了,不要把挫折看的太重,否則你抗不住的。啊?”他沉著的嗓音和輕鬆的態度令梁風大為放心,她的人生態度開始變得積極向上,病也好多了,在她身上幾乎看不出癲癇的痕跡。只是當張均上班後,她會覺得一個人悶的無聊,一天到晚也沒有什麼生意,她萌生了找工作的想法。張均非常支持,認為重新上班會讓她擺脫疾病的陰影,恢復以前熱情開朗的性格。她拜訪了縣城的幾個小百貨店,希望能找到份營業員的工作,但是都杳無音信。張均鼓勵她:“去華美試試吧,你以前還在那做過。”“不行,我是因病被華美辭退的,他們十分清楚我的情況,怎么可能再回去?再說,現在競爭這么激烈,連身體健康的女孩都很難進去呀!”但是在張均的極力勸說下,她還是去了趟華美,雖然不抱什麼希望。沒想到第二天,她就接到華美的經理打來的電話,竟然邀請她回去上班,居然是做收銀,試用期工資與原來相同,轉正後還有增加,華美對她的信任,可見一斑。
梁風心情激動異常,她決定再苦再累也要報答周圍的好人們。華美特別照顧她,把她和張均的工作時間調的一樣,她從此與張均同進同出,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對小戀人。梁風的性格又開朗起來,結交了不少小姐妹。梁父以前對女兒上網交友非常反對,但見女兒如今找到個好心的男朋友,生活走上了正軌,心裡也喜滋滋的,逢人便說:“俺閨女交好運了,真是菩薩保佑啊!”半年多了,梁風和張均還從沒有吵過架,紅過臉,梁父小心翼翼的提出給兩人辦婚事,但兩人都反對:“時間還不成熟,再看看吧。”梁風心裡還有一個結,醫生曾對她說她的病情非常嚴重,關係到基因的變化,很可能會遺傳,如果張均想要孩子的話,她幾乎不可能給他一個健康的後代。而她曾經探過他的口氣,他還是希望有個孩子的。她從此便矛盾重重,既想關係進一步發展,又想了結這段情緣。張均則想先請教父親,等待他的答覆。張均的父親遠在江蘇,聽說了梁風的情況,好像還不大同意他們的婚事。張均安慰梁風說:“別擔心,我肯定能說服他們的,到時候,他們看到你漂亮大方,想不同意也難啊!”梁風被逗笑了,但她始終不能解開心中的結。
張均每月都要去一次外地,據說是採購樣品。她就乘著他離開的時間,到處尋訪名醫,希望能夠有徹底治好的機會,但只聽說美國有最先進的方法,而且價格非常昂貴。她幾乎放棄了治癒的想法,甚至想放棄張均。華美的業務發展極為迅猛,而優秀的業務員非常匱乏,於是,華美決定將張均調到總部培訓,然後再決定調往何處。張均一向梁風提出培訓的事情,梁風就一口答應,還高高興興的幫他整理行裝,送他上路。其實她心裡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她深知,張均這么一走,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她乘著張均不注意,滿含深情的多看了他幾眼;還打扮的前所未有的漂亮,與他在華美前合影。張均見她高興,心裡很坦然的走了。
可誰知這一培訓就是半年。剛開始,他們主要還是在網上聯絡,互發郵件,然後就覺得這樣難以滿足雙方的感情需求,於是每隔一天就要電話訴衷腸。本來張均說好每兩個月就休假一次,回來看望梁風的,可由於培訓時間太緊湊,事務太繁忙,也就沒有成行。終於等到培訓結束,張均請求回到梁風所在縣城的分公司,可被華美總部拒絕。原來總部打算派他常駐國外。華美收購了美國一家瀕臨破產的銷品茂,急需中方員工前去管理,而張均業務能力出眾,英語口語不錯,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於是成為公司的不二人選。張均猶豫的告訴了梁風公司的決定,梁風顯得很冷靜:“張均,華美幫助了我很多,給了我很多機會,我們都是華美的一員,既然現在公司急需人才,我們為什麼不能犧牲一下自己,為公司作出貢獻呢?而且,你只是在國外分部的籌備期去幫忙,以後華美必定要實行本土化的策略,你會回來的。我等你。”此言一出,張均越發珍惜梁風,他沒想到女朋友如此大度,再也無話可說,決定出國了。不過他出國之前,想回去看看梁風,畢竟兩情人已經半年未相見了,這一去,又誰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呢?
