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情感隱喻:《紫貝殼》
成功後的毀譽總是相伴而來的,不過,對於瓊瑤來說,她重視的只是讀者的接受與否,而不會去顧忌那些批評的聲音。瓊瑤在創作完成了《寒煙翠》後,於同年6月,又完成了她的另一部作品《紫貝殼》。《紫貝殼》據說是瓊瑤比較偏愛的一部作品,也是比較沉重的一部作品。
《紫貝殼》一書,無疑是瓊瑤和平鑫濤之間那段秘密而沉重的感情生活的一種偽裝和隱喻。在瓊瑤的許多作品中,都有這樣的情況,虛構只是表面的現象,內在的真實性才是人生體驗的一種深刻的覺悟。這部作品無疑還受了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影響。這是一個和《安娜·卡列尼娜》情節很相似的故事。
美麗而孤獨的少婦佩青作為一位冷酷而勢利的丈夫伯南的陪襯和“花瓶”,度過了5年空虛的婚姻生活,但和一位年輕商人夏夢軒的相遇,使得冷漠的佩青開始墜入情網,佩青經過掙扎離開了丈夫,成為夢軒的情婦。和《安娜·卡列尼娜》不同的是。夢軒有一個安定的家庭,有一個如玩偶般的美麗但不修邊幅的妻子,有一對可愛的孩子。佩青的結局仍如安娜一樣,她開著夢軒那輛米色的車子駛向大海。
顯然,《紫貝殼》比其他的幾部作品來說,顯得過於殘酷,但也更多地透露出女性的心靈隱秘。而且,這肯定與瓊瑤這時和平鑫濤的感情生活有關,瓊瑤寫作《紫貝殼》的日子,也正處於這樣的處境:自己離了婚,而平鑫濤有一個安定的家庭,一個美麗的妻子和三個孩子。
評論
在高小康的《人與故事》中,他評論瓊瑤的這部作品:“《紫貝殼》顯然不是《安娜·卡列尼娜》。托爾斯泰是站在整個人類之上用上帝的慧眼俯瞰女人的痛苦,而瓊瑤是站在女性的觀點上通過因痛苦而模糊了的淚眼觀察世界。後者當然不及前者那么明澈、深沉,但卻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世界。”
在《紫貝殼》一書中,完全可以看到,情節、人物和瓊瑤的真實生活之間,有一種顯見的結構對應關係。佩青——瓊瑤;夢軒——平鑫濤;伯南——瓊瑤虛構中的丈夫,其實還是瓊瑤良心的隱喻;美嬋——平鑫濤的妻子。
高小康在《大眾的夢》一書中,借用法國學者格雷馬斯在研究故事邏輯時使用的“符號矩陣”,對《紫貝殼》進行類似的分析:“這個故事的邏輯開端是佩青同伯南的情感衝突,也就是說佩青——伯南是對立關係。夢軒的出現是對伯南的否定,即夢軒——伯南是否定關係;連帶著出現的另一對否定關係便是佩青——美嬋。矩陣就這樣構成了。這個矩陣說明了什麼呢?首先,佩青在故事中的行動意義在於她是真正愛情的追求者,相對應的,伯南便是愛情的對立面——占有,夢軒是對占有的否定,而美嬋是對真正愛情的否定。於是在夢軒——佩青間形成了以非占有包涵的涵蓋關係美嬋——伯南之間是以叫愛情包涵占有的涵蓋關係,(在故事中通過她姐夫的挑唆表現出來),而夢軒——美嬋這對夫妻便成為非占有與非愛情二者之間既不否定又不周延的兩可關係。”
“佩青與伯南在整個行為關係網路中的地位相當。但結局是佩青自殺而伯南無事,嚴重失衡了。造成失衡的原因在於行為動機的差異:用心理學的術語來講,對愛情的需要屬於缺乏性動機,離了它就會造成損害乃至死亡;伯南對占有一個體面妻子的需要屬於豐富性動機,是一種精神或文化的奢侈。行為關係的對稱掩蓋著心理的不對稱。要克服這種不平衡必須在另一個程度上造成對稱,即矩陣上下行的對稱:夢軒如果是一個與相同的愛的追求者就行了。然而不然,夢軒不是佩青,他是個非占有者,除了愛情之外還有家庭、事業等等,行為外延大於佩青。因此整個矩陣中佩青落到了最不利的地位,毀滅便成為不可避兔的結局。”
