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亡歌》介紹
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時間上午7時55分,日本空軍在珍珠港投下一枚炸彈,那是轟炸美國海軍基地的第一枚炸彈,美國太平洋艦隊大部分停泊珍珠港。就在那永難忘懷的一天,一場偷襲把美國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也給日本帶來一場災難。
為了實現大帝國主義的夢想,日本人放棄閉關自守政策,瘋狂追求霸權而走上戰爭之路。
隨後,第一枚核子彈於1945年7月16日在新墨西哥州的亞拉摩戈多市試驗成功,8月6日及9日兩枚核子彈先後摧毀了廣島及長崎,日本終於無條件投降,美國假以管理之美名將十萬大軍進駐日本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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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暗灰半白亮間,那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腳步既深且沉地踏過一地暗紅地毯,俊容刻雕著凌厲冷酷,行走時彷佛下一秒就將化身猛獸般煞氣騰騰,自然形成一股有別於人的氣勢。
女人說他的眼睛如鑽石般美麗,比海洋還淺比天空深的寶藍色;男人說他的眼神勢若摧枯,比狂雷磅礴比暴雪瘋襲得驚人。
而他自己對這些流語並不表示什麽意見,只是冷笑然後轉身離去--事後那些批評過的人聽說都遭遇不測,從此沒有人再敢說話,只有同樣跟男人立場相似或高位階的友人們會偶爾因為好玩而提起。
總有一天,這個男人一定會在世界掀起動亂--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為,而在軍方的上位者們更不可能不注意這樣的未知炸彈。
英雄雖有掀天揭地的手段,但有哪個識他、重他?
猛虎不能殺,便只剩遠放一途……。
碰!
雕綴華麗的大門被男人粗魯地推啟,嚇著了一邊幫忙的女傭,卻沒對埋首辦理公文的他有何影響,那人頭也不抬地閒閒向來者搭話。
「怎麽來著的?今天火氣好像很大啊…Seth?」
「不要跟我玩你那招虛實不分的交際用語,Atom!」男人眯起藍眸,手毫不客氣的在那人面前砸下幾張被捏皺的檔案,對方笑著將身子往後躺入皮椅。
「這些是怎麽回事?請你說明清楚!」
即使談吐使用敬語依然不減氣勢,跟男人年紀相仿卻顯得老謀深算的少年露出天真微笑,隨手抄起其中一張。
「居然可以讓你這麽火大得來找我洽談?我看看是什麽……」形狀優美的薄眉揚高了會兒,少年故作詫異的巧言如流。
「唷?這不是我上次幫你呈繳上去的調職申請書嗎?結果這麽快就發下來啦…可惜沒批准啊,Seth,不過做人就是要看開點嘛……」
「不要跟我打哈哈!」Seth往桌上一拍,女傭嚇得躲近Atom附近以求庇護。
「我說Seth……」
流轉神秘莫測的幽紫色,Atom稍微正經的將雙手搭疊在胸前。
「這是你面對長官應有的態度嗎?」
……不要逼我動用私刑喔,你知道我不怎麽喜歡那些不人道的逼供手段的…耳際彷佛可以聽見他如此竊竊私語。
Seth倒不甚在意的往辦公桌前的椅子一坐,冷諷哼笑。「長官?你是嗎?」
「嗯…好吧,不是。」被友人幽默一轉,他也不好裝。「不過好歹我也是個代理,就請你稍微好心點忍耐些吧,老同學。」
Atom一個響指,原本聯聯翩翩的英文改以意外流利的日語命令。「杏子,倒兩杯咖啡過來。」
女傭靜悄點頭離去,Seth不可否認他們的確需要兩人私下談話的空間。
有著神只般俊美無濤的少年將半張臉埋進手裡,從指縫睜開的紫眼令人感受到跟男人相去不遠的無形王氣。