梁風雖然很想張均,但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不在電話中表露出來。知悉張均的決定後,她同意了,心想很可能這就是兩人最後的一次見面了。張均終於回來了,一見之下,梁風不由得心疼了。只見張均瘦了不少,整個人都縮了一圈,而且臉色蒼白,好像嚴重營養不良似的。梁風摸著他的臉,然後緊緊的抱住他:“張均,你怎么搞得,怎么累成這樣?我知道你工作忙,可是你也不該這么折磨自己呀?也怪我,怎么不曉得關心一下你的身體?”“想你想的嘛!如果我把自己餵的白白胖胖的回來,你不生氣才怪—這張均,肯定沒想我,不知道到哪兒享福去了!”“你都成這樣了,還逗我!”梁風帶著哭腔說。“你看你看,我一回來你就哭,早知道就不回來了。”梁風趕緊擦乾眼淚:“我給你做好吃的去。”兩人纏綿了一個星期,張均又要離開了,這次梁風沒上次那么高興:“到上海半年,你的身體就變得這么虛弱,不知道去美國你受不受得了。”“沒事的,美國人都吃麵包牛奶,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的,我去了說不定再長高個幾厘米,那時你的身高只怕都配不上我羅!”此時,梁風真箇是笑里含淚,淚裡帶笑,真正捨不得他走了。但千里送君,終須一別,兩個有情人就這么分開了。
四、長路漫漫
梁風自張均走後,累積多時的情感爆發出來,日日以淚洗面。梁父看著女兒這樣,心裡也很難受:“風兒,別太難過了,張均還會回來的。你要是把病弄嚴重了,咱倆還怎么過日子呀?”“爹,別說了,哭完了,就好了。”果然一周以後,梁風就再也不哭了,似乎眼淚已經為張均流幹了。她照常工作,而且絲毫不出差錯;她照常與張均聯繫,就像沒事一樣。兩人隔著大洋聯繫,仍然如張均在上海一樣,每隔一天打一次電話,都是張均從海外打回來,據說他們那邊用電話卡打比較便宜。但一個月後,張均就稱工作繁忙,取消了這個默契。有時一個星期也接不找他的一個電話。梁風的一個女伴說:“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說不定他在上海時就變心了,編個出國的理由來唬你,想把你甩掉,說不定他現在還在上海花天酒地呢!”“別瞎說,張均不是那樣的人!”“你可以跟他搞視頻聊天呀,看看他的IP位址,是不是在美國?”梁風心裡一亮,視頻聊天倒是一個好主意,她不是不相信張均,只是認為這樣既省錢又能夠看到愛人的模樣,不用在這邊擔心的要死。在她提出視頻的要求後,張均先是不同意,他認為兩地的時差顛倒,而且他工作起來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不太方便。但是在梁風的強烈要求下,他同意試試看。
第一次視頻,梁風覺得張均的神態甚為呆板,表現的也不太活躍,像換了個人似的。但他倒是長胖了許多,看來美國的食品確實是有催肥的作用。她比較滿意,不那么擔心了,看著張均美國的IP位址,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小琴那丫頭就是會猜疑人,我說我們家張均不會騙人嘛!”但是,不知是因為工作太繁忙,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是梁風要求視頻,張均似乎壓根兒處於被動地位,疲於應付。而且張均的話變得越來越少,以前那幽默的性格無影無蹤,代之以嚴肅的表情和沉悶的語言。總是梁風問,他回答。小琴是個直腸子:“我說風姐,張大哥這次只怕真的變了心喔,美國妞個個性感,而張大哥風度翩翩,吸引個把洋妞不成問題啊!”梁風心裡正煩悶,聽了這話,倒有一兩分相信了。她故意很長時間不和張均聯繫,張均就最多發封郵件問問她的現狀,倒還比較關心她的病情。