“這是女性的一種世界觀:女人是為了愛而生存的,這也是所有這類言情故事的總基調。但她們愛誰呢?《紫貝殼》表明,如果沒有與她們的愛相匹配的被愛,這種愛就會連同愛者一起凋謝。”
作者自序
那些拾貝殼的日子——寫在《紫貝殼》之前。
文/瓊瑤
兩年多以前,有一天,我和喬野、山鳳、勝弟、悠悠等人去海邊玩。那是個初秋的季節,天已轉涼,海邊只有我們,沒有其他的弄潮人。我們在海邊拾貝殼,吃烤肉,講故事,渾忘形跡的述說我們的抱負和未來。晚上,我們在海邊搭了帳篷過夜,躺在沙灘上,聽海潮呼嘯,聽星星私語。
那一夜大家都沒有睡覺,不知道怎么有那樣多的話可談,勝弟的一支口琴,重重複復的吹著那支聽那海洋的呼吸,充滿了柔情蜜意的歌曲,竟吹了一整夜。月亮初起時,大家熱衷於看漁船出海,那些星星點點的漁火,那些明明滅滅的光亮,虛虛幻幻的引人到一個夢寐的境界。接著,大家又眩惑的看著那些漁船歸航了。日出的時候,我在潮水中拾到一粒紫貝殼,映著初升的陽光,那抹淺紫美得出奇。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紫色是那么美。我獻寶似的把那粒紫貝殼拿給大家看,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大家都開始在潮水中搜尋起紫貝殼來了。我們在海浪里尋尋覓覓,從日出而日暮。海水泡漲了我們的皮膚,濺濕了我們的衣裳。
以後,我常常到海邊去,愛上了海,也愛上了紫貝殼。每次,我都要拾回一兩粒紫貝殼來。喬野送了我一個古古的白磁細碗,有個紅木托子,放在我的案頭上,專門為了盛紫貝殼。山鳳、悠悠、和勝弟等人如果去海邊玩,也一定會幫我拾回一兩粒紫貝殼,兩年以來,我那白磁細碗幾乎要盛滿了。
勝弟常對我說:寫一本小說吧!寫一本小說題目叫紫貝殼!
悠悠也問我:何時你開始寫紫貝殼?
我總是回答:我要寫的,我總有一天要寫的,等我找到了我想表現的東西的時候。
然後,山鳳結婚了,和丈夫移居南部,喬野出國了,到去年年底,勝弟也去了美國。當年遊伴,曾幾何時,已星羅棋散。只剩下悠悠,還偶爾到我這兒小坐,兩人相對,提起以前拾貝殼、吃烤肉、看漁火的日子,就都不勝感慨系之。人生有聚有散,月亮有盈有缺,潮水有來有往,自古而今,年年相似,原不該有何感傷,只是每日面對案頭的一盒紫貝殼,就覺得心底茫茫然若有所失。於是,悠悠說:寫吧,寫紫貝殼吧!
我決心寫了,但是我還是不知道要寫些什麼。今年春天,我和悠悠重臨海濱,舊地重遊,更加感觸!那是個晴天,陽光很好,悠悠穿著一套紫顏色的春裝,披著一頭長髮。我坐在岩石上,看著她赤著腳在海浪里走來走去,忽然間,我好像把握到了一些什麼,我覺得我可以開始寫紫貝殼了。
就在那天,悠悠講了一個故事給我聽,它那么感動我,使我幾乎流淚。面對著洶湧澎湃的大海,和絢麗耀目的陽光,我把悠悠述說的故事和紫貝殼合併在一起,心底衝激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力量,我看到了我故事裡的人物,我看到了海,我看到了紫貝殼!
