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作者:流觴作品類型:隨筆
簡介
關於感官世界與意識混沌狀態的祭奠。內容欣賞
(1)
知道有個人會永遠理我。
我會愛他,亦知他愛我。
旅途盡頭,星辰降生。
任一葦之所如,臨萬頃之茫然。
白色的花瓣,美的憂傷,她的名字叫玉蘭。
每一天早晨,水房裡稀里嘩啦地喧響,開啟我的夢。
有人踱步,有人叫嚷,有人漱口,吞雲吐霧。
天亮說晚安,慵懶倦怠如一隻病貓,沒有起床的衝動,如果此時有小情人盼顧於我的宿舍樓前,我當飛馳而去。可惜沒有,預定於若干年前的美事。
我以如此莊重的姿勢伏案於前,知道我本該這樣。於是安靜的寫作,安靜的迂迴,安靜的寥落。
畢竟,我是如此累。不再留戀從前。不再愛聽酸甜苦辣,五味摻雜的歌,不再愛看瓊瑤劇。安妮說:“人成熟的標誌是他在情感上不再倚靠別人。”是時候將傷痛掩埋成一坯黃土,勿需言語,只要這樣活生生地佇立,我倏忽偉岸。
(2)
霧,嵐,霽。雨聲,鳥啼,花落。
南方小鎮的景致總是一卷意象迷離的印象派作品。
如同塞尚畫布上那一抹擦不掉的陰翳。
遠處聒噪出以前流行的粵語歌曲。摩登女郎的捲髮被風沙沾染,像沙漠裡遒曲的熱帶植物打著波浪的葉片。寡味的,木滯般的罩在頭上。
年輕少年衣衫襤褸,卻急於奔赴網咖。
農田荒蕪地寸草不生,所有人或撕心裂肺,或心如死灰。
我在一座垃圾城裡蹲著,形容槁枯。等待隨機事件發生,不作預測,聽從擺布。有人會突然將目光的重心轉移到我身上。
有人會將重心突然轉移到我身上嗎?如同喜寶碰上勖存姿,掉入錢坑,一夜成了闊太太。我沒有足夠的資本,失掉一切可以扔掉的東西,包括自尊,匍匐於地,舔舐著富人的汗毛,告訴他:“親愛的,我嫁給你絕對不是為了你的錢。
(3)
很詫異,不是詫異事件本身,而是詫異事件發生始末的混沌邏輯。
為什麼只有生老病死才是人生重要的事?
一切皆是表象。長恨此生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
一個可憐的女人,她忠於他的丈夫,她的丈夫不愛她。一天,他在家附近的海灘邊拾到被潮汐衝上岸的破舊衣物,白色絲絨,這是他丈夫的衣服,她送給他的。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丈夫回過一趟家,後來就沒有回來。記憶變得模糊,只剩下破碎的殘枝劃破天際的烏雲,她等了他好久。她戛住回憶,連續的影像,那些浮歡的片斷,不屬於他和她的,被時光搖櫓一周一周抽剝出來。他曾經對她的丈夫說:“我愛你………你知不知道……。”他的丈夫態度冷漠,因為此時她已經老了。
後來,她在海邊拾到了他的衣物,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屍骸已經被捕撈上岸,也有人說死者身份不明,可能不是他……。
她不想確認他的存在,他好久不回來了,他也不愛聽她絮叨,他總是很忙,用一切理由搪塞她的請求,她悽惶走到海邊,一隻倦鳥掠過遠處的海岸線,潮汐拍打著岸,沒有回音。
她於是轉身從海邊離開,決定去另一個地方。
(4)
他們最後沒有相愛。
她有嚴重的自閉症,言語稀少,淡淡的微笑,穿洗得發白的棉紗,把眼眸深埋在寂冉的發從中。獨自去上班,上樓下樓,然後獨自回家。在十一層的樓層窗欞邊俯視芸芸。時光的灰燼,漸漸吹淡,拈攏。
他鬚髮蓬鬆,側身回眸,什麼都不留意。他的黑髮埋藏幾根白髮。暗示時光的力量。皮膚暗淡,皺眉時有淡淡的疏離。他習慣以儒雅的手勢斡旋於紛亂的人世。有極為獨特的秉賦,似清矍虬勁的古柏。
他坐捷運時遇見了她,他們宛若隔世相遇。煙花在天空中徐徐綻放,流光溢彩,色紋斑駁。灑落在她光潔的皮膚上,一點點亮。他深俯於她的脖梗間,嗅到那縷紫茉莉的芬芳。
彼此是感情極敏感的人,沒有絲毫深入的對白,只道是生死契闊,卻比秋風還涼。
有一天,他醉酒,急欲與他相愛,卻被他輕柔的拒絕。她因為禁錮過深,如寒冰冷焰,浮躍於躁動的生活,極不協調,所以自閉安生。他卻愛她如溺,啜泣,掙扎,卻不忍傷害她,所以將情感掩飾的滴水不漏。
他早已察覺,心若止水。
最後,他說:“你難道沒有絲毫動容?”
她說:“你若愛我,我們就結婚吧。”
如此鐫刻於骨的感情,如此簡約的牴觸。
他最終未娶她,她也不預備嫁給他。
兩人之間,恍如隔世相逢後的分開。
初逢時便知不能在一起,離別時更寂寥如鯁。
他們還是擦肩而過的陌生客。在馳沓的捷運站里等車,下一站,未發待續。
(5)語出不詳。
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人願意聽我廢話。沒人願意一生當聽眾。
在喪失掉所有逃離勇氣的寒冬深夜,雷雨交加。席捲掉半個秋天欲落未落的葉子。空氣中有電流。蹲著——是我獨享自療的方式。大雨傾盆如注,附和稀稀落落的啜泣。厭惡一切形式主義做派的流俗惑眾。高大的電線桿,雪白的牆壁,乖張的青石路上張貼著各種小廣告。挑撥人的慾念,我本想在這世間活得沒有慾念,奈何生命極限不趨近零,我還得尋找填充物。
沒有關係,你們詛咒我,蔑視我,中傷我,不願與我說半句話,不願多看我半眼。沒有關係,我有足夠的資本,我比你們每個人都有尊嚴,至少我這么覺得。
曾經,這位親切的她對我綻放微笑,我永遠記住她的美。
我知道,我開始無所畏懼,慘然悚心得心路不是每個人都能迴避。真的,沒有什麼可怕的。沒有什麼附著力可以阻撓我,我的福祉神已賜我,主保佑。
我開始冷眼觀照世間的虛浮。裝愚賣傻,賺取廉價的笑聲和暫刻的親昵。我坐公車去幾十公里外的遠郊區縣種樹。刨坑,壘土,澆水,固根。勞動的確改造人,而且療效顯著。
我伏案於桌四小時奮筆疾書,只為自救與救贖。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我要看透。
這是我所願嗎?這難道不是我所願嗎?
我向來以弱者的姿態蟄伏潛行。今天,此刻,我要宣布:“我是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