「……Seth,所有我能做的都做了,最終決定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那些死老頭…」
年紀、身分跟能力大致符節的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彼此的想法,只是差在男人喜好速戰速決少年慣於處心積慮。
沒錯,攔著男人對少年而言也沒什麽好處,只是這裡的統治占領已經無聊到讓他神魂倦怠,比起這樣,Seth還寧願回去跟那些總部的老頭們玩玩鈎心鬥角的遊戲。
他還有遠大的野心要做,不能一直待在這遠流之地…
「急什麽呢?上頭那群傢伙早就半死不活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啊……」
少年狀似看穿Seth的意有所指,然而平心靜氣的斯文貌下藏有何許城府,也許除了男人外再也無人能曉。
「就當作是難得的長假,好好養精蓄銳吧…」
「你的意思是,在這種地方等待不知道何時才會被招回國的命令發下嗎?」Seth譏誚地反問回去。
「……這帳先記著,改天再來收吧,我去收集情報…」
轉身而去的身影已經沒有來時的躁殺之姿,或許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Atom想,隨性地將身子後仰閉目沉思。
他不急,現在還不急,上頭的人將陷阱設得太精細,所以他暫時不逃,反正遲早都會出現破綻的。
真正鷹瞵鶚視的人,是他啊……
「咖啡好了。」小心端著托盤的杏子正不見Seth倍感好奇。「主人,Seth大人呢?」
「回去了。」Atom笑得天真無邪,或許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真正地放鬆下來。「來,你坐下來把他那杯喝完吧,我一個人可喝不了兩個人份喔…」
影子左移右擺後,淺斟低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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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慣了故鄉屯街塞巷的模樣,Seth反對現在正快速退流的稀疏風景賣呆,連正駕駛上的金髮同僚跟他講話都毫無反應。
他們行經瞥見的地方沒有人民對來自外地的美軍排斥或反感,甚至可以看到不少穿著肅綠的下階士兵悠然自得地出入店家街巷,或正被當地的日人拉攏進家門以自己的妻子親自款待……
此番風景真像是另一種變相的柳陌花街,令人為之發據。
「Seth,我要停車羅。」燦麗捲髮如金色流蘇的美人熟練地把車往店家門前一停,隨即逕自跳車。
「真是,你到底是出來跟我做什麽的啊?莫名其妙就拉我上車卻不講要去哪裡……既然這樣就別怪我選哪個地方啦!」
髒亂一地的油污跟鐵制零件,金髮美人猶回家鄉般迎上一群虎體熊腰的粗野工人,翩然自在如魚得水,外頭的荒涼大漠讓Seth這才曉得他被載到郊外的一處車廠。
他隨心瀏覽著像標本展示屍體的幾部金屬車體,不經意地踩上正要往他腳下的板手一拿的骨指。
「…大人,就算東西不能如期交上,您也不用這麽折磨我吧。」
一陣笑語清朗,從沒被寬厚套裝掩蓋的細長膚肉上端詳,跟那些記憶中浸臥血泊的手腳相比,明顯得白嫩…年輕。腳間轉向,引擎下的滑板咕嚕滑出一張太過年輕的臉龐,正半含笑著打趣過來。
「喔?這位大人我沒見過呢,有什麽事我能為您效勞嗎?」
Seth看著一躍而起的少年金髮閃閃,注意到他剛才埋身苦幹的是編有軍方號碼的吉普車。
「你會修車?」油嘴滑腔?
「我是這裡的工人啊。」撈起衣角往臉上一擦,無處不是灰塵污垢,這樣的環境更能彰顯少年格格不入。
「你知道這是軍方的車嗎?」附庸鄙俗?