悠悠並不太贊成我寫這個故事,她說:儘管感情是人類最美麗的情操,儘管你一直盡力想表達美麗的一面,但是,有多少人能了解人類美麗的感情大都是悲劇性的,不了解的人,也許還會對你加以指責呢!
確實,那時我的寫作情緒正陷於低潮。從來自各方的浩瀚的讀者來信中,有的說我的小說寫出了他們的心聲,感到那么親切、動人;可是也有人卻認為我寫的圈子太小;有些讀者讚美我描寫人生純真的感情,美好的情操,使他們讀後有一種美化後的清新;但也有人認為我過多地暴露了社會的畸形、不正常;有些讀者認為我筆下的許多悲劇性的故事,使他們流淚、感動,而後得到抑鬱舒泄後的快感,但也有人認為這些故事不夠積極和戰鬥;甚至有人認為我的小說有太多的光明面,而應該更多的刻劃殘酷和黑暗的人性。我知道除了極少數另有動機的惡意抨擊外,大都出自愛護我的讀者善意的建議,好像作父母的對子女有過多的期望一樣。我不願意辜負讀者對我的期望,但是以我的生活體驗,以我的年齡和個性,實在無法刻劃出太多的殘酷和黑暗,也不敢以銀幕上所看到的一些知識,便敢大膽地描寫戰爭或戰鬥!
於是,我猶疑起來了,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改變我的寫作方向,以及如何改變我的寫作方向!很想從此休息下來,不再執筆,過過遊山玩水,悠閒自在的生活,也免得燈前揮汗,深夜勞神。但是,我仍然相信世界的美好,我仍然有滿腔急於發泄的東西,我仍然想把我所知道的那個充滿了愛的,好的人生寫出來,獻給願意接受它的人們,不管我為此是否會受到多少的指責和誤解!
所以,我寫紫貝殼了。我不知道悠悠告訴我的這個故事裡,有多少真實的成份,但,它使我流過淚,使我深深的感動過。眼淚和感動都不屬於醜惡,或者有人要說我過於女性和軟弱了,不過,我但願人類多少還存留下一些沒有被泯滅的本能。
我開始寫紫貝殼並且對悠悠說:只要它能感動我,我就應該把它寫出來,如果我不寫,是我在逃避。
只怕終有一天會逃避的。悠悠笑著說。會嗎?我不知道。最起碼,我捧出我的紫貝殼來了。我把它獻給許許多多人,獻給相信人生有美有愛的人,獻給能夠感動和流淚的人。並用它來紀念我的那些知心的朋友們;喬野,山鳳、勝弟……和那些拾貝殼的日子。
故事梗概
在珮青最困難的時候,伯南幫助了她。於是,珮青嫁給了他。伯南年輕有才華,愛上了楚楚可憐的珮青。可是珮青卻對丈夫伯南的一切生活社交都不感興趣。伯南很惱火又無奈。
一次聚會上珮青遇上了夢軒。兩人就莫名其妙相愛了。夢軒不但也有妻子美嬋,更有兒子女兒,可以說家庭美滿。不過,由於美嬋是現實派,而珮青是夢幻派,他就愛上了珮青。兩個人都有家室,所以戀上也得偷偷摸摸。
伯南實在受不了珮青的冷漠,提出離婚。不過在此時也發覺了珮青的婚外戀,氣憤至極,打罵侮辱珮青。夢軒看到還有臉罵伯南。伯南不讓珮青見到夢軒,珮青就生了大病,差點丟了命,直到夢軒來到病床前珮青才恢復。
於是,夢軒告訴美嬋珮青的事。美嬋很單純,雖然痛苦但只能接受自己丈夫與別的女人同居的事實。可是兒子女兒很可憐,哭說爸爸不要他們了。三個人一起哭。夢軒讓兒子女兒見珮青,女兒說她恨奪走爸爸的賤人。同時,珮青也遭受了許多人的譴責。於是,珮青失蹤了。夢軒發瘋找她,連美嬋也哭著說珮青好,自己逼走她不對。第二天,警局通知夢軒在海邊找到了珮青的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