他們並沒有說上話,梁風生氣了,發過去條信息:“張均,你現在對我怎么這么冷淡,是不是有新歡了。”但張均從不正面回答她。梁風又開始頻繁上網,在“不治之症”的網路社區中遊蕩。她結交了一個新網友-蘇明,蘇明的性格跟以往的張均一模一樣,只是兩人相隔甚遠,見面都比較困難。兩個月過去了,兩人的關係迅猛發展,蘇明強烈要求到縣城來見她。梁風猶豫了幾天,才同意,但她鄭重申明自己是有男友的,只是現在關係非常微妙,才在網上尋求安慰。蘇明認為她很可憐,其實並沒有得到男友的細心呵護,並希望她能與男友再徹底溝通一次,以結束這段感情。“你不知道,我和張均是有很深的感情基礎的,我那么愛他,他也愛我,怎么可能說結束就結束呢!”“你試試看嘛。”蘇明堅持道。梁風在視頻中告訴了張均蘇明的事,沒想到張均竟然回道:“其實我確實喜歡上了別人,我想我們的緣分已經結束了。你遇到蘇明我很高興,風,我不值得你愛……”梁風一聽這話,如五雷轟頂:“是誰?她是誰?”張均離開了一會,與一個漂亮的美國女孩勾肩搭背的回來,兩人在攝像頭前做著各種親昵舉動,梁風眼冒金星,“啪”的一下切斷電源,昏了過去。等她醒來,父親和一個陌生男子正守候在床前。父親說:“他叫蘇明,說是你的朋友,從外地來看你的。”“嗯,我就是蘇明。”梁風仔細看了看他,他長得很清秀,只是個子比較矮,和梁風差不多高。梁風讓父親出去,然後在蘇明跟前泣不成聲,喃喃說道:“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蘇明嘆口氣:“我早知道會是這樣,你不要跟他太計較了,讓他去吧,你還有我呢。”其實梁風心裡倒放下個擔子,她何嘗不想讓張均另尋芳草呢?既是這樣,就由他去吧。
為了將來不後悔,為了不浪費自己的青春和感情,梁風一開始就告訴蘇明自己今後不想要孩子,蘇明滿口答應。為了照顧梁風,他放棄了自己原來的職業,在小縣城裡找了份工作安頓下來。梁風接受了愛情的滋潤,病開始慢慢好轉,生活又重新走上了正規。梁父經過這次變故,催著兩人趕快結婚。梁風也有此意,但蘇明似乎有難言之隱,幾次欲言又止,總是說:“再等等吧。”結婚的事就這么拖延下來。一年過去了,一天,蘇明接到一個女子打來的電話,臉色立即變的蒼白,嘴裡直說:“我馬上回來,馬上回來。”梁風問:“什麼事啊?”“我也不能再瞞你了,其實我是有妻室的人,還有一個兒子。我們感情雖然破裂了,但是她堅決不同意離婚,我想進行事實性分居,她不離也得離。但是兒子這次玩腳踏車把腿弄骨折了,正住院治療,我得回去看看。”梁風雖然氣蘇明沒有把事實告訴她,但小孩子的傷重要,她便放蘇明回去了。可蘇明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他仍然放不下那個家庭,尤其是他兒子,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與妻子破鏡重圓。梁風放他走時,就料到了這一點,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從別人那裡索取愛,而是要付出愛。
她是受到了網友王昆的啟發:王昆是個計算機專家,但他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中長大,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她想到自己曾享有而又突然失去的母愛,一個想法浮現腦際。她覺得肯定還有不少夫妻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能要小孩,而社會上卻有許多孤兒,流浪兒。於是她和王昆一合計,充分利用業餘時間,在網上建立了一個領養小孩的社區,一面與全國各福利院,孤兒院,流浪兒收容所聯繫,一邊幫助有意向領養小孩的夫妻,儘量滿足他們的需要。俗話說,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而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這些夫妻有些是由於疾病無法生子,有些有這樣那樣的顧慮,還有些是因為中年或晚年喪子。