「偶爾會有軍人拜託我們修車,畢竟這裡遠、名氣小…」不該會有的琥珀眸色鑲嵌淺廓,隱沒黑鴨舌帽底下。「……多少方便辦事。」
--是深藏不露。
「你叫什麽名字?」
Seth少有地笑著,不是冷不是熱,精打細算的言笑自若。
野獸找到好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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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情報交易後,Seth得知少年名叫城之內克也,父母於戰爭中身亡,為了照顧妹妹他白天到修車廠、晚上作高價危險的零工。
擁有金髮跟異色眼睛的他,據說是美軍初來時第一波生下的混血兒。日本人為了衍生強而有力的後代,不惜將妻子當妓跟外國人雜交生子,這種妙異怪理的想法Seth永遠都不會懂。
至於城之內本人倒挺看得開的,吃飽活著就好,戰爭或什麽都他不在乎也不想管。他唯一惦記的只有妹妹。
Seth給他高額優渥的報酬,城之內替他跑腿工作,他們各取所需誰都划得來;所以當Seth提出另外加錢跟他上床的提案時,城之內也全然答應。
剛步入第一階段成長的少年軀體滑嫩得讓人流連忘返,乾淨無暇的透明美屬此人此時所有,他們既柔情又野蠻,抓勒激情跟欲望。
「嗯?好漂亮的姊姊喔……」從床頭摸到相框的臉蛋好奇趴俯,之前的艷麗風情不復存在。「你老婆?」
「未婚妻,家里指定的。」那張時間應該是在出國前合照的吧?Seth想。
「嗯……為什麽她是白頭髮?明明看起來比我大幾歲而已啊?」
「不知道。」
「你都不問啊你?」少年把相片往Seth俊美側面一砸,啪哩的紙張摩娑。
「她是我上司的女兒,只要知道這樣就夠了。」
「真是勢利眼…」光裸纖長的肌膚蟄伏被下蠢動。「哇,這是誰?你小孩嗎?居然長這麽大、真看不出來你已經當爸爸了…」
「那是我、弟。」Seth忍無可忍的把東西從他手裡抽走。
「喔……」看著男人冷漠的臉上閃過一絲困窘,城之內躺回床上碎碎低語。「兄弟姊妹啊?很好呢…我也有個妹妹喔,年紀跟我差不多很可愛呢……」
「你說過了。」替少年縮卷的身子蓋緊棉被,Seth想都沒想到他這樣的舉動叫做溫柔。
「……嗯…可是我沒跟你說過這件事情吧?我妹的眼睛被流彈碎片弄傷了,醫生說手術費很高…」聲音流碎消散,Seth摸了摸城之內鬆軟的頭顱讓他更安靜睡去。
人的情愫,往往會在最無意時鑿露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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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th,聽說你最近玩得很瘋?」
「你哪只耳朵聽見的?當心晚上少一個。」當事人優雅用餐,說出來的話字字帶殺。
「啊啊,真可怕呢~你對人家不會也是這樣吧?不行喔日本女人可沒我們這麽耐操啊~」
「你是說你旁邊那個不怎麽好用嗎?」
眼角一瞥,杏子伏席逃走。
「你也只有這張嘴厲害而已。」Atom搖頭無奈。「算了,我只是來告訴你小心點,最近會有不速之客上門。」
「這麽好心?」
「我一向很好心,再說潔癖到極點的你居然會跟人肌膚之親,這更讓我慈悲大發了…」
「是興致盎然吧。」才不會讓你知道,Seth心想。
等到了車廠,一片鴉雀無聲讓他頓時不著頭緒,應該是工作的時間卻一個人也沒有,連地板牆壁都收得空洞。
「你在這裡作什麽?!」
Seth才正想踏進去,城之內就飛疾拉住他,臉色蒼青駭人。
「你不知道今天不可以來這裡嗎!」
「什麽…」自負應答如流的Seth難得憨傻的不知對應,只聞一個槍響打在他們側牆,城之內就飛也似的拉著他快跑。
等兩個人一開跑,Seth開來車廠的車便在五秒後炸得面目全非,鳩形鵠面的武裝人們不分男女追著他們跑過前街後巷。
原來,日本政府的無能已經讓民眾失望至極,於是自行組織義軍想將進駐的外國軍隊趕出國境,一見發色眸光不對便殺。
城之內因為內部有人接應所以只要暫時躲一陣子就會沒事,可是Seth不同,他的軍服跟位階都太明顯,根本是顯而易見的箭靶,所以他才衝出來領著人逃。
本來回去的路因為埋伏已經不能走了,他們只好花更多的時間在巷道里摸索以躲追擊。
「快!走這邊!」狹窄的小路冒出清麗緊張的熟面孔,城之內趕緊往裡面一跳,驚險關閉的暗門後面傳過刺耳的嘶喊叫殺。