他們在社區中盡情傾訴各自的隱私,互相安慰,互相幫助。梁風沒想到自己一手創立的社區受到這么多人的歡迎,也感到非常欣慰。她與王昆在共同工作的過程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但他們都控制著雙方的感情,不願越過邊界。他倆都不願失去對方,認為這樣的關係會維持的更加長久。梁風經常與王昆視頻聊天,王昆是那種走進人群就無法再被找出來的男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他的計算機技術卻是一流的,他開了一家小公司,為別人編寫軟體。但他從不對梁風談他的女朋友,直到一年後的一天,他直截了當的通知梁風他要結婚了。梁風心裡空蕩蕩的,但她在網上訂了貴重的賀禮為他送去。
雖然梁風事業有成,但個人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梁父整日愁眉苦臉,見老了許多。梁風覺得對不起父親,於是當一個鄰縣的長的極像張均的男子通過一個網路婚姻站點找到她時,她立馬答應與其接觸。他叫熊敏,對梁風很滿意。熊敏是一個小型企業的技術工人,廠里的效益不大好,他的收入也不高。但梁風已經很滿足了。在最初的幾次見面中,熊敏表現的彬彬有禮,雖然話不多,但人品看來還不錯。半年不到,兩人就去見了對方的父母,雙方長輩也沒有反對,這樣,婚事就這么定了下來。但不久,熊敏的單位就被關停並轉,熊敏下崗了。他拿著兩萬多的安置費成天打麻將,賭博混日子。梁風為他找了幾分差事,他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後被炒掉。梁風氣急:“你這么下去,錢遲早會花光的。到時怎么辦?”“不是還有你嗎?討老婆幹嘛的?”梁風沒料到當初竟沒看出熊敏的本性:懶惰,遊手好閒。她不顧父親的反對,逕自解除了這門親事。此時的梁風已經心灰意冷或者說心如止水,經歷了這么多變故,她幾乎不想再接受新的感情了。
五、真相大白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華美的營業額每況愈下,直到一天,因為擴張過快,資金,人員鏈跟不上而宣布破產。看著華美建到一半的新樓,梁風感嘆世事無常。她和一幫姐妹都被解僱,昔日的輝煌頃刻間化為烏有。姐妹們都開始另尋出路,梁風雖然衣食無憂,但她此時想起了張均,不知他還在美國嗎?結婚了嗎?現在境遇如何呢?不久後的一天,她竟然收到來自張均信箱的一封郵件,說華美在美國的分部早就停業了,他也回來了,並想見見梁風。梁風驚喜異常,塵封了三年的往事又湧上心頭,歷歷在目。張均借著公差(他處理華美在該縣的清算事宜)的機會,見到了梁風。兩人久別重逢,反倒沒有什麼話說了。還是梁風先打開僵局:“你女朋友呢?現在該稱嫂子了吧。”張均苦笑道:“異國戀情大多長久不了,我又豈能脫俗?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幾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沒多長時間就分手了。”“那你怎么不找我?”“你再沒和我聯繫,我以為你放棄我了。再說我負你在先,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你?”梁風嘆口氣,心想: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吧。“你……你現在還能接受我嗎?”張均幾乎是哀求的說道。梁風感到詫異,她這么多年來根本就沒想到兩人還會再次相聚,重續前緣。她盯著張均看了許久,把張均看的心裡發毛,再嘆口氣:“我們讓上天安排吧。”在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說:“咦?你額頭上的那顆痣怎么沒了?”“什麼?喔,我在美國做了手術,把它給去了。”“幹嘛去掉?又不影響什麼?”“我……我那女朋友不喜歡。”“你對她還真不錯。”梁風酸溜溜的說。“以後我會對你更好。”張均信誓旦旦。
張均的事兒辦完,照理該回上海報導去了,他提出要梁風和他一塊回去,說是見他母親。梁風詫異道:“你不是說你母親早逝了嗎?”“喔,是乾媽,她曾救過我的命。”“你父親呢,和她在一塊嗎?”梁風始終不忘他父親曾反對過他們的事。“父親去世了。”梁風不禁感嘆這幾年的變化真大。“行啊,我跟你去。”梁風和張均回到他在上海租住的房子,突然見到一個讓她魂牽夢縈了八年的熟悉身影。梁風激動的跟著她進了裡屋,等她迴轉身來,梁風撕心裂肺的叫道:“媽,媽!我找得你好苦啊,你怎么在這裡?”但她絲毫無動於衷,倒對一個陌生女子叫她媽感到奇怪,轉向張均說:“浩兒,她是誰?幹嗎叫我媽?是你媳婦嗎?怎么沒聽你說過?”“浩兒?是你小名嗎?”張均瞠目結舌,對著兩個女人,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從頭道來:“我是一年多前碰到乾媽的。那時我由於人生的一個重大變故想到輕生,正當我準備翻越欄桿跳江時,是乾媽從後面抱住了我,苦苦哀求我,我才沒有……乾媽說她無兒無女,不忍心看著我跳下去,拚死也要攔住我。是她一直鼓勵我,我才有今天的精神狀態。梁風,我知道你母親有病,離家出走。但我壓根兒沒想到我乾媽會是你母親!”梁母一臉茫然,回憶道:“我是從收容所出來的,那裡的人說是把我從閻王爺那裡救回來的。我出了車禍,頭部受了重傷,等我恢復過來,我便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收容所的好心人幫我找了份清潔工的事兒,我就在這兒留下來了。”“但是您的病呢?”梁風急切的問。張均說道:“我幫她申請了一個能夠救助精神病人的基金,她的癲癇病症很罕見,但經過全國最好的醫生的對症診治,已經痊癒。”“真的嗎?”梁風眼裡閃現點點淚光,拉著母親的手,哽咽道:“媽,我終於找到你了。可是你怎么不認女兒了呢?”“乾媽的失憶症也在治療中,但是苦於沒有認識她的人,治療還無法取得實質性的突破。還好,你來了,乾媽痊癒的時間應該也不遠了。我們真是親上加親呀!”
梁風轉向張均:“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媽幹嘛叫你浩兒?你說的重大變故又是什麼?”“其實我不是張均,我是唐浩,張均的孿生弟弟。張均也不叫張均,他的真名是唐均。如果不是乾媽說漏了嘴,我還不準備告訴你這一切……”“我們是華美董事長的雙胞胎兒子。五年前,正當華美迅速發展的時候,哥哥被症斷患上了肺癌,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醫生說清新的空氣會對他的病情大有好處,於是他背井離鄉的去了你們那個小縣城,並隱姓埋名在華美做了一個小小的業務員,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但他有著特殊的簽單權。他聽說了你的事,覺得你很可憐,於是以殘雪的名義在網上與你交上了朋友,而在實際生活中,他又處處幫你省錢。在你倆的交往中,他慢慢的愛上了你。你提出要見面,他裝作不認識你,一來是怕你誤會,二來是製造”網路奇緣“,讓你對他一見傾心。你倆果然陷入愛河,但哥哥每月都要回上海做診療,雖然用的是全國乃至全世界最先進的方法,也只能拖延一下病情,無法控制病情的繼續惡化。兩年後,肺癌擴散到全身,他無法再回來,只好謊稱出國,並在”出國前“見了你最後一面。他不久就去了。”“可我與他視頻聊天的呀,他的確是在美國,而且因為有了新女朋友的緣故才和我斷絕聯繫的呀!