「舞,你怎麽在這裡?」Seth疑惑金髮友人的出現,打橫抱起體力到達極限的汗濕少年。
「Atom一接到訊息就馬上收隊回邸,後來才發現你還在外面就派我出來!我還以為你死定的,外面亂得要命…呀啊!」
「大姊!」這次喊的是城之內。
暴民拉著孔雀舞自傲的美麗金髮,用刀子在她艷麗的面孔上刨出眼睛,鮮血淋漓地肢解她玲瓏曼妙的身材,狂歡得像是什麽慶典般,接著又從門裡邊粗魯拖出Seth。
「Seth!」城之內慌泣大喊,徒勞無功地死抱Seth的腰不放卻摸見一把小槍,他手一揮就打爆勒住Seth脖子的男人腦袋。「不準動他!誰都不準動他!」
那把槍是Seth隨身攜帶以自衛用的,然而面對人勢眾多,這點火力可能只能威嚇他們幾秒;等子彈沒了後,他們全都一涌而上。
「殺掉他、先殺掉他!這小鬼跟美軍有勾結!」
「克也!」Seth失去理智地衝上去,搶救回血流不止的微弱氣息。
「…Seth…快逃………」
在吵雜混亂的暴動中,Atom前來支援的部隊終於趕到,暴民在強大的火力下傷亡慘重而宣告壓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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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半昏暗半明亮的辦公房,不似以往的是屋內的東西已經打包備好了。
經過上次的動亂平定後,上層非常讚許Atom當機立斷的果決裁定,同時也表示為了避免再度發生類似情況,要招Atom歸國並另外派人前來接應。
「終於要回國了呢……」望向窗外明媚,Atom的臉上卻不怎麽顯得高興。「如果能一起回去就好了,他一定很高興可以回去跟那些老頭繼續打迂迴戰吧…」
「您是說Seth大人嗎?」
「是啊…沒想他居然就那麽不見了,連屍體都找不到…」回憶當時慘不忍睹的情況,Atom就不得為之嘆息,他的幾個得力部屬全被予以殘忍方式殺死,卻只有Seth的人不管怎麽找也找不到,恐怕是凶多吉少。
「雖然想說那傢伙不可能就這樣死了,但依照目前的線索來看也不可能活著,真是……」長臂用力摟過打扮得體的杏子,Atom試著不讓聲音太大。
「……人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啊,Seth…」
「Atom主人……」
戰亂的時代里,生命總是來得突然也去得突然。
下士們把行李全部搬上車後在旁護衛Atom跟杏子,就在他先讓杏子上車時,一個金髮少年忽然跌進懷裡。
「哇啊!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我趕著去醫院看我妹妹,她今天要動手術……請你原諒我、請你原諒我…」
那少年嚇得臉色一青一白,話講到一半已經哽咽了,Atom好笑著讓他快快離去,這才上了車,少年跑遠回顧的背影有幾許不懷好意。
Atom不知道,可能要到了機場後才會發現,自己的錢包已被少年扒走。
而街角後面等著少年回來的,是他那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友人。
(完)
PM02:002005/10/16
寫好累^^b字典真好用…
這篇文的靈感大概是白荻樣的家族(沉睡的街道)剛開沒多久,我去寫真集裡看到一張穿得有點像修車廠工人的城(後來看到註明那是美國陸戰隊),又看到穿著軍服的海馬,當下立刻閃見本篇第二段,故事就這麽出來了>w<
另外想寫的則是關於城的金髮,文中關於日人招待美軍到家裡讓妻子跟對方上床這點,是以前聽家教老師說的,所以現在日人有些家庭無故會生出金髮孩子就是這樣,我當時聽了覺得很玄奇,然後今年暑假裡無意中看見某個電影也是這樣演,我才猜也許是真的。
其實我對歷史不太了解,畢竟念的是高職,裡面很多東西有一半是抄網路一半是出自想像,雖然有找老爸質問過了但還是有點不放心會不會跟史事不合…如果不合,嗯^^bbb大家就當作架空吧,啊哈哈哈哈哈…(速逃)
難得寫的ygo文居然是海城……我要盜賊王城啊>口<!!!
(But下回有意寫的短篇也是海城……我搞什麽鬼啊>”<)
牽亡歌:送葬時牽亡陣所唱的歌。發源於台南縣善化鎮,是自神明夜間遊行時所表演的十八嬈演變而來,後流行於全台。音樂節奏頗快,演唱者手舞足蹈,猛搖其臀,歌詞詞意多為游獄、勸亡、祈福之類。