張均不可能死的,這不可能!”梁風痛苦的叫道。唐浩苦笑著,看著梁風。梁風突然意識到:“原來那時是你,難怪我覺著不對勁!”“這也是無奈之舉。我當時正接管華美的美國分部。哥哥臨死前把你託付給我,讓我說什麼都要幫你渡過緩衝期。那美國女孩當時的確是我的女朋友,而我當時年輕氣盛,覺得哥哥臨死還要風流一把,卻給我留了個包袱,於是對你比較冷淡。更令我不滿的是,他還建立了個慈善基金,專門幫助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而且該基金有著嚴格的規定,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許把錢挪做他用。一年後,華美盛極而衰,極度擴張的弊病和壓力逐漸顯露出來,全國多家分店都嚴重虧損而關閉。銀行已經不願意再貸款給我們,眼看華美都快完了。我們家族只剩下慈善基金這點救命稻草,但是由於哥生前制定的嚴格條款,我們無法把錢挪去投資,只好看著華美倒閉。”
“父親承受不了破產的打擊,自殺了。家裡的房產,汽車都被拿去還債,我從一個人人羨慕的富家闊少變成身無分文的社會底層勞動者,消沉極了。幸虧乾媽救了我,才有我的今天。在我了解了乾媽的病情,經歷了這種種變故後,終於明白了哥哥設立慈善基金的良苦用心,於是幫乾媽申請了基金。其實,你的病也能夠治好,只要你保持愉快樂觀的心情,你的病是能夠痊癒的。你看乾媽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也能申請基金嗎?”唐浩深情的看著她:“你以為哥哥真的就自顧自的去了,沒有給你留下絲毫眷顧嗎?”梁風茫然的望著他。“其實哥哥為你準備了專門的費用,直到把你治好為止。他怕你在他去之後,過分悲傷難過,故意安排蘇明,王昆和熊敏跟你接觸,如果你和其中一人有足夠的緣分走到一起,他認為才算真正幫到你了。他們每人照顧你滿一年,都能得到基金支付的十萬塊的報酬,如果雙方沒有機會在一起,基金會繼續找人照顧你,知道你找到合適的伴侶為止。”梁風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以前只有在電視裡出現的事情居然真實的發生在她的生命中。“我知道你可能覺得荒唐,但哥哥的計畫的確如此,他為了讓你得到真正的幸福,任何荒唐的事情都幹得出來,但是他沒料到的是,這反而使你對感情退避三舍。“”難道他們三人都是為了錢才……?“梁風不解也不信。”剛開始他們的確是衝著錢來的,但是如果他們沒有一顆善良且熱於助人的心,是不可能拿到錢的。我們的和約規定,你在和他們接觸的過程中,要感到愛,感到幸福,即使分手也不能讓你感到過分傷心。蘇明的確喜歡你,但他另有隱情,你也知道了,他只接受了兩萬塊,作為基本生活補償;王昆只是想幫你,他一分沒要;至於熊敏,我先以為他和哥長的比較像,能夠平扶你思念哥的心靈,可誰知反而弄巧成拙,他人品太差,我解除了他的和約,他一分錢沒拿到。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真的被你吸引,我發現我愛上了你,我輕生前,最放不下的也是你。我想,現在的我能像哥那樣給你關愛,給你幸福。風,答應我吧!“梁風沉思良久:“可是,我的病很可能會遺傳……”“放心,我早就考慮到了。治媽病的醫生能夠妙手回春,不會影響後代。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否則誰都治不好你。”“跟你和媽在一起,我怎么會不愉快呢?”梁風俏皮的說。唐浩伸出手臂摟住他,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走,我們回家見爹去。”梁母看著兩人柔情似水,也